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4
黑暗樹林被四面八方的紅藍爆閃警燈照耀,瞬間亮如白晝。
聞青山及其犯罪團伙終被一網打盡。
聞青山根本沒猜到。
所謂的線人接頭任務,實際是為引他現身設下的局——
當初聞野出事,實際有我的一份功勞。
目的是給線人創造機會。
聞家目光轉移到聞野身上時,線人便能趁機將關鍵證據偷偷地送出。
接下來,就是抓捕行動。
可聞青山透過聞野出事,嗅到不尋常的味道。
他提前逃跑了。
而在那時,我的身份已瀕臨暴露。
聞青山已安排心腹手下,加重對我的監視。
幾番權衡後,計劃有所調整。
我們在聞青山眼皮子底下,演了一出大戲。
當初我收到的好壞兩條消息以及任務計劃,最終都被聞青山的手下秘密地捕獲。
Advertisement
但那都是計劃安排好的。
包括金茉的假意反水。
一切隻為迷惑聞青山,讓他誤以為一切盡在他的掌握。
實際上,真正的任務信息,藏在聞應覺給我的木質平安牌中。
聞家嚴密監視下,我的上線不能將真消息直接轉遞給我。
隻能通過其他人轉交給我。
但當他在我肩頭快速地畫出我跟上線的聯絡符號時。
我確實震驚了。
而我更加沒想到的是——
那名保密級別極高,長期潛伏在聞青山身邊,並最終獲取關鍵證據的線人,其實是兩個人。
一是已經犧牲的蔣英。
二是聞應覺。
不過,「聞應覺」隻是他潛入聞家的身份。
他真正的名字。
是邊慈。
35
【番外:邊慈】
邊慈混入聞家,用的是聞青山大兒子聞應覺的身份。
而這一切都是老線人蔣英的手筆。
蔣英是蔣老大時期潛入的線人。
他心思縝密,做出的計劃一環套一環地復雜。
當初所謂的蔣家人劫走邊慈,其實也是他做的局。
為的就是在聞青山眼皮子底下合理地放走邊慈。
而後才能有足夠的時間為邊慈轉換身份做準備。
但在泥沼裡待久了,很難不去做些不得已的事情。
邊慈改頭換臉,套著聞應覺的身份潛入聞家沒多久。
聞青山就抓住了一個警察臥底。
他把年輕警察折磨到隻剩一口氣。
然後他把槍遞到蔣英手裡。
聞青山讓蔣英當打出最後一槍的劊子手。
那時候,邊慈被帶在聞青山身邊。
他看見蔣英叼著煙,笑著接過槍,還回應聞青山說:
「感謝大哥信任。」
蔣英手很穩,一槍下去,紅白飛濺。
那次之後,邊慈連續失眠了半個月。
一閉眼就是那名年輕警察的臉。
蔣英及時地提醒他調整狀態。
灰白頭發的老線人,在雜草叢生的山坡和他並肩而立。
遠處殘陽如血,紅光刺得人眼睛酸疼。
「走上這條路的人,都知道最壞的結局是什麼樣。
「不要忘記你的身份。
「如果有一天,你要對我開槍。
「記住手不要抖。」
36
【番外:邊慈】
邊慈原以為他套用聞應覺的身份已經夠瘋狂了。
沒想到這麼瘋狂的還有第二個。
又有新臥底混進來。
用的還是他曾經的臉。
但是聞青山懷疑這個新邊慈的身份。
於是安排了一場酷刑。
用刑時,邊慈其實也緊張。
他怕受刑的兄弟說錯話。
也怕自己露出馬腳。
畢竟他和受刑的兄弟,都是冒牌貨。
聞青山指揮他問出最後那道題時,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蔣英化名周勇這個細節,其實就是他送出去的。
還好受刑的兄弟給出了正確答案。
他才徹底地松了口氣。
聞青山暫時放下戒心。
而他趁此機會,將這套殼兄弟要到自己身邊。
——這也是局裡的意思。
他的身份太重要,因此不能主動地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他需要盡量地爭取將這套殼兄弟要到自己手底下。
至於套殼兄弟的真實身份,還是後來相處中,從他抽煙時的某些小動作認出來的。
套殼兄弟,是他最親密無間的友人,謝時。
中學時期的很長一段時間,他跟謝時形影不離。
謝時以為他們的親密關系是從天臺抽煙那日萌芽的。
其實更早。
那時他還不是謝時的班長, 他們甚至都還沒分在一個班。
他隻是個新轉來的轉校生。
高年級混混把他堵在巷子裡毆打時, 是路過的謝時舉著板磚沖進來救了他。
他倆互相攙扶著走到巷子口,路燈正好亮起來。
「我爸媽說讓我做多好事,要幫助弱小。
「也不是說你弱小, 兄弟你還挺能打。
「但反正我是在做好事, 對吧。」
37
【番外:邊慈】
聞青山是個死變態。
這是第三次,他借著酒意向邊慈要人。
他還惦記著謝時頂著的那張臉。
邊慈冷著臉拒絕。
聞青山便一臉曖昧地問:
「怎麼?你看上他了?」
邊慈知道聞青山的脾性。
他就好那口,得不到必不會善罷甘休。
邊慈尚在思考如何應對。
聞青山突然來了一句:
「行吧, 你要真看上了, 那就歸你了。」
邊慈琢磨了很久,反復地揣測聞青山的意思。
但這確實是個機會。
邊慈一直在想辦法讓謝時盡快地往上爬。
起初邊慈隻想做做樣子,沒想開葷。
但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意料。
聞家海上貨品到來那時。
邊慈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為的就是把聞野留在境內, 方便日後把聞家一鍋端。
包括失憶都是他裝的。
——安全屋裡有直通聞青山密室的實時監控。
邊慈要把戲演全套, 就得裝失憶。
貨路交接時間緊迫,聞青山根本沒空去深山老林的安全屋裡找他。
最終隻能讓聞野先接手。
而在聞家忙著處理這批貨的時間裡, 他隻要裝樣子給聞青山看就行了。
然而他也沒想到, 謝時會跟他來真的。
38
【番外:邊慈】
邊慈覺得自己的思想真是嚴重滑坡。
這才導致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可在某些隱秘的時刻,他卻有一絲難以訴說的竊喜。
某些從未宣之於口的情緒在心中已沉積太久。
可那日,謝時在他懷中流淚。
這些隱秘的歡愉卻化作酸楚。
謝時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誰。
也不知道他沒有說出口的感情。
他甚至不敢想,待到真相大白之日, 他與謝時將會走向何種境地。
39
【尾聲】
其實我還好, 去了幾趟就感覺自己基本是個正常人了。
但邊慈好像很嚴重。
主要是他老躲著我。
直到這天, 我費老大勁兒才堵到他。
他被我拉上天臺。
時隔多年, 我們再次面對面地抽起煙來。
他很沉默。
甚至不敢與我對視。
我開口問他:
「哥,沒話想跟我說嗎?」
我伸手抬起他的臉, 讓他看著我。
他輕微地掙扎了幾下, 但我始終不放手。
他終於還是敗下陣來。
嘆了口氣後,總算開口和我說話。
他與我聊了很久。
說他在聞家做過的事情。
坦白他的心思。
但大部分時間都在道歉。
為他在聞家對我做過的事情道歉。
為他隱秘的心思道歉。
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 我隻覺心裡一陣陣地難受。
他曾是我年少時的太陽。
我們之間不該是現在這副模樣。
我打斷他的道歉。
然後握住他的手,告訴他, 我不怪他。
他的手卻在微微地顫抖。
後來,他斟酌著詞句, 有些磕巴地問我, 我們以後會是什麼關系。
我忽然就想起我十八歲生日那天。
他帶我出校吃大餐。
回來的路上遇到大暴雨,但我們都沒帶傘。
於是我倆幹脆擠在一件外套下, 冒雨沖進教學樓。
進樓之後, 他喘著氣看著我。
忽然問道:
「謝時,我們以後會是什麼關系?
「還會這樣——
「撐著一件衣服擋雨嗎?」
那時我被他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一愣。
但我還是回答了他。
我說當然會,我們要當一輩子親密無間的好兄弟。
其實我那天撒謊了。
我不想隻跟他當兄弟。
而現在我決定把這個秘密告訴他。
我主動地抱住他。
我告訴他,過去的事情都是迫不得已。
但是因為是他,所以我不會再感到難受。
我不怪他, 我也愛他。
話還沒說完,他就伸手緊緊地回抱住我。
這一刻,我知道我的太陽又回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