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語單詞還沒打卡。
錢飛了，男人沒了，連續七百多天的戰績不能也斷了。
來不及悲傷，我掏出手機蹲在地上就開始跟讀。
「manipulate manipulate。」
徒留身邊的人在風中凌亂。
隱約間似乎聽到破防的抽泣聲：
「錢錢比不過，野男人野男人管不了，現在連英語單詞都不如。還沒得到就已經不珍惜了，得到了那我豈不是當場就被甩了？」
當天凌晨。
校霸相冊更新了一張圖片。
小貓耷攏著腦袋，手裡攥著眼淚凝成的繩子，作勢緊勒脖頸。
配文：「破防了。」
我看到這張圖的瞬間，眼裡尿了出來。
這確定不是在嘲諷我？
嗚嗚嗚，破大防了。
11.
表白失敗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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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成了小陀螺。
學校要求每人每學期至少有二十個小時的志願時長。
眼看學期過半，別說二十個，我連兩個都沒有。
導致我每天穿梭在校園的各個角落做好人好事、義務活動。
至於黎亦量。
既然追不到，那我也不能強求。
人不能太貪心。
於是五月的天氣，別人在放風箏，我在食堂門口發問卷。
看見男的喊帥哥，看見女的喊美女。
兩個小時，站得我頭暈眼花。
「美女你好，麻煩有空填寫一下問卷嗎？」
「有空，但我是帥哥。」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少年好看的眉梢揚起：
「去一邊坐著，我給你發。」
我二話不說把問卷遞給他，到一旁樂得清闲。
餘光瞥到對面有家奶茶店。
想著過去買兩杯。
到那才發現排隊的人很多。
我隻好一邊玩手機一邊等。
習慣性地打開相冊。
幾天沒看，多了一些我沒見過的照片。
點開後，我震驚了。
各個時間地點，我在做志願的照片。
拍得奇醜無比。
偷拍我不說，自己每次還暗戳戳地入鏡。
不是露一隻手，就是露半張臉。
像是老年人旅遊打卡照。
「……」
再往下翻，竟然還有一張高清腹肌照。
久違的福利。
咳咳。
頓時原諒他把我拍醜的事情。
越看越專注。
恨不得扒屏幕裡面。
腦子裡的廢料滿天飛。
嘴角忍不住上揚。
「你好，小姐姐，請問行政樓怎麼走？」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頭。
男生長得白淨乖巧，個子挺高。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清楚。」
說起來丟臉，入學兩年了。
由於學校太大，我又是個半路痴，到現在還沒摸清楚構造。
「那，我們能加個微信嗎？」
他紅著臉，看起來有些羞澀。
我納悶。
這孩子看上去也不像個傻的。
加微信也沒用啊，我該不認識的路還是不認識。
正打算拒絕。
「來，加我。她不認識路，我背你去。」
隻見，黎亦量額頭帶著密密的細汗。
悄無聲息出現在我身後。
猶如一個陰魂。
那個男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慌忙擺手：
「不了不了，不好意思。」
我看著匆忙離開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呦，覺得可惜？那把人叫回來加上，我再給你安排個一周排班表，我放一二三四五六七，他們留到八九。」
校霸不知怎麼的，臉黑得像鍋底。
我接過他遞來的果茶，猛吸一口：
「這，這不太好吧？」
「李笑笑！」
我這才反應過來。
開口問道：
「你跟他很熟嗎？為什麼背他不背我？」
「？？？」
他有些怔愣，表情空茫。
隨即忍不住輕笑：
「行吧，算我認栽。
「來，哥哥現在背你，行不行？」
他俯下身，雙手壓著膝蓋，尾音上挑。
璀璨的眼眸中倒映出我的身影。
淡淡的青草香隨風灌入鼻翼，帶著初夏的熱意。
像是錯覺。
「突然想起我有點事。」
喝一半的果茶都忘了拿，我拔腿就逃。
上次是呼吸不暢。
這次腦袋也糊塗了。
我甚至想把錢都給他，隻要他願意讓我啃一口。
太可怕了。
那可是十三個 W。
12.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面。
我的志願時長證明被人舉報了。
理由是我弄虛造假。
在我拔腿逃跑之後，學生會通知臨時召開中期工作會議。
我隻好又繞路去會議室。
進去時候人差不多齊了。
我隨便挑了個空位坐下。
對面是一個打扮精致的女生。
看著陌生，應該是剛進部門。
「有些人就是習慣性地偷懶，通過依附男人不勞而獲。」
說完有意無意朝我的方向瞥了眼。
我下意識往四周看了圈，卻沒有接收到一個吃瓜的信號。
這是在內涵誰？
我像個找不著瓜地的碴兒。
來回亂竄。
那女生像是忍無可忍：
「發個傳單的事情，還得讓別人幫忙。天天厚著臉皮死纏爛打，隻會給別人造成困擾和麻煩！這種喜歡太自私了！」
我聽得津津有味。
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確定地指著自己：「你這是在說我？」
她眼睛瞪得更用力了：
「明明是自己的活，你卻交給黎學長去幹，自己坐享其成，這對其他人不公平。」
「你有毛病？」
刺啦一聲，旁邊的椅子被人拉開。
剛剛被提到的人，現在大大咧咧地坐我邊上。
他身體往後靠了靠，看著那女生，聲音帶著嘲諷：
「別去眼科掛腦科，還又當又立。
「你的那些活誰幹的？哦，在你眼裡，那些備胎都不算人？那你挺公平的。
「至於她的，傳單是不是發出去了？活是不是幹了？她是不是也參與了？
「還有澄清一下，是我纏著她。我追著我喜歡的人跑，我樂意。她給我機會讓我幫忙，我都得偷著樂。」
校霸火力全開。
我聽得目瞪口呆。
他什麼時候喜歡我的，我作為當事人怎麼不知道？
誰偷走了我的記憶！
周圍人紛紛化身吃瓜群眾。
而那個女生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明顯是被戳到痛處。
作為他室友的學生會會長，見狀打哈哈圓場。
具體會議上講了什麼，我沒聽進去。
桌子下，我的右手被他攥在手心裡。
時不時輕輕捏下我的指腹。
要麼就是摩挲我的掌心。
一直拉著不肯放開。
翻過來捏過去。
像小孩子拿到新玩具一樣舍不得撒手。
我不自主地呼吸急促了起來。
但看著他臉紅得快滴血。
又覺得，還能再忍忍。
我真是沒救了。
會議快結束時，那個女生突然趴在桌子上。
身體一抽一抽，時不時發出一點嗚咽聲。
大家瞬間安靜下來。
會長給我使眼色。
沒辦法。
我隻好悄悄上前。
從她旁邊蹲下，側仰著頭觀察。
隻見她瞪著眼，眼眶裡比阿塔卡馬沙漠還要幹。
我松了口氣，安慰大家。
「放心，她沒哭！」
「……」
「……」
她趴在桌子上的身體陡然僵硬。
接著喉嚨逐漸放開，抽泣聲持續不斷。
「……」
我訕訕一笑：「不好意思，這次她真哭了。」
出於學生會副會長的職責和人道主義，我不能坐視不理。
於是我輕輕附在她耳邊，說道：
「同學，你為什麼哭了呢？有什麼傷心事可以跟副會長傾訴哦。」
下一秒。
嚎啕的哭聲響徹整間會議室。
「……」
對不起。
是我安慰得冒昧了。
13.
回去的路上。
我看著他，疑惑道：
「你真喜歡我？」
他輕咳一聲，點點頭。
「那我之前跟你表白你怎麼不答應？」
「那時候覺得強扭的瓜不甜，現在不甜我也想啃。」
我驚喜地拍了下大腿。
好巧。
我也是這麼想的。
「你小子不早說，差點錯失兩萬塊！」
掏出手機，打開相機。
我拽著他的胳膊：
「來，對鏡頭比個耶。」
照片裡，我笑得龇牙咧嘴，他一臉沒反應過來。
本來打算把照片直接發給金主，示意他打錢。
後來一想。
有錢人也不是個傻的。
萬一說我 P 圖賴賬。
於是我突發奇想，幹脆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
下一秒，鈴聲在耳邊響起。
也有人給他打電話。
「呦，這麼巧，那你快接。」
他一瞬不瞬盯著我，腰杆僵硬。
不知道什麼時候額頭都沁了一層汗。
我看他害怕的樣子，眼疾手快地幫他把手機掏出來。
看也沒看，點了接聽鍵。
語氣不以為意。
「慌啥？又不是來要債的。」
然而，在看到兩個手機同時出現我的臉時。
我不說話了。
等等。
我沒打錯電話吧？
確認了三遍。
沒有。
我就是給金主打的。
「……」
「……」
看著他臉色發白的模樣。
我慌了。
「我發誓我喜歡你是真的！不全為了錢！」
「我發誓我沒有耍你！我是真喜歡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寂靜中。
仿佛聽到逐步同頻的心跳。
猶如細石投進湖中，泛起一道又一道的漣漪。
他倏忽笑出聲。
右手一拉，攬住我的腰，緊緊抱著。
腦袋埋在我的脖頸，呼吸灼熱。
我默默舉起了手：
「那什麼，微信還是支付寶？
「銀行卡轉賬也行。」
「……」
財色必須兩全。
14.
校霸當眾說喜歡我的事情，不出一晚全校都知道了。
大家都說我是舔狗界的泥石流。
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室友餘婷誇我追男人真的是四套減三套帥得有一套。
她說，她在宿舍裡說的那些，都是理想主義總結，從沒成功過，大多死在了最後的欲擒故縱上。
她問我是怎麼將欲擒故縱拿捏得這麼好。
我很疑惑：
「你前幾天都不理他，要不是黎大帥哥一天問我三遍你去哪了，我都以為你倆指定黃了。」
就連蔣珊珊都用一種「這爛方法也行？」的眼神看我。
原來我這麼有天賦。
謬贊謬贊。
15.
晚上八點五十。
校園裡空蕩蕩的，沒見幾個人。
都擠到操場看熱鬧了。
原因是。
學校表白牆有人發帖。
【晚上九點，我會在操場表白，歡迎大家前來支持。】
我也想去來著。
但是黎亦量非說他餓了。
拉著我去食堂吃夜宵。
那怎麼辦，自己的男朋友自己來寵唄。
往常這個點，食堂吃夜宵的都坐滿了。
今晚倒是清淨得過分。
一個人都沒有。
都去看熱鬧了。
「你先坐著等我一會，我去買飯。」
我點頭。
刷著手機，室友和我實時播報操場情況。
「這陣仗，操場都站不下了。」
「快到點了，主人公還沒見著。」
看得津津有味。
眼前突然一暗。
燈關了。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歌聲。
緩緩蕩至耳畔：
「我不在乎什麼天長地久，我隻在乎你想不想要擁有。」
食堂中間是個圓臺，上面是巨型投影儀，平時用來飯時娛樂。
此刻，他抱著吉他，坐在臺上。
投影儀微弱的燈光灑下，燈彩流轉，身影半明半暗。
男生的嗓音從胸腔裡輕振而出，清潤低醇。
……
「我隻在乎這心動前所未有。
「wu～我明白要你愛是荒謬的要求，我明白有些默契我必須要遵守。」
尾音拉長，懶散的聲調雜糅著驕傲與妥協。
背後的投影儀突然開始放映一張張圖片。
第一張：
女孩坐在民警對面，低著頭，側臉精致，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珠, 無措地摳著手。
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地憋著笑。
旁邊配文：「那天我抓著小偷進警局, 看見一個女生哭得很慘，和周圍快活的氣氛形成鮮明反差。從沒覺得一個女生可以這麼可愛, 於是暗暗在那賴了好久。」
我驚訝地睜大眼睛, 倒吸一口涼氣。
嗚嗚嗚, 人生最大滑鐵盧怎麼還被記錄下來了。
那時我剛進大學，花花世界迷人眼。
有人拿著一張腹肌照引誘我。
讓我往網站充會員，說能看更多。
我一個上頭，心想不就 25, 就點了付款。
結果輸完密碼發現銀行卡被扣了兩千五。
網站也進不去了。
我這才發覺自己被騙了。
去報警, 反而接受了一頓防詐騙教育。
他們說, 讓我以後不要相信盜圖。
我又羞又委屈, 全程不好意思抬頭。
說起來，那個身材和校霸的很像，左胸下都有一顆痣。
第二張：
一個作業本的封面, 裡面包著二十塊錢。
上面是熟悉的字跡：「嘻嘻，同學這錢撿到了就是你的啦。一分一塊錢, 期末借我十分, 你再向天借十分！」
旁邊配文：「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做壞事留名的, 下次記得聰明點, 用白紙寫。」
我尷尬捂臉。
第三張：
女孩穿著毛絨絨的睡衣蹲在垃圾桶旁邊，頭發亂糟糟的，欲哭無淚。
旁邊配文：「當時看到你提著早餐和垃圾袋，但沒想到你能毫不猶豫地把早餐扔進垃圾桶裡，很牛。」
……
整整五十二頁 PPT, 甚至最後還附有他的個人詳細自我介紹、戀愛可行性分析、適配性分析以及戀愛保證書。
「從我第一次見你，我就想怎麼會有這麼可愛女孩子。
「後來想去認識你，卻聽見你和朋友聊天說, 不喜歡主動的男生。我想了好久, 不知道怎麼才能和你有個開始。
「喜歡是個無解的命題, 所以即使我知道自己插足的卑劣，但我仍然找不到逃脫的出口。
「我沒有辦法讓你隻為我一個人停留, 所以我隻能一次又一次地將呼之欲出的話咽下。我害怕答應你之後, 轉頭就被拋開，所以我隻能一天天地拖著。
「我很慶幸你對錢能有所偏愛，因為那樣我至少可以短暫地留住你。」
他背著光從那頭走來，寬松的上衣勾勒著隱約的線條。
備注「金主」的人發來消息：
「（我」我睜著清澈的眸子開口：
「因為是你, 所以我才選擇答應。
「從始至終隻有你, 沒有別人。」
財色之間, 我選你。
沒等我反應過來，忽然整個人被按到牆壁上，氣息鋪天蓋地, 兇猛而放肆。
後來, 室友和我說，那天晚上發牆的人大手筆，搞了一出聲東擊西。請在場的所有人喝了奶茶, 卻不露面，也不知道是在哪表的白。
我默默低下頭，不敢吱聲。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