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並沒有想象的難過,反而還笑出了聲。
江礪或許以為我會挽留,又或者痛哭流涕,畢竟從前我是那樣地愛他。
所以他有些意外,甚至忍不住問了句:「盡歡,你在笑什麼?」
可我看著這個披了太久人皮的江礪,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我喜歡的江礪,是那個滿心滿眼都隻有我的白狼獸人。
但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江礪,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說著可笑的哥哥妹妹理由,心安理得地移情別戀。
甚至,還想用江家小少爺的身份來威脅我。
所以我氣笑了。
笑自己當初年輕氣盛,以為愛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
我深吸一口氣,問他:「江礪,你相信報應嗎?」
他一愣,像是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我告訴他:「既然你選擇移情別戀,那就去承擔後果吧。」
他還不知道——
在他說出隻把我當作妹妹,而真正愛的人是那隻小狐狸時,他臉上就已經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恍惚間,我又想起了那個下午。
江礪握著我的手,指著我掌心的那個血痕說:「這就是我們契約的證明,隻要日後我背叛了你,或者移情別戀愛上他人,我就會遭到反噬,面對恐怖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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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懲罰是什麼。
江礪搖搖頭,說他也不知道,隻曉得背叛契約的獸人,會死無全屍。
而這個過程,也必定會痛苦至極。
所以,看著他臉上細微的裂痕,報應這就要開始了嗎?
但這還遠遠不夠!
我掏出手機,給還在國外的江熠發了信息。
作為江家的繼承人。
也是我爸媽名義上的幹兒子,所以在當初安排江礪身份時,就選擇讓他成為江熠名義上的弟弟。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江礪愛我,隻愛我。
所以當他不愛我的那一刻開始。
江家小少爺的身份,也就不復存在了。
我倒是要看看——
沒了這個尊貴的身份,又開始被契約反噬的江礪,會如何跟他心愛的小狐狸愛得死去活來。
我,拭目以待。
4
可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早。
圈內有個珠寶拍賣會。
裡面有個拍品,是我很早就看上的。
和江礪還沒分手時。
他知道我喜歡那條寶石項鏈,就說要為我拍下來,當作我們的訂婚禮物。
可後來拍賣延期。
沒了項鏈,禮物就變成了小狐狸。
至於之後發生的種種,我就隻能用一句「造化弄人」來解釋了。
如今這個珠寶拍賣會正式開拍。
爸媽不想我悶在家裡,就往我卡裡打了些錢,讓我去拍幾件喜歡的珠寶。
偏偏就這麼巧。
江礪帶著那隻小狐狸,也來到了拍賣現場。
更巧的是,我們的座位在一起。
江礪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有意識地將小狐狸護在身後,仿佛我會在這樣的場合,不管不顧對他心尖上的小狐狸動手。
至於那隻小狐狸,如今被江礪養得愈發圓潤,渾身上下都穿戴名牌,若非是還未契約,還能窺見狐狸姿態,不然一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小狐狸見我看她,就立刻伸出了右手。
纖細的手腕上戴著一枚玉镯,憑借我多年看玉的經驗,就知其價值不菲。
小狐狸咧嘴笑了笑:「江礪送給我的,說隻有我才配得上這麼好的玉。」
看著她對我釋放出的敵意,我也沒打算就這麼忍著。
所以我看著她,無比溫柔開口:「像這種成色的玉,在我家都是逢年過節送給保姆司機的禮物。玉是挺好的,你說對嗎?」
聽著我的話,小狐狸瞬間就紅了眼眶,扯著江礪的袖子撒嬌。
「江礪,她怎麼這麼兇,我就是想和她分享一下而已。」
江礪當即護住她,轉而又不滿地看了我一眼:「許盡歡,就算我們之間當不成夫妻,可好歹也是多年朋友。阿狸對我而言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夠對她放尊重點,否則......」
「否則?」
聽著江礪威脅的語氣,我也來了興趣,直直盯著他,又問了一遍。
「否則怎麼樣?」
「用你手裡的權勢,弄死我?」
「江礪,你覺得可能嗎?」
我毫不示弱,甚至故意當著他們的面,直接開始反諷。
以前很喜歡江礪時。
我幾乎從來沒有跟他紅過臉,也從未表現過半分的跋扈,隻因為他說喜歡那個溫柔體貼的我,我就跟被豬油蒙了心似的,始終維持著溫柔人設。
而現在,他既然不值得,我也就沒必要給自己畫個框子。
總之,我可以怎麼開心怎麼來。
面對我的毫不示弱,江礪還是不夠適應的,皺著眉沉默了許久,大概又想說那些威脅的話,可話到嘴邊對上我的視線時,又全都咽了回去。
直到最後,隻說了一句:「好男不跟女鬥!」
我也回了他三個字——白眼狼。
江礪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就算我在感情上曾經虧欠過你,可我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吃的用的都是我在掏錢,白眼狼這三個字,我可受不起。」
小狐狸也在幫腔:「就是啊,真要有白眼狼,也應該是姐姐你。」
聞言,我看著小狐狸身上的珠寶首飾,忍不住嗤笑。
「雖然說你是獸人,可既然能在獸人市場裡販賣,也應當受過基礎的訓練。在人類世界裡,整天隻會嚶嚶嚶,穿戴著正主不要的珠寶首飾,觍著臉當小三到處晃悠,很容易挨揍的。」
我說這話的聲音可不小。
而圈內的人就這麼多,拍賣場上隨便走一圈,都能夠遇到三五六七個熟人。
所以當小狐狸還想說些什麼時,江礪就搶先一步拉住了她:「阿狸,不要置氣。咱們今天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給你拍下那條項鏈。」
小狐狸連連點頭:「好,咱們不為不值當的人生氣。」
我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有人突然給我發了條微信,我看著上面的內容,將快要說出的口的話,又全部都咽了回去。
畢竟,真正的好戲還沒開場呢。
5
按照拍賣規矩,好東西都在後面,用來壓軸。
所以前面珠寶的拍賣,我完全沒參與。
江礪和小狐狸也穩穩坐在椅子上,兩個人低頭說著小話,時不時對臺上的珠寶品頭論足,接著兩人又握緊了手,儼然一副正在熱戀中的小情侶模樣。
直到最後一件珠寶上場,是一條名為「星河」的項鏈。
許多年前,我曾在國外的珠寶展覽上見過,一眼就相中了它的設計,可惜那次展覽並不外售,念念不忘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它拍賣的消息。
隻是如今再看它,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沒了當年那樣想要得到它的欲望了。
可在開始拍賣時,ťù⁽我還是舉了牌子。
「星河」開盤價就是五千萬,幾乎不到一分鍾,就已經加價到了一億六千萬。
我再次舉起了手裡的牌子。
一億七千萬。
加價的人已經很少了,畢竟這個價格早就超過了「星河」本身該有的價值,所以除了勢在必得的江礪,其他人都已經放下了牌子。
小狐狸紅著眼,伸手扯了扯江礪的袖子:「江礪,那條項鏈好漂亮。」
下一秒,江礪再次舉起牌子,直接一口價加到了兩億。
這個價格,屬實有些高。
江礪也轉頭看了我一眼:「盡歡,你從小到大要什麼有什麼,像這樣子的珠寶首飾更是多到數不勝數。阿狸難得這麼喜歡一件珠寶,你就不要和她爭了。」
小狐狸也點點頭,可憐巴巴開口:「姐姐,你就不要和我爭了。我不過就是喜ŧů³歡這麼一件珠寶,你就讓讓我吧。」
他們要是沒這樣,我或許真的就不舉牌了。
「兩億五千萬!」
舉著拍說完時,江礪已經震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許盡歡,你瘋了嗎?花兩億五千萬跟我賭氣,你就這麼喜歡我嗎?」
對於他最後那句話,我直接忽略不計。
我這人,隻喜歡值得的人。
而不值得的,就算我從前瞎了眼喜歡,也會果斷把對方從心裡挖走。
所以我問他:「還要加價嗎?你身邊的這位小狐狸又哭了呢,看樣子真的很喜歡這條項鏈,但要是你口袋裡沒這麼多錢,還是乖乖坐下來,或許我待會兒善心大發,能夠讓你就近觀看一下,怎麼樣?」
被我激了這麼一下,小狐狸直接帶著哭腔說:「江礪,咱們才不會輸給她,許盡歡就是故意這麼做,就是不想讓我得到項鏈,她怎麼這麼壞啊!」
親愛的小狐狸哭了。
江礪咬咬牙,又一次舉了牌:「三個億!」
衝冠一怒為紅顏。
這個詞,我在此時此刻,算是感受到了。
所以我願意成全他們,在江礪略顯緊張的目光中,直接將號碼牌丟在了旁邊。
見我不再舉牌,江礪松了一口氣。
三錘落下,一切已成定局。
許多人已經開始準備離開,但我並沒有著急走,就這麼坐在椅子上,看著小狐狸衝我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
「姐姐竟然這麼喜歡這條項鏈,待會兒我就借你好好看看吧。」
我點頭:「行啊,那你們得趕緊付款,讓我瞧瞧。」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小狐狸臉上的笑有些兜不住,所以轉而催促江礪付款。
江礪點點頭,直接轉身去付款。
我和小狐狸坐在一排,她低頭玩著手上的戒指,像是故意在炫耀,又像是在得意。
總之,是個心眼子挺多的小狐狸。
「什麼,這幾張卡都用不了?」
江礪的聲音忽然響起,我和小狐狸雙雙抬頭,就看見剛才還一臉從容得意的江礪,此刻眼中露出了些許窘迫。
他看著面前的拍賣人員,伸手指了自己的手機:「可能是家裡那邊出了點事兒,我現在就給家裡打個電話,一會兒就把錢打過來。」
能進入這個拍賣會,全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所以拍賣人員也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悅,就靜靜站在一旁等候,看著江礪掏出手機給江家人打電話。
因為靠得太近,所以我是能夠聽見手機裡無人接通的提示音的。
想了想剛才那條信息,我就知道江礪這通電話是絕對不可能打通的。
他嘴裡還在念叨著:「江熠怎麼不接我電話?我就知道......他容不下我,肯定是故意把我的卡都給凍結了,我要告訴爸......」
按照拍賣會的規矩,除了最開始的押金外,要是拿不出相應的錢,物品進行二拍,和第一拍造成的差價,就得由江礪來彌補。
而這條項鏈,本身價值ťū́₉最多就在一億五千萬。
如今卻被喊到了三千萬。
就算進行二拍,按照正常拍賣流程,那也至少要補一億的差價。
這筆錢,可不是個小數目。
我靜靜看著江礪:「加價的時候那麼爽快,等到該拿錢的時候,怎麼就這麼磨嘰了呢?」
聽著我略顯嘲諷的話語,江礪的臉色已然很是難看。
他握著手機的手,十分用力,連著指尖都變得蒼白起來。
「肯定是江熠忌憚我,所以故意在爸爸那邊說了我的壞話,然後凍結了我所有的銀行卡,等我打通爸爸的電話,我就能拿到錢了。」
「是嗎?」
我笑,真覺得是諷刺無比。
當初爸媽是為了我,才拜託關系最好的江家,給江礪一個身份。
江伯父在外有不少的私生子。
所以江礪的身份,就是江伯父最小的私生子,因為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關系,他回到了江家,成了江家的小少爺。
而正牌的江家繼承人,隻有江熠一人。
江礪顯然把他當作了假想敵,覺得是對方為了爭奪家產所致。
電話遲遲打不通。
江礪也越來越著急,忍不住伸手撓了撓腦袋。
我就這麼看著他的手,從腦袋上放下來時,伴隨著許許多多稀碎的頭發一塊掉落。
不是一根兩根,是很多很多根。
彼時,他坐在面前的椅子上,頭發掉落一地。
我先一步站起來,就看見他直接禿了頂,光禿禿地在燈光的映襯下,甚至能夠反光。
或許是頭頂有些涼,江礪察覺到了不對,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忽然間——
他就瞪大了雙眼,驚恐道:「我的頭發呢?」
6
江礪禿頂了。
這個消息在圈內可瞞不住。
畢竟年輕氣盛,還是江家的小少爺,又擁有那樣一張漂亮的臉,二十多歲的年紀就禿了頂,圈子裡的人自然是議論紛紛。
那天在拍賣會上,有許多人也未曾立刻離開,故而當江礪喊出那句話後,就有人眼疾手快掏出了手機,留下了好幾張照片。
我看著手機裡的照片,江礪滿臉驚恐地伸手摁著自己的腦袋,可頭發越落ƭũ⁸越多,竟然詭異地禿成了一個圓,锃亮锃亮的那種。
如果說之前,我或許還沒有完全放下對江礪的喜歡。
可當我看到這些照片時。
從前的那些難受,竟然在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我也沒有那麼喜歡江礪吧。
畢竟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喜歡一個禿頂的人。
媽媽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
見著禿頂照片,忍不住笑出聲,笑著笑著便咳嗽了兩聲。
「歡歡,下午你陪我去醫院一趟,我有些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