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1
鬧劇終於結束。
高雯陷害我的事被我媽知道,這麼多年她終於硬氣了一回,跟繼父提出了離婚。
繼父為了挽回,逼高雯刪除了自導自演的官宣貼,以及那個匿名誣陷的帖子。
並且在網上發了一封長長的道歉小作文。
不過網友們並不買賬,我媽也鐵了心要離婚。
而且,我沒打算那麼容易放過高雯。
爸媽離婚後,我和謝沉,以及江曉,我們三人在網上發了一份共同聲明,把這些年高雯暗地裡對我和我媽做的一切客觀陳述了一遍。
並且對那晚她趁著我急匆匆離開忘記關門,溜進酒店房間偷拍謝沉的行為發起了訟訴。
加上她發帖造謠我和江曉,侵犯我們名譽權的惡劣行為。
輔導員私下找到我,告訴我下個月接待盧教授的人選不變,並且允許我請假緩一緩,就當是道歉了。
晚上,班長又組織了一場聚會,說為我壓壓驚。
輿論爆發那幾天,也有替我說話的人,班長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的邀約,我不會拒絕。
我選了個角落的位置,望著燈光下謝沉的臉。
他就坐在我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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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倆像是較勁似的,誰也不打算先開口。
直到大家提議玩遊戲,酒瓶子轉到了我的方向。
「真心話吧。」
班長也不想為難我,隨便問了個問題,「和室友做過最刺激的事是什麼?」
我注意力仍然在謝沉身上,脫口而出,「睡了一覺。」
空氣有片刻的安靜。
然後大家就像聽到什麼重大八卦一樣,哇哇大叫起來,「是我理解的那種睡嗎?」
下一秒,我收到了來自對面那人的微信:
「原來,那晚的人是你。」
我無語,回:「裝,繼續裝。」
班長看著我哈哈大笑,「我就說你倆有戲。別人還不信。當時高雯官宣的時候我還在底下評論,說你和謝沉才更像是一對呢。」
「就是,我們都很開明的。也不用擔心什麼,你們倆大帥哥內部消化,我們被學妹選擇的幾率可是又多了一點。感激你們還來不及呢。」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順勢開玩笑還是真心祝賀,但我的心還是暖了一下。
果汁喝得多,我去上了個廁所。
剛出來,忽然有一雙手從路旁伸出來攥住我的手腕。
驚訝聲還沒來得及發出來,就被深重的吻堵住。
聞著熟悉的氣味,我放棄掙扎。
直到鈴聲瘋狂震動,那人才將我放開。
「先接電話。」謝沉依舊聲線平穩,隻是尾音稍稍有些啞。
她深吸口氣,似乎在緊張,「其實,這麼多年,我——」
我眼睜睜看著謝沉拿走我的手機,抵在耳邊,「高渝和我在一起。」
那邊驟然陷入了沉默。
然後,電話傳來忙音。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喜歡你。」
看似陳述的語氣,我卻莫名從中聽出了一點酸。
「從答應假扮她男朋友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告訴了她我的性取向。」
「哦?」謝沉音色低低,「每次她需要的時候,你都及時出現在她身邊,你寧可自己被千夫所指也不願讓她受一點傷害。就真的沒心動過?」
我緩慢地眨眼,「你在吃醋嗎?」
謝沉很直接,「是。」
我呆怔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五官,問出了一個很傻的問題,「你喜歡我嗎?」
謝沉卻很認真地嗯了一聲。
像是覺得不夠鄭重,他撫我的臉,注視我的眼睛,「高渝,我喜歡你。」
胸腔裡的心臟像是一頭莽撞的小鹿,隨時會沖出。
「因為喜歡你,所以會在意你覺得被我碰惡心。」
「因為喜歡你,所以會聽到你有前女友而難過。」
「因為喜歡你,所以會借著醉意親吻你。」
「因為喜歡你,所以會在被你睡完就跑之後,一周都不敢聯系你問你原因,甚至還假裝自己不記得那晚發生的事情。」
我忍不住插嘴,「並不是睡完就跑,是我媽出車禍了,我那一星期都在醫院陪床,連手機都沒拿出來過。」
謝沉沉默片刻,「阿姨現在怎麼樣了。」
「她沒事了。月底就能出院。」
謝沉點頭,表示知道了。
然後又問,「所以,對她有過動心嗎?」
「啊?」
「江曉。」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個問題,仿佛不問到答案就不罷休。
「沒有。」
他那麼坦誠,我當然也不會藏著掖著,「謝沉,我隻喜歡你。」
他唇角慢慢挑了起來,問,「那為什麼對她那麼好?」
「連臥室都掛著她送的畫。」
我有些好笑,「說來話長。」
於是,我們來到了附近的酒店。
準備慢慢做,啊不,說。
12
「其實,那幅畫是你送給我的。」
他愣住了。
「你還記不記得,初中的時候,曾經有過一個筆友,叫小魚怕水。」
「他跟你傾訴了很多事情,比如他媽媽隻喜歡他的繼妹,比如他繼妹從來沒把他當作哥哥,想法設法地想趕走他們母子,比如他驚恐地發現他喜歡男生。」
「你當時給他回信說:性取向跟我們做朋友有關系嗎?還送了他一副你親手臨摹的梵高的向日葵作為新年禮物。」
謝沉直直地看著我,「原來是你。」
「是你的鼓勵,始終以平常心看待我,才讓我從抑鬱的情緒裡走了出來。」
「上高中後,我郵箱賬號被盜了,我們突然失去了聯系。直到大一新生匯演,你在聚光燈下簡單臨摹了一幅畫,那時我看到了你署名的沉,和送我的那幅向日葵一模一樣,我才確定你就是他。」
謝沉目光炯炯,「所以你一開始跟我做室友,就是對我別有所圖。」
我眨眨眼,沒有否認。
「有一次那幅向日葵被高雯故意扔了,我翻遍了小區的垃圾桶,甚至還貼了尋物啟事,是江曉剛好撿到,送回了我家。正因為這件事,我才和江曉漸漸熟識。」
「所以說,還是我給你們遞的橄欖枝?」
我一時啞然,謝沉醋意橫生的語氣讓我覺得很好笑,卻又忍不住為他這樣明確的在意感到一絲甜意。
謝沉溫熱的掌心捧住我的臉揉了揉,「日久生情吧。」
「哦。」我嘟囔了聲。
「你看起來很失望?」
我不承認,「沒有啊。」
謝沉低頭親了下我的唇,「可能,比你搬過來一起住的時間,還要更早一點。」
我突然來了精神,「系嗦。」
「也是在大一新生匯演那晚,」見我驟然發亮的眼神,謝沉笑了笑,「當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有個學長把我臨摹的畫扔到了假山後的水池,剛好被我看見了。我還沒做出什麼反應,就看見有個傻瓜跳進了初秋的水池,明明冷得渾身打顫,卻還是一步一步地在池裡摸索著,執著又堅定的模樣,讓我忍不住想起了某個失聯的故友。」
「我沒見過他的照片,但看到水裡那個人,又覺得他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我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ŷƶ
咽了咽口水,「有點渴。」
謝沉從櫃子裡拿了一罐啤酒,打開塞子遞給我。
酒漬順著唇角往下落,滴在衣服上。
「衣服濕了。」謝沉淡淡地說,「脫了吧。」
肌膚暴露在空氣裡,氣溫節節攀升。
最後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地問,
「如果將來我們之間遇到很大的阻礙,大到難以對抗,或許到最後我們會身心疲憊,該怎麼辦呢?」
「那就努力跨過去。」
熟悉的音色灌入耳中。
「如果努力也不行呢?」
「那就再努力一點,更努力一點。」
「高渝。」謝沉的聲音緩慢而又堅定,「無論如何,我們一起跨過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