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
「你也來看我笑話？」他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會後悔？」
我捧著奶茶，挑了挑眉並沒有說話。
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晦澀。
「我不後悔。」
「隻要能重新擁有妍妍，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
我笑了笑，轉身離開。
10
高考在即。
班主任希望我能在校廣播臺發言，鼓勵同學們考試加油。
這是高三的傳統。
名額其實早在半年前就定下了，是宋隨。
可是如今的宋隨……
班主任搖頭嘆息，目光期許地看向我：「這個學期你的進步大家有目共睹，老師們一致認為，沒有人比你更合適。」
我領了軍令狀出辦公室，迎面碰上宋隨。
他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學校了，這次來，大概是為了領準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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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進入緊鑼密鼓的復習當中，哪怕是上廁所的時間都要抓緊溫習幾個單詞。
沒人再去關心宋隨的浪漫愛情故事。
他擋住我的去路，冷冷嘲諷：「搶了我的名額，很得意吧？」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你猜會有人想看曾經的年級第一，如今的吊尾車分享學習經驗嗎？」
「快高考了，大家也都不想沾上晦氣呢。」
我說完，宋隨臉色肉眼可見地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了志在必得的氣勢，壓低了聲音道：
「無論如何，高考我一定還是第一名。」
我聳了聳肩。
領完準考證後，大家背著沉重的書包離開教室。
校園的梧桐樹下，一個女孩朝我揮了揮手。
樣貌有些眼熟，又似乎陌生。
「你好，我叫林文靜。」她很腼腆，有些緊張地朝我笑了笑。
林文靜……
念了一遍名字，我很快就想到了，這是上輩子被江妍……
我收回思緒，視線落向她身上的職高校服。
「你怎麼？」
我有些疑惑，重生後我第一時間找人打聽過，林文靜已經轉學了。
「嗯，我又轉回來了。」
「同學說，前段時間有個叫林以棠的女生在打聽我。」
她有些害羞，不算很漂亮，笑的時候嘴邊有小小的梨渦，非常可愛。
順著我的目光，她摸了摸臉頰，眼底閃過一絲揮之不去的哀傷。
剎那間，我猜到她和我一樣，重生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回到這裡？不害怕嗎？」
「怕呀，那段記憶真的特別特別痛。」
「所以，我不希望有另一個無辜的女孩和我一樣遭受那些。」
她很嬌小，又瘦弱，聲音軟軟的，眼神卻很堅定。
我想起上輩子她的結局。
十年如一日絕望地躺在病床上，忍受著疼痛，不敢照鏡子。
孤僻沉默的父親為了替女兒報仇，進了監獄。
江妍毀了一對父女，毀了一個家庭。
和她付出的代價相比，作惡的成本可真低啊。
林文靜朝我笑：
「林以棠同學，謝謝你關心我，祝你高考順利。」
我也笑笑，握住她想伸卻不好意思伸出的手：
「一切都會順利的。」
11
高考交卷的鈴聲敲響。
我神清氣爽地從考場出來。
爸媽一人拎著冷飲，一人執著扇子替我扇風。
「爸媽，我上次讓你們幫我注冊公司的事怎麼樣了？」
我爸白了我一眼：「高考這麼重要的事，你還有心思想別的？」
說完他又自顧自補充：
「辦好了，但咱們家這麼多年一直幹的實業，你現在要弄這什麼 MCN 機構，到底幹嗎的？」
我牽著他們的手，邊走邊說：「當然是賺錢給你們養老啊。」
一路說說笑笑，快上車時，一陣大力忽然扯住了我的胳膊。
迎面是宋隨冷到結冰的臉。
「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周圍執勤的警察看過來。
他隻好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在我耳邊道：「高考題目完全變了，是你做的對不對？」
我輕飄飄瞄他一眼：「你敢不敢再說得大聲點呢？」
他瞬間泄了氣。
我在心裡冷笑。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宋隨堅信他能拿下第一，是仗著他記得上輩子高考的題目。
所以他不下功夫復習。
在我努力背誦課文狂練聽力的時候，他執著於和江妍戀愛。
可誰說，試卷是不會變的呢？
眾所周知，高考試題從來不隻有 A 卷。
「林以棠，是我小瞧你了。」宋隨怒極反笑。
在警察的呵斥下，他不得不松開手，隱忍地向我道歉。
我媽心有餘悸地拉著我上車：
「那個男生就是之前酒吧招來的駐唱吧？據說還是你們年級第一名？」
我按下車窗，看到車後如同喪家敗犬的宋隨。
我笑著糾正爸媽：「他已經不是第一名了。」
手機收到了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信息：
【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
【別忘了，有資格站在萬人演唱會上的人，是我。】
我笑了笑，把號碼拉進黑名單，扯了扯爸媽的袖子：「咱家的新公司可以開始營業了。」
12
高考成績出來，我考了 671 分。
雖然比不上狀元那麼優秀，但也比上輩子高出了不少名次。
報考京大的傳媒系毫無壓力。
再次見到宋隨是在高中的畢業聚會上。
我剛進去便有同學祝賀我這次考得不錯。
有人提起班裡其他幾個學霸的成績。
「宋隨？算了吧，他算個屁學霸，高考三本線都沒上。」
「啊？那他打算復讀？」
「怎麼可能，人家現在可是大紅人，聽說隨隨便便唱首歌就能賺好幾千塊錢！」
「對對對，叫那什麼網紅？我看手機上經常能刷到他的視頻。」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時，宋隨出現了。
他一身西裝，挽著穿著吊帶裙的江妍，目光掠過我時，微微頓了一下。
「喲，咱們大學霸現在成大老板啦？這一身真氣派！」
宋隨拉著江妍，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恰好坐在我的旁邊。
真晦氣。
我立馬換了個位置。
宋隨神色凝滯了一下，淡淡道：「不算什麼大老板，隻不過剛好趕上了風口，賺了些小錢。」
班裡也有成績不太好的，聞言湊到了他身邊：
「大學霸，什麼風口啊，能不能帶帶我們？」
宋隨態度冷淡，垂眸松了松袖口：
「短視頻行業，你們感興趣的話，有時間我可以向我的老板引薦你們。」
聽那邊說這話，我撲哧笑出聲。
宋隨攥著酒杯的手一緊，視線朝我看過來。
我忍著笑，擺擺手：「沒事沒事，你繼續吹。」
眾人開始打趣宋隨的女朋友真漂亮。
宋隨神色和緩了兩分，溫柔體貼地給江妍夾菜。
我身旁的女同學撇撇嘴，一臉不屑：
「什麼女朋友，我聽職高的同學說江妍還沒和校霸分手呢。」
「宋隨真可憐，被江妍唬得團團轉。」
我笑了笑。
自甘下賤的人不值得同情。
包廂悶熱。
我端著果汁到外面吹風。
宋隨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臉上露出幾分難言的脆弱和疲憊：
「林以棠，你就這麼恨我？」
他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想從我的臉上讀到對他一分一毫的眷戀不舍。
我平靜地朝他身後點了點下巴：「你女朋友來了。」
宋隨微微側眸，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他的左臉：
「說去衛生間，原來是在外面勾搭別的女人！」
江妍尖叫著，高腳杯裡的紅酒被她盡數潑到了宋隨臉上：
「宋隨你他媽就是賤，還忘不了她是不是？我就知道——」
江妍面目猙獰地朝我伸出長長的指甲，我早就往旁邊一閃躲到了服務員身後。
「江妍，你瘋夠了沒有。」
宋隨抬起手，慢慢地擦去臉上狼狽的紅酒漬，另一隻手緊緊扣住江妍的手腕。
眼裡一閃而過的陰鸷，在對上我看熱鬧的視線後，他臉色僵了僵，把江妍拽進懷裡，手背青筋迭起，一下又一下地撫在江妍的背後，聲音溫柔寵溺：「妍妍乖，別和我鬧了。」
推門而出的幾個同學看到這一幕，紛紛拿起手機拍照，感慨道：「咱班的大學霸真是個痴情種啊。」
13
8 月底，我去京大報到，開始了緊張又期待的大學生活。
偶爾在老同學的口中得知宋隨的近況。
他成了本地有名的網紅歌手，每天光是在酒吧唱歌，就有無數人圍得水泄不通。
他被譽為音樂鬼才。
一時間風光無限。
我都有點恨得牙痒痒了。
十月金桂飄香，林文靜給我傳來了好消息。
可以收網了。
一時間，職高某女生霸凌同學的視頻被推上網絡熱搜。
被霸凌的女生們都打上了馬賽克，施暴者的五官清晰地暴露在鏡頭下。
她用高跟鞋死死地碾住女生柔軟的胸部。
扯著女生的頭發將人按進馬桶裡。
逼迫女生自扇耳光承認自己是母狗。
強迫女生吃學校流浪狗剩下的殘渣。
……
受害的女生一共有十九名，足足四十條視頻。
「這些視頻……」
「是大家偷偷錄下的，」林文靜輕聲嘆氣，語氣帶著止不住的顫抖，卻又擁有格外堅定的力量，「一個我微不足道，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將救我於水火。」
「林以棠同學，既然抓住了機會，就別讓她翻身。」
我默默合上電腦：「放心吧！」
等這一天，好久了。
這一年，短視頻行業還未徹底興起，競爭不像未來那麼激烈。
宋隨知道自媒體將會成為一棵永不凋謝的搖錢樹，但他卻不知道如何打造 IP，如何通過運營實現內容變現。
上輩子，他的背後一直有我默默付出。
他隻需要練一練歌，拿著麥克風對著鏡頭深情獻唱，便能引來無數的追捧。
他根本明白幕後工作的辛苦，需要多少人分工協作，才能讓他有資本站在萬人演唱會上。
他從來不是天才。
是我讓他成為了星。
這輩子我提前謀劃，早在他之前便創辦公司，建立了屬於自己的自媒體矩陣，意見領袖遍布各個行業。
宋隨很快就能看到，和他同一家公司的所有自媒體賬號，在同一時間轉發了反校園霸凌的視頻。
將輿論的矛頭直指他最愛的心上人。
宋隨那麼愛江妍，怎麼會袖手旁觀呢？
沒多久，林文靜告訴我：
江妍瘋了，被判定存在精神障礙，不承擔刑事責任。
14
看來早有準備的不隻是我們。
聽到消息後，林文靜語氣低落：「我們是不是拿她沒辦法了？」
怎麼會呢？
我讓她再等等。
等輿論發酵。
很快，論壇上有一條帖子在網上爆火。
帖子裡指名道姓網紅歌手宋隨是霸凌女的男朋友。
多虧了宋隨喜歡隨時隨地發情。
他的賬號裡隨處可見江妍的身影。
高中同學們也很給力，一個個跟帖爆料，不斷曬出兩人的親密照片。
在校門口、在樓道、在漆黑的巷子裡……
這些往日裡秀恩愛的高調舉動，如今變成了他甩也甩不掉的燙手山芋。
宋隨公開的社交賬號全部淪陷。
有激烈的網友罵他是霸凌女的幫兇，也是個霸凌犯！
宋隨唱歌的酒吧被圍得水泄不通。
他的工作被迫中止。
其實隻要他即使撇清和江妍的關系，輿論未必不能得到扭轉。
可是他太自信了。
很長一段時間，宋隨的名字都和霸凌兩個字緊緊關聯在一起。
有人感慨，都到了這種地步，他還對江妍不離不棄，果然真愛無敵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