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三年，宋律清喜歡上了自己的秘書。
為了她，不惜與家族決裂，不惜拋妻棄女。
他走的那一天，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把錢都留給了我和女兒。
「我對不起你們，但是沒辦法，我愛她，可以為她放棄一切。
「我不會再回來，家世和金錢這種東西隻會困住我。
「生活在這種隻有錢沒有愛的家庭，算我倒霉。
「如果沒有辦法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我瞥了他一眼，果斷籤了《離婚協議書》，收下所有錢。
愛情四處漏風，千瘡百孔。
不要也罷。
1
女兒的抓周宴上，她沒有去理會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而是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去拿宋律清父親寫的一本商業性質的自傳。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孩子爺爺多年的好友打趣道：「看來這孩子以後是要繼承爺爺的衣缽呀。」
「是啊，這一抓就抓住了最值錢的東西。」
孩子爺爺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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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錚錚摟在懷裡，與婆婆一起逗弄著她。
這時，宋律清的舅媽笑著從錚錚手裡拿過那本並不算太厚的書，放在了一旁的某個桌子上。
「來，讓我們看看孩子是真喜歡爺爺寫的書，還是因為那本書離得最近。」
我看了她一眼，並不發表意見。
宋律清的舅媽起初是想把自己的幹女兒介紹給宋律清的，隻可惜，她太自不量力。
宋律清家裡果斷拒絕了她，選擇和我們家聯姻。
宋律清的舅媽自是不敢對宋律清家裡抱怨，但她對我處處看不慣。
以前是我太給她臉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想到，她今天居然敢在我女兒的抓周宴上攪場子。
書被放在比女兒高出很多的桌子上。
錚錚抬頭看了一眼，又看向她的爺爺，神情裡帶著不解。
宋律清的舅媽大笑。
「這下拿不到了是不是？錚錚還是得快點長，這樣才能夠得到。」
我在一旁看得不爽，剛想說些什麼，卻看見女兒努力伸手去碰桌子。
拿到書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舉起手來遠遠沒有桌子高。
然而下一秒，女兒卻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訝的舉動。
她用手去扯那幾乎快要觸底的手工古董桌布，然後往後退了一步，把那有一定重量的古董桌布拽了下來。
桌布掉在地上，書也順著滑到地上。
錚錚笑著把書撿起來，然後又像隻小企鵝一樣，撲稜到爺爺懷裡。
宋律清的舅媽看得目瞪口呆：「這——這孩子……還挺聰明的，確實還挺聰明的哈哈……」
孩子爺爺臉上笑出了褶子：「我這乖孫女，我可太喜歡了哈哈哈……錚錚，快讓爺爺好好看看。」
眾人還在震驚。
婆婆站了起來，和宋律清的舅媽講話：「你說你，怎麼還難為起孩子來了。」
宋律清舅媽一張臉通紅，勉強說著一些場面話，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我和宋律清站在算是比較外圍的地方，往裡面湊的大多數是我們雙方父母的親朋好友。
大家說著話，著實熱鬧。
「我待會兒就要走了。」宋律清離我離得很近
我看了他一眼：「還真是難為你了，還要專程來錚錚的抓周宴一趟，耽誤你陪紅顏知己了吧？」
宋律清皺著眉頭看我。
2
出了滿是賓客的宴客廳，我和宋律清去了外面安靜的地方。
老宅很大，處處都是中式園林的設計。
「你剛才沒有必要和我那麼說話，人本來就是容易變心的，我確實更喜歡她那種類型的。」
「你喜歡關我什麼事情？用得著和我強調一遍？」
我多看宋律清一眼都嫌煩：「有本事就把她娶回家，拿她和我比什麼？」
宋律清不再說話，滿臉的不悅。
我剛想回去，卻被他一把拽住胳膊。
「舒意，你到底要什麼樣才肯主動去和兩家父母說我們離婚的事情？」
「做錯事情的人是你，讓別的女人懷孕的人也是你，我為什麼要去主動說？白白替你挨一頓罵嗎？」
宋律清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舒意，其實你真的沒有必要這樣和我耗下去。我們兩個分開，對誰都好。
「難道你每天待在這個家裡，看著自己的丈夫心裡裝著另一個人就高興了嗎？我們為什麼不能好聚好散呢？」
「我手底下的公司在忙著上市，而我們兩家又有著幾十億的合作，我為什麼要和錢過不去？」
「難道你眼裡就隻剩下錢了嗎？舒意，你從小都沒缺過錢，你家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你就缺這麼一點錢嗎？你是掉進錢眼裡了嗎？」
3
宋律清緩和了語氣，彬彬有禮地和我講著道理。
「我們兩家家底相仿，你怎麼會缺錢呢？活得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宋律清其實算得上一個比較好的戀人。
——如果他沒有出軌的話。
他家世好，從小一路名校順風順水，從來沒有吃過什麼苦。
也正是因為他這二十多年來活得太順利了，沒遇到過任何挫折，所以他脾氣很好，對誰都是客氣又禮貌。
有時候就算遇見了讓他討厭或者是瞧不上的人，他也隻是淡淡地客套兩句，面子上過得去就好了。
也許是因為活得太順利，缺乏樂子，所以他出軌了。
宋律清在我孕期背叛了我們的婚姻，和自己的秘書在一起了。
一個平時還算不錯的人，現在滿腦子隻剩下怎麼樣把他的真愛娶進家門。
「她進不了，你也走不了，除非你願意放棄家裡所有的東西。」我很客觀地把事情擺在明面上。
我要錢，要拿走他所有的錢。
宋律清家裡過於注重體面，沒有離婚的傳統，如果我不同意，他很難如願。
「你把我看得太俗氣了。」宋律清臉上甚至帶著笑意，「舒意，有錢沒錢對於我來說，區別其實不大。我不像你還有我爸媽那樣，眼裡隻有錢。」
我平靜笑笑。
「舒意，你仔細想想，難道你不覺得生活在我們這樣的家庭，選擇其實挺少的嗎？
「我們根本沒有追求真愛的權利。我原本以為你會和我一樣，擁有反抗的勇氣，但是你卻……」
宋律清說著，嘆了一口氣，
「今天我看著錚錚，覺得她真的挺可憐的。雖然一出生就在金字塔頂端，有著別人都羨慕的家庭背景，但她以後大概率是不會幸福的，因為她以後的選擇太少了……」
「你是在開玩笑嗎？」我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
「選擇太少了？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宋律清，你小時候難道是喝露水長大嗎？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到讓我覺得可笑。
「從小，你住最好的山頂別墅，隨意地站在太平山頂的房產上俯瞰一切，你平時去吃的餐廳可以看得見維港的一切……如果不是因為你父母有錢你家裡有錢，難道你能享受到一切嗎？
「你從小到大，都有最好的師資團隊給你講課，有最權威、隻為你一個人服務的機構為你規劃路線，中學在瑞士讀書，上著最貴的頂尖私立學校，大學又去讀藤校——是，我不否認這裡面確實有你自己的努力所在，但是，如果沒有你的家庭為你保駕護航，宋律清，你覺得你會活得這麼順利嗎？」
我看著宋律清，越發覺得可笑。
「藤校說不讀就不讀了，說去北歐成立攝影團隊就去了，創業失敗了又和沒事人一樣接著去申請別的頂尖大學——你父母給你的選擇還少嗎？
「你真的覺得你的人生很糟糕嗎？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但凡有養家的需要或者是沒有這麼厚的家底，都不可能過得這麼舒坦。」
4
「今天錚錚這麼幹，是不是你教的？」宋律清不與我正面剛，轉移了話題。
聽了他的話，我越發煩躁。
「我不想在錚錚過生日這天扇你，你別逼我。」
「我沒有說你很心機的意思，我隻是覺得小孩子太聰明了也不好。」
「再聽見你編排我女兒一句，別怨我翻臉不認人。難道我能事先預料到你舅媽要為難一個這麼小的孩子？
「我離孩子這麼遠，難道能隔空傳音告訴她要怎麼做才能討好她的爺爺？宋律清，你別忘了，那本書是你爸心血來潮臨時放上去的。」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我向你道歉。」
「誰稀罕一個蠢貨道歉，你還是留著你的這些話，想想怎麼去和你爸媽解釋去吧。」
……
我轉身離開，中途回頭看了宋律清一眼：「有病。」
5
老宅氛圍一直挺好的，宋律清父母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直到晚上，送走賓客後，宋律清跪在地上。
暴風雨來之前，天都是很平靜的。
「爸，我……」宋律清開口。
老爺子的臉色瞬間變了。
「我知道你幹了什麼混賬事兒，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告訴你，一旦你提出來，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媽。」宋律清改口。
婆婆錯愕了一下，然後抱著孩子同我坐在一處。
「不要叫我媽。」
宋律清低著頭，不再說話。
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
「爸。」宋律清重新開口，「您應該了解我的。從小到大，凡是我想幹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攔得住我。
「退學去創業是我想幹的，開攝影工作室是我想幹的，包括後來重新去上學，也是我想幹的。這些您最剛開始的時候都是不同意的，但是後面即使你不同意，我也去做了。
「所以，如果我真的想幹一件事情，您是攔不住的。」
「你現在威脅上我了，是吧？」也許是怕嚇著孩子，老爺子的聲音並不算大，但充滿了威嚴。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想要自由。」
宋律清蠢得讓人感覺可笑。
6
「就是因為我平時給你太多自由了，所以你才一步一步打破做人的底線！
「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很厲害呀宋律清？當初所有人都不同意你退學，你沒聽，後面提交了材料，你是自由了，說離開了就離開了，各種後續交涉是我派人去的。
「你說要創業，我沒有拒絕，也沒有什麼像你說的那樣幹涉你實現夢想，我隻是說你太過理想主義了，不要什麼事情都按你的想法來，你最起碼Ṭú⁰要考慮一下你選擇創業的國家能不能讓你的項目和公司長期發展吧！可是你聽了嗎？
「你直接買了去那邊的機票。你是一沒錢二沒人脈，三找不到資源！
「我沒辦法，為了你的理想主義，我背地裡找有經驗的人去幫你——要不然，你怎麼就這麼有面子輕易地拉到資金？可是我私底下幫了你這麼多， 你不也是失敗了嗎？
「你打電話給家裡，說市場大環境不如你的意，我和你媽勸你不要這麼任性，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可是你聽了嗎？你還是沒有聽！」老爺子說了很多話。
宋律清滿臉憤怒：「可是我根本就不需要您來幫我！沒有您做的這些，我自己也會去嘗試。
「您和我媽總是這樣，總是道德綁架我，嘴上說著您隻是想幫我，並不是要幹涉我，可是多年後當我一事無成的時候卻要來指責我，說背地裡幫了我多少多少！」
7
「好好好。」老爺子冷笑一聲，「照你這麼說，以前的事情都是我們不好，是我們闲著沒事幹，那現在呢？你要離婚……這麼大的事情你又一個人做了決定，你很光榮嗎？」
「我還這麼年輕，為什麼不能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你想做的事情就是違背道德出軌嗎？那我寧願沒有生過你！」
「可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Ţū́₎用嗎？我隻是在提出我的合理訴求，哪條法律規定了結婚了不能離，我什麼都不要了行嗎？」
宋律清轉過頭跪在我面前。
「舒意，我什麼都不要了行嗎？
「這家裡所有屬於我的東西，我都留給你和女兒，我全都給你們母女兩個，你放過我行嗎？」
我看著宋律清，早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知道這件事情時的歇斯底裡和崩潰。
「我隻問你一句，在我們三年前結婚之前，你認識她嗎？」
「認識。」
「那個時候喜歡她嗎？」
「我隻是感覺她很特別。」
「你感覺她很特別那你就去追呀，還來招惹我幹什麼？你心裡明明惦記著別人，為什麼還要同意和我結婚？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我們訂婚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兩家人提結婚的時候，你為什麼要同意！難道你的自由就是自由，別人的自由就是兒戲嗎？」
「舒意，你也沒多愛我呀，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反應呢？我們不就是兩家人的聯姻嗎？明明可以好聚好散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問這麼多呢？僅僅是因為我的出軌讓你感覺丟人了嗎？
「宋律清。」我叫了他一聲，「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愛你？我如果不愛你，為什麼要和你在一起？」
8
宋律清嘆了口氣。
「可是你也總得問問，我需要不需要你這份愛吧？
「人在感情方面本來就是善變的。我想和我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你也可以去追求你的真愛，誰都沒有幹涉你，不是嗎？
「反正我是不明白了，你從小到大什麼都不缺。舒意，你不缺錢， 你不缺愛，你為什麼把愛情和婚姻看得這麼重要呢？爽快一點不可以嗎？」
錚錚毫無徵兆地哭了起來。
「所以呢，你連女兒都不要了嗎？」
「她懷孕了，我會有別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