17
次日，我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門外之人大有不開門就砸門的架勢。
我和裴衍穿戴好出門那瞬。
該怎麼形容霍凜的表情呢？
憤怒、痛苦、恐懼？
又或許全都有。
好像我才是那個出軌的人。
彈幕看熱鬧不嫌事大：
【哦豁，我最期待的雄競修羅場出現了。】
【打起來打起來，最好男配把狗男主狠狠打一頓。】
【別再叫他男主了，晦氣！沈清秋的劇本，被她選擇的才是男主！】
霍凜聲音晦澀：「清秋你……和他？
「你怎麼會這麼對我……」
我冷眼看著他：「痛苦嗎？得知你出軌那刻，我也是這麼痛苦的。
「我們離婚了，溫苒也已經被霍家接回去養胎，你裝出這副情深不壽的模樣給誰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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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凜面色慘然：「對不起清秋……我本來是要將溫苒帶到醫院流產的，可父親說要坐穩繼承人的位置，需要一個孩子。
「我知道你隻是想報復我，我們，我們就當這些事沒發生過，好不好？
「我不介意你昨晚做過的事，等溫苒生下孩子，我會讓她徹底消失，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說得迫切又認真，話語中卻又帶著不易察覺的絕望。
我舉起被裴衍牽住的手：「不是報復，我是真的喜歡師兄。
「霍凜，你出軌這事在我這翻不了篇，我們回不去了，我不想和你反復爭吵撕扯，直到消耗完年少時的情分，放手吧。」
霍凜順著我的動作，陰沉地看向裴衍。
大學時，裴衍剛出現在我身邊，他便生出危機感來。
都是男人，那樣侵略性的眼神他最熟悉不過，隻是那時的我，滿心滿眼都是他。
而現在。
裴衍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不過幾秒便挪開視線。
不是挑釁，反倒是在看一個輸家，不值當耗費時間多看一眼。
霍凜幾乎瞬間被激怒，眼底妒火熊熊。
他失控地衝上來，推開我，握拳打向裴衍。
「她是我老婆！你怎麼敢？」
裴衍側身抓住他的拳頭，還回去：「已經不是了。
「你一個出軌的人，還不配打我。」
霍凜抹去嘴角的血跡，還想動手。
「夠了！你還要丟人到什麼時候！」
霍老爺子在走廊盡頭怒喝一聲，吩咐保鏢拉開兩人。
我急忙衝過去查看裴衍的手。
「師兄，你是醫生，手有多重要不用我來說吧？你躲開就算了，何必要還手。」
裴衍撫上我的頭，輕聲道歉：「我看不慣他虛偽的樣子，下次不會了。」
「清秋，我都被他打出血了，你也不來看看我嗎？」
霍凜微微顫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他。
「霍凜，你別再鬧了，這樣隻會讓大家都難堪。」
他眼中滿是痛苦和不甘，還想再說些什麼。
霍老爺子一個眼神示意，保鏢直接將人打暈帶走了。
出來看熱鬧的客人，被酒店經理勸阻回房。
走廊裡，很快隻剩下我們三人。
我讓裴衍回房間等我，和霍老爺子去樓下咖啡廳，談話半天。
回來後，就連心底最後的一絲悵然，都如煙飄散了。
18
出發美國前夜，我回到和霍凜曾經居住 8 年的別墅收拾。
這套房子我已經賣出去了，隻剩下一些衣物鞋子，需要清掉。
我剛提著行李箱出門，抬頭就看到了霍凜。
他眼底是化不開的哀傷：「清秋，你怎麼舍得賣掉我們的婚房？房子裝修是你親自設計的，就連軟裝配飾都是你仔細挑選的，更別提這裡還有我們八年的回憶……」
我呼出一口氣，語氣淡淡：「留著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婚都離了，婚房又算什麼。」
他急切地辯解道：「不是的清秋，父親用與母親離婚來威脅我，我沒辦法不理會，你知道的，母親有抑鬱症，真離婚了她會死的……」
我頓住腳步，緩緩開口：「都不重要了。」
許是被我的無所謂態度刺激到，霍凜雙目赤紅，厲聲道：「沈清秋！我們認識了近 30 年，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我一次？
「你的所有第一次都是我的，你以為裴衍真的不會在乎嗎？
「你又能保證，他不會像我一樣受不了你的冷淡，出去找別的女人嗎？」
我曾經以為，時間是罪魁禍首，它讓摯愛變得面目全非。
可是霍凜，18 歲的你一樣拿不出手。
我笑了笑：「我知道你為什麼選擇在 18 歲和我表白，甚至拼掉半條命與我繼父搏鬥了。」
聽到我的話，霍凜僵在原地，眼中的怒意退去，望向我的眼神裡隻剩下無措。
那天，我還和霍老爺子聊了很多。
最後他說：「你媽媽去世後，我想著你和霍凜從小一塊長大，要是能結親就最好不過了。
「我告訴他，隻要他全身心對你好，他會是霍氏唯一的繼承人，沒想到兜兜轉轉，你們還是沒能走到終點。」
得知後，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難過，是釋然。
釋然於他不是突然爛掉，而是他本就如此。
隻是他偽裝得太深，用愛情蒙蔽了我的眼睛。
霍凜出軌後，我曾經多次懷疑自己。
是不是我忽略了他的感受，是不是我應該妥協生個孩子，是不是我……
但他為什麼從來不和我溝通呢？
為什麼答應了又要反悔呢？
我終於找到了答案，因為我們的開始從來就不是純粹的。
我看向霍凜：「起碼師兄和我的開始，是因為愛，而不是利益。
「即使我和他分開，世界上這麼大，我有顏有錢，還怕找不到更好的嗎？
「而且，師兄的技術比你好可多了。」
說完，我無視霍凜難看的表情，推著行李箱，與他錯身而過。
彈幕連著刷屏蝦仁豬心：
【正確的，中肯的，一針見血的，哪個男人聽了不破大防。】
【笑出雞鳴了哈哈哈哈，成年人的打擊就是如此簡單樸實無華。】
19
抵達美國後，我再也無心關注國內的事。
忙著與世界各地的優秀醫生，交流最新的醫療技術和理念，從觀摩到實踐。
也忙著和裴衍探索這個，他曾生活了近 8 年的國家。
在紐約，我們漫步在中央公園，用一上午的時間，去感受城市繁華與自然的和諧共存。
在洛杉磯，我們踏上好萊塢星光大道，和喜歡的演員手印合影，在太平洋的海邊觀看落日。
在舊金山，我們乘坐著有軌電車，穿梭在高低起伏的街道上，欣賞著金門大橋的壯麗。
……
在一年之期快結束時，我耐不住裴衍的軟磨硬泡，答應和他在拉斯維加斯領證。
按他的話來說：「我愛你，但你是自由的。」
隻要不去公證，這結婚證在中國無效，就當是滿足他成為我丈夫的願望。
我們挑中一家溫馨的小教堂，邀請了幾位這期間結識的好友，作為見證人。
當回答牧師「I DO」那刻。
我清楚聽見自己內心的答案，是真的想與他相守一生。
我們交換了戒指，裴衍低頭親吻他的新娘。
周圍掌聲歡呼聲響起時，我看到了彈幕滿屏的煙花。
【原書已經下架啦，現在這本書沈清秋是當之無愧的大女主，裴衍和她是 1v1 暗戀成真 HE 哦。】
【撒花！！！不過我還有億點點小要求，可以把省略號部分放出來嗎？】
【嗚嗚嗚感動哭了，姐姐和姐夫太不容易了，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啊！】
這是我看到的最後一個彈幕。
和裴衍擁抱時，我認真地看著虛空說：
「謝謝你們呀，改變了我的人生。」
「嗯？老婆你在對誰說話？」
我笑意淺淺：「我無法到場的朋友們。」
20（霍凜番外 1）
清秋離開前的話，揭穿了我最醜陋，最不想讓她看到的真面目。
但她不知道的是，我和她表白除了繼承權，更因為我真的愛她。
在我被母親逼著淋雨導致高燒時，是小小的她把我帶回家，忙前忙後照顧我。
在我因照顧抑鬱的母親崩潰自殘時，是她心疼地替我細心包扎，沒有責怪，唯有無聲的陪伴。
在我與父親的私生子鬥得你死我活時，是彼時獲得數億資產的她，說：「當不了繼承人也沒關系，我還是能養得起你的。」
她就像老天給予我的一束光，照亮了我無邊的黑暗人生。
可是清秋啊，我骨子就是個暴虐、偏執又瘋狂的人。
每次無趣的親密過後，我凝視著她的睡顏，心中充滿愛憐，又有著無法控制的施暴欲。
我想要發泄、摧毀、完全佔有她。
可我不能，不僅因為她是我的摯愛，更因為父親對她的重視。
所以我心存僥幸，把所有瘋狂的欲望，毫無顧忌地發泄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同時也在賭，清秋那麼愛我，即使她發現了，也不會輕易舍棄我們多年的感情。
可我賭輸了。
21（霍凜番外 2）
原以為即便離婚，我也能等。
人生路漫漫，我不信裴衍那麼孤高清傲的人，真會不介意我和清秋同床共枕的 8 年。
總有一天，我會等到她原諒我的。
可是自那天後，清秋徹底消失了。
所有的短信、電話均石沉大海，我去醫院找她，所有人都對她的去向閉口不言。
直到我在醫院門口，從早到晚不間歇等了一周，有個好心的護士告訴我，她出國了，歸期不定。
再抬頭時，我看到面前出現了奇怪的文字。
【活該！有這麼好的老婆不珍惜，現在裝啥深情啊！要不是姐姐提前發現霍凜出軌，結局可就是車禍而死，成全他和溫苒！】
【真無語，沒有嘴溝通的，我看姐姐和姐夫很和諧啊，分明就是霍凜隻顧著自個爽，那幾年我姐才沒享受過。】
【裴衍菜是多學，霍凜菜是選擇找女人多練, 惡心死了, 這就是差距。】
我懷疑自己精神又出現了問題。
那些文字無處不在，使得我的思緒越發混亂。
後來, 我投資的數個高風險項目失敗，導致集團損失數億。
老爺子明面上讓我休息一段時間，實則已經撤銷了我總經理的職位。
在保鏢的嚴密看管下, 我無法去美國找清秋。
於是我開始整日酗酒，關在房間裡, 不吃不喝, 唯有注射鎮靜劑，才能入睡。
至於溫苒和她腹中孩子？
母親不過是個召之即來的玩具，孩子更是我和清秋之間的障礙。
若不是我父親執意留下，她們早就死在手術臺了。
22（霍凜番外 3）
我沒想到溫苒會大膽到偷摸進來。
她嫉恨地說沈清秋真是不知羞恥，這種死水般的女人，竟然能勾搭上裴衍。
我氣得想給她一巴掌, 可她柔聲叫我老公, 說想讓寶寶提前和爸爸見面。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清秋，和我們的孩子。
我和溫苒睡在了一起。
清醒後, 我無法接受自己再次背叛了清秋, 死死掐住溫苒的脖子。
等管家發現，溫苒缺氧時間過長, 成了植物人, 孩子也胎死腹中。
溫苒的家人是市井潑皮, 抓住這個機會，想從霍家身上咬下一塊肉，將我以故意殺人罪告上了法庭。
霍家現在的當權人, 是當初和我鬥得最狠的弟弟，他直接把我送進精神病院, 並宣布將我從霍家除名。
我渾渾噩噩, 接受電擊治療時, 空中的文字刷得飛快。
【姐姐從美國回來啦，她和姐夫都破格升為主任醫師了，愛情事業雙豐收～】
【他們不是丁克嗎, 最近去領養了一隻貓女兒，叫作愛秋, 又土又甜是腫麼肥四哈哈哈。】
【哎呀, 怎麼點錯到癲公癲婆的結局這了，解氣是真解氣, 但是他們怎樣, 無人在意咯～】
我突然想到，《詩經》裡的幾句詩。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 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清秋啊，你值得最璀璨光明的未來，堅定地往前走吧, 千萬別回頭。
而我，注定在無盡的深淵中煎熬一生，獨自咀嚼我無法饒恕的罪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