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以為你是誰?竟然對我們這個態度,上次警告你不聽,這次高低讓你長長見識。」
她們不幹不淨地罵著,打著,我也反抗,但沒有回擊,心裡默默數著倒計時。
倒計時還沒結束,不遠處便響起熟悉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
裴修文挺拔的身影立在門口,逆著光,像從天而降拯救人的英雄。
8
上次裴修文送我回家被沈時安陰陽怪氣了一通,我便再沒有坐過裴修文的車。
前天被陳寶珠堵在廁所警告一通後,我又找了理由主動蹭裴修文的車。
我說最近家裡司機有事,能不能拜託這兩天送我回家。
哪怕我們都心知肚明無論沈家司機有沒有事,我都隻能坐公交車回家,裴修文也不會拒絕。
果然,不過昨天坐了一趟車,今天就又被人堵上了。
陳寶珠她們嚇得落荒而逃。
裴修文十分紳士地將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半攙扶著我坐上車。
他似乎有些猶豫,良久才開口問道:
「她們為什麼這麼對你?」
我拉緊了校服的衣襟,衣服上清冽的香氣縈繞在鼻尖,暗暗嗤之以鼻,大少爺可真是講究,還噴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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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做足了可憐的姿態。
答非所問道:「麻煩你明天找老師換個輔導對象吧,你不方便的話,我去找老師說。」
裴修文果然皺起了眉頭。
「是因為我嗎?」
我照舊不回答,自顧自道:「我成績差,隻會浪費你的時間,還是不要在我身上耽誤了。」
裴修文見我一副不想說的樣子,沒有再追問。
我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隻能把頭垂得更低,讓人看不到我的表情。
心裡湧現出一陣奇異的激動與好奇。
裴修文現在會是什麼表情?
憤怒?愧疚?還是同情?
耳邊傳來一聲很輕的嘆息。
「我會處理好的。」
裴修文的聲音裡帶了少見的安撫意味,向來溫和無波的人也會出現情緒。
有意思。
我好像發現了更有趣的事。
9
這兩天蹭裴修文的車回家,除了因為陳寶珠,還有沈時安最近不在家。
聽同學討論,他是去參加什麼競賽,和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去的,更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反正競賽要好幾天,總不會這麼倒霉。
和裴修文告別後,我一手拎著書包,一手扯了扯身上寬大的校服,生怕掉在地上,碰上了洗不掉的汙漬才是麻煩。
推開大門的時候,我心想,還真是這麼倒霉。
沈家的別墅布局很簡單,推開門就是客廳和裡側蜿蜒而上的旋轉扶梯,一目了然。
正好碰上了下樓的沈時安。
生怕他發現什麼不對勁又整幺蛾子,我直接垂著頭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電梯在另一個角落,隻要再走兩步就能到門口。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後衣領被人用力扯住重重一拉,一陣天旋地轉,手裡的書包甩開,整個人重心不穩直接摔在沙發上。
沈時安面色陰沉至極,他咬著牙,攥緊指骨發出可怖的響聲。
「婊子。」
身上披著的校服外套被他一把扯開扔在旁邊,下一秒,伸出一隻手死死地掐住我的下巴。
沈時安高挺的身形將我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下,整個人肌肉緊繃,眼睛紅的滴血。
「你他媽跟裴修文做了?」
10
我罵沈時安是個神經病,掙扎,反抗。
通通沒有用。
已經接近成年的男女體力差距太大了。
沈時安輕輕松松一隻手制住我的動作,另一隻手按上了我脖頸處的皮膚。
粗粝的手指用力地摩挲著那一處皮膚。
「回答我。」
沈時安的聲音陰沉沉的,我不知道他想要什麼答案,但我能確定的是,如果回答不符合他的心意,下一秒那隻摩挲的手就會變成鐵鉗,掐住我的脖頸,讓我無法呼吸。
脖頸處傳來一陣刺痛,我突然意識到他反常的原因。
和陳寶珠她們爭執的過程中,為了達到讓人憐惜的效果,我幾乎沒怎麼反擊,頭發被她們弄亂,裸露的皮膚也估計有了不少傷痕。
這樣子的我,又在黑夜,披著裴修文的校服下了他的車。
我顫著聲音道:「沒有。」
制住我的力道松了幾分,我不再反抗。
隻是帶著哭腔小聲說:「裴修文隻是把我送回家。」
沈時安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緩和了不少,語氣仍舊發衝:「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這話乍一聽起來竟然還有點關心的意味,沈時安也意識到這一點,立馬甩開手,站在沙發邊,居高臨下惡狠狠道:
「我是怕你丟了沈家的臉面。」
我蜷縮在沙發上,瑟瑟發抖,和剛剛在裴修文的車上表現的一模一樣。
裴修文就挺吃這一套的。
沈時安應該也是。
男人都賤成一個樣。
「放學的時候,陳……陳寶珠帶人把我……堵在女廁所裡,她們打我……是裴修文……裴修文救了我。」
我聽見頭頂傳來沈時安的聲音。
「她們為什麼找你麻煩?」
我埋在臂膀裡,忍不住要笑出聲,隻能顫抖著身子,努力維持哭腔。
「她們說我扒著沈家不要臉,罵我是婊子。」
沈時安果然卡殼,沉默良久,愣是沒再說出一個字,轉身離開了。
我不指望能喚起他的什麼同情心,純粹是為了惡心他。
他嫌棄我,生怕在別人面前暴露我的身份,這下好了,有人知道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我無聲地笑著,看著沈時安倉皇離開的背影。
心情愉悅。
11
我請了三天假。
不能太長,否則顯得矯情。
不能太短,否則之前的偽裝就太過虛假。
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三天,阿姨直接把飯送到門口,也不用再見到沈時安那張討厭的臉。
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我才知道陳寶珠轉學了。
連同她的那一群小跟班。
能有本事做到這個效果,還知道陳寶珠這件事的,除了裴修文就是沈時安。
我可不會覺得沈時安有那麼大的善心。
所以我把洗好的校服還給裴修文的時候,順道認認真真地朝他道了謝。
裴修文神色溫和,說不用謝。
似乎這麼一句話有些簡短,裴修文想了想又補充道:「你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說,我會盡力幫你的。」
周圍聽到動靜的同學忍不住抬頭朝我看來。
那目光,或是驚訝、嫉妒或是疑惑、羨慕。
我坦然自若,揚起了唇角,笑意盈盈地又朝裴修文道了一遍謝,順帶保證努力學習,不辜負他辛辛苦苦的輔導。
裴修文看向我的目光一愣,又迅速恢復如常,輕聲提醒道:「快上課了。」
我對自己遺傳的容貌還是有幾分自信的,不然我媽也不會勾的那個男人婚內出軌。
不然沈時安也不會罵我婊子。
回到座位上,我細細思索著,越發覺著之前嫉妒的手段太過拙劣,唯一有點效果的可能就是誣陷裴修文的清白,結果還沒辦成。
而且傳出去也不好聽,我也沒有好下場。
裴修文不是喜歡女主嗎?
我知道女主是什麼性格,會有什麼行為。
他都遇不到女主了,憑什麼我不能代替女主獲得他的喜歡?
我的腦海裡已經開始模擬拋棄裴修文時的場景了。
得到人的真心再拿來揉碎。
比其他的手段都高明得多。
天之驕子淪落成卑微祈求情愛的狗。
12
其實模仿別人我有點不太擅長。
但是結果看起來還不錯。
女主是個小太陽,對周圍所有人都熱心腸,樂觀開朗,溫柔善良。
我,能平等地對待所有人就算我厲害了。
我深知自己沒那個水平,所以對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反正我的目標隻有裴修文一個。
熱心善良我是做不到,樂觀開朗倒可以裝一裝。
我能感覺到裴修文的輔導明顯有了變化。
從前是接受任務,隻要明面上任務完成,多餘的他根本不會過問。
我看著面前字跡工整,條理清晰的筆記,笑意盈盈地問送出筆記的人。
「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裴修文點點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翻開練習冊放到我面前。
「你英語失分的地方我看了一下,聽力部分失分很多,隻能多聽多練,這個系列的練習冊我做過,你可以多做一下這個。」
我託著下巴看向他,悠悠道:「可是我聽不清錄音內容,那人念的英語含含糊糊的。」
我懷疑裴修文之前被保護的太好。
隻有從小被保護長大的人,才會對簡簡單單的男女對視感到害羞。
他太純情了,隻要我看著裴修文的眼睛超過七秒,他就會忍不住主動移開視線,我就能看到他微微泛著紅的耳廓。
嫉妒。
見到太過幹淨的人,總想著把他也弄髒。
裴修文果然不好意思的轉過頭,解釋道:
「練習冊帶的錄音基本都是這樣,正式考試的時候就不會有這種情況了。」
我拽了拽他的衣袖,懇求道:
「可我聽不清怎麼辦?」
「你念給我聽好不好?」我說:「裴同學,我覺得你念得比他們好多了。」
13
純情男生的喜歡真的很容易騙到。
可能事實上隻是面對異性親近而感到害羞的錯覺,但是不是錯覺,都不重要。
隻要裴修文還沒意識到就足夠了。
我趁熱打鐵,突然請了一天假。
第二天放學輔導的時候,裴修文看出我的狀態不對勁,提議早點回去休息。
我說不想回去。
對上裴修文擔心的目光,我傷心欲絕,神色哀戚,輕聲問道:
「能不能陪我聊會天,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我們去了樓頂的天臺。
天臺的風有點涼,剛坐上去我就後悔選了這麼個破地方。
沒有亮燈,漆黑一片,風還大。
真搞不懂為什麼男女主談心要跑到天臺上談。
要不是怕達不到想要的效果,我才懶得來這。
心裡正吐槽著,肩頭一重,一股暖意襲來。
裴修文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心頭輕松了許多,原本反復糾結的措辭也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你知道我家裡的情況嗎?」
「知道一點。」
裴修文已經算是說的很含蓄了,京市能排上號的富人誰人不知,沈家有個地位尷尬的繼女。
帶著女兒公然上位的小三,還能哄得沈家的掌權人把繼女的姓氏改成沈。
沈崇山喜歡我媽的時候愛得要死,不喜歡的時候棄之如履。
我親眼看到沈崇山把銀行卡扔到我媽面前,沉著臉警告她以後不許出現在京市。
怨不得沈時安罵我是婊子。
親媽拿了錢走了不說,還把女兒扔在前夫家裡。
沈家家大業大,不計較這點成本,但是我在別人看來就是死皮賴臉扒著沈家不放。
隻不過沒人知道這個繼女就是我而已。
我答應讓裴修文送我回沈家開始,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刻。
裴修文不是背後說三道四的人,說不定還能利用一波賣賣慘。
這不就用上了?
我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我和我媽是一類人,沒有感情,隻有目的。
我說:「我媽又來找我了,她說沒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