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之前隻想一直把明瑤鎖在自己的身邊。
她要離開他，要出宮，他不準。
她要當皇後，以此回另一個世界，從此再也不見，他便永不封後。
可她死了。
他後悔了。
如果留在他身邊會死，那麼，他便放了她吧。
他封她為後了，她是否能去另一個世界繼續活著了？
他照常上朝、閱奏折、處理公務。
照常吃飯、睡覺……
隻是他最近精神越來越恍惚。
他一會兒記得明瑤死了。
一會兒又覺得她還活著。
他去冷宮，那裡空蕩蕩的，沒有明瑤。
他便又去暖殿。
那裡一直空著。
他從沒想過要把明瑤喜歡的給白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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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暖央殿也沒有給白霜霜。
可暖央殿裡也沒有明瑤。
他看到了明瑤無聊時的塗鴉。
雖然很抽象。
可張張都看得出來，是他。
他還看到了她寫的日志冊子。
裁剪得參差不齊。
卻寫了厚厚的一冊。
XX 年晴
啊啊啊啊啊我能回家了，而且攻略的對象是巨帥巨帥的李謹，我賺了……
XX 年上午下雨，下午出大太陽
我要向李謹表白了，好緊張啊。
要是他知道我是攻略他的，會傷心吧？
要不，還是別表白了？
可我好想回家，我好想爸爸媽媽……對不起了李謹，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你是皇上，就算我走了，你也會有其他好多好多優秀的女孩子喜歡你、陪伴你的對吧？所以你別生我的氣呀。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千萬個對不起，嗚嗚……
XX 月 XX 日晴
我表白了，我給李謹剪了好多好多的愛心，希望他會喜歡，嘻嘻……
XX 月 XX 日討厭的雷雨天
打雷的時候，李謹來了，他陪我玩牌，我好像不害怕打雷了……
XX 月 XX 日晴
李謹讓人給我做了楊枝甘露，好好喝……
XX 月 XX 日晴
李謹為什麼要出差啊，我好想他好想他，他這會兒在做什麼呢？……
XX 月 XX 日晴
我要做新娘子啦！我夫君穿大紅色的喜服好帥啊啊啊啊，天下第一帥！……
XX 月 XX 日陰
李謹李謹李謹李謹李謹李謹李謹李謹李謹李謹……
XX 月 XX 日晴
今天我偷偷喝了避子湯。
我其實好想生李謹的寶寶啊。
我和李謹的愛情結晶，一定會很好看很聰明很善良。
可我還是喝了避子湯。
因為，系統的任務是生下李謹的孩子我就要回去原來的世界，我就再也見不到李謹了，我舍不得離開他……
XX 月 XX 日晴
李謹派太醫間接地問我懷孕的事。
可我又偷偷地喝了避子湯。
我不想回家了，爸爸媽媽，對不起，女兒不孝。
女兒不想和李謹分開，女兒好愛他，嗚嗚……
XX 月 XX 日
我不想李謹了，我想回家了……
XX 月 XX 日
我不要李謹了……
XX 月 XX 日
李謹，我不再愛你了，再見……
……
從那一篇喝避子湯的日志開始，後面的每一頁紙上都是幹掉的淚痕，每一個字都被明瑤的淚水浸透了。
13.
春曉的死因不出一天就查明了。
白霜霜雖然把送信人也毒死了。
可她太自信，以為殺死明瑤並不是什麼大事，所以留下了很多的破綻。
而且夜凜也聽到她對明瑤親口承認過，就是白霜霜要明瑤死，強行給春曉灌下了慢性毒藥，以此來逼明瑤上吊自盡。
可春曉為了明瑤，自己跳井死了。
隻是明瑤死的那天夜凜不知為何，怎麼都說不出話，嗓子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掐緊了，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急得要命，可就是沒辦法為明瑤發聲證人。
沒有及時發聲的夜凜被關進了大牢。
李謹親手給白霜霜喂下了春曉吃過的慢性毒藥。
白霜霜曾經無數地問過李謹：「你愛我嗎？你愛我嗎？你是不是最愛我？」
李謹每次都含糊其詞地點頭。
白霜霜就會把更多更多的常人無法理解的先知事件告訴他。
無論是當朝的政務處理，還是邊疆戰事，她都能先知。
其實這些事，就算沒有先知，李謹都會有能力解決。
隻不過是所需時日會長一些。
但既然有便利，李謹是帝王，帝王從來不需是什麼正人君子。
不過是一聲虛情假意的愛而已。
這筆買賣很劃算。
初次被白霜霜撞入懷，她說她就是為了他才穿過來的。
因為她愛上了書裡的李謹，她在書裡評論了一千字的長篇評論，她寫的是，死前找一個這樣的……
然後她就穿來了，撞進了李謹的懷裡。
李謹原先對於她用先知威脅自己娶她是不屑的。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可白霜霜提到了明瑤。
她說明瑤是為了活命才對他言愛。
白霜霜所說的他和明瑤的點點滴滴全都對上了。
李謹憤怒了。
他是一國之君。
和其他君王一樣，容不下半點欺騙。
他接納了白霜霜。
一開始是含有報復的心思在裡面的。
但後來他就真的隻是純利用。
利用白霜霜的先知。
還有，利用她來達到廢除後宮、一夫一妻的制度。
白霜霜知道很多權臣的弱處，用這些就可以把朝堂上吵得最兇的權臣們都壓制得服服帖帖。
李謹做到了，廢除了後宮，也落定了一夫一妻制。
很快，他就會扔掉白霜霜這枚棄子，和明瑤一夫一妻白頭到老。
他以為，明瑤會懂他的用心良苦。
因為他並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啊，他與白霜霜同床共枕短短幾月，卻都給她送了避子湯，她隻不過是他所用的鋪路石。
而且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而他隻不過用了一個女人而已，他想，明瑤肯定能理解他，並原諒他的。
畢竟，他也會原諒她的欺騙。
可是，她不是欺騙，她從始至終，都是真的。
她愛他。
她放棄了她日夜思念的家鄉，放棄了疼她想她的父母，放棄了她一切的思念，甚至放棄了孩子，隻為了好好愛他。
可他一句欺騙，就把她所有的感情都否決了。
他狠狠地抽打，都止不住心口撕裂般的疼。
原本，她是準備要陪他到老的啊……
14.
被毒藥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白霜霜仍不甘心。
她又一次跑到李謹面前問他，愛過她嗎？
李謹的回答，是用利箭刺穿了她的心髒。
明瑤最後承受的穿心之痛，他讓白霜霜也感受一遍。
白霜霜哭了：「你不愛我，那你為什麼會為了我廢除後宮，為什麼會答應我和我一夫一妻」
李謹不說話，看她的眼神，如看惡心的臭蟲。
白霜霜嘴裡淌出血，看著他的眼裡從愛到恨，再從恨到痛，她再一次哭出了聲，這一次，她幾乎哭得暈過去：「我好後悔，後悔沒有聽她的話，她說得對，你就是個渣男，你害了她，也害了我，你是殺死我們所有人的罪魁禍首……」
可她明白得太晚了。
她倒在地上，死後，都始終瞪大著雙眼，是不甘，是悔，是痛悟。
15
李謹病了。
病得很重。
他眼前每時每刻都是他的明瑤。
她會在每天的清晨，捧著他的臉重重地親：「我好喜歡我的夫君呀，麼麻」
「我夫君怎麼這麼帥呀，麼麻」
她會在他累的時候爬上他的膝頭，摟著他的脖子，眼裡滿是星光，笑盈盈地問：「李謹你是不是累了？想不想吃點好吃的？」
「不想吃嗎？那我們玩兒鬥地主好不好？來嘛來嘛~」
「夫君你看你一玩起來笑得多開心，這就叫勞逸結合，你這樣才能健健康康，才能和你的親親老婆我一起白頭到老呀~」
……
安排好接位者後，李謹死了。
死後他飄到空中，他不停地祈求上蒼，讓他再見明瑤一面。
然後，他成了一個系統。
守護明瑤和一個小女孩的系統。
看到她還活著，死灰般的李謹重新活了過來，他恢復了生氣，哪怕隻是一個系統，能重新看到她，他已是大大的滿足。
可是，她不記得他了。
曾經和他在一起的一切，她全都忘了。
他對她說，他是李謹。
可她卻連他的名字都覺得陌生，她說：「李謹有點難記诶，我就叫你統子吧。」
李謹酸澀地回答：「好。」
綁定後，李謹才知道，那個小女孩，是他和明瑤的女兒。
女兒跟著明瑤一起回到了這個新世界，明瑤給她名叫曉曉，蘇曉曉。
他哽咽地問明瑤：「曉曉的父親呢？」
明瑤回答：「他死了。」
李謹心間一哽。
他不死心，又問曉曉：「曉曉你的父親呢？」
曉曉歪著小腦袋，眨巴著葡萄眼：「父親？哦，統子叔叔你問的是爸爸吧？媽媽說了，爸爸死了。」
李謹又是一陣心絞。
……
明瑤喜歡上了一個新爆紅的頂流明星。
她找李謹：「統子，正宇的演唱會票我沒搶到，你幫我搶一張好嗎？」
李謹是守護她的系統，對她的請求隻能應不能拒。
因此，就算他不情願，但她提出請求後，系統就自動生出了一張票。
演唱會上，明瑤對那個叫陸正宇的男人大叫：「老公，我愛你！老公，你好帥！你天下第一帥！」
看著那個臺上的男人，她興奮得嗓子都喊了。
可曾經，她明明說他李謹才是天下第一帥。
李謹心裡痛得不行。
終於深切地體會到了，曾經她眼睜睜看著他和白霜霜出雙入對、同床共枕時的痛。
心如刀絞。
卻又無能為力。
深深的絕望，讓他透不過氣。
原來，曾經明瑤也是這般的絕望啊。
她那麼痛，他卻一無所知，還自以為是地逢場作戲，在她的傷口上理所當然地撒鹽、撕扯，直到將她推下絕望的懸崖……
如果回到開始之初，他一定不會再傷她。
他會果斷將白霜霜推開。
他會告訴她，自始至終，他隻要她。
然而，一切都晚了。
他永遠都無法擁抱他的女兒，也無法再擁抱至愛的她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