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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羊與蘭 3854 2025-01-06 17:5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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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爹是十裡八鄉的名廚,一道烤全羊做得皮酥肉嫩,人人垂涎。


    攝政王的愛妾聽了,叫我爹去王府做菜,點名要吃這道烤全羊。


    我爹去了,被人丟出來時,渾身皮肉都被火烤爛。


    原來是那愛妾臨時起意,想要道沒有羊肉味的烤羊。


    我娘知道後,一滴眼淚沒掉。


    隻是三個月後,她在王府門口支起一口大鍋,開始賣羊。


    1


    我爹死後第二個月,我娘帶著家裡剩下的錢,去了巷尾的劉婆子家。


    那劉婆子是個神人,一雙妙手,嫁過人的婦女,在她手裡可以變回黃花大閨女。


    隻是據說痛極了,曾經有位小姐喊了一夜的疼,差點死掉。


    但我娘回來後,沒喊一聲疼,隻是臉色有點白。


    她把我叫到面前:「阿凝,往後不可再叫我娘親了,隻能叫阿姐,你可明白為什麼?」


    我點頭:「我明白。」


    我娘笑了笑,誇我懂事。


    她帶我去了京城,找了處破落的舊宅子安身。


    隨後,在攝政王府門前的那條大街上支了口大鍋,賣起了羊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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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娘做羊的手藝,是跟我爹學的。


    我爹是十裡八鄉的名廚,最拿手的菜是一道烤全羊。


    同樣是烤,我爹做出的烤全羊就是比別人更入味,皮酥肉爛,肉香濃鬱,卻又不膻,就是平日裡嚷著不吃羊肉的人,聞到後都會忍不住吃了一塊又一塊。


    我爹做菜的時候,我娘就在後院幫廚。


    別家的老板娘很多都在前廳攬客,但我娘從來不露面。


    我明白為什麼,因為我娘生得實在是太美了,美得太容易招惹是非。


    而我們一家人都是無依無靠的升鬥小民,在這個世道上惹不起是非,隻求躲著是非走。


    我爹唯一一次出風頭,是攝政王府的人聽聞他這道烤全羊天下一絕,邀他去給王爺做菜。


    我爹高興地對我娘說:「這次的賞錢肯定多,我在京城給你買幾套新衣裳,再打一對純金的小兔子,給咱們阿凝當嫁妝。」


    我最喜歡小兔子,聞言立刻撲到我爹懷裡:「小兔子!我要小兔子!」


    我爹就笑嘻嘻地把我背在背上滿屋跑,我娘在後面一邊笑一邊攔:「你別再給孩子摔著!」


    那樣的時光就好像夢一樣。


    早知道我就不要小兔子了。


    我隻要我爹。


    ……


    我爹是被下人們從攝政王府的後門丟出來的。


    大街上來來往往,愣是沒一個人敢去撿他。


    因為那已經是個被烤焦的人,身上的皮肉都是黑色,裂開的地方,血跟膿一起流下來。


    最後是個好心的同鄉大叔,趁著夜色用板車把他拉了回來。


    那個同鄉大叔落著淚罵:「都是那個柳沐瑤!都是她……」


    柳沐瑤,多麼好聽的名字啊。


    她是攝政王新納的愛妾,京城第一美人。


    這位美人聽說我爹擅長烤羊,問他:「聽聞你可以將羊肉,烤得沒有半點膻味?」


    我爹如實答道:「姨娘放心,這羊肉定然一點不膻。」


    柳沐瑤突然不笑了。


    她說:「那能不能沒有羊肉味?」


    我爹賠笑:「既是烤全羊,怎麼可能一點羊肉味沒有。」


    柳沐瑤捏著帕子,冷冷地道:「誰說沒有?今日就由我下廚,做個一點羊肉味也沒有的烤全羊,如何?」


    她叫人塞了我爹的嘴,綁成羊的樣子,架到火上烤。


    火光熊熊,柳沐瑤用帕子捂著嘴笑起來:「這可不就是沒有羊肉味的烤全羊?」


    最後,她看著被烤得皮開肉綻的我爹,眼神怨毒:


    「我說過自己斷不做妾的,連王爺都答應了,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稱呼我為姨娘?」


    3


    柳沐瑤最恨別人說她是妾。


    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被蕭安從戰場上帶回。


    他們同生共死,以命換命,感情至深。


    但蕭安的府中已經有了奉父母之命娶的正妻。


    這位正妻出身世家大族,即便蕭安與她沒有太多感情,也絕不可休廢。


    因此留給柳沐瑤的名分,隻能是姨娘。


    但她不認。


    「我與安哥哥在塞北戰場上同生共死,立誓一生一世一雙人,有雪山為證的!如今要我做妾?絕無可能!」


    她寧可沒名沒分地留在蕭安身邊,對他說:「世人怎麼看我都沒關系,隻要你拿我當唯一的妻。」


    蕭安既感動,又愧疚。


    感動於柳沐瑤的一片痴心,愧疚於他當初的確隱瞞了自己已經成婚的事實。


    他隻能愈發地對她好。


    柳沐瑤說一句想吃河鮮,蕭安立刻叫人不遠千裡下江南,帶著新鮮的魚蝦快馬加鞭地回來。


    她頭疼腦熱,蕭安便推了上朝,在府中陪她。


    至於她由於心情不好,當眾活烤了一個無辜的百姓,對於蕭安而言,雖然有些頭疼,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他隻嘆了口氣:「罷了,沐瑤最介意名分的事,也怪這個外鄉人不會說話。


    「既然沒出人命,叫管家多賠些銀子給他治傷就好。」


    ……


    我娘聽了同鄉轉告的這些話,沒說什麼,隻是輕輕地拿著勺子,試圖給我爹喂水。


    我爹已經喝不進去了。


    上位者一句輕飄飄的治傷,就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可一個人,全身六七成的皮膚都焦黑發膿,還能怎麼治呢?


    幾個郎中來看過,都搖著頭說無藥可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潰爛完,然後死掉。


    其實我爹早就該走了,之所以能撐住最後一口氣,是他有話想跟我娘說。


    費力地張著嘴,我爹用最後的力氣說:「蘭馥,你千萬不要……不要……」


    「知道了,不要報仇。」我娘溫柔地握著我爹的手,輕聲道。


    「你放心,我才不會以身犯險呢。


    「那可是攝政王,皇上都敬他三分,我一個普通女子,有幾條命去給你報仇?


    「我啊,以後就帶著阿凝好好過日子。反正你存的銀子也不少了,我把鋪子一關,和阿凝春天去踏青,夏天去賞荷,秋天做桂花糕,冬天堆雪人……」


    我爹放心了,他安然地閉上眼睛,眼角滲出一滴淚來。


    我娘幫他拭去那滴淚,很輕很溫柔,生怕弄疼了我爹。


    「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我還做你的妻。」


    說完這句話,娘拿起那根我爹定情時送給她的蘭花簪。


    閉上眼,她反復穩了穩手,將簪子對準那個已經燒黑的咽喉,插了下去。


    ……


    我爹的喪事辦完後,我在他的包袱裡,找到一對小小的金兔子。


    我將它們緊緊地抱進懷裡。


    眼淚衝掉了小兔子上的血跡,我抹抹眼睛,說:「阿娘,我想去京城。」


    我娘看著漫天飄飛的白紙錢,沉默良久,低聲道:


    「當然,我們自是要去京城的。」


    4


    人們都說,京城米貴,居大不易。


    不過對於我和我娘來說,好像也沒有那麼難。


    我娘手藝好,一口鍋子支起來,人人聞香而來。


    我手腳麻利,在攤子前幫著攬客收錢。


    「客官,您的羊湯,好吃再來!」


    羊湯濃白,撒著翠綠蔥花,鮮美極了。


    我們的生意也興隆極了。


    直到有一次,我剛端起湯,後腰就被人猛地踹了一腳。


    「阿凝!」我娘驚呼。


    她想來救我,但那口大鍋隨即被人一腳踹翻,我娘也被撞得倒下。


    半鍋滾熱的羊湯澆在了她的裙子上。


    面前站著的是攝政王府的家丁,一排鐵桶似的壯漢後面,是一個鵝黃色襦裙的美人。


    美人皺著眉,滿臉不快:「給我把她們的攤子砸了。」


    「是!」


    眼看ƭú⁽著那些家丁要衝上來,我衝上去護著鍋,悽厲地叫:「救命啊!救命啊!」


    那家丁伸出手,我便一口咬上去,他疼得大叫,抬手要打我。


    一片混亂間,一個清冷的聲音道:


    「這是怎麼了?」


    聚在遠處的民眾自發讓出一條路,一身青墨長袍的男人走上前來。


    他穿得並不奢華,身邊也隻帶了一個隨從。


    但那些家丁見到他,立刻全部跪下:


    「參見王爺!」


    攝政王,當今皇上的親叔叔,蕭安。


    他走上前來,臉色有些不快:「朗朗乾坤,京城要地,弄得仿佛要殺人放火一般,像什麼樣子?」


    柳沐瑤立刻上前,挽住蕭安的胳膊,委屈地扁了扁嘴。


    「安哥哥,你知道,我最聞不得羊肉的味道了。


    「本來想跟她們商量一下能不能搬遠些,哪知這個狗崽子上來就咬人,我這些手下才不慎打翻了湯鍋……」


    那家丁立刻舉起被我咬得鮮血淋漓的手,為柳沐瑤做證。


    蕭安嘆了口氣:


    「也罷,那就叫人幫她們把攤子搬走吧。」


    「是!」


    立刻有兩個家丁上前拉我娘。


    我娘費力地起身,卻又跌坐回去,裙擺散落,露出一雙被燙得通紅的小腿。


    而拉扯間,帷帽從頭上掉落,她的面容也露了出來。


    人說布衣荊釵,難掩國色。


    一時間,兩個拉她的家丁愣住了。


    連蕭安也微微一怔。


    更何況,美人含淚,更多了三分楚楚可憐。


    我娘忍著淚,慢慢起身,衝蕭安叩頭:


    「衝撞了貴人,奴家罪該萬死。


    「奴家這就搬去遠處,一定再不出現在貴人面前。」


    說罷,我娘在我的攙扶下艱難起身,去扶那口沉重的大鍋。


    她的腿剛被燙傷,鍋又沉重,我娘身形踉跄,看著格外可憐。


    有那麼一瞬,我注意到,蕭安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扶我娘一把。


    但他很快收回了手。


    這一幕同樣落在了柳沐瑤的眼中。


    她站在蕭安的身後,怨毒的目光一直盯著我們。


    5


    娘帶著我搬去了西街,租了個門面暫時落腳。


    這裡偏僻,客人稀少,我們一天也賺不到幾個錢。


    我去周圍的山上採了草藥,想幫我娘敷上,讓她好受些。


    娘對著我的額頭親了親,卻將那些草藥扔進火盆:「不能敷。」


    我明白她的意思,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爹最心疼我娘,我娘磕破點皮,他都大驚小怪。


    看到我娘被燙成這樣,他該多難過。


    我娘卻看著自己的傷腿,輕聲道:「這大抵沒有他當時的萬分之一疼。」


    娘的話音未落,前廳便傳來了鍋碗瓢盆撞翻的聲音。


    我跑去前廳,看到了柳沐瑤。


    她帶著十幾個丫鬟婆子來的,那些婆子把我們好不容易置辦來的桌椅都推翻,廚具砸了一地。


    「你們幹什麼!幹什麼!」


    我衝上去想要攔住她們,但根本攔不住。


    柳沐瑤嗑著瓜子:「那個勾引王爺的賤人呢?」


    我娘被從後院拖了出來。


    她傷沒好,走不太得路,兩條被燙過的小腿拖在粗糙的地面上,裙擺很快被染紅。


    柳沐瑤叫人把她扔在地上,隨後走上前,用尖尖的指甲掐起我娘的臉,將口中的瓜子皮呸到她的臉上:


    「賤人,你當我看不出來,仗著自己有三分姿色,就在王爺面前擺那楚楚可憐的款兒。


    「今日若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怕是絕不了你這份爬床的心思。」


    兩個婆子一左一右地摁住我娘,柳沐瑤拔了金釵,就要往我娘的臉上劃。


    「不要!」


    我撲了上去,用身體護住我娘,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聲哭喊:


    「貴人,求求你了,我阿姐從沒有做過壞事,求求你要殺就殺我吧,不要殺我阿姐……」


    柳沐瑤氣急了,眼看那金簪子就要插進我的身體。


    一個碟子飛過來,打在金簪上。


    碟子碎裂,金簪也從柳沐瑤手中飛出,她捂著手腕,發出一聲輕呼。


    我被我娘緊緊護在懷中,再抬眼時,發現門口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人影。


    是蕭安。


    微弱的光線下,他臉色鐵青。


    6


    碎瓷片劃疼了柳沐瑤的肌膚,她捂著手腕,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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