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說的那些彈幕是不存在的，那隻是你的潛意識在警告你危險，是自我保護的一種形式而已。」
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每天都安然住在警局裡。
程叔叔的那棟別墅被徹查，發現有大量我母親生前遭受囚禁和非人折磨的證據，照片和視頻摞得老高。
一樓臥室的浴缸裡全都是血，而且有明顯的打鬥痕跡。
可歸根結底，沒有找到程琛的屍體，沒辦法定我的罪。
大面積的搜索堅持了半個多月，也什麼都沒找到。
直到警方接到報案。
另一頭說話的人，是個老太太。
那邊的人像是已經徹底崩潰。
「救救我！有人要殺我！」
聽見這聲音，我忍不住眉梢一挑。
喲呵。
這不是對我最「好」的王姨嗎？
8
警方趕過去的時候，將正欲犯罪的程琛抓了個正著。
程琛被抓的時候，人早就沒了當初那副大總裁的瀟灑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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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眼睛熬得血紅，胡子拉碴，扔在人堆裡都不會讓人多看一眼。
殺人未遂，再加上別墅裡那些虐待過我媽的證據都已經被翻出來，牢獄之災他躲不過去。
王姨嚇得瑟瑟發抖，她神色慌張地做完筆錄，隨後就想跑。
程琛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指著王姨說：
「她殺過人，坐牢的話，她也一樣要坐。」
王姨面色慘白，整個人朝著程琛撲過去。
「我沒有！我沒有！都是你逼我的，不是我自願的！」
隨後一轉頭，看見要離開的我，又爬過來朝我求助。
「言言，你相信王姨是吧？王姨對你那麼好，你怎麼能讓王姨被冤枉，你去和警察解釋。」
程琛平靜地找出十二年前的交易記錄和通話記錄。
「王芝十二年前殺了溫隨林，我手裡有證據。」
這句話說出來的那一刻，王姨像是整個人都垮了下去。
9
王姨是整個程家對我最好的人。
她會在程夫人欺負我的時候第一時間站出來，還會時不時給我帶零食，帶禮物。
無論在誰眼裡，王姨都把我當親孫女一樣寵愛。
但我從小就知道，沒有誰會無條件地對另一個人好。
除非，那個人心裡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爸去世之後，王姨回程家，還送給了我一個新書包。
很漂亮，做工也很好。
我很開心地就背著去學校了，老師盯著我書包看了許久，最後告訴我，以後別在學校背，好好放在家裡。
我不理解，還問老師為什麼。
老師說：
「學校裡人多眼雜，你背著一個十幾萬的書包，出事了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我跟老師解釋，說我背的一定是便宜的仿品。
老師為了以後少操心，還特意帶我去那家品牌店給書包做鑑定。
結果顯示，這就是那款十幾萬的書包。
王姨對這件事隻字不提，隻是告訴我好好保管著。
可王姨也不是什麼有錢人。
她老伴半身不遂。
兒子尿毒症。
兒媳婦出去打工跟野男人跑了。
身邊還有個跟我一樣年紀的孫子。
程家工資確實不算低，但一大家子都指望她一個，她哪裡有餘錢給我一個外人買這個，還對我那樣好。
我隻是個孤兒，對我做這種事，毫無意義。
曾經，王姨每晚都會在程家下班之後去早餐店包包子掙點外快。
可自打伺候完我爸之後，她把早餐店的工作辭了。
我聽見過她打電話，讓人給她兒子找腎源。
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輕松，不再是為錢發愁的模樣。
我爸死了，王姨就有錢了。
懷疑的種子，在我心裡一種就是十幾年。
我這幾年，每晚都會在王姨下班之後跟蹤她。
我故意弄出動靜，讓王姨察覺，卻又不讓她看見我。
直到我讓程夫人對王姨說了一句話。
「錢是堵不住人嘴的，隻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
那一刻，王姨臉色大變。
王姨從程家辭職跑了，打電話跟警察求救，說有人要殺自己。
這些事，是我入獄之後發生的。
我隻是在程叔叔把我帶過去郊區別墅，把我按在浴缸裡毆打的時候，對他說了一句話。
「程叔叔，我前幾天見到我爸爸了。他說，他會回來好好報答你照顧他妻女的恩情。」
程叔叔在外地期間，程夫人一直在找私家偵探跟蹤他。
人都是多疑的。
程叔叔聽了我的話，理所應當地認為一直跟著他的人，是我爸。
那時候，正好有人按門鈴。
一個荒郊野外的別墅，怎麼會有人突然來訪。
程叔叔理所應當認為是我爸一直跟蹤他，察覺到他對我不利，過來救我了。
按門鈴的，或許是我爸，或許是警察。
浴缸裡全是血，我渾身是傷。
他有幾張嘴也說不清。
他不敢賭一時僥幸。
當初的事情隻要揭發，他的人生就徹底毀了。
程叔叔做賊心虛，跳窗跑了。
唯一能證明我爸是否死亡的人，隻有當初在醫院照顧我爸的王姨。
他開始找王姨。
王姨一直以為程琛要殺她滅口，所以早早辭職跑了，電話也換了。
程琛自然不會知道王姨是怎麼想的。
他隻會覺得，我的話是真的。
不然王姨拿著高薪工作，為什麼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一定是心虛當初因為心軟放過了溫隨林，這會兒事情揭發，害怕他報復，所以逃命去了。
程琛股東大會都沒敢露面，私下裡瘋了似的查王姨和我爸的消息。
他越找，王姨越怕。
王姨早就打電話求助，家附近有警察埋伏，程琛一露面，就把人按住了。
過去的一切，如今都被查得徹徹底底。
程琛把我媽關在別墅裡，假意說給我爸錢，讓我爸接受治療，等人好了就放我媽離開。
然而實際上，他卻一分錢也沒有給醫院，還告訴醫院放棄治療了。
我爸臨死那天，還在醫院病床上，給我和我媽織著紅圍巾。
瘦骨嶙峋，也依舊帶著笑。
「明年就是然兒和言言的本命年，織條紅圍巾送給她們。
「我手已經不太利索，從冬至織到除夕，怎麼著也完工了。」
我爸盼著除夕，和我們一家團圓。
他織完了我那條小小的，織我媽那條大的。
還不等完工，王姨就在夜晚，拔掉了他的氧氣罩。
程琛給了王姨一百萬的酬勞。
我媽知道我爸去世的時候，以為我爸知道了她的事，為了不拖累她，自己結束了生命。
她趁著程琛不在家，一個人從樓上，一躍而下。
王姨說起自己被跟蹤的時候，我坦然承認。
「我是擔心你，聽說那條路上不安全，所以我跟在你身後，想保護你罷了。」
程琛被跟蹤的事，程夫人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誰知道你外面養了多少女人，那是夫妻共同財產，我找私家偵探跟著你，有問題嗎？」
程琛看程夫人的眼神兇狠異常，恨不得把人活撕了。
我和程夫人離開警局的時候，王姨叫住了我。
王姨看著我的時候，臉上寫滿了失望。
「我對你那麼好，你卻一直懷疑我？」
程琛還活著，我自然是無罪釋放。
我回眸看著王姨，嘲弄一笑。
「你隻是想用微不足道的補償，去掩蓋你殺了我父親的罪惡，何來好與不好這一說。
「王芝，你活該。」
程瑾早就已經開車在監獄外面等著我和程夫人。
時隔十二年，程夫人終於朝我露出笑。
「言言，我們回家。」
番外：程夫人
我從沒告訴過溫言，我和她媽媽曲然是最好的朋友。
我沒能保護好曲然。
大學那年，程琛瘋了似的追求曲然。
程琛是程家獨子，家財萬貫，然而怎麼砸錢，曲然都不為所動。
曲然那時候已經有男朋友了，叫溫隨林。
一畢業，他們就結婚了，生了個很可愛的女兒，叫溫言。
我因為家族聯姻，嫁給了程琛。
溫隨林得了胃癌, 要用錢治病的時候，我想賣掉首飾換錢給曲然。
然而, 被程琛發現了。
程琛花言巧語騙我，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樣拿錢，曲然也會收得不安心。
我想著說得有道理, 於是就傻乎乎地把曲然帶回了家。
我還看見了她的女兒。
和曲然長得一模一樣, 肉乎乎的, 有些拘謹。
我第一眼看見，就滿心喜歡。
然而沒過多久，曲然不見了。
我感覺天都好像塌了。
溫言抱著我的腿, 小聲啜泣著問我：
「阿姨，他們都是在騙我對不對？言言的媽媽才不是壞女人。」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動手打了她。
我想要這樣讓她對我心有怨恨, 然後徹底離開，以後見到程家的人都躲得遠遠的。
可溫言像是狗皮膏藥一樣, 死死賴在程家不走。
曲然去世過後，程琛經常回家，會給溫言帶禮物。
他看溫言的眼神，我明白。
那是在透過溫言, 找曲然的影子。
我怕極了，隻好讓溫言避免和程琛碰面。
程瑾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
我知道, 他很喜歡溫言。
但他和我一樣, 並不希望溫言對程家有好感。
他以捉弄的名義, 把溫言帶在身邊。
程琛回來那晚, 給溫言帶了禮物。
程瑾一眼就看出來禮物有問題, 趁著半夜過去溫言房間, 見到玩偶被塞進了衣櫃裡才算安心。
程琛察覺到異樣之後，肯定會過來查看。
他所以他等到程琛過來。
他順勢把程琛帶上樓，隨後過來找我。
他開門見山地對我說：
「媽, 恐怕護不住溫言了。」
程琛已經打算開始行動了。
我趕忙決定明天一早就把溫言趕出去。
用我的照片怎麼安慰自己？
「「「」然而，溫言看透了我的偽裝。
「阿姨, 你其實心裡一點也不討厭我, 對吧？」
那一刻，我心都咯噔一下。
我張口就想要反駁。
可是溫言的眼神, 讓我說不出來斥責的話。
這十幾年，她已經吃盡了苦。
溫言對我說：「拜託你，幫我一個小忙。」
我無法拒絕她。
溫言被程琛帶去了他一直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的一處房產。
溫言故意在那裡把動靜鬧成那樣, 就是想讓那棟房子被徹查。
我擔心她會有危險, 特意找了個和溫隨林很像的人去按門鈴。
一切都不出溫言所料。
程琛甚至沒敢過來開門, 就急匆匆跑了。
他一跑，我就報警說程琛失蹤，疑似有生命危險。
十幾年的真相浮出水面, 王姨和程琛入獄之後, 溫言也變得越發愛笑。
程瑾總是陪在她身邊。
我也不再對溫言用以前那些規矩。
家裡保姆都說，我和程瑾像轉性了似的。
我笑而不語。
我們不是轉性了
我們隻是不用再壓抑自己了。
溫言睡下後，我和程瑾開車去了她父母的墳前。
我撫摸著曲然的墓碑, 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阿然，我們會照顧好言言一輩子。
「這句話，我絕不食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