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現在覺得裴修文挺沒意思的。」
楚婷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仿佛在說我是一個渣女。
從她的角度看,可能確實是。
接受裴修文的輔導,花他的錢,浪費他的時間精力,最後拍拍屁股把人甩了。
尤其我們都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裴修文。
他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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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不愉快之後,我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再坐裴修文的車回家。
天氣逐漸轉涼,在公交站臺等車就成了比較難受的事。
我沒想到裴修文還會好聲好氣地接我回家。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開車,又是一款沒見過的車,停在我的面前,前排車窗落下。
裴修文一手把控著方向盤,朝我道:
「今天傍晚有暴雨,我送你回家吧。」
我躊躇著要不要上車,一道閃電劃過天空,天上響起轟隆隆的雷聲。
裴修文看著我,漂亮的眼睛滿是失落,像一條耷拉著耳朵,被人拋棄的小狗。
「你不相信我嗎?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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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上了車,車內開了空調,一雙冰冷的雙手還沒回溫,手裡就被塞了一瓶溫熱的礦泉水。
裴修文一邊開著車,一邊道:
「我知道你最近不想見我,但是今天天氣實在不好,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
「我不知道哪裡做錯了,讓你不開心,所以我這幾天一直在反省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車裡太過暖和的緣故,我感覺一陣困意襲來,腦子有些昏昏沉沉。
意識徹底昏迷的前一刻,我聽見裴修文的聲音。
「還好我反省出了原因。」
等我再次醒來,整個人已經是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
裴修文一身家居服出現在門口,溫聲道:
「外面雨很大,看你睡著了,我就把你帶回了我偶爾住的一套公寓,先出來吃點飯吧。」
餐桌上擺放著精致的晚餐,一頓飯吃完,雨還沒有停。
老天爺和我作對似的,天像破了個口子,外面大雨滂沱,雷聲陣陣。
裴修文已經去浴室洗澡了,偌大的客廳隻有我一個人,面前的電視放著無聊的紀錄片。
我忍不住打量這套房子起來,裝修風格簡約,幹淨整潔,幾乎沒有生活痕跡。
房間所有的門都敞開著,唯獨像是書房位置的一間關的嚴實。
說不上是為什麼,心底突然湧上一陣不安,卻叫囂著讓我打開那扇門。
浴室哗啦的水聲,和外面的雷雨聲,可以掩蓋我的一切動靜。
隨著啪嗒一聲,身體在剎那間失去溫度。
布置簡單的書房,側面的牆上密密麻麻地貼著照片。
各種角度,正臉、側臉或是背影,有在路上走路的,跑步的,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埋頭寫作業的,吃飯的。
主人公全部都是一個人。
我。
22
我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
裴修文還在洗澡,他也不知道外面的動靜。
我小心翼翼地將書房的門恢復原樣,轉身拎起沙發上的書包就往門口跑去。
轉動門把手的那一刻才是心如死灰。
轉不動。
身後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小溪站在門口做什麼?」
裴修文穿著睡衣,頭發還有些潮湿,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漆黑的眸子像無盡的深淵。
他輕輕笑了一聲,伸手從我手裡拿走書包,另一隻手牽著我往回走。
「外面的雨那麼大,今晚在這住吧。」
和他對視的瞬間,脊背間升起一股寒意,頭皮發麻,眩暈感快要將我吞沒,整個人抽了筋似的沒了力氣,僵硬著四肢任由裴修文牽走。
我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
「雨,雨小了,我先回家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用著最拙劣的借口,聲音細如蚊吶:「太晚了,我爸媽該著急了。」
裴修文充耳不聞,半拖半拽,不容拒絕地將我帶到書房門前。
「看到我為你準備的禮物了嗎?」
他伸手推開了那扇門,寬大溫熱的身軀緊緊貼在我的後背,形成一堵密不透風的牢籠,將我束縛其中。
裴修文以一種極度輕緩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低聲開口。
「寶寶,還滿意嗎?」
我被裴修文鎖在了臥室。
拇指粗的鐵鏈,一端牢牢地嵌進牆裡,另一段連著腳銬,鎖在我的腳腕上。
裴修文無比坦然地承認在飯菜裡下了點讓人失去力氣的藥,因此可以輕輕松松把我困在牢籠裡。
我茫然地縮在角落,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
怎麼會?
記憶仿佛被人暴力撕扯成了兩半,一半是溫柔體貼的裴修文,一半是眼前的瘋子。
裴修文如往常一般勾起了唇角,卻再也沒有曾經溫柔清雋的模樣。
「為什麼……會這樣……」
對面的人靜靜地凝視著我,突然伸手將我摟進懷裡,不顧我掙扎的力道,將頭埋在我的脖頸間。
裴修文的聲音悶悶的。
「沈溪。」
「是你先招惹我的。」
「小溪明明總是偷偷看我,弄壞我的東西,拿走我的零食,還主動勾引我。」
「我好喜歡你。」
「小溪……寶寶……」
「可寶寶為什麼要拋棄我呢?」
我被裴修文壓在懷裡,哪怕我緊緊閉著雙眼,也能感覺到對方痴狂的吻落在我的臉頰上,脖頸間,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冰涼的皮膚上。
「我反省出原因了。」
「是因為我沒有把寶寶鎖在身邊,才會讓寶寶生出別的心思。」
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23
房間裡的窗戶被封得嚴嚴實實,我不知道白天黑夜,隻能根據裴修文送來的一日三餐判斷時間。
到了晚上,裴修文又會不容我的掙扎與恐慌,緊緊把我禁錮在懷中。
好端端的一個人憑空消失,一定會有人追究。
我乞求他放我離開。
強烈的不安感讓我開始慌亂無措,呼吸變得急促又凌亂,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眶湧出,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
「你不能……關著我……不能……無緣無故……」
「哪裡來的無緣無故。」
裴修文的手指輕輕擦過我臉上的淚水,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光線昏暗,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你不是準備出國留學嗎?不去學校上課又有什麼問題?」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
「還是說,你指望沈家找你?」
我滿心的希冀頓時消失得一幹二淨。
不會有人來找我。
開關響起啪的一聲,室內變得明亮。
裴修文漆黑的眸中布滿陰鸷,表情瘋狂又痴迷。
「小溪不是喜歡我的嗎?」
「我們就這樣永遠在一起不好嗎?」
他再次湊過來之前,我顫抖著手扇了他一巴掌。
我用盡了渾身所有的力氣,掌心微微發麻,立馬蜷縮在床角,試圖離他遠一些,裴修文白皙的臉上隱隱浮現出紅痕。
「瘋子。」
裴修文咧著嘴角,伸手摸了摸側臉,笑道:
「我是瘋子。」
24
裴修文在安排我們出國留學。
我聽見他對電話另一端的人道:「沒錯,我把信息發給你。」
如果我真的和他一起出了國,在一個語言不通陌生的地方,我隻能依附著裴修文。
不可以。
裴修文隻是淡淡地看著我道:
「寶寶不是很想留學嗎?我和你一起出國。」
我用盡一切辦法逃跑,逃跑不成就發脾氣,摔東西,打他罵他。
通通沒有用。
最終,我把水果刀對準了自己。
我當然不舍得用力,我就這麼一條命,怎麼可能就這麼輕飄飄死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裴修文如此恐慌的樣子。
這是被他囚禁以來,唯一一次我佔據著上風。
我也害怕,生怕再次激怒裴修文,惹得他變本加厲,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
還好我賭對了。
裴修文哭了。
他哭的很安靜,豆大的淚珠從臉頰上滾落,卻仍舊執拗地看著我,不敢靠近一步,聲音打著顫,不斷地呢喃道著歉。
「對不起,小溪,對不起,你把刀放下,我錯了,求你,別傷害自己,小溪……」
裴修文的狀態很不對勁,似乎整個人都陷入了夢魘,說話都變得條理不清。
「為什麼不能喜歡我一點?為什麼都要離開我?小溪,寶寶,我聽話,聽你的話,你愛我一點好不好?」
在他徹底昏過去之前,我聽見了他的呢喃。
「小溪,不要也丟下我。」
25
裴修文是個很可惡的人。
我明明知道他在偽裝,在示弱,試圖獲取我的同情憐憫,讓我不再害怕。
我還是陷進去了。
裴修文醒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他昏睡了沒多久,我就守在他身旁看著他。
除了好奇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還有因為我根本跑不掉。
鎖鏈的鑰匙不在裴修文身上。
裴修文卻對我的等待表現得很驚喜。
他抱著我靜靜地訴說著自己的過去。
精神不正常的爸,被逼死的媽,和沒人愛的他。
「我真的很害怕,小溪。」
裴修文禁錮在我腰間的手臂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我媽媽就是這樣死在我的面前,我爸卻一點都不愧疚,他衝著我媽的屍體罵,罵她不考慮別人的感受,罵她為什麼要拋棄自己,罵完了哭,像個瘋子。」
裴修文把頭埋在我的頸窩間,我能感受到皮膚上傳來湿漉漉的觸感。
「我不想像我爸一樣,可是我差點,重蹈他的覆轍。」
他像隻可憐的小狗,搖著尾巴,耷拉著耳朵祈求主人的憐愛。
「寶寶,我好愛你。」
「我做寶寶的小狗,這樣寶寶就會喜歡我了對不對?」
「我會很聽話。」
「主人。」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敏感的皮膚上,薄薄的一層皮膚下是湧動的血液。
他的唇輕輕擦過,然後是細細密密的輕吻,最後越來越重,鋒利的牙齒叼起皮肉重重地吮吸,輕咬,留下曖昧的紅痕。
被禁錮的是我。
示弱的是他。
26
我接受了他的示弱。
地位仿佛突然變得相反,裴修文無比溫順地半蹲在我身前,一副等待指示的模樣。
我試探性地伸出了腳,小心翼翼道:
「把鏈子解開。」
裴修文起身去了書房,沒一會兒便翻出了鑰匙,幹脆利落地解開了對我的束縛。
我還是有點害怕,忍不住輕咬嘴唇,小聲道:
「我餓了,想吃面。」
裴修文附身輕輕吻了一下我的唇角,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地襲來,卻又緩緩撤去。
「寶寶等一會,我去做。」
連續好幾天。
哪怕我把裴修文使喚得團團轉他也沒有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