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殊途. 3875 2025-01-08 13:38:41

「我知皇祖母一定會把你指給孤,但邊境苦寒,清宛那個身子一定是受不住的,皇祖母最疼你,你的話,她是聽的,能不能讓皇祖母把你二人都指給我,你放心,清宛做側妃,一定不會壓你一頭。」


上一世,並未有這一出。


想來,是林清宛昨日那番話給了他念想。


抑或者,今日本來就是他們倆商量好的。


我笑著夾了一口菜:「太子又怎知我一定會被指給你?或許您能心想事成也不一定呢,畢竟,誰都不能揣測到太後的心意。」


李煥愣住了,眼裡浮現出些許迷茫。


「你不嫁我?那你嫁給誰?」


他皺眉看向我,語氣逐漸變得不悅。


「清音,你是在同孤說氣話嗎?你從小便心悅孤,孤都看在眼裡,孤今日來同你說這些,不過是希望你看著姐妹一場的份上,幫襯一下清宛。」


「孤將來繼承大統,後宮也必不可能隻有你一人,但你會是孤唯一的發妻,這還不夠嗎?」


「你何時,變得如此善妒了?」


我看著面前的李煥。


那個同我一樣憧憬著畫本子裡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少年的臉,逐漸跟眼前的人徹底分離。


往日令我食指大動的菜餚,此時在我眼裡變得油膩惡心起來。


我沒有辯駁,借口不舒服便先行離開。


剛離開包廂,裡面便傳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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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格局是兩間相連的。想


想必,林清宛就一直在隔壁聽著動靜吧。


阿姊是不是生氣了?太子哥哥對不起,」


「都是宛兒太過分,提出如此非分的要求,太子哥哥你別管我了,等我跟著那穆小將軍去邊境吧,就當你我二人,今生沒有緣分。」


「太子哥哥,你快去哄哄阿姊吧。」


一番話,惹得李煥心疼不已。


我的離去,更是被他視為吃醋、耍小性子。


「別管她,她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同我置氣超過三個時辰的?一會兒便乖乖地貼上來了,待賜婚那天,我親自同皇祖母請旨。」


好一出鹣鲽情深的大戲。


可惜了,這一世我隻想做一個看客。


5


太後壽宴那天,我們全家入了宮。


文武百官賀壽後,便到了晚上的席面。


穆連安也來了。


前幾日未曾見到他,聽說他是在城外駐扎的營地裡練兵。


邊境戰事吃緊,他待不了多久的。


同李煥的細皮嫩肉不同,常年在外徵戰的他,皮膚黝黑,五官卻似謙謙君子般溫潤。


一時間,我有些無法把他跟那個敵軍口中嗜血殺戮的戰神將軍聯系起來。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頻繁打量的目光。


穆連安的視線猛不伶仃地跟我對上了。


他很快移開。


意外的,他眼裡有我看不清的情愫。


ṭŭ̀₅宴席過半,終於來到了重頭戲。


太後放下筷子,屏退了樂人後緩緩開口。


「這林家的兩個姑娘也大了,今日哀家就做一回主,許她二人一人一樁親事。」


在父親母親的示意下,我同林清宛跪在了大殿的中間。


太後身邊的嬤嬤剛要宣讀懿旨。


李煥便急不可耐地跳了出來。


「皇祖母,孫兒有一個不情之請。」


太後不疾不徐地開口:「講。」


李煥上前磕頭道:


「孫兒知皇祖母想把清音指給孫兒當太子妃,但孫兒的意中人,其實一直都是宛兒。孫兒也Ŧṻₒ知嫡庶有別,萬萬不敢壞了祖宗的規矩,還請太後能把宛兒指給孫兒當側妃,正妃的位置,還是清音的。」


此話一出,滿殿都安靜了下來。


父親母親的臉色,更是黑得可怕。


這番話,當真是狠狠地打了我的臉。


人人都知我心悅李煥,此番卻被他公然承認他中意的是我庶妹。


最後還施舍般的,把正妃的位置留給我。


若真的成了這樁事,我往後便是整個長安最大笑話。


太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煥兒這麼急做甚?哀家都還沒宣讀懿旨呢,你怎麼就跳出來安排上了?」


李煥一時語塞,忙磕了幾個頭,起身退到了一邊。


他還不忘埋怨地瞪我一眼。


想必是覺得我沒有替他完成這個要求吧。


嬤嬤清了清嗓子,宣讀了懿旨。


當聽到我被指給穆連安的時候,全場哗然。


而穆連安則是立刻跪在了我的旁邊,磕頭謝恩


「臣,遵旨!」


我也盈盈拜了下去。


李煥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疑慮: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6


當著眾人的面,李煥失態地把我拉出了大殿。


饒是林清宛在身後喚他,他也置之若罔。


行至御花園,我終於掙脫了他的手。


我揉了揉手腕,朝他道賀。


「恭喜太子殿下,心想事成。」


李煥卻有些失控:


「皇祖母為何會把你指給別人?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無辜地看著他:


「太後的懿旨,我怎敢妄加揣測?」


「而且,你不是一直都鍾情清宛嗎?如今她即將成為你的正妃,你合該高興才是。」


李煥的眼裡浮現出了一絲慌亂:


「不……孤要的不是這個結果,孤對宛兒有情不假,可你……你也是同孤從小一起長大的啊,孤從未想過放棄你。」


李煥,齊人之福沒有那麼好享的。


我靜靜地看著他發瘋,不再搭話。


他崩潰了一瞬,繼而變得清明起來。


「皇祖母最疼愛你,你告訴她,你不想嫁給穆連安,她一定會改變主意的。」


「走,現在就走,我們去找皇祖母……」


說完,他拉著我的手就要往回走。


我一把掙脫:


「誰說我不想嫁穆連安的?」


祖母戎馬一生守護的土地。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我早就想去了。


以前我被所謂的情蒙蔽了眼睛,也塵封了一生的渴望。


這次,我不會了。


李煥被我一推,險些栽倒在地上。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靠近,雙眼猩紅。


「你……你什麼意思?」


我厭惡他的靠近,一步一步地退後。


下一秒,撞上了一個厚實的胸膛。


我回頭,是穆連安。


他的面容掩在夜色中,我有些看不清。


他將我扶穩站定,不動聲色地擋在了我的前面。


李煥此時已然沒了太子的端莊。


看到穆連安,他滿眼的殺意。


「孤在同清音說話,跟你何幹?還不快滾!」


穆連安沒有退讓,筆直地站在李煥眼前。


「是太後娘娘讓臣出來尋未過門的妻子的,太子怎麼能說與臣無關呢?」


一番話,說得不疾不徐。


李煥,則失了所有的鬥志。


7


出宮回府的路上,林清宛絲毫不掩面上的喜色。


見父母愁苦,她索性開了口。


「父親母親,女兒快要做太子妃了,你們不替我高興麼?」


「愁著臉做什麼?倘若今日被指給太子的是阿姊,你們怕是早就敲鑼打鼓的放鞭炮了吧?」


母親愕然:


「宛兒,你在說什麼……」


林清宛同往常一樣,笑得很甜。


可說出口的話,卻是從未有過的。


「母親,您就別演了。您對我好,不過是怕落下一個主母苛待庶女的名聲,你從未把我當成阿姊那般對待過,您想讓我跟那武人去邊境對不對?您根本對我從未真心!」


父親正要開口,也被她高聲打斷:


「還有您呢父親,當初我小娘去世的時候,我才五歲,你從未問過我願不願意,就把我扔到母親膝下撫養,您知道嗎,每次看到阿姊能夠抱著自己的生母撒嬌,我心裡有多羨慕。」


「說到底,我不過是個卑賤的庶女,一個姨娘生的孩子。如今我有了造化,當了太子妃,搶了阿姊的位置,所以,你們記恨上了我吧?」


父親同母親都是寬厚之人,從未有過這些想法。


懿旨以下,既已成定局,他們斷斷不會遷怒到她的身上。


愁眉不展,不過是心疼我以後要生活在那苦寒之地。


上一世林清宛走的時候,母親也是痛哭了一宿的。


這些,她都不記得了嗎?


他們被氣得說不出來話。


我轉身就是一巴掌扇在了林清宛的臉上。


「還未正式成為太子妃呢,就開始不分尊卑了?這巴掌是教訓你在父親母親面前妄言,你自己好好想想,府裡的人何曾虧待過你?母親待你如何,你最清楚,這般汙蔑人的話再讓我聽到,我聽見一次打你一次!」


「我以後就是太子妃了,你敢打我?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我又是一巴掌揮了過去。


「這一巴掌,是教訓你目無尊長,我是你的長姊,沒有稱謂地大呼小叫些什麼?以後就是太子妃了?現在還不是,那我就有權利管束你,若你不服,大可去請太子來治我的罪!」


大抵是想到了今晚李煥的失態。


就連宴席散了後,也隻是敷衍地對她笑了笑。


全然失了往日的情意綿綿。


她收斂起了小人得勢的嘴臉,沉默的把頭偏向了一遍。


安撫了父親母ťŭ̀₈親之後,我才回房。


林清宛早早地候在門外等我。


「還要謝謝阿姊成全,原以為連個側妃都撈不著,沒想到有了這潑天的富貴。」


「嫡女又如何呢?阿姊你說是吧。」


她笑著看我,仿佛回到了往日那般。


我們最親密的時刻。


我搖了搖頭,朝著她走過去。


「還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嗎?」


「讓人念念不忘的,從來都不是白頭偕老。」


她的笑容凝固了。


「你……也回來了?」


8


第二日一大早,李煥便來了府裡。


他又恢復了作為太子的矜貴。


「清音,孤想通了,你是不是不想用宛兒共侍一夫,才同皇祖母想出了這條計策,好逼迫孤放棄宛兒?」


李煥篤定地看著我,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你從小溫順,沒想到居然會有如此心思,用離開孤來迫使孤就範,清音,你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嗎?」


「宛兒入東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你快同皇祖母說清楚,不要再鬧了。」


「孤都親自來哄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李煥啊李煥,是不是誰離開你。


你就會更中意誰呢?


可我,沒那個興致跟你玩你追我趕的戲碼。


匆匆趕來的林清宛聽到他的話,幾乎咬碎了銀牙。


可她不能發作。


在她的太子哥哥面前,她是那個柔軟溫順的小白兔。


「太子哥哥來啦?快進去歇會兒吧,早晨露氣重,著涼了可怎麼是好?」


李煥卻也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宛兒先進去吧,我同你阿姊再說幾句。」


男子都是這樣嗎?


從不珍惜有把握得到的人。


林清宛不再說話,卻也執拗地挽著他的胳膊沒有離開。


李煥似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眼角。


「你大早便站在這裡,不就是在等孤先低頭麼?」


「好了,孤這次低頭,你也別任性了。」


「宛兒乖巧,到時ṱû₎你們一同入東宮,他也隻會更加敬重你,你到底在鬧些什麼呢?」


忽然,我朝著他的方向展開了笑顏。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我卻並未像他預期那般松口。


而是繞開他,直直地朝門口迎去。


是穆連安來了。


他身後跟著烏泱泱的一群人,幾乎把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那些人,抬著他備下的聘禮。


「你來啦?我等你好久了,父親母親也在裡面候著呢。」


我一邊說著,一邊把他穆連安往屋裡引。


路過李煥的時候,他走到了我的左邊。


隔開了我同李煥的距離。


李煥拂袖而去,林清宛忙著追了出去。


下人給穆連安看茶,他卻站起來給父親和母親親自把茶杯斟滿。


「穆某一生徵戰沙場,不懂說什麼漂亮話,但請二位放心,有我一日,便有清音一日,我當拿命護她。」


大抵是想到了祖母的一生。


他們的眼裡,都有著超乎常人的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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