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9
沈宴走的時候,託趙寧把戒指給我。
對我和沈宴在一起,趙寧一直是恨鐵不成鋼,可又沒辦法。
沈宴對我很大方,項鏈手鐲耳環胸針不重樣地送。
可唯獨沒有戒指。
一起吃飯時,趙寧開玩笑地問過沈宴,什麼時候送我戒指。
沈宴一個電話,沒過一會兒,司機給我送來一條翡翠項鏈。
趙寧氣得手抖:“我說的是戒指!洛洛跟你這麼多年,她不值一個戒指嗎?”
沈宴手搭在我的椅背上,一副將我掌控在懷裏的肢體語言。
他蹺著二郎腿,玩世不恭:“她早晚會有的,你急什麼。”
他勾著我的下巴,跟我笑著承諾:“十年之內,我給你戴個戒指。”
我低頭笑笑,沒有說話。
突然很想祁連。
祁連不會嬉皮笑臉跟我承諾。
原來臉再像,不是一個人,也終歸不是。
那頓飯後,我是想疏遠沈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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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不接,微信不回,給我門鎖換了密碼,也不再去他那裏。
可沈宴沒過幾天胃病犯了,給我發視頻,那張臉蒼白而憔悴。
我突然想起祁連在戰區失蹤前,是不是也是這麼憔悴。
我無法自控,在趙寧的白眼中,還是去看了沈宴。
沈宴房子裏滿地酒瓶子,我避不見面這一周,他不知喝了多少酒。
我歎著氣,給他打掃屋子,熬粥洗衣削蘋果,照顧他好起來。
沈宴拉著我的手:“不許躲我。洛寧我沒騙你,十年內真的給你買戒指
。”
他比畫著:“這麼大的鴿子蛋。”
過了一會兒,他淡淡說:“現在我有個執念要解決。”
他把我扯到他懷裏,跟他一起躺著,聽著他急促的心跳:“洛寧,我沒騙你,等我十年。”
我看著他的臉,沒說話。
沈宴把我摟得更緊,生怕我跑了一樣:“那說好了,十年。”
我把臉靠在他結實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
心跳不會騙人。
10
十年後迎來新婚夜,我和祁連一夜沒怎麼睡。
第二天一早,我趁祁連睡著,紅著臉下樓去倒那些用過的小雨傘。
剛下樓就看見了沈宴。
他站在法拉利旁邊,下巴是青色的胡茬,雙眼全是血絲,腳下一地煙頭。
不知道抽了多少煙。
他看了眼我手裏透明的垃圾袋,偏過臉讓自己不再看。
聲音嘶啞得不像話:“洛寧,我等了一夜,看著你們熄燈。”
往日的驕傲蕩然無存,他的視線躲過垃圾袋,卻沒躲過我脖子的紅色印記。
沈家驕傲的大少爺,像失去心愛的瑰寶,盯著我的脖子,眼圈泛紅了。
他嘶啞絕望:“洛寧,我生病了,難受。”
以前他這麼說,我會立刻放下手邊的一切事去照顧他。
去給他做飯,削蘋果,喂藥,量體溫。
可現在,我隻能說:“你買點藥吃。”
沈宴身子晃了一下,眼圈更紅了。
沈宴家裏有錢,怕他被綁架,從小送他去學格鬥,也是摔摔打打吃苦受傷錘煉大的。
他最驕傲的,就是自己身為有錢人家的獨子,卻從來不矯情。
他閉了閉眼,咬了咬牙,仿佛要說出多麼難出口的話:“即便我是替身。替身不是也能轉正嗎?洛寧,你和別人這樣,我接受不了......”
我有點無語,晃了晃右手。
手指上戴著一枚婚戒。
鑽石不大,但是我精心設計定做的。
沈宴的臉更白了:“洛寧,把它摘了,你自己摘還是我幫你?”
他沙啞地懇求我:“你想要戒指我給你買,多大都行,把它扔了,求你了。”
我搖了搖頭:“不行的,沈宴,這是我的婚戒。”
我低頭看看戒指:“祁連給我買的,我很愛它。”
沈宴哽咽了:“別說這種話,洛寧,我難受。
“真的難受。”
我歎了口氣。
我對沈宴沒什麼怨恨,畢竟是那張臉幫我度過最難的時期。
我也想沈宴放下過去,往前看。
我斟酌著想勸他兩句,可抬頭看他時,卻看到一個讓我驚訝的身影。
連笙來了。
一向精緻漂亮的她,臉色奇差。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又看了看沈宴:“沈宴,別人跟我說,我都不信,你大半夜跟我分手,訂票回國,真是為了她?”
她看了看我手上的婚戒,像是受了羞辱:“她這麼其貌不揚,還結婚了,你為了她和我分手?”
連笙看起來很生氣。
以前連笙一句氣話,沈宴就能穿越大半個地球追過去。
可現在,他頭都不回,就當沒看見這個人一樣,對著我說:“洛寧,我離了你真不行,真的,我睡不著覺,好幾天沒怎麼睡了。”
他憔悴不堪:“你回來行不行,洛寧,老婆,我改,我什麼都改,我再也不看別的女的一眼了。”
他聲音嘶啞得不像話:“替身可以轉正,結婚也能離,我真的會改的,求你了。”
從來沒有。
沈家驕傲的大公子,即便和連笙彆彆扭扭那麼多年,也沒有這麼求過她。
連笙也呆住了。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終扔了句“你別後悔,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轉身哭著跑了。
沈宴頭都沒回一下。
我提醒他:“連笙真走了。”
沈宴卻伸出手拉我:“我沒打算和她長久,她隻是一個執念,提起結婚,我腦子裏除了你就沒第二個人——”
“沈宴。”我揉著太陽穴,打斷了他的話。
我怕祁連醒來找不著我,決定把話攤開來說:“其實我不是一直把你當替身的。我也有過動心的。”
怎麼能不動心呢,六年的耳鬢廝磨,肌膚相親,怎麼可能不動心。
沈宴的眼睛亮了亮。
我歎息了聲
:“可是你親手把我推走的,沈宴,你不記得了?
“你在我每次要動心的時候,都選擇了連笙。”
我苦笑:“是你把我推走的啊。是你不斷提醒我,祁連從不會這樣對我,你替代不了祁連。”
沈宴眼裏的光黯淡下來。
他還是掙扎著說:“我能改的,洛寧,我改......”
我搖頭打斷他:“沈宴,你並不愛我。你隻是不接受有人不愛你。以前是連笙,現在是我。”
我指指自己的心口:“可我不能再跟你糾纏了。這裏現在裝的是我老公,已經沒有你容身之地了。”
沈宴眼裏僅剩的光,驟然熄滅。
我沒再說什麼,隻是繞過他,回家。
走到樓門口,我突然發現祁連靜靜站在那裏,不知醒來多久了。
我頓時慌了:“你都聽見了......”
“那你怎麼說的?”我驚訝地抬頭問。
“我把他接我回來,給我治療的錢雙倍還給了他。順便送他張結婚請柬。”
“啊這......”
我說不出話來了。
我說沈宴是怎麼找到我們結婚酒店的。
祁連他,是懂殺人誅心的。
11
沈宴什麼時候走的我不知道。
我也無暇關心。
我忙著準備跟祁連的蜜月。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和祁連到了一個海島度蜜月。
藍天白雲碧海金沙,微風習習吹來,我和祁連愜意地眯上眼,在海邊沐浴陽光,一直到晚上,回到海邊的木屋。
這木屋,我幾年前就跟沈宴說想住了,一直沒時間。
後來祁連聽我說,立馬定了房間,決定蜜月帶我來。
我站在木屋的窗前想看夜晚的大海,卻發現隔壁木屋前,有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沙灘上喝啤酒。
他形單影隻,身邊全是空瓶子。
我抿了抿嘴,關上了窗戶,還沒來得及拉窗簾,祁連過來抱著我擁吻。
我眼角餘光瞥到沙灘上,沈宴孤零零的身影,不停地仰頭喝酒,而我被祁連抱去臥室......
清晨我起來喝水,一眼瞟過去,驚訝地發現沈宴還在沙灘,一動不動。
我嚇了一跳,連忙跑出去,蹲下試他的呼吸。
還好,有氣。
我拍了拍胸口,剛想離開,沈宴一把抓住我,睜開了眼睛。
曾經意氣風發的那雙眼睛,現在醉意朦朧,悲傷無助,在清晨的陽光下靜靜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抽出手,站起身:“我結婚了,沈宴。”
沈宴醉得厲害,似哭似笑,聲音夾雜在漲潮的海浪聲中:“可我他媽放不下你,洛寧。
“不是你說的求而不得,是愛而不自知。洛寧,老婆,再給我個機會,行嗎?我這輩子都不敢不珍惜了!”
我頓住了腳步,又走了回去。
總這麼糾纏,不是個辦法。
索性讓他徹底死了心。
我走回去似乎給了沈宴希望,他充滿希冀地看著我。
而我低頭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沉默地放在他眼前。
那是一張驗孕棒的照片,兩條槓。
“我懷孕了,沈宴。”
沈宴呆住了。
過了幾秒,他用力推開手機,仿佛推開毒蛇,一眼都不願再看。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站起身,俯視著他,將他當初分手的話,原封不動還回來:“咱倆走到頭了。”
說完,我走回木屋。
身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