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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安歲 3360 2025-01-07 17: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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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們追在我車子後不住朝我揮手,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我放下簾子,擦了下眼睛,忍不住笑出來。


    直到跪在金鑾殿上,我還有些恍惚。


    幾個月前,我還是人見人罵的妓女。


    可現在,我卻成了尊榮的保寧縣主。


    兩道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向左看去,裴殊站在人群中,目光幽幽,看不出情緒。


    再向右,魏玄承站在人群最前方,含笑朝我點頭。


    最上方的皇上聲音威嚴:


    「陸安歲,你平疫有功,救了萬千災民,一個縣主不足以獎賞你,你還有別的要求嗎?」


    我一怔,恍惚覺得平地起風,一瞬間眼前掠過許多張人臉,卻沒一張看得清。


    我額頭抵在地上,一字一頓道:


    「皇上,安歲乃是臣女小名,妾身叫陸今安。」


    周圍大臣開始小聲議論,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個。


    我以為我會發顫,可我沒有,我隻平穩道:


    「成元十三年,陸家被構陷結黨營私,侵佔民田,全家七十二口滿門抄斬,我父親拼死把我送出來。我父親一生忠於聖上,兩袖清風,臣女想請求皇上徹查當年陸案,還我陸家一個清白!」


    滿朝哗然,裴殊終於變色,震驚地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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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玄承跪在我旁邊:「陛下,這些日子錦衣衛已經查清了當初陸案始末,陸大人乃是被人構陷,證據都在此處。」


    我猛地回頭,隻見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匣子,旁邊的太監趕緊遞了上去。


    我不敢抬頭,皇上看了那些證據許久才開口。


    「準。」


    14


    再聽到劉景春的消息,是她得了疫症。


    聽說她是去郊外莊子時被一個流民衝撞了,她大發雷霆,用鞭子把那流民給活活抽死了。


    她不知道那流民早就染了瘟疫,回來就病倒了。


    可笑的是,劉家人竟然請我去給她看病。


    見到劉景春時,我差點兒沒認出來。


    曾經的她也稱不上美貌,但好歹也算是清秀。


    可如今她骨瘦如柴,眼下青黑,面色蠟黃,一頭青絲都成了枯草,哪裡還有曾經一分千金大小姐的樣子。


    見了我,她掙扎著要起身,嘴裡還在不幹不淨。


    「是你——你怎麼沒死在河陽,裴郎悔婚了,是不是你這個狐狸精勾引了他?!你這個賤人,你怎麼配當縣主,我一定要我爹告到聖上面前,你是個妓女,永遠都隻能是個骯髒卑賤的妓女——」


    我揮手讓丫鬟出去,悠哉走過去拿出一面銅鏡對著她的臉。


    「若我是裴殊,想來也是不願意和你一起的,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劉景春驚駭萬分,一把打翻了鏡子,抓撓著自己的臉。


    「我的臉,我的臉——」


    她明明都已經起不來身了,卻還掙扎著想伸手打我,咬牙切齒像是看著殺父仇人:


    「你明明隻是個妓女,裴郎卻把心思都放在你身上,每日去看你,甚至不惜為了你跟我悔婚!


    「我父親是戶部尚書,我對他情根深種,這些年我父親也幫了他這麼多,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她又哭又笑,狀似厲鬼,伸出長長的指甲朝我臉上扇來,我翻手握住她手腕兒,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你敢打我?!」她不敢置信,我反手又給了她一巴掌。


    她跌回床榻上,嗬嗬喘著粗氣,眼神怨毒地盯著我,卻再也起不來身了。


    我看著她的臉色,心裡大概也清楚了她是什麼病。


    南方的疫症傳到了北方已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所以之前的藥方才不管用了,但要治也不難,隻要再加兩味藥材即可。


    但我又為什麼要救她呢?


    我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走出門來。


    「令千金的病我治不了,還是另請高明吧。」


    戶部尚書和劉夫人頹然,劉夫人咳嗽起來,我沒再看他們,轉身出了門。


    對於他們,我沒什麼好可憐的。


    劉景春長這麼大不知道草菅了多少人命,他們教女無方,如今也算是他們的報應。


    ……


    三日後,劉府掛上了白幡。


    劉景春死了。


    聽說她死的時候很慘,渾身青腫,一直嚷嚷著裴殊的名字。


    可是裴殊一眼也沒來看她。


    ……


    陸家和江家的案子在三個月後終於平反了。


    我帶著一壇子酒,在我父母墳前坐了一天,一直絮絮叨叨,到最後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這麼多年的擔子終於卸下來了,我隻感覺疲憊不堪。


    草長鶯飛的春日,魏玄承親自上門提親了。


    我低頭半天才說話:「……雖然如今我已經是縣主了,但京城有點頭臉的人都知道我曾經是做什麼的,你娶我不怕被人笑話嗎?」


    人言比刀鋒還可怕,跟我青梅竹馬的裴殊都因為我是妓女而不願娶我,魏玄承難道就能一點兒都不在意嗎?


    魏玄承聽完沒說什麼就走了。


    我還以為他是後悔了,正難受著,第二天卻又一次接到了聖旨!


    皇上為我和魏玄承賜婚了!


    這怎麼可能?!魏玄承是他最喜愛的侄兒,他怎麼會讓他娶我?!


    來我家送聘禮的遺墨笑嘻嘻道:


    「前段日子我家公子查了一起謀逆案,聖上當時問他想要什麼獎賞,他說還沒想好。


    「如今他拿了這功勞換了聖上賜婚呢,姑娘如今可以放心了,聖上親自賜的婚,再也沒人敢說什麼啦!」


    ……


    大婚之前不能見面,魏玄承便翻牆來隔著窗與我說話。


    我問他:「你為何要娶我?


    「難不成是我小時候曾經救過你,你對我情根深種,長大以後你在青樓第一次見我就認了出來,發誓非我不娶……」


    魏玄承笑起來:「你若是不當縣主了,以後去寫話本子也能養活得了自己。」


    我奇怪:「那是為什麼?」


    他想了想:「不知道,大概是因為你身上有種不管在什麼境地都會艱難生長的不服輸勁兒,一開始隻覺得有趣,越看就越移不開眼了。


    「再說了救命之恩當以身相報,你救了我,我當然得把自己報答給你。」


    窗子裡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那手握刀時如此堅毅,可此時輕輕握住我的手是卻又如此溫柔。


    「安歲,時間怎麼這麼長。」他嘆了口氣。


    「我已等不及了。」


    15


    魏玄承走後我正要休息,窗戶卻又被推開。


    我無奈回身:「你怎麼又回來了?我都說大婚很快了,你等——」


    我停住了。


    裴殊滿身酒氣從窗裡翻下來,眼底還帶著紅血絲,像是很久沒睡好了。


    他張口,聲音有些沙啞:


    「你要成婚了。」


    我後退一步,警惕道:


    「你來幹什麼?」


    裴殊從懷裡抽出那張我以為早就被他撕掉的婚書,向前一步:


    「你要成婚了?那這算什麼,我又算什麼?!」


    我忍不住覺得好笑:


    「當初說我身份低賤配不上你,不能娶我的是你,怎麼,現在又想吃回頭草了?


    「裴殊,你從前說讓我別後悔,現在我沒後悔,莫非你後悔了?」


    裴殊直直盯著我,就在我以為他不會說話時,他開口了。


    「是,我後悔了。


    「安歲,我們從小訂親,你本來就該是我妻子,怎麼能嫁給別人?」


    「聖上親自賜的婚,能不能的你應該去問他,難不成你還要我抗旨?


    「好了,」我不耐煩地擺手,「我要睡了,你趕緊走吧。」


    裴殊一把拽住我的手:


    「安歲,我們走吧,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皇上賜婚也不要緊,我帶你走——」


    醉鬼的力氣大得出奇,我疼得倒吸一口氣:


    「走?去哪裡,你不要你的前途了?」


    「不要了——」他急切道,「不要了,這個官不當也罷,我們去江南, 去你喜歡的地方,我們兩個人好好生活,以後生一雙兒女, 我們——」


    我萬萬沒想到裴殊會說出這種話。


    前途曾經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他現在居然要帶我逃走,什麼都不要了!


    我沒等他說完,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你瘋了!


    「裴殊, 我落魄的時候你對我落井下石, 現在我好了,你又要帶我走,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過幾天好日子?!


    「你快死的時候是我自賣自身把你救了回來,你科舉的時候也是我賣藝賺錢供你, 我不欠你什麼!


    「我不會跟你走的, 」我冷冷道,「我早就說了, 大路朝天, 我們各走一邊, 從你說不會娶我那天起,我們就再無瓜葛了。」


    裴殊呆呆摸著臉, 許久後,他眼底滑落一絲晶瑩。


    「可是安歲,」他顫聲道, 「我該怎麼辦呢?」


    我轉過身背對著他。


    背後寂靜了許久, 再回頭時,裴殊已經走了。


    初春院裡的桃花開了, 紛紛揚揚落在月光裡。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他來翻我家的院牆,也是春天, 也是桃花滿地。


    他對我道:


    從小到大,江晏一直叫我,安歲,安歲。


    「隻可」我懵懵懂懂:「許給你了是什麼意思?」


    他就笑:


    「就是成為夫妻的意思,以後咱們倆要永永遠遠地在一起啦。」


    16.裴殊視角


    「空淨,你的心不淨。」方丈搖了搖頭, 看著地上年輕的僧侶。


    裴殊低頭,張了張嘴:


    「我知道。」


    從陸安歲家出來的第二天,他辭了官,上山剃了度。


    前半生他一直為之奮鬥, 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官位,現在突然好像完全沒意義了。


    汲汲營營這麼多年, 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他給自己取了法號叫空淨, 希望自己的心能清淨,可是他的心好像還是靜不下來。


    方丈走了。


    遠處空茫的山下好像傳來了鑼鼓聲, 他停住問身邊的師兄:


    「哪裡來的鑼鼓聲?」


    師兄仔細聽了許久:「沒有啊?不過好像聽說錦衣衛指揮室魏大人今日娶親呢,娶的是保寧縣主。」


    師弟忍不住笑:「不過山下離這裡這麼遠,怎麼可能聽到聲音呢,師弟怕是聽錯了吧。」


    聽錯了嗎?


    可那喜慶的聲音, 分明就在耳畔。


    山上的桃花開得灼灼,一片桃林裡,裴殊似乎又看到了陸安歲。


    她穿著一身火紅的嫁衣,含笑牽住別人的手。


    裴殊聽到自己的心跳, 逐漸沉寂在風裡。


    一滴淚落在地上,濺起塵土。


    那人對她很好,這樣也很好。


    可他真的後悔了。


    隻是已經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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