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看到我薄紗棉質的布料,轉過頭又一言不發磨另外一把刀。
我提著裙擺湊到他跟前:「乖,把刀放下。」
他看著我,手上的刀反而拿的更緊了。
我坐在他邊上,服軟。
言楚固執地抓著我:「不許去」
窗戶沒關緊,透了些別有味道的風進來,也飄來院子裡那兩道聲音。
「將軍,隻有我是全心全意愛你的,周明兮她不幹淨,還是我來伺候你吧。」
「砰!」他手捶在了牆上。
小青咬唇提醒:「將軍,你忘了昔日在戰場上陪你出生入死的是誰了嗎,忘了苦思冥想為你出謀劃策的我了嗎……將軍切勿別忘了我們的計劃。」皇帝一除,也要除公主。
我就知道那個奴不可能無動於衷,倒好,省了我的力氣。
隻不過……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易察覺的香氣,我看到言楚跟平時大相徑庭的樣子,心下便有了計算。
綠茶不愧是綠茶,好手段吶。
「好,我不走了。」
綠茶奴這一計算得好,之後田御沒再主動出現在我面前。
言楚這幾日不知道去忙什麼了,我留在田府,綠茶奴日日給我穿小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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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後院鎖了,還派了人守著,不準我私自溜出去。
甚至一日三餐都不給我吃飽飯。
「姐姐,飯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我看你屎吃多了對腦子不好了吧。
「怎麼著,田府要垮了不成,你瘦成這樣田御不給你吃的就算了,現在還要克扣本公主的糧?」
綠茶奴:「嗨呀,姐姐怎就不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呢。」
我咬緊後槽牙,兀地笑了:「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夠不夠格。」我自小在深宮中受盡磨難,嫁給田御三年,好不容易過了三年清淨日子,這賤奴是想讓我回憶從前呢。
綠茶奴走過來,猙獰著臉揚手便扇下來。
我頭歪到一旁,嘴角滲了血,握緊的拳頭松了又松。
「怎的,你那相好不是很在乎你嗎,怎麼被關著也沒人來救你?」
我咬著牙沒說話,不能找了她的道。
門外侍衛:「青夫人,特殊時期,將軍交代過,萬不可將事情鬧大。」
半夜門衛換崗之際,我的男寵來了。
不是言楚。
「我不是說過這個特殊時間點不要出現?」除非,「言楚有消息了?」
男寵搖頭,他穿著便捷黑衣,低頭:「公主,我們走吧。」
「不可,那個小青敢關我,定是將軍授了意……」近日將軍與聖上的關系好像越來越僵硬,我思忖半晌,「我不能走。」如若田御剛好拿我走了這個為突破點對皇上做什麼,那我就是冤大頭了。
說不定還會連累言楚。
男寵嘆氣:「那公主保重身體,一旦你有生命危險,我們 7 個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公主的命就是我們的命。」
我看著他,仿佛也看到了那 7 個男寵,他們都是我救的亡命之徒。
現在我可能要成為那個「亡命之徒」了,我笑了聲不願在他面前表現得脆弱:「時辰不早了趕緊走。」
男寵走之前留下一份蜜餞:「言楚走之前讓我們照顧好你……」
「我救回來的人,這麼快就倒戈了啊。」
男寵:「不敢,公主。」他們出發點都是為了我才勉強聽言楚說的話,誰讓我最喜他呢。
秋獵那一日,我作為公主,必須出席。
田御看到我:「喲,公主如此憔悴是擔心你那條狗死在哪個犄角旮旯嗎?」
「你什麼意思?」
「你養虎為患啊公主。」
綠茶奴小鳥依人地倚在他邊上:「公主還不知道嗎,言楚今日也會去獵場呢。」
獵場很熱鬧,皇親國戚可能都來了吧,但我心不定。
不可否認,綠茶奴那句話成功讓我心亂了。
我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找言楚。
田御:「別急,看那。」
他已經換了身射箭的衣服,手舉著弓箭,我順著看向靶場。
一個穿著言楚的衣服的男人被綁在了靶上。
我一驚,下意識要去拿他的弓。
田御輕笑:「父皇看著呢,公主。」
果真,父皇看我的眼神別有深意。
我垂下眼,指甲掐進肉裡,定晴看了那個靶心許久,隨後還是抬手拿了他的弓。
田御挑眉,手一松,滿臉看戲。
拉弓,放箭。
一個人人眼前的廢物公主怎會箭術,是以我顫顫巍巍拉弓放箭要證明自己,手抖了靶偏了,隻射中了肩膀。
那人中箭之後抬了頭,我死死盯著他的臉……還好,不是他。
田御也沒想到我會這樣做,臉色陰沉:「別急,好戲還在後頭。」
我借口身體不適,先回營帳休息,綠茶奴跟了過來。
她笑得很歡:「哎呀姐姐可有大礙?」貼在我邊上悄聲說,「你以為你這一箭能消除皇上的疑心嗎,你那個相好是敵國奸細,你們廝混三年,你以為你逃得了嗎?」
「不過嘛,你要是肯求我,說不定我大發善心能在將軍面前美言幾句,給他留口氣咯。」
我沉了沉氣:「好,我求你。」
她隨我去了營帳內,想看看一直高高在上的我如何低聲下氣求她。
「跪下來求我。」她自在地找了個地兒坐下,飛上枝頭般拿鼻孔看人。
「是你出的主意?」我一改剛剛在外面示弱的模樣,飛快地從袖口抽出匕首抵在她脖子上,「你跟田御要對皇上做什麼我不管,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動我的人。」
綠茶奴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你、你別以為一把破刀就能嚇到我。」
她用力掰開刀,但我紋絲不動。
這一試便知我是有底子的。
「怎麼會……」她眼裡的光像淬了毒。
我冷笑:「當真以為我是草包?」騙騙你這種傻子足夠了。
「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你了。看來你早就知道言楚的身份。」
是啊,我的枕邊人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的營帳離他們遠,我跟綠茶奴在裡頭打起來了一時半會也沒人過來。
我身上多處受傷,綠茶奴也沒討到什麼好處,被我摁在桌上:「說,他在哪?」
她不說我就摁住她腦袋狠狠往桌上砸。
「周明兮!等我出去非把你皮給扒了!」
呵,我還會讓你出去嗎?
連著砸了好幾個大包,她都不說。
「行。」我打了個響指,立馬就進來 7 個人,穿著黑衣服。
綠茶奴瞪著眼:「他們不是你那些一無是處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男寵嗎?」
他們個個身上都配著刀,我拍了拍她的臉:「也就你是草包罷了。」
「公主你受傷了。」男寵上前想要查看但又不敢。
我:「無礙,把她給我綁起來。」
「給我拿紙和筆。」
綠茶奴被綁住:「你要幹什麼?」
「寫信。」
綠茶奴:「呵,你想要搬救兵不可能,這裡裡外外大部分都是將軍的人。」
救兵,你可太抬舉我了,我身邊就隻有這 7 個我偷偷養起來的精銳。
「之前被你軟禁起來是我想看看你們到底要怎樣,看來是我給的耐心太多了。」
「我知道你們的目的,你們和皇上要怎麼樣我不管,我最後再問你一次,言楚在哪?」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擔心你那條狗?」
我抬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個大耳刮:「那就魚死網破吧」然後提筆寫了一封信。
「我知道你也是楚國的人。」我把信給她看了一眼,然後塞她身上。
綠茶奴大驚失色:「你怎麼會楚國的字!」
不都說了我跟言楚相好了嗎,功夫是言楚親自教的,這字也是……
我勾唇:「這封信是給你寫的,來人,把她給我送去父皇那,就說……有楚國的奸細,將軍田御私通敵國。」
要懷疑是吧,那就一個都別給我少。
綠茶奴被我送進了牢裡,有我這麼一攪和,田御他們的計劃提前敗露,秋獵終止。
「公主,這裡很危險,我們護送您去安全的地方。」
外面亂作一團, 兵戎相見之際,我聽到有亂七八糟的叫喊聲。
「叛賊田御殺害陛下!立刻捉拿田御, 取他項上人頭!」
「田將軍有令!此刻投降歸順者即刻納入軍隊……」
這麼多消息中,一句話總結:「田御逼宮成了, 皇帝已死。」
綠茶奴被救了出來。
短短幾天她被折磨得不像樣,瘦骨如柴連走路都不穩。
偏生她還要帶一隊楚國軍來逮我:「也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把前朝公主給我弄回去!」送回去慢慢折磨。
「青主, 是回哪?」
綠茶青:「回北國。」
「可……」
原定的是她來北國當臥底, 借田御除北國皇帝以便於楚國入侵, 一舉攻下北國。
綠茶青:「識相的就留下來跟我享榮華富貴。」
「皇帝已死,北國無主。」她的目的是送田御坐上那個位置, 她是萬人之上的皇後。
還回什麼楚國!
「你們想回楚國的可要想清楚,此去無回。」
赤裸裸的威脅。
我想,這綠茶奴被關了幾天居然還把氣勢關出來了。
我和那 7 個精銳被分別綁上了馬車, 綠茶奴手裡拿著刀, 在我臉上比畫:「我說過我要把你這賤人的皮給扒下來。」
她先是一刀一刀地劃爛了我的衣服, 手臂上被她劃出長長的口子, 血流下來, 我咬著牙一聲不吭。
就在她終於拿刀對著我的臉, 正準備刺下來的時候,車馬驚叫, 車隊突然停了下來。
我偏過身立馬躲過那刺下來的刀,那把刀狠狠插進了我身後的車身。
綠茶奴用布堵上了我的嘴, 掀開車簾下去了就沒再上來。
我隻隱約聽見有人叫了一聲:「太子殿下。」
車簾再次被掀開, 言楚身披戰甲意氣風發, 我怔住。
他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捧著我的臉。
我眸中倒映出他一身的血色。
「公主殿下,言楚來遲了。」
番外:
車外綠茶奴崩潰大喊:「怎麼可能!你怎麼會是、會是楚國的皇子?」
「區區賤奴所生,你也配知道我的身份?」
言楚送了她一份大禮——田御的項上人頭。
她嚇得跌坐在囚車上:「怎麼會,你、你們, 楚軍這麼快就攻上來了。」
言楚自然不會回答她,隻看了我一眼,便吩咐底下人:「去,把她的手給我砍了。」
言楚護短得要命,我身上這麼多傷,他怎麼會放過綠茶奴:「回楚國,押入地牢, 按叛國罪處置。」
侍衛:「太子殿下,那北國……我們不管了嗎?」
這也是我想問的。
言楚的身份我之前就有所猜測,如今他的太子身份亮出來我也沒有很驚訝。
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旺夫,他一打一個準,徵戰三年,十次有八次傳回來的都是捷報。
「完我」可這都是他的功勞, 原本他該去那的, 結果卻一心跑來救我。
馬車行駛到北國和楚國交界地時, 言楚問我:「願意跟我嗎?」
他說他志不在皇宮,回去了又是另一番鉤心鬥角, 他累了。
北國的事,北國皇帝已死, 他臥底使命也就完成了:「我不動你家國和百姓。」
更朝迭代傷的永遠是最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
「這三年與你在一起, 是我最快樂最輕松的時光。」
「周明兮, 你願意跟我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嗎?」
如我跟他,現在就離開, 從此隱姓埋名,怕是沒有那些榮華和富貴了。
我將成為一個普通市井之人。
我抓住他的手,鄭重點頭:「如我所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