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好看嗎？」
「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他當然很好看。
可是我已經有一隻小狗了。
「我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這話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
「你喝多了。」
我再次握住他的手一把扔開。
手往兜裡摸了摸，準備把手機拿出來，
「我們家的司機就在附近。我讓他開車送你回去。」
說完我不放心地又補了一句，
「還記得自己家在哪兒嗎？」
「我不回去！」顧遇蹙起眉，驟然拔高了音量，「我追人還從來沒這麼碰過壁。」
「我要長相有長相要家世有家世……連私密照都主動發給你看了，你為什麼還是這個態度？」
「我到底哪裡就讓你看不上了？」
「顧遇。」我冷著臉給司機發信息，同時沉下了聲音，「我沒直接拉黑甚至還願意搭理你。」
「是因為謝家的長輩和顧家有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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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看在爺爺的面子上，我連話都不會跟你說第二句。」
「別太過分了。」
豈料顧遇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執著。
他聽完了我的拒絕以後也沒有退開，反而壓上來，一隻手解我的衣領扣子，另一隻手放到了我腰間。
我匆忙間隻來得及揚手甩了他一巴掌，想把他推開，卻發現這人看著挺瘦，但其實還真挺沉的，一時之間根本推不動他。
我於是視線往後落，看見了桌上放著的酒杯。
剛想把杯子勾過來砸他腦袋上。
顧遇卻被別人大力地一把從我身上拉開了。
我不得不感慨了一下來人的手勁之大，我硬推都推不開的人，竟然被人一隻手就直接拎起來了。
抬頭一看，來的人是江賜。
他垂眼望著我，一個眼神都沒再分給已經被推到了地上的顧遇。身上被顧遇剛才情急之下潑了一杯酒，此刻液體不斷順著他的發梢和臉頰流淌下來。
「謝離，」他壓著聲音開口，「他是誰？」
11
這裡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
所幸司機趕到得很快，我讓他把顧遇架出去送他回家，又拉著江賜去了這裡樓上的房間。
房間號還是顧遇之前發給我的。
估計他本來想今晚在那裡跟我發生點什麼。
不過現在他是用不上了。
正好帶江賜上去換個衣服。
江賜一直沉默地跟在我後面，任由我拉著他的手。
進了房間以後，我推他趕緊去洗澡。
「你先去浴室，我現在讓人打電話送套換洗衣服過來。」
江賜垂著眸子沒有動作，過了幾秒Ṫùₒ，忽然伸手把我摟進了他懷裡。
「放開……江賜，」我掙扎起來，「你一身的酒味兒，先去洗澡！」
「我不要。」
他把頭抵在了我肩上。
「剛才那個人是誰？」
我又推了推江賜，沒能推動。
於是隻能把手放到他背上拍了拍，輕輕嘆了口氣。
「顧家的那個小兒子，現在是我同學。他父親和我爺爺是故交，以前還來過家裡吃飯，你應該見過的？」
「沒見過。」江賜摟我摟得更緊了，聲音聽著稍微有點兒啞，「沒印象了。」
「沒印象就沒印象，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人。」我摸了一下他的後腦勺，「乖啊先去洗個澡，你衣服都湿透了，別一會兒生病了。」
江賜聲音很低地應了一聲，總算放開我。
轉身去了浴室洗澡。
中途送來的衣服到了，我進去拿給江賜。
他說了一句謝謝，仍然是情緒不太高的樣子。
等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
他連頭發都沒擦幹，就又從身後抱住了我，腦袋在我頸間輕輕蹭來蹭去。
「別蹭了，痒。」我問他，「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望江放假了，我來看你。落地看到了你發的定位，我就直接過來了。」
「……謝離。」
「嗯？」
他忽然問：「你喜歡他嗎？」
「誰？」我一時之間沒反應得過來，「顧遇？」
江賜沒回答這個問題，在我肩上咬了一口，反問我，「你喜歡他那樣的？」
「我不喜歡……」我偏頭躲了一下，「你從哪兒看出來我喜歡他的？」
那人手往下的時候都快要摸到我腰上了，我內心還是毫無波瀾，根本提不起半點感覺。
隻有厭煩。
我對他絕不可能是喜歡。
「那你為什麼讓他碰你？」
「我沒讓他碰我。」
「他都抱上來了，」江賜話音低下去了，像是很委屈，「你也沒有躲開他。」
「主人……」他突然又叫了這個稱呼，摟在我腰間的手收得愈發緊，聲音卻更小了一些。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要的要的。」我趕緊安撫地拍了拍他手背，剛想說我不是沒躲，沒躲得開而已。
想了一想，這句話卻沒有出口。
而是轉而故意道：
「我就是……想試試。」
江賜果然瞬間就抬起了頭。
我繼續道：「我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取向，但這麼多年一直沒和任何人看對眼過，更別說別的什麼更進一步的親密關系。」
除了和江賜有過不少過界的行為。
「所以我想試試，和他行不行。」
「為什麼是他？」
「他長得不錯。」我道：「挺好看的。」
「那我也可以。」
我一愣，「什麼？」
「我也可以，謝離。」他低頭在我頸側親了親，「你和他試，不如跟我試試。」
「我長得有比他差嗎？」
平心而論，沒有。
江賜這張臉，放到任何嚴苛的標準下來審視，都一定是標致的。
我笑了笑，問他，「那你想怎麼試啊？」
我微微側回身，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
「你還太小了吧。」
「我成年了！」
「那也小啊，你還在望江讀書呢，」我笑道：「跟你試是不是顯得我太禽獸了？」
「試一下又不一定非要試到床上去。」
他用很大的力氣攥住了我的左手手腕。
「我們可以先從別的步驟開始。」
「比如呢？」
房間裡此刻隻留了一盞落地燈，光線十分昏暗。
江賜閉上眼睛，長睫輕顫著，按住我的後腦勺吻了下來。
很久以後，他退開，輕喘著說，「就先這樣試。」
「其實也可以不止這樣，」我揉了揉他的腦袋，說，「我們可以試試在一起。」
12
望江放假是因為校慶，假期隻有一天。
江賜第二天就匆匆返回了 A 市上課。
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系統就時常冒出來跟我聊天。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未來你和江賜之間發生的事情嗎？】
「記得啊，」我回答它。
在原本的故事線裡。
我和江賜相遇的時候，他已經是 A 市翻雲覆雨、隻手便可遮天的商界精英。
他看上了我，於是用盡手段佔有，後來甚至直接把我囚禁了起來。
最終我無法忍受那種每天除了跟他睡就是跟他睡，偶爾抽空和他說點難聽話的日子。
一刀捅了江賜，然後抱著他的屍體一起跳樓了。
【嗯，大體上沒錯，我再給你補充一點細節。】
【其實在被你用藏起來的刀刺中要害以後，他強撐著用最後一點力氣拉著你親了你一下。你那會兒已經幾乎完全脫力了，於是並沒有推開他。臨死前他跟你說別怕，沒關系。以後沒有他這個爛人了，你自己好好活著。】
【你很絕望地發現那時候你竟然已經愛上了他這個爛人，所以抱著他一起死了。】
【你都被他這麼折磨了，你還是愛他。】
【他被你一刀抹了脖子，一點兒也沒怪你。】
【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們雖然 be 了但是你們的感情竟然其實是雙箭頭啊！】
【所以本系統為您量身定制了溯洄時間的服務。】
【人的性格養成，其實跟自身成長過程中的生活環境以及經歷有很大關系。】
【如果你能在很多事情都還沒有發生，在他還沒變得那麼偏執殘酷的時候就遇到他。說不定你們就能有一個好結局。】
【如果你覺得無法接受他，甚至想讓他消失……那現在年少又無依無靠的江賜，也會比將來那個名利雙收的商界精英要好對付得多。】
【反正讓你提前和他遇見這一招，進可攻退可守。簡直完美！】
我其實根本無法想象它說的未來裡，那個會把我囚禁起來的江賜是什麼樣子。
現在的江賜明明順從又乖巧，打不走罵不跑，時不時還會對著我露出一副快要哭了的可憐兮兮的神情，很小聲地說讓我別不要他。
沒有遭遇過後來的一切事情。
十幾歲就被我撿回家了的江賜。
和系統說的那個偏執陰狠的商業精英。
不是同一個人。
他不會那麼對我。
初春天氣仍然寒冷。涼風漫過的地方，枯枝上正抽出一點新芽。
手機鈴聲在兜裡響了，我把它拿出來，在心裡跟系統說，「謝謝你。」眼睛一直盯著屏幕上來電顯示你的江賜兩個字。
【客氣，】系統回了一句。又問：【那你現在對江賜是什麼感覺？】
【特別喜歡。】我輕聲道。
13
江賜來電話，是告訴我他下周三會來 C 市見我。
並且隨後在微信裡給我發來了一個酒店的定位。
「下周三。」他在電話裡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有什麼情緒起伏地問，「在這裡等我好不好？」
我沒有多猶豫什麼，應了他一聲好。
等到了周三，我一走進酒店房間，就被人從身後動作很輕地摟進了懷裡。
「寶貝兒……」那個人低聲刻意叫我，「主人。」
他偏頭在我頸側咬了一口，牙齒力道很重地揉捏脖子上敏感脆弱的皮膚。
「嘶……別咬！」我用手肘向後抵了江賜一下，「你真當自己是狗嗎？！」
「我就是你的狗啊。」
他低低地笑了笑，又湊過來細碎啄吻的我的唇角。
「主人，」他說，「我從望江畢業了，我決定來 C 大，以後就可以經常見到你了。」
望江作為一所貴族學校，和一般的學校有所不同。雖然並非高等學校，但它也是實行學分制的，隻要修滿學分就可以提前畢業。
江賜比我晚兩屆, 他畢業本來應該在明年。
難怪他前段時間一直沒有什麼空闲聯系我，大概就是在忙學分的事情。
我這頭還在心裡感慨他不愧是未來 A 市的商業新貴，腦子就是好使。就聽江賜溫聲問我，「你高興嗎？」
我倉促又混亂地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你上回說我還在望江讀書還小。」
「我現在畢業了。」
他緩聲道：「是不是可以做點別的事情了？」
他要親要抱要啃可以。
別的事情現在不行。
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我在江賜懷裡掙扎了一下, 把他推開想讓他去浴室衝個涼水冷靜冷靜。
卻突然感覺自己手腕一沉，被他戴上了一個觸感冰冷的東西。
是手銬。
我心頭一跳, 立刻用力壓了一下門把手。
果然也打不開。
「江賜, 」我難以置信地愕然回過頭, 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你瘋了是嗎？！」
「主人……？」江賜眉心蹙著，又來拉我手腕，卻被我一把甩開了。
「對不起。」他說，「……我隻是不想讓你離開我。」
「不想讓我離開？」
腦子裡又想起系統說過的話，江賜在未來囚禁了我，我不Ṱű̂⁹堪忍受，最後親手殺了他。
我看著眼前神情熟悉，卻已經鎖了門, 給我戴上了手銬的江賜。
在那一個瞬間忽然覺得我好像不認識他。
重來一次。
還會重蹈覆轍嗎。
巨大的荒謬感襲來, 我在這關頭竟然還笑了一下。
「江賜，你敢……」
我往後退一步，後背抵在門板上，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把手銬解開。」
「你不想我離開？」
「江賜, 」我停頓了一下, 「你再繼續這樣, 我和你之間, 才真的Ťűₒ徹底完了。」
「我死也不會原諒你。」
「你覺得我能受得了被人囚禁嗎？要麼你就弄死我，要麼我一定會殺了你。」
我腦子裡不可遏制地閃過他倒在血泊裡又被我抱住的畫面。
一句話說到末尾, 聲音竟然變得有些哽咽起來。眼尾一抹冰涼順著面頰緩緩滑下。
「對不起, 對不起……謝離，對不起。」他話音輕得像怕驚嚇驚擾到了什麼，伸手把我摟進懷裡，慌亂又沒有章法地親我。
手銬被他手忙腳亂地打開, 扔到了地上。
「是我的錯，對不起。」
「別哭了好嗎？」
「我隻是舍不得你。」
「我怕你再離開我，」江賜胡亂地又啄了一下我的發頂, 「我隻有你了……謝離。」
「今天是我不對……對不起。」
他像忽然想起什麼, 又從兜裡翻出一張卡刷了一下房門，解開了反鎖。
「對不起。」
「別生氣了好不好？」
「門和手銬我都打開了。」他無措地握住我的手腕，又輕輕扯了一下我的衣角。
「要不你打我一頓好嗎？主人……別生氣了。」
我其實真的很想用力甩江賜一巴掌。
但那晚看著他的臉, 聽見他一遍一遍跟我道歉。
到底還沒能下得去手。
最後隻是把他摟進懷裡, 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好了, 江賜。」我說，「沒關系。」
「我們可以正常相處的對嗎？」
像一般的戀人一樣正常相處。
明明已經重來了一次。
我們何必再走向那樣的結局。
江賜身體有些輕微的戰慄，把臉埋進了我的肩窩裡輕聲說「好」。
14
那天以後不久。
我還是答應了江賜「做點別的什麼事情」的請求。
畢竟他已經成年, 又從望江畢了業。
我沒有理由再拒絕他，戀人之間有更進一步的關系再正常不過。
尤其在他垂著眼睛問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不愛我了？」的時候。
我更沒有辦法說得出一個不字。
……
那晚暴雨傾盆而下，雨水不留情面地拍打、衝刷一切。久久未曾停歇。
15
很久以後的某一天, 那是一個兩個人都不用出門工作的假期。
我被江賜摟在懷裡看書。
手裡翻開的是一本詩集。
【我以前從來也不敢想象竟然會如此地愛你。你進入我的生命，就好像繁花總會怒放，夏天終於來臨。】
馬克·李維｜與你重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