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窮鬼，我男朋友也是。
可當我問他澱粉腸一根三元，兩根多少的時候。
他卻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
我起了疑心，和閨蜜說：
「我覺得我你哥是個假窮鬼，他竟然不知道兩根澱粉腸多少錢，你肯定知道吧！」
閨蜜神色一慌，強裝鎮定：「我當然知道了。」
後來，在我兼職的五星級餐廳，看到他們兩人各拿著一本《窮人必備知識》，嘴裡念念有詞：
「開通 9.9 自動續費第一件事要取消自動續費！」
「雞鎖骨一斤 15 元，買一斤送半斤。」
「……」
男朋友更是念到崩潰：「死嘴，快背啊！」
1
我和男朋友沈亦還有閨蜜沈楠從小在山溝溝裡長大。
不同的是。
我們十歲那年，沈亦和沈楠兩兄妹被他們在外打工的父母接走了。
他們當年走的時候，拉著我哭哭啼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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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我們不知道什麼才能再見了。
「秋秋，沒有你我們可怎麼辦啊……
「秋秋，你和我們一起走吧！」
沈亦剛說完，被他媽一個爆頭。
「天天拉著人家秋秋出去瘋不說，現在還要拐賣人家是吧？
「等你長大了掙錢了，再接人家秋秋出去過好日子，知道了嗎？」
沈亦抽著鼻子點了點頭：「知道了。」
他和沈楠一人拉著我一隻手：「秋秋，我們都要考上清荷大學，到時候大學見。」
沈媽媽看著他們沒忍住笑了：「你們知道清荷大學在哪兒嗎？」
我舉起手：「阿姨我知道！清荷大學在北城！」
沈媽媽摸了摸我的頭，「好秋秋，阿姨有空會帶著小亦小楠回來看你的。」
我用力點了點頭。
可是這一別，就是八年。
2
直到上大學的時候，我才再次見到了沈亦和沈楠。
時過八年，我們的模樣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唯一不變的，是我們的貧窮。
說起來，我們還能再見面也是因為窮。
那天我正在飯堂勤工儉學，有一個男生拿著空盤子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秋秋？」
我回過頭，看著面前這個一身貴氣的男生：「請問你是？」
男生大喜過望：「真是你呀秋秋！」
他驚喜地指著自己：「我是沈亦呀秋秋。」
我頓時瞪大了雙眼：「沈亦！你是沈亦！」
我看著他一副富家少爺的模樣，心裡也替他高興。
「沈亦，你現在過得很好吧？」
卻沒想到他看著我，一雙小狗眼淚汪汪的。
「秋秋，我過得很不好。
「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你可以請我吃點飯嗎？」
我一聽嚇了一跳，兼職結束之後連忙把他帶去了外面的餐廳。
他順便叫上了沈楠。
3
沈楠還沒到的時候。
沈亦細細給我講述了他們這幾年的生活。
他說叔叔阿姨把他們接走之後，開始嘗試在大城市做一些小生意。
一開始確實掙了點錢，可是後面環境不好，又賠光了，還了欠一屁股債。
後來為了償還債款，阿姨做了保姆，叔叔做起了司機。
直到現在，家裡的債都沒有還清。
所以，他和沈楠的衣服都是阿姨的僱主家裡撿回來的。
聽完後，我心生憐憫。
阿姨和叔叔自從帶走沈亦和沈楠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有人說他們在外面發財安定下來了。
也有人說他們可能過得不好，不想回老家。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們是這樣的境遇，心裡越發難受。
於是，我一拍桌子：
「沈亦，你今天和楠楠隨便吃，我買單！」
4
就在這時候，一個背著名牌包包的女生在我們面前坐下。
「怎麼回事啊沈亦？我正在參加聚會呢！」
我看著眼前這個女生愣了愣：「楠楠?」
她好像這才注意到我：「你是？」
我笑了一下：「楠楠，我是秋秋呀！」
她的眼神一下子激動起來：「秋秋，真的是你呀？」
我們開心地站起來一把抱住，沈亦連忙拉開了我們。
「沈楠，秋秋可憐我們幾天沒吃飯，說要請我們吃飯。」
沈楠頓了頓：「我們？好幾天沒吃飯?」
還沒沈楠說完，沈亦看著沈楠一臉嚴肅。
「你怎麼又穿著一身假貨去聚會上兼職了，我不是說不許去嗎？」
沈楠瞪大了眼睛：「假貨？」
說著就被沈亦拉到一邊：「秋秋失陪一下，我得教育一下沈楠。」
我呆呆地點了頭。
怎麼回事，楠楠好像不知道自己穿的是假貨。
他們回來之後，沈楠抱住我就哭。
「秋秋，我們終於見到你了。
「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們家裡窮到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
「秋秋，我好餓啊！」
怎麼回事？這孩子剛剛也不這樣啊！
5
沈亦說他和沈楠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
所以那天我幾乎把菜單上的菜都點了一遍。
沈楠看著端上來的菜呆若木雞。
我有點擔心地詢問：「怎麼，是不喜歡嗎？」
沈亦連忙回答：「當然不是了，是沈楠太久沒有吃過這麼好的東西了。」
說著，他還問了一下沈楠：「是吧妹妹？」
沈楠木然地點了一下頭。
沈亦又說：「你不要辜負秋秋的一片心意啊！不要浪費！」
我也忘記那天他們吃了多少。
隻記得吃到最後沈楠一邊往嘴裡塞，一邊流眼淚。
我心裡越發難過，他們這是餓了多久啊，這都能感動得流淚了。
最後，一大桌子全讓他們吃完了。
沈楠是被沈亦攙著回去的。
回去之前，沈亦還不忘說了一句：「謝謝秋秋，我們下次還來找你。」
沈楠沒忍住「嘔」了一聲。
他們走遠了，我還隱隱約約聽見沈楠的聲音。
「你職業坑妹啊！」
6
就這樣，後來的日子裡沈亦沈楠沒錢了就會來找我蹭飯。
我們又像小時候一樣整日黏在一起。
我們在課餘時間勤工儉學，一起做兼職。
而我和沈亦，也在日漸一日的接觸中有了不一樣的情感。
大二那年，在沈楠的撮合下。
沈亦成為了我的男朋友。
還記得表白那天，我的舍友都在場。
她們看見沈亦給我布置的場景嚇了一大跳。
偷偷和我說：「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你男朋友很窮嗎？」
我點了點頭：「是呀，真的很窮，他今天早上剛問我借了一百塊呢。」
舍友思柯瞪大了眼睛：「你幹嘛？他再窮也不能問女朋友借錢吧！」
另一個舍友小艾也贊同地點頭：「就是，給男人花錢倒霉一輩子！」
我尷尬地撓撓頭：「不是，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是因為家裡實在困難才問我借錢的，每次都有還的。」
她們兩個異口同聲：「每次？不是，那他得多窮啊！」
顧思柯反應過來：「不對，偏題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秋秋，你知道這個表白的場地布置要多少錢嗎？」
我嚇了一跳：「布置一個場地還要錢？」
「當然了，這也是帝蘭華公司布置的，得 10 萬呢！」
「帝什麼華？」
思柯和小艾相視一眼，那表情像是在說我沒救了。
7
後來我和沈亦提起了這件事。
「沈亦，我舍友說，你給我表白的場地是那個帝公司布置的，她們說得 10 萬，真的嗎？」
沈亦當時正在和我吃飯，聽我說完之後手都抖了一下。
手裡的飯差點摔了出去，幸好被我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我看到他這樣，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不會真找了那個公司來布置吧？真花了 10 萬啊？
「你哪來的錢？不會是去網貸吧？」
聽到我一通詢問，沈亦才慢慢冷靜下來。
「秋秋對不起，我不應該貪慕虛榮，找了一個假貨公司來布置那個場地。
「這是咱們彼此的初戀，我本來想讓你有面子一點，沒想到弄巧成拙，讓你被舍友質疑了。」
我頓時松了一口氣。
「幸好你找的是假貨公司，要是找了真的，真花了 10 萬，我才要生氣呢！
「假的沒關系，不要騙我就好，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
沈亦的筷子又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我替他撿了起來。
「我不是懷疑你，我隻是想問清楚。
「我那天很開心，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感受到了你對我的一片心意。」
8
後來我和舍友解釋了這件事。
小艾點頭：「雖然是假的，他也沒有在你面前說這個場地布置要多貴，沒有打腫臉充胖子。」
思柯也表示贊同：
「就衝這表白的儀式感，不知道比多少男的強了。
「不過我還從沒有聽說這個還有平替呢，你回頭幫我問問沈亦是哪家公司，我下次也去。」
我開心地點頭，拿出化妝品準備化妝。
小艾卻看著我的化妝品叫了起來。
「秋秋，你發達了啊？買一千多的粉底液！」
我愣住了：「沒有啊！」
她瞥了我化妝包後嚇了一跳。
「秋秋，怎麼你用的化妝品都這麼貴啊！
「光是那一支口紅就要 500，好哇，原來你是隱藏的有錢人。」
此時，我們宿舍裡的大小姐顧晴聽到小艾的話後輕笑了一下。
「小艾，我怕你是沒見過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就陳秋秋這樣，你也敢說她是有錢人？
「我說，該不會用的什麼假貨吧？」
小艾過來又仔細看了一下：「我不會認錯的，我媽用的就是這個。」
她遞到顧晴面前：「你看，你該不會認不出這個是正品吧？」
顧晴一下變了臉色：「她一副窮酸樣，誰知道這些化妝品怎麼來的。」
我看著眼前這堆化妝品愣了愣。
這些都是沈楠送給我的。
9
晚上和沈亦約會的時候，我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沈亦。
「沈亦，最近楠楠在做什麼呀？」
他脫口而出：「沈楠？估計就逛街購物吧。」
我有些慌了。
上大學之後，我沒少聽說一些女大學生因為家裡沒錢而走上歧途的事。
沈楠家裡這麼困難，但最近卻總是在逛街購物，還送我這麼貴的化妝品。
難道她真的做了傻事？
我忍不住責備沈亦：
「你明知道家裡困難，楠楠卻總是去逛街購物，還送我這麼貴的化妝品，你就這麼放心？
「你以為錢能自己出來嗎？作為哥哥，你就不能多關心楠楠嗎？」
沈亦一愣，好像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不是，就是……沈楠她最近找了個兼職，當群演呢，就是在商場裡逛街購物，有時候還能得到一些品牌方的贈品。
「我估計是品牌方送得太多，她用不完就給你了，楠楠肯定沒有幹傻事的！」
10
我半信半疑。
我每天都和沈楠聊天，她卻從來沒有和我提過去商場當群演的事。
我剛想給沈楠發信息，卻被沈亦眼疾手快地攔下了。
「別……」
我不解：「為什麼？」
沈亦想了半天：「沈楠比較好面子，她還給你送東西，肯定是怕你有心理負擔。
「這事聽我的，別問，你實在不放心我下次找沈楠聊聊。」
我遲疑地點了點頭。
沈亦送我回去的時候，我遠遠地聽到他和別人在打電話：
「差點就露餡了……
「你知不知道……
「你到時候就說……」
沈亦老是打電話的時候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他說是他朋友在追女生，他在替朋友支招。
也是奇怪，追了一年多還沒有追到嗎？
11
我回到宿舍時候，小艾和思柯正在刷短視頻。
她們看得哈哈大笑。
小艾看到我，搖了搖手：
「秋秋，你回來得正好！
「我問你，澱粉腸三塊錢一根，兩根多少？」
一旁的顧晴一臉無語：「這種小學生的題你也問，不就是六塊嗎？」
小艾和思柯笑得更加大聲了：「原來是真的，少爺小姐們真的不知道！」
我立刻搶答：「一根三塊，兩根五塊！」
「答對！」
顧晴不理解：「這是什麼高階計算法？」
小艾笑得不行：「顧大小姐，這你就不懂了吧。」
思柯看著視頻：「我再問一個！
「雞鎖骨 15 塊錢一斤，請問我給老板十五塊錢我能得到多少斤？」
這次顧晴不敢像上次一樣搶答，我直接公布了正確答案：
「一斤半！因為買一斤送半斤！」
小艾和思柯再次歡呼：「回答正確!」
顧晴臉色有點難看：「我就不信了，再來一個！」
「請聽題：在一家國潮炒飯店，收藏並多支付 0.1 元可以得到什麼？」
這下顧晴徹底沉默了：「這到底是什麼題？」
我直接自信回答：「香腸！」
「全部答對！秋秋，恭喜你通過了我們的窮人測試！」
我的笑容就這樣消失在臉上。
可惡，就這樣水靈靈暴露了我是窮人的事實。
這下輪到顧晴笑得不行。
「我就說怎麼我答不對。
「經濟實力就擺在這裡呢。」
我沉默了：有錢了不起。
下一秒我不禁暗自心酸，有錢真的了不起。
12
我開始懷疑沈亦有問題是某天我們約會的時候。
我們約會約到一半，他接到一個電話後突然要離開。
「對不起秋秋，我家裡突然有點事。」
那天他很晚才回學校，但他回學校的時候還不忘給我帶了零食。
我下樓看見他的時候有些錯愕。
他解釋說忙完家裡的時候，經過零食店就買了一些零食。
我拿完零食回宿舍的時候，顧晴也剛回到宿舍。
她隨手把一個袋子扔在桌上：「零食，吃吧。」
我看看她的那袋，又看了看自己手裡那袋，竟然一模一樣。
「大小姐，你也路過零食店啊？」
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什麼零食店，這是我參加晚會別人硬塞的。」
小艾和思柯起了好奇心：「大小姐，什麼晚會啊？」
她皺了一下眉。
「就有錢人互相認識的那種晚會，什麼家族繼承人啊、行業新貴都會參加。」
小艾發出驚嘆：「好高級，這就是有錢人的社交嗎？」
說著她們拆開顧晴帶回來的零食，一邊吃一邊驚嘆。
我默默回到桌子上，看著那袋零食陷入了思考。
家族繼承人？行業新貴？
第一種可能性排除，難道說沈亦在外面偷偷創業掙了錢？
13
第二天，我在路上問了沈亦。
「沈亦，澱粉腸一根三塊，那兩根是多少？」
他剛準備回答，我忍不住又說道。
「這是最近網上很火的窮人測試題。
「我們宿舍那個大小姐就一點都不知道，她說是六塊。」
他突然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兩根……怎麼會是六塊呢？哈哈，不愧是大小姐，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
我雙眼盯著他：「所以，你覺得答案是多少呢？」
他慌了。
他撓撓頭：「秋秋，你知道的，我不愛吃澱粉腸。」
「沒讓你吃，這麼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出來嗎？」
「秋秋，我突然想起來，我宿舍的煤氣忘記關了。」
我看著他慌忙逃跑的背影，越發覺得他可疑。
他和我說家裡窮，但是每次見面的時候他穿的衣服都不重樣。
雖然他解釋說是阿姨撿僱主家裡的衣服。
但是哪個家裡有這麼多新而且貴的衣服讓別人撿。
有的話告訴我，我去撿。
而且沈亦有時候明明在學校吃不上飯，但是我們每次出去約會的餐廳都不便宜。
他還從來沒有讓我出過錢，一問就是在某魚上買的券。
不行，越想越奇怪。
我得去問一下沈楠。
14
沈楠坐在我面前笑嘻嘻地喝著飲料。
「秋秋，你終於想起我了。
「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做那個小組作業都快抑鬱了，幸好你來找我玩了。」
我看著眼前的沈楠，穿著洗得發白的衣服，背著破洞的包包。
腦海中沈楠和沈亦是家族繼承人的想法又被我否定了一次。
「楠楠，你有沒有覺得你哥有點奇怪？」
沈楠喝飲料的動作一頓。
「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吵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