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準備向陸司瀾表白時，我看見了彈幕。
【補藥啊！一想到女配會被男主當眾拒絕我就心梗。】
【這破劇情，女配就非得認錯救命恩人，一直被男主虐嗎？】
【沒辦法啊，就算救人的是暗戀女配十年的反派，可他不長嘴啊！】
【誰能想到表面高冷的校草，每天都偷偷找人暴打男主，然後現實一句話都不敢跟女鵝講……】
【女配回頭看看反派吧，孩子真成陰暗批了！】
我默默轉頭，把表白禮物塞給一旁眼神晦暗的清冷校草。
「謝俞白，你喜歡我嗎？」
少年一愣，身體倏然繃直。
彈幕狂喜：【太好啦！女配終於有腦子了！】
1
聽到我這麼說，謝俞白整個人都僵硬了一瞬。
卻在下一秒又恢復如常。
他表情平靜地看著我：「孟大小姐，什麼意思？」
彈幕很激動。
【啊啊啊反派為什麼就是不長嘴！女配肯定不知道孩子還在生悶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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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反派寶寶為了女配的生日宴，今天特意打扮了三個小時，結果邀請函被人偷了差點沒能進門……】
【他被保安趕的時候女配看到了，但是女配沒管，默許了，孩子都快碎了。】
【天殺的，平時那麼驕傲的寶寶，為了參加女配的生日都爬牆了，好不容易進來還看到自己準備了幾個月的禮物被扔在最角落……別說他了，我都要黑化了！】
我一愣。
因為我家很有錢，所以生日宴不僅邀請了同學，還有許多權貴之家。
禮物都是管家一起收的。
為防有人渾水摸魚，保安會嚴格檢查每個人的邀請函。
至於謝俞白被趕走……
我六百度近視，急著去化妝戴美瞳，真沒看清那是謝俞白。
彈幕繼續飄。
【不不不，反派黑化是因為男主當眾拒絕並且羞辱女配，才不是因為女配忽視他。】
【+1，女配就沒搭理過反派，他不照樣暗戀十幾年？感覺他是女配給他一巴掌都會在心裡暗爽的那種……】
【對對對，之前女配不小心撞到他，這哥們兒擱那兒回味了一下午！】
噗。
真的假的。
謝俞白在學校是出了名的高冷話少。
我偶爾找他講題，他也是惜字如金，都不正眼看我。
他真能一直暗戀我嗎？
正想著，一道略顯不耐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孟初月，你又鬧哪出？」
陸司瀾低頭，皺眉看著我。
剛剛已經遞到他面前的表白禮物突然掉了個頭，被塞進謝俞白懷裡。
他似乎不太高興。
彈幕：【男主神經病吧？給他表白，他也隻會拒絕女配，不給他表白他還要逼逼叨叨？】
【女配對他死心塌地，都是因為他冒領了反派救人的功勞，他到底拽什麼拽呢？】
【最惡燻的是，他知道女配準備的表白禮物是孟家的股份之後變臉……吊著女配吸孟家的血，自己掌權之後就甩了女配美美迎娶女主，還覺得自己為愛隱忍，吐了。】
我震驚。
陸司瀾居然這麼惡心？
看著他滿臉的不悅，我果斷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順便伸手挽上了謝俞白的臂彎。
「我跟我喜歡的人說話，關你什麼事？」
肢體的觸碰，讓我清晰地感覺到，謝俞白的身體在輕微的一顫後，變得僵硬如鐵。
2
彈幕瘋狂：【我靠！女配剛剛說什麼？！】
【劇情變了？反派哥終於上桌了？？！】
【別管，之前女配隨口誇了他一句，他樂得一晚上沒睡覺，這會兒我都不敢想反派心裡得爽成什麼樣子了……】
【別看反派現在面無表情，你們看他那個通紅的耳朵，就知道他有多爽了好嗎！】
什麼？
我悄悄看過去。
咦。
耳朵真的好紅！
陸司瀾瞥了一眼謝俞白。
「你又喜歡他了？」
他語氣嘲諷，臉上原本的不悅漸漸散去，變得不屑。
「也好。
「最好別再有人哭著纏著說非我不嫁。
「再後悔，我可不認。」
他眼中的譏诮一閃而過。
好像料定這是我吸引他注意的新手段。
的確。
自從我小時候落水，險些喪命被救上岸，隻看見渾身湿透的陸司瀾以後，我就認定他是我的真命天子，死心塌地追了他十多年。
他幾乎從不回應我，卻也不直接拒絕我。
越來越多人看我笑話時，我有過動搖。
但陸司瀾衝我笑一笑，我又奇跡般地愛上了。
現在想起來我都想抽自己。
看著滿屏罵罵咧咧的彈幕，我直接衝陸司瀾冷笑了一聲。
「這種話你都信啊？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性格差，脾氣爛……
「有哪一點比得上謝俞白？
「人家成績好，性格好，有耐心，比你高，比你帥，優點多得數不完，我還嫁你？你倒貼我都不要！」
因為我和陸司瀾的動靜，圍觀的人早已越來越多。
他大概覺得被下了面子，臉色漸漸沉下去，猛地上前一步。
又猛地抬臂朝我揮過來。
揚起的手，卻在下一秒被人牢牢鉗制住。
謝俞白擋在我身前，單手制住陸司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她說，她喜歡我。
「你很嫉妒？」
聲音沉得能滴出水。
「你！」
陸司瀾氣極，緊咬著牙暗自使勁。
但直到脖間青筋暴起，都沒能掙脫開謝俞白的束縛。
我心有餘悸，長呼出一口氣。
如果我剛剛沒看錯的話，陸司瀾好像想要掐我的脖子。
彈幕證實了我的猜想。
【真服了，超雄男主能不能埋了？動不動就掐人脖子說要弄死別人，到底是誰想看啊！】
【點了，男主真的神如經，但是反派真的好帥啊啊啊啊！我啥都沒看清，他已經擋在女鵝面前了！】
【已被帥暈……反派哥你一定要繼續支稜下去啊！】
陸司瀾終於忍無可忍地甩開手，眼神牢牢盯著我。
「孟初月，你別後悔。」
3
「狗才後悔呢！」
我使勁揚著下巴，將謝俞白挽得更緊。
陸司瀾走了。
謝俞白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抽開手。
猶豫片刻，邁步也打算離開。
【啊啊啊死腿，誰讓你動了！】
【補藥啊補藥！反派該不會也覺得，女配其實是在利用他故意氣男主吧？】
【自卑小狗罷了，他從來就沒指望過女鵝會喜歡他啊。】
【可是女配喜歡的本來就該是他啊！反派哥我恨你不長嘴！】
【女配是大小姐，反派現在是落魄哥，他張不開嘴其實也正常，哎。】
啊。
是這樣嗎？
印象裡，謝俞白的父母被人陷害，家裡十多年前就破產了。
一步一步撐到現在，的確很不容易。
我果斷伸手拉住剛邁出去半步的謝俞白。
「謝俞白，你要去哪？」
他頭也沒回，不看我。
「回學校了。」
我便繞到他身前，湊近他的臉。
「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們靠得太近，近到我能看清謝俞白細密的睫毛輕輕一顫。
「什麼？」
我眨眨眼，示意剛剛塞給他的禮物。
「你都收了我的彩禮，那你喜歡我嗎？」
謝俞白緊緊抿著唇，喉結滾動了一下。
然後我聽見他說：
「不喜歡。
「順勢之舉，別誤會。」
謝俞白把禮物還給了我。
【不是哥們兒，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暗戀十年他說不是喜歡……天塌下來有反派的嘴頂著。】
【太好了是嘴硬哥，我們沒救啦！】
【答應我別罵行嗎，反派隻是太害怕女鵝知道他的心思就會討厭他了，他明明做了那麼多，但是到大結局都沒人知道他對女鵝的感情，我真的心疼。】
【哎，畢竟他親眼看著女配追男主追了這麼多年……】
4
謝俞白的背影漸漸遠去。
不帶一絲猶豫。
我忍不住懷疑。
這彈幕真的靠譜嗎？
如果謝俞白真的喜歡我，他也太會演了吧？
可如果他真的是小時候救我的人……
我還沒跟他說一聲謝謝。
那次瀕臨死亡的感受，我至今難忘。
整個人被水流裹挾著，鼻腔口腔都是水。
無論如何掙扎，都觸不到水面。
是一隻和我一樣小的手，緊緊抓住了我。
即使我已經力竭，很可能會把他也拖下水，都不曾松開半分。
那個人……真的是謝俞白嗎？
為什麼我睜開眼，隻看見了湿透的陸司瀾？
心事重重到生日宴結束，在國外忙生意的爸爸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彈幕開始多起來。
【我不要很多錢，我要很多愛，這個臺詞在女配的身上具象化了。】
【女配爸媽但凡能多陪陪她，她也不會一門心思追著男主跑了。】
【可是男主算什麼好玩意？小時候看到女配湿透地躺在遊泳池邊，怕自己被長輩責罵，居然也假裝落水，害得豁出命救人的反派寶寶被冒領功勞！】
【沒辦法啊，那時候女配確實是男主爸媽幫忙在照顧，她又沒有上帝視角，後面依賴男主也正常。】
原來是……這樣嗎？
那謝俞白當時去哪了？
我爸喊了我好幾聲，我才從彈幕裡回過神。
「玥玥，聽說你今天沒把股份送給陸家那小子？」
我有些心虛地嗯了一聲。
「爸爸，我不喜歡他了，怎麼辦？」
送股份給陸司瀾，是我跟爸媽商議過的結果。
因為我們兩家本就打算聯姻，我又一直喜歡他，這算是孟家先拋出的橄欖枝。
我臨時變卦……好像太任性了。
爸爸卻隻是笑了笑。
「無妨，你喜歡誰就送給誰。
「孟家有底氣接受任何身份的女婿，哪怕是個窮光蛋。」
我一愣。
【嗚嗚嗚，其實女配一直有被愛，但很多愛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是的，那麼重視生意的女配爸媽，其實也從來沒想過要讓女鵝當聯姻工具，全憑女鵝喜歡。】
【還有我們反派哥……他看似早就已經走了，其實還陰暗地蹲在女配家外面守著！】
【這哥們兒每次都非得看到女配的房間熄了燈，才舍得放自己離開，有點子強迫症的。】
【不是強迫症啊，他隻是知道生日宴結束之後，女配家裡其實沒人陪，就想用自己的方式這樣默默陪著女配而已……】
我趕緊打開窗戶。
果然看見外牆的路燈下有一道颀長的身影。
幾乎隱沒在最角落，動作小心地擺弄著外牆上的爬山虎。
不知道已經在那裡多久了。
他抬臂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又朝我的方向望過來。
正好和我對視。
5
下一秒。
他竟然下意識抬手擋住自己的臉，轉身就走。
【啥情況？女配怎麼突然開窗戶了？】
【女配有張望的動作，好像是有意在找人，難道她猜到反派還沒走？】
【那又怎樣？我們超絕暗戀哥拔腿就跑。】
【畢竟蹲家門這種事確實很難解釋呃……為愛自卑陰湿反派我大吃特吃！】
【明明愛她愛得要死，卻又生怕她知道，反派哥我真的哭死。】
【啊啊啊啊女配真的不能和反派原地結婚嗎！】
眼見那道身影越來越遠，我沒忍住出聲。
「謝俞白！
「你要是再這樣看到我就躲，我就討厭你一輩子！」
那道身影頓時一滯。
搖搖晃晃躊躇片刻，終究還是停住了。
影影綽綽的月光下，我似乎看見他慢慢攥緊了拳頭。
一言不發，也沒有再動作。
我幹脆往窗臺上一趴。
「你都不想讓我討厭你，為什麼要這樣避著我啊？」
又是半晌沉默。
我都等得快坐不住了，謝俞白才終於幽幽開口：
「孟初月。
「你沒必要好奇我。」
我一愣。
【嘖嘖嘖，你～沒～必～要～好～奇～我～其實被女配主動黏著，心裡爽死了吧？】
【可憐的反派一邊不自覺地暗爽，一邊不敢爽，畢竟比不爽更難過的是爽了一秒發現隻是一場空。】
【話糙理不糙，但你這話也太糙了。】
【可是女配都已經這麼主動了，反派哥長個嘴會怎樣！就當是為了我！】
【算上剛才女配一共主動了不到二十分鍾，但她可是追了男主好幾年！為了誰反派也不敢長嘴啊。】
【不不不，你們都錯了，其實反派已經在暗示了，不討厭=喜歡，不想讓女配討厭他=想讓女配喜歡他，帶公式直接秒了。】
呃，好吧……
眼見謝俞白的嘴如此難以撬動，我隻好轉變策略。
「好吧，你好兇。
「今天收了好多禮物，管家放得亂糟糟的，我都找不到哪個是你送的了。
「我就是，想讓你回來幫我找找而已。」
說完，我又嘆了口氣。
【哦莫哦莫哦莫！這麼可愛的女配寶寶你忍心拒絕她嗎，反派不行讓我來！】
【誰看到女配說反派好兇的時候，反派那個慌亂的表情了？手足無措且不知所措，承認吧你就是超愛！】
【笑死，女鵝輕輕一個平 A，反派慌得隻剩一格血了。】
【可是女配真的很會啊！這一分委屈，兩分撒嬌，三分期待的語氣、表情，我一輩子都學不來，嗚嗚嗚。】
嗯？
真的嗎？
我正看著彈幕。
謝俞白不知何時已經緩緩轉過身。
「……好。」
「等我。」
6
我去開門的時候，謝俞白有一瞬的錯愕。
他視線自上而下落在我身上，整個人像被定在原地，隻有喉結滾動了一下。
我低頭。
意識到我身上穿的是居家吊帶裙。
比較清涼。
謝俞白是覺得不合適嗎？
我連忙從沙發上隨手拿了件外套披上。
謝俞白才垂下眼，低聲開口。
「抱歉。」
「啊？」
我沒懂他在抱歉什麼。
【ber，氣氛都到這兒了，這倆人在搞什麼呢！！！】
【女配以為反派不喜歡太露，趕緊自己披了件衣服，反派以為女配覺得被他看了很冒犯，跑去披衣服，天爺，求求你們有顧慮直說啊！我急得要摳屏幕了！】
【要不說為什麼這兩位明明是天生的 cp，結果到大結局都客氣得宛如同事呢？】
【明明女配隻需要穿一件小吊帶裙，就能把純情反派哥勾引得心神蕩漾……】
【受不了了，讓我穿進去拿個喇叭在他倆耳朵上吼！】
啊。
是這樣嗎？
眼看彈幕全都急得不行，我一時也很著急，鬼使神差又把外套給脫了下來。
並主動解釋：「你別抱歉，謝俞白，我不介意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