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9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思考。
凌家父子是純純的壞種。
身為一個童話作家，江子默的親爹凌康志，經歷過很長一段無名期。
就是在那段時間，他去鄉下散心，認識了江子默媽媽——江楓女士，抱著玩玩的態度，他沒透漏過自己的真實職業，連告訴江楓的名字都是假的。
後來，凌康志作品忽然爆了。
他想要拍拍屁股回大都市，又怕江楓糾纏，就聯合自己朋友，玩了出詐死。
說是回家探親，人卻再也沒有回來。
他朋友帶著遺照來見江楓，說人出車禍，沒救回來，咽氣前還惦記著女朋友，交代朋友來看看。
江楓那單純姑娘還真信了，她在巨大的悲傷中查出懷孕，不顧家人阻撓生下孩子，又一個人吃盡苦頭撫養江子默長大。
她過得辛苦，還長期為凌康志憂傷，精神狀態一直不大好。
直至多年後，知名童話作家首次公開露面，江媽媽發現那正是自己「早已死了的」
男友。
他在電視中高談闊論，說作品中的美好靈感，都來源於自己的幸福家庭。
那時候公眾才知道，凌作家剛出名時就低調娶了個富千金，還生下個同樣有藝術天賦的兒子，凌作家稱自己和妻子是宿命般的婚姻，所以給兒子取名凌宿。
凌宿甚至就比江子默小三個月，也就是說，凌康志剛離開江媽媽沒多久，就讓富家千金懷了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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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媽媽崩潰地帶著江子默找到凌康志，想要一個說法。
凌作家這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兒子，但他並不開心。
因為江家母子的存在，不符合他人設，是他人生中汙點一樣的存在。
於是他用盡手段侮辱打壓江楓和江子默。
至此，江媽媽最後一道精神防線崩塌，徹底瘋了。
彼時江子默剛上高中，為了照顧媽媽，不得已退學，開始了打工賺錢、溫飽難顧的艱難生活。
他當然想要凌康志這個偽君子身敗名裂，但他一無所有，所以無能為力。
但壞人自有天收，江媽媽瘋掉後沒幾年，凌康志這個渣滓就突發腦梗死掉了。
江子默原本打算帶著媽媽安靜生活。
但凌宿偶然間得知江家母子的存在，還看到了江子默的畫，意識到江子默天賦高於自己，嫉妒心作祟，他開始把江子默當作假想敵，接過他狗爹的棒子，開始不停針對江子默，成了本世界最大的反派。
故事線的前期，凌狗都是利用丁嬙，從江媽媽那邊下手。
「哎呀，關心則亂嘛。」
「統，江媽媽那邊不會有什麼紕漏吧？」
「咱倆合作了這麼多年，你怎麼到了這裡老是質疑我？！」
「我不僅幫江楓做了新身份，還時刻監視著丁嬙的系統，不會有問題的。」
「你最棒了！愛你！」
「滾！」
「嘖，你不要這麼暴躁嘛。」我捏捏眉心，「咱倆的出現，是不是徹底擾亂這裡的故事線了？」
「當然啦，憑空多了兩個人，你還搞了這麼多事，能不亂麼？」
沉默數秒，統哥復又開口：「倪慕凡，你為什麼非要在最後一趟選江子默？」
「不是說了麼？見色起意。」
「你給我認真點！江子默長得是不錯，但比他帥的也多了去了。」
「我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非他不可，怎麼，你發現什麼了？」
「暫時還沒有，但他那個 16% 太不對勁了。」
的確，太不對勁了。
男主愛上女主是必然。
如果這一趟的反常還能用我的介入解釋，那之前九趟呢？
究竟是什麼，可以讓江子默抵抗宿命，硬生生止住對女主的好感度。
既然他沒那麼喜歡丁嬙，又為何在過往九趟頻頻相信她，反復入局慘死？
10
許是睡前耗費了太多腦細胞，我整晚都在做亂七八糟的夢。
夢裡有一道看不清的高大身影，還有一些零碎對話。
「哼，我生氣嘍，限你十分鐘內哄好我。」
「哎呀，你幹嗎兇我？」
「去嘛去嘛，我們去吃火鍋！」
……
迷迷糊糊醒來，我看著天花板發呆。
那些話都是我的聲音。
但那種黏膩的語氣，在我記憶中從未出現過。
莫名的悲傷浸入心中，我啞著嗓子開口：「統，你會解夢嗎？」
「會，一條一千。」
統哥一句話讓我清醒了，都這麼熟了，怎麼還想著賺我錢呢？
想了想，我問：「像我這種攻略者，被投入系統之前的記憶呢？」
「都被封存起來了呀，不然你們各自牽絆一堆，還怎麼工作？」
「封在哪？你這種權限也看不到嗎？」
「看不到，隻有老大能看到，怎麼了？」
我撫著心口，平復好情緒：「沒事，丁嬙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那個 16% 太邪乎，我不敢掉以輕心。
「還被她系統牽著攻略凌宿呢，但現在江媽媽不在她任職的醫院了，凌宿估計覺得她沒用，對她也沒什麼好臉色，那妹子現在開始採取舔狗策略了。」
「嘖，凌宿這種狗男人，隻會越舔越賤，我男朋友呢？」
「？？？」
「江子默啊。」
「你可真不要臉。」統哥語氣滿是鄙夷，「他去搬磚了。」
「又找了個什麼工作？」
「搬磚，字面意思，工地搬磚！」
行吧，我收拾好自己，就往工地奔。
給男朋友送溫暖嘍！
11
隻是，誰來告訴我。
為什麼丁嬙也在？
「嘿！打起來，打起來！」統哥如是道。
「你還有心思看戲？！敵人都打到家門口了，你竟然沒監控到？！」
「拜託，我隻能看到已發生的事件，好嗎？！沒傳到我這裡，證明她剛到沒多久，別逼逼了你，趕緊上！」
我尋摸了一圈，終於發現江子默由遠及近的身影，看了眼手表，正中午，是他的休息時間。
不等我有所行動，丁嬙已經捧著飯盒迎了上去：「子默！累不累？我給你帶了自己做的紅燒排骨！」
我站在路邊，低頭看了看自己打包的盒飯。
淦，我為什麼不會做飯？！
默默嘆口氣，我也走到江先生跟前。
顛了顛手裡的袋子，我撇撇嘴：「都是我沒用，不像丁小姐那樣手巧，子默，你吃她的吧，我沒關系的。」
再抬眼，撞進了江子默滿是玩味的眼神。
他微微抬眉，視線看向我手中的塑料袋，而後慢悠悠移向丁嬙的保溫飯盒。
我眨眨眼，讓自己的表情更委屈：「真沒事，就是頂著大太陽排了一個小時隊而已，沒有你扛東西辛苦，你快吃丁小姐的排骨補一補吧。」
系統：「凡姐牛逼！」
丁嬙：「……」
江子默唇角微翹，低聲道：「行。」
眼見他的手就要往丁嬙那邊伸，我忙抬著胳膊自言自語：「今天出門著急，防曬也忘記做，都曬傷了，哎……又疼又癢的。」
江子默輕笑出聲，拿過我手裡的塑料袋，轉頭對丁嬙道：「你以後別來找我了，也別再去我家門口等，我媽現在有人照顧。」
說著，他從口袋中摸出一個紅包：「給你轉錢你沒收，今天叫你來，是想把錢給你，之前謝謝了。」
小白花眼淚說來就來，打掉紅包，丁嬙哽著聲音道：「子默，我幫你真不是為了錢，你能不能別趕我？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做事，讓我給你做飯，給我個照顧你的機會就好，你……」
我打斷她，星星眼：「真的嗎？！那等我跟子默在一起了，你能順帶連我一起照顧了嗎？」
「你！」丁嬙掛著眼淚怒視我。
「哎呀妹妹，我前一陣還看見你給凌宿送飯呢，你到底是在追誰啊？」
丁嬙面色一白，慌忙轉頭看江子默：「子默，我……我……」
她「我、我、我」了半天，一句有用的沒說出來，最後憤恨地瞪我一眼，哭著跑了。
好好的女主，長了張好好的嘴，隻會哭，不會說。
我撿起地上的紅包，坐到江子默對面看他吃飯。
「你知道丁嬙跟凌宿有來往？」
「嗯。」
我更不解：「那你之前還那麼相信她？！」
「剛發現。」他頓了頓，繼續道，「而且丁嬙本性不壞，就是性子軟，估計是被利用了。」
「江子默，你還挺雙標啊，當初我什麼都沒做你就懷疑我，對丁嬙倒是深信不疑。」
「不叫子默了？」他笑道。
「……」
江子默是個很少笑的人，最起碼在觀察鏡中看了那麼久，看見他笑容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大多還都發生於他在療養院哄媽媽的時候。
所以此時此刻，他那帶著調侃意味的笑顏，對我沖擊力巨大。
直愣愣看著他，一時都失去了回侃的能力。
江子默將垃圾收好，系好塑料袋推過來：「麻煩待會兒幫忙丟掉，我瞇一會兒。」
說完，他就直接趴到石桌上。
盯著他發旋看了半晌，我小聲提起袋子準備起身。
「倪慕凡。」江子默忽然開口，「如果我不相信你，發現你住我隔壁的第二天就會搬家了。」
怔愣數秒，滿腔歡喜自心口炸開，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嗯。」低低應下，我叮囑，「你上工小心，別傷到手，我走啦。」
回程的腳步都輕快許多。
在工地外側長街接到電話時，我聲音裡都還透著笑意：「喂。」
「中午好啊，倪小姐。」
唇角瞬間收平，是凌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