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是狼,我在心裡面自己說。
其他人最常見到的,是他冷淡而疏離的模樣。
在原著中迷人卻厭世的眼,清瘦而孤僻的臉,其實現在依舊存在,但他對與人接觸的抗拒和其他負面情緒從不向我展現。
比如剛剛,他連威脅也不痛不痒。
就像擁有獠牙和利爪的猛獸,收了所以有危險性的武器,試圖用肉墊扒住你的衣角,動作小心翼翼,還可憐巴巴的垂下耳朵,努力讓自己顯得無害。
渾身上下都傳達出一個信息:「別怕好不好,我不會傷害你。」
這才是賀唳。
我認識的賀唳。
「如果以後你都不願意再和我說晚安的話…」他松開手,起身,向大開的窗戶挪過去。
身形晃晃悠悠,且一步三回頭。
我當然知道是他的小小計謀。
可為了他不明天也苦著臉,我隻能上鉤。
「走門回去,」我拉住他的袖子,「至於晚安…以後會說的,今天我隻是忘了。」
他突然俯身,在我發心落下一吻。
然後逃跑似的飛奔。
奪門而出之後卻又重新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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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舒姐姐。」
他笑的狡黠。
24
我也沒想過高考後會突然和女主相見。
她現在正坐在我對面,雙手各握著一個甜筒狂炫。
我陪她坐在這裡的原因是因為她扭扭捏捏的跟了我三條街。
我一眼就認出是女主,但是原著中我們根本沒有交集。
以為隻是順路,便拿出了陌生人的正確態度。
滿臉寫著:別來沾邊,就算你長的很可愛也休想讓我加班。
可我目不斜視的快走到家時,被她一把抓住。
她聲音顫抖,眼神飄忽。
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問出一句,「姐姐,請問你的冰淇淋是在哪裡買的?」
?
你努力尾隨了我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口?
25
可能因為是暑假期間,學生們都在附近玩。
自從陪女主吃完冰激凌那一天後,我們總在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遇見。
她每次都兩腮鼓鼓,頂著一張漂亮臉蛋兒瘋狂炫飯,在人群中無比突出。
又相逢在我家附近的路口,她踩著小皮鞋,噠噠噠向我跑來,邊猛衝邊努力招手。
我恍恍惚惚想起了賀唳小時候。
26
女主一直念叨著「相逢即是緣」,軟磨硬泡要我帶她去家裡玩。
我剛剛把 black pink 新的 MV 打開,準備在牆上投屏,美美欣賞老婆們的腰線。
就聽到一句,「姐姐,我餓了。」
她撲閃著大眼睛看向我。
…倒是不見外。
看她心滿意足吃東西的樣子的確令人心情愉悅,我不知不覺的把小零食都拿出來,在桌面上一字擺開。
結果女主吃的正歡時,賀唳回來了。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手裡準備遞給女主的蛋挞。
完蛋。
這盒蛋挞好像是他昨天買的。
賀唳眼裡充滿怨念。
更要命的是,女主又甜甜的叫了我一聲姐姐,柔軟的小手也向我胳膊纏過來。
賀唳的臉瞬間更黑了。
…我有種出軌還被抓包的錯覺。
他忍無可忍的大步走過來,伸手揪住女主的後衣領,「柳覓,松開。」
27
柳覓被賀唳扭送出門。
她走之前小手扒住門框,嘴裡還嚷嚷著,「下次再來找你玩,姐姐!」
賀唳看她一眼。
金瞳深邃,凝視的無論是誰都顯得專注無比。
我一個頭兩個大,這時間線太混亂了吧?
他們本應該大學之後才見面的啊。
「你們認識?」我偷偷把剛才被吃到一半的蛋挞藏起來之後抬臉問他。
「因為她最近很喜歡圍著你轉。」他磨了磨牙。
言下之意是他私自調查過女主了。
突然感覺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一束束陽光也化作利劍,直插過我胸口。
我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也早已察覺抗拒帶柳覓回家的原因。
不願意承認罷了……假如他們相見,哪怕還沒有發生那些關鍵情節……
我垂下頭。
他煩躁的抓亂一頭銀發,把投影儀按滅了。
嘆氣聲傳入耳朵,我眼睛發澀。
下一秒那個眉目皆透出桀骜的少年,單膝跪下來,手指搭在我膝蓋。
狼人情緒激動時會指甲伸長。
但他抬起指腹,這樣就不會刮傷我。
意識到之後心裡更酸,仿佛隔夜的檸檬水灌進來。
他的確不久之前還說過喜歡我。
可是少年人的心,是初夏的天。
變得比海誓山盟更快。
而我們之間,明明連承諾也不曾有……
他認為接下來要說的話,值得擺出這樣低微的姿態。
想到這,我不可抑制的產生窒息感。
不同於以往的直接,他此刻欲說還休到足以令旁觀者都赧然。
還是我來吧。
我深吸一口氣,「你是不是喜歡柳覓?」
「舒姐姐最近都不帶我出去,難道和她玩更有趣?」這是同時響起的,賀唳控訴的聲音。
我們同時瞪大雙眼。
他好像一下子就被氣笑了,「舒尋,你把我當什麼?」
他掌心慢慢滑動,手上拳擊手套磨出的繭與我大腿緊貼。
剛才我為了投屏更清晰沒開燈,窗外,烏雲吞掉星星。
一片黑暗之中,我們連看清彼此都很廢力。
可仍擺脫不了繭傳來的粗礪感,他稍微用了點力,手的形狀在我腦海中逐漸變清晰。
…真要命。
「你怎麼認為我會喜歡上別人呢?」他喃喃。
總不能說這是他的設定吧。
我不敢看他,也編不出別的話。
「馬上要離開家上大學去的是你,我才更擔心呢…」
賀唳聲音越來越低,仰起的臉也俯下去,前額抵在我膝。
具體擔心什麼,他沒說。
但我已經心軟了。
像是望著喜歡的芝士蛋糕,在烤箱裡融化了一角的那個瞬間。
類似這樣的治愈感,面對他時產生過很多遍。
「隱喻是危險的,愛由隱喻而起。」我想起之前讀的書裡有一句。
於是向他伸出手去。
還沒碰到他頭發,賀唳已經調整角度,主動把臉貼過來。
他的笑眼,是今天的新月彎彎。
「抓到你了,舒姐姐。」
我剛想說他說反了,月亮就從烏雲後殺出重圍。
月光清白坦蕩,一如既往。
照亮他的眼。
他連睫毛也是銀色,平添了幾分清冷,卻又襯得目光無辜純潔。
透出的情意絲絲縷縷,圍著我打轉:
愛我吧,舒尋。
我的心,此刻不像月光那樣清清白白了。
賀唳對我的了解不亞於我對他的,讀懂我的表情再容易不過。
別人表露強烈感情時我沒有直接抗拒的反應,其實就是在默許對方拉近距離。
何況他是賀唳,我的界限感對他無效。
可能是我此刻的動搖過於明顯,他嘴角有更深的笑意漾開,接著微昂起頭,長睫向眼睑覆下來,帶著某種期待,輕顫著,像在呼吸的雪。
他這樣真的很嬌,我盯著眼前柔嫩的唇出神。
那唇越來越近,我才意識到一件事———
他在索吻。
我慌亂伸手去推,結果指甲不小心劃傷了他臉頰。
血滲出來,在偏白的皮膚上很明顯,與紅了幾分的眼角一起,破碎感惹人憐惜。
可他看都沒看,也沒擦,表情委屈又執拗的望著我,「舒姐姐…不行嗎?」
「你還是未成年呢!」傷到了他很抱歉,但我還是要堅持自己的底線。
「我馬上就十八歲了。」他接話接的幹脆利索,好像專門在這裡等著我。
我啞口無言,愣愣的看著他用指尖拭掉流到下巴的血液,撫過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獸人超強的自愈能力實在驚人。
我還沒有緩過來,他就指尖輕點,用殘留的血在我無名指上畫了一個圈,是細細的一條線。
?
什麼操作?
我見賀唳笑的奇怪,心有所感,試圖擦掉那紅色指環一樣的存在。
做不到。
如果沒猜錯,這是獸人的標記能力。
一生,隻能使用一次。
28
去了離家很遠的良城上大學,但帶著血液凝成的紅線,感覺他就在身邊。
暴雪般的男人,降臨我的世界。他的存在無比真實又無比虛幻,發絲飛揚,如同一張銀色的網,佔據我的視野。
獸耳和獠牙都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暴露出更加原始的狼人形態。
尾巴探到我腰後面,尾尖靈活,在背上畫了個圈,又遊走於上衣邊緣,試圖溜進衣服裡面。
過於潔白的世界讓人目眩,他金色的眼睛成了天地間唯一的色彩。
不清楚我們所處的地方海拔是多少,隻覺得高反上頭,類似於猛灌烈酒。
尾巴上的毛發觸到我皮膚,並不是想象中的柔軟,而且帶著些許冷硬的粗礪感。
「舒姐姐…」是他的聲音,深情繾綣。
我猛地驚醒,因為顛簸撞到腦袋,才發現剛才自己靠著窗子睡著了。
甩了甩頭,又向鄰座一臉關切看過來的阿姨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瞥一眼經常外面厚厚的雲層,飛機正在下落,怪不得剛才耳膜隱隱作痛。
然後雙手抓著頭發向後靠,忍不住苦笑。
怎麼這麼霸道啊,還非要跑到我夢裡來。
29
賀唳生日將至,我心神不寧,在購物車的界面逡巡。
禮物選得已經夠多了,可是他真正想要的…
舍友注意到我在手機屏幕上劃個不停的手指,頗為驚奇,「尋,那條紅線是你紋上去的嗎?好酷。」
我一噎,總不能說這是狼人的標記。
她隻是感慨一聲,並沒有刨根問底,馬上因為更有趣的事轉移了注意力,挽著我的手臂,笑嘻嘻,「咱們班今晚團建哦!遊戲廳走起!讓我打扮打扮你,舒大美女。」
我不喜歡集體活動,但之前已經逃了新生聚會和若幹晚會。
舍友們全撲過來抱住我肩膀攥緊我手腕,假裝惡生惡氣的威脅,「都開學兩個月了,你連一個專業的同學都沒認全!這次再找理由,我們就把你綁過去。」
結果被舍友架到校門口和同學們匯合之後,我與男主面面相覷。
我就該爛在寢室裡!
明明從沒見過,男主卻不知為何,好像認識我。
他看向我的目光裡,帶有某種…崇敬之意?
奇了怪了。
我努力降低存在感,低頭回賀唳的微信。
「你在哪裡?」
尋思著告訴一個正苦苦沉浮於學海的高三生自己要去嗨皮不太人道,於是發了一條「圖書館」。
往常這個時間,我確實在。
他大概剛從補課班放學。
屏幕上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閃爍幾次又消失不見。
舍友大聲喊我去玩,我隻好先放下手機,努力忽視心頭升起的詭異感。
他好像知道了,但是怎麼可能呢?
憑直覺?
30
對於競速類遊戲,我勝負欲超重,導致玩的太投入,對手潮水一樣,湧來又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