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舉著手機，揚給我看。

表白牆上，是我和謝瀾的照片。拍攝的距離有些遠，但還是能看出，照片上的兩個人姿勢曖昧。

我的瞌睡瞬間醒了，抓起手機，去翻表白牆的帳號。

照片是早上發的，短短一會，評論區已經蓋了幾十層樓。

「這女生誰啊，謝瀾女朋友？」

「他居然有女朋友？」

「我認識我認識，管院大一的，好像是叫……林慕慕！」

甚至還有男生在下邊評論。

「學妹挺不錯，就別往火坑裡跳了。」

我越看，越覺得心涼，這下算是解釋不清了。

阮嘉還在一旁問我：「慕慕，你這……什麼情況啊？」

「真和謝瀾……」

我頭疼不已，「哎，快別問了。昨天陸然來找我了，我頭腦一熱，他又剛好從那經過。」

她一臉震驚，「你好勇啊。」

「不過我可提醒你一句啊，這事別太往心裡擱。以我的經驗，謝瀾可不像個省心的。」

「好啦，知道了。」我從床上爬下來，路過順手摟了一把她的腰，「午飯吃什麼，我給你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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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我拿起手機想了又想，給謝瀾發了條消息。

「表白牆，看到了嗎？」

本想問他有沒有空，沒想到這人秒回，直接發了個定位。

「看到了，我剛好在學校外面有點事，你直接過來吧。」

我再給他發了幾條消息，又沒了回信，隻好收拾東西往定位的地方去。

定位的地點是一處飯店，我到了以後，再在微信問他，他這次倒回得快。

「上樓，201。」

等我真站在了門口，才終於反應過來，他明明可以在微信上說，卻非要我來，為的是什麼。

偌大的包廂裡，隻有兩個人。除了謝瀾自己，就是那天晚上在酒吧見過的大美人。

我立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謝瀾倒是一抬眼看見了我，就偏過頭，對著一旁的大美人道：「我女朋友來了。」

我一急，快走兩步邁進包廂，「誰是你……」

還沒說完，就聽謝瀾又接著道：「……嫂子。」

嫂子？

我詫然地望過去，對方也正好在打量我。

上次在酒吧裡，光線昏暗，我離得又遠，沒看清她樣貌，隻覺得漂亮。

現在近看，實在是那種成熟又清冷的美人。

她看過來的目光專注中帶著探究，絲毫不怯，我心裡發慌，腦子一蒙，打招呼時就叫了一聲：「嫂子。」

不對。

「不不是……姐姐……」

她被我逗笑了。

「行吧，那我就不在這兒礙事了。」她把椅子上的限量款包包拿在手裡，站起身來。

高跟鞋不輕不重地踩在地板上，發出悅耳的聲響。

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別跟老爺子犟了，能落你什麼好處？那錢你不要的話，就當給我未來弟妹的見面禮吧。」

說完，還衝我勾起一個笑，轉身出門了。

11

門關上了，我還在發愣。

謝瀾看向我，「說吧，什麼事？」

「你和你……嫂子……」

想起酒吧裡的那一幕，他們之間這關系，我一時有點消化不了。

謝瀾臉色不大好看，把眼一眯，好氣又好笑，「林慕慕，眼神有毛病，趁早治。」

所以，他這意思……是我看錯了？

再回想那天，我和阮嘉的確離得挺遠，酒吧那地方人來人往，光線又暗，看得並不清楚。

遇見謝瀾的震驚，讓我完全沒仔細推敲。

但……接吻可以是錯位，那手……

這麼想著，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謝瀾的胸口。

察覺到我的目光，這人渾身的氣質都是一冷，語氣危險，有些侵略性。

「隔著衣服，有什麼好看的，嗯？」

我下意識地辯解：「我……我不是……」

他卻瞧著我，神色顯出幾分無奈，妥協地嘆了口氣，「看好了。」

他伸手過來，抓起我的手，往自己身前探過去。

他今天穿的就是那件白襯衫，衣服前有個口袋。我手裡還抓著手機，被他這麼一送，正好能豎著插進那口袋裡。

所以，我以為的……其實隻是大美人為了讓他收下那張卡？

啊，好尷尬。

謝瀾還抓著我的手，一瞬不瞬地盯住我，「我解釋清了嗎？」

我連忙點頭，見坡就下，「不好意思啊，誤會你了。」

他長眸一挑，「知道就好。」

我顫巍巍地縮回手，這會兒才想起自己來這的目的，就把話往主題上引。

我按亮手機屏幕，給他展示那條表白牆，「那個……我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你看要不……澄清一下？」

這人隻淡淡掃了一眼，就道：「親都親了，澄清什麼？」

「分手，分手也行。」我再提議，「就說我們……在一起不合適，已經分手了。」

「反正你那麼受歡迎，應該……」我還順著我的思路，繼續說。

忽然眼前一黯，謝瀾彎下身來，緊盯著我。

「林慕慕，你就這麼想跟我撇清關系？」

他靠得極近，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就聽他嗓音低沉，有些蠱惑。

「你都沒試過，怎麼知道，合不合適？」

劇情走上了我未曾設想的道路。

記起他之前格外輕浮ṭų₂的態度，我幾乎瞬間否定，「你跟誰都行，我……」

「隻跟過你。」他驀地打斷我的話，目光灼灼，專注地盯著我。

「林慕慕，要不要，跟我試試？」

我緊緊扯著衣角，這算什麼……算表白嗎？

那他這表白，跟別人好不一樣。

簡直既不深情，也不溫柔，像是威脅，或者說，引誘。

我被他盯得心裡一陣發慌，卻想起看到陸然朋友圈時那種心死如灰的感受，以及出門前阮嘉說過的話。

謝瀾這樣的人，我怎麼奢望能把他摘在手裡？

怎麼保證，他不會對我失去興趣？

我不想再體驗一次那種難過。

「我沒想好。」我一把推開他，有些狼狽地轉身往外跑，「我先回去了。」

幫阮嘉帶了午飯，回到寢室，我還有些心神不寧。

她安撫地搭上我的肩，有點擔心，「慕慕，你沒事吧？我跟你說，那幾句闲話，你別太當回事了，那些人算什麼啊，不至於影響心情。」

我點頭，「嗯，我知道。」

表白牆上的那張照片，到現在評論又多了幾十條。

底下還有一條是：「什麼女朋友，長那副樣子裝清純，茶得不行。明明是她自己往上湊，人謝瀾根本就不想理她。」

這條評論贊還挺多，被頂到了比較靠前的位置。

我緊抿著唇，死死攥著手機。

「哎，慕慕！」

阮嘉忽然叫道：「謝瀾出來回應了！你快看看，快看呀！」

我回過神，刷新了一下。

就在剛剛那條評論底下，赫然出現了謝瀾的 ID，隻有明晃晃的兩個字。

「眼瞎？」

12

那天之後，我有一周都躲著謝瀾走。

學生會組織籃球賽，輪到我們班的比賽，阮嘉拉著我到體育館，說一定要給自己人撐個場面。

但誰能告訴我，謝瀾怎麼會是裁判？

他往那一站，場外的視線甚至有很多投在他身上，反而是場上的選手，更受冷落。

為了不坐在這煎熬，我自告奮勇去給上場的同學買水。

等回來的時候，正好半場結束。

中場休息時，我提著袋子，給班上參賽的幾個男生發礦泉水。

就看到謝瀾靠著籃球架，有個女生一路小跑著過去，給他遞一瓶飲料。

他不知說了句什麼，那女生就有些尷尬地立在原地。

然後他掀了掀眼簾，往這邊一瞟，邁步走過來。

我無意識地抓緊了場邊的欄杆，心跳如雷。

直到這人頂著一眾的目光，站在我面前，我才反應過來。

周圍那麼多人看著，他倒極坦然，問我：「還有嗎？」

我是算好了人數買的，全都分發出去，袋子已經空了，手裡也隻有給自己留的一瓶，剛剛一路跑回來，已經被我擰開喝過兩口。

「沒……」我避開不看他，小聲道，「有人給你送飲料。」

「不喜歡。」

也不知道是說飲料，還是說人。

他徑自伸手，拿過我的那瓶水，擰開就喝。

我要攔，沒攔住，不禁語氣有點急，「我喝過了！」

他又拎著瓶子塞回我懷裡，抬起手隨意地擦了擦唇角。

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一眯，看向我，「我不介意。還是說，你嫌棄我？」

我可不敢。

我要是敢說一句嫌棄他，還不曉得要被多少人口誅筆伐。

他見我沒說話，又不知哪裡來的脾氣，冷冷笑了一聲，「想贏比賽，隻知道照顧運動員，不知道賄賂裁判嗎？」

？

那是作弊吧。

「不找你，你就一周都不發一條消息。林慕慕，真有你的。」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足夠周圍一圈的人聽到。

我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又聽他問：「知道剛剛我跟那女生說的什麼嗎？」

我想了想，實誠地道：「說你不喜歡喝飲料。」

他臉色難看地瞟了一眼別處，耐著性子看回來。

他直直盯住我，一字一句地說出口。

「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話一落下，四周議論紛紛，有些嘈雜起來。

但謝瀾的目光直勾勾落在我身上，我隻覺得臉上滾燙，好像也聽不清別的什麼。

偏偏這人俯身過來，在我耳邊低聲道：「幫你這忙幫得，我可連自己都搭上了。你總不能就這麼不負責吧。」

「林慕慕，你要多久，才能想好啊？」

我攥著欄杆的掌心都有些燙，中場休息的時間到了，謝瀾認真看了我一眼，就又往回走。

老實說，對他，不動心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我哪裡是想不好呢，明明是不敢。

我隻怕他是一時興起。

下半場的球賽我看得心不在焉。

到比賽結束後，謝瀾留在場內，核對比分跟相關事宜，我就拉著阮嘉，出了體育館。

阮嘉邊走邊問我：「慕慕，你真不用……留下說清楚？」

我搖了搖頭，「圍著他的人那麼多，再過幾天，大約他就會忘了我吧。」

13

讓我料想不到的是，謝瀾竟然會出意外。

我在圖書館自習，微信忽然彈出語音界面，他一句消息都沒發，就直接給我打了電話。

我小步從自習室出來，接起語音，壓著嗓子問：「有事？」

「林慕慕。」對面的聲音有些低，有些啞，「我這兒出車禍了。」

他的語氣比平時弱了許多，我一顆心都提了起來，有點說不上來的疼。

我都察覺不到，自己說話有多急切：「你現在在哪兒？」

「市醫院。」

所以，是很嚴重嗎？

心情又焦灼幾分，我一邊往外走，一邊道：「等我，我馬上過去。」

平時出門，為了省錢，我都是和室友一起坐公交，擠地鐵，這次一反常態打了輛車，直奔市醫院。

到了之後，一路小跑，結果轉過醫院的走廊，就看到謝瀾靠在等候區的椅子上。

對面的診室門一響，他室友拎著一盒藥，從裡頭出來。

正和我四目相對。

我幾步邁到跟前。

「車禍？」

「在醫院？」

他室友先跟我解釋起來：「妹妹，你別誤會。我有點感冒，瀾哥好心陪我來一趟。就路上吧，出租不小心跟別的車蹭了一下。」

我看了看安然無恙的謝瀾，又看了看他生龍活虎的室友，惱極了。

「謝瀾，你訛我？」

這人一點也沒有悔過的意思，長眸彎起來，得逞地笑，「我沒說謊。」

呸，壞到骨子裡了。

我瞪著他，他盯著我笑，心情極好，「林慕慕，你明明心裡有我。」

路過的大爺往這邊看了一眼，瞥見我和他的表情，眼神都帶點費解。

我趕緊上前兩步，拉住這人，免得再被人誤會。

真就挺無奈的。

「有有有，有還不行嗎？」

我皺著眉，小聲嘟囔：「謝瀾，你這麼大的人，還幹這種騙人的事，幼不幼稚啊。」

他坐在座位上，我剛剛情急之下就拉住了他的胳膊，低下頭正和他目光相接。

他仰起頭，認真地望著我，居然有那麼一點……委屈。

「我以為，你真的不在意。」

他這張臉，他這脾氣，一下子露出這種神情，強烈的反差足以讓我呆在當場。

他室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火急火燎地打了個招呼：「瀾哥，瀾哥，我那什麼……下午還有課，就先回去了。」

我回頭看時，他的背影都瞬間消失在走廊盡頭了。

謝瀾還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被他看得臉上發燒，情不自禁地想往後躲，又被他一把撈回來。

「你幹什麼！」

「怎麼，不給看？」

診室叫號的護士小姐姐看不下去了，抱著病歷本，往這邊喊：「那邊的兩個……家屬，不要影響其他患者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