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10
我一躍邁進頂流行列。
袁晶晶隻能算是個一線末流。
但我的開心隻是因為，自己的小說被更多人看到了。
火了以後有很多不便，比如出門失去自由，比如情緒會被網上的惡意言論影響。
甚至有次出門，我遭受了洛延川毒唯的襲擊，傷到右手，所幸不嚴重。
洛延川公開怒斥毒唯行為，為表歉意親自跑來照顧我。
他滿眼真誠：「球球，你Ţŭ̀₄傷了右手，影響吃飯了吧？不要緊，我喂你。」
他夾起一片青菜，像哄孩子一樣：「啊……張嘴。」
我左手熟練地用勺子撈了一塊紅燒肉，放到嘴裡：
「看，不影響吃飯，我左右手都可以。」
洛延川深吸一口氣。
「不懂風情。」
靜養的日子裡，我想了很多。
我慶幸右手隻是輕傷，如果受傷嚴重的話，會影響到寫文。
Advertisement
對，最重要的就是寫文。
但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寫作了。
我本來隻是想演出自己的作品，拍完戲就回歸平靜生活。
誰知道拍戲後各種活動接踵而來，這些又是早就在合同裡約定好的，我沒法拒絕。
大勢所趨，我在成名的路上越走越順，順利到堂姐黑我都能成為我更紅的助力。
我對錢沒什麼欲望，因為我掙的錢早就夠花了。
我對名也沒有欲望，不然不會隱藏作家馬甲多年。
怎麼就一不小心進娛樂圈了呢？
我不會唱歌，不愛拍戲。
浮華名利，非我所求。
堂姐仍在這條名利上奔走著。
她比我努力，雖然演技不好，但瘋狂接劇本，想辦法給自己加戲；雖然不是唱歌的料，但逮到機會就上臺唱歌；前陣子還去客串了一回主持人。
但我剛剛病好復出，眾人的關注點又回到我身上。
堂姐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人氣又一落千丈。
我仿佛生來就是克她的。
她的經紀人私下找到我，勸道：「姐妹一場，你幫幫她吧，晶晶經常在半夜裡哭。」
我沉聲道：「她哭什麼？」
「她……她……」經紀人支支吾吾。
我翹起二郎腿，索性替她回答：
「因為我拿了女一號，她拿了女二號；因為我的資源比她好，粉絲比她多。」
「她哭是因為她總是跟別人攀比，見不得別人好。」
「比別人強了就趾高氣昂，比別人差了就哭哭啼啼，這是病，得治。」
「《西子夢》女二號是怎麼來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11
我小時候跟村中大鵝殊死搏鬥的光榮事跡，是堂姐告訴洛延川的。
她的本意是破壞我在洛延川心中的形象。
就連我掉馬甲，被洛延川知道《西子夢》是我的作品，也是堂姐出賣了我。
才換來了她的女二號。
洛延川指著蒼天發誓：「我跟袁晶晶打聽你的作品，不都是為了接近你嘛。但我發誓，袁晶晶這種為了前途出賣妹妹的行為，我非常不恥！」
堂姐很久沒有聯系我。
不久後，網上突然流傳起我拍《西子夢》的花絮視頻。
是我被反復推入水裡那一段。
我不會遊泳，即便知道劇組不會真的淹死我，每次被推進水裡時還是怕得要命，在水裡亂撲騰。
導演喊了很多次「cut」,那條才終於過了。
我被撈回岸上時，整個人凍得一顫一顫的，助理姐姐連忙給我披上厚衣服。
我抱著她哇哇大哭：「我不幹了，我要回家找媽媽，嗚嗚嗚。」
助理姐姐心疼地替我抹眼淚，安慰道：「別哭了，那邊有攝像頭。」
我凍出鼻涕泡兒，繼續耍小脾氣：
「我不管，我就要哭，花絮又不會播。」
沒想到，花絮真播了。
但我發誓，我在劇組就鬧過這一回脾氣，那次實在是累到身心俱疲，整個人都崩潰了。
視頻被廣為傳播，既給我扣上了刁蠻任性的帽子，又把我尷尬到兩腳摳地。
放出視頻的人，來者不善。
洛延川讓人調查了，花大價錢買花絮的人就是袁晶晶。
而我也早就猜到了，從第二條視頻的偷拍角度來看，隻能是她。
洛延川已經幫我想好了應對之策。
我道：「算了吧。」
再次出乎意料，視頻非但沒有給我帶來任何不利影響，反而被網友當作正面教材大加誇贊。
「妹妹不會水，寒冷的冬天仍然不厭其煩地堅持完拍攝，真不容易啊。」
「是啊，比那些用替身的演員強多了。」
「哈哈，喜歡用替身的是誰我不說，手動艾特țū₅那位姐姐。」
「妹妹忍到拍攝完才哭，受委屈了，抱抱。」
12
洛延川一臉崇拜地望著我。
「放出花絮都不為所動，以靜制動、料事如神啊你。」
他託著腮時，很像一隻一米八多的大狗狗。
我揉揉他的腦袋，道：「沒有料事如神，我本來就不想在娛樂圈混了，破罐子破摔，沒想到逢兇化吉了。」
大狗狗一下子彈跳起來，抓住我的手：
「為什麼啊？是不是我的粉絲給你帶來困擾了？那我跟她們講清楚，我……」
「講清楚什麼？」我茫然地問。
洛延川不自然地側過頭去，耳尖微微泛紅。
我語重心長道：「我不想演戲，也不想接代言拍廣告，娛樂圈不適合我。」
「我隻會寫作，也隻愛寫作，我要去做我一生熱愛並要為之堅持的事情。」
「沒別的了嗎？隻寫作多無聊。」他問。
「有很多。」我想了想，勾勾手，說：「過來。」
他把腦袋湊近。
我道：「我買了一屋子漢服，準備穿著它們到處玩，遊遍祖國的大好河山，拍很多漂亮古風照片，順路吃很多好吃的，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真會享受啊。」他酸不拉幾地說完，忽然問道：「不過，你打算讓誰給你拍照？」
我支起下巴：「啊，這確實是個問題。」
他垂眸，長睫毛微微顫動：
「你要是退圈了，我以後跟別人炒 cp，你別可難受啊。」
「嗐！」我坦蕩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你想跟誰炒就跟誰炒，咱倆炒 cp 我都沒當真，是吧？」
洛延川咬牙切齒地看著我：
「袁球球，你沒有心。」
我查黃歷，掐指算了個好日子，官宣：
「娛樂圈，拜拜嘍！」
底下一片鬼哭狼嚎。
洛延川轉發並回復：「圈內不見，圈外再見；山不高水不長，後會有期。」
沒有俗世紛擾，我又回到我的山光水色裡，過農家田園的優先生活。
洛延川依舊是頂流，他唱歌好、演技棒，又生了一副迷惑人的好皮囊，生來就屬於屏幕和舞臺。
但他再也沒跟別人炒過 cp。
我潛心寫作，出版了好幾本書，其中一本獲得「年度最佳影響力網絡小說」，還認識很多作家朋友們，成就感十足。
鄉下非常有寫作的氛圍，闲時我便回到鄉下，住在小土屋裡，陪著奶奶一起喂雞逗狗。
洛延川經常來找我，有次幫奶奶剝完了所有玉米。
奶奶可喜歡他了，見了他就跟見到親孫子似的。
就連奶奶養的大黃狗，見到洛延川都搖尾巴。
袁晶晶在娛樂圈卻再也沒有激起任何水花，漸漸被人們遺忘。
那日夕陽西下，我剛從田裡刨了些地瓜回來，發現袁晶晶一臉頹敗地門口等我。
「會洗地瓜嗎？不幹活我可不讓你進門。」我笑道。
13
她進屋後，久久不語。
後來又苦笑幾聲，不鹹不淡道：「憑什麼啊？」
「什麼憑什麼？」
「你隨手放棄的，是我求之不得的，老天爺真不公平。」
袁晶晶看我的表情就跟我欠她錢似的。
我刮著地瓜上的泥土，完全沒把她的戾氣放在心上，隨口道：
「那你把我不要的，撿起來唄。」
不知道這句話怎麼惹到了她，她踩著高跟鞋衝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袁初禾！」
「那你讓我說什麼？」我直起腰，擦了擦手，準備好好跟她掰扯一頓。
「我進娛樂圈，你怪我搶了你的風頭；我離開娛樂圈了，你還是怪我。」
「從來就沒有誰搶誰的資源，你看，就算我退圈了，資源也輪不到你。」
「你想在娛樂圈佔據一席之地，就要用作品說話。流量是虛的，實力才是本事。」
「你要是想當演員，就去磨煉自己的演技，參演好的作品；你要是想當歌手，就去提升自己的歌唱水平；你要是想當主持人，就用一個主持人的素質來要求自己。」
「當然你也可以全幹了，就像洛延川一樣。」我順便走一波誇贊：「人家洛延川是真的什麼都好，唱歌唱戲主持樣樣都可。」
「你看你，一會兒去演戲，一會兒去唱歌，在哪裡都想出風頭，卻什麼都做不好。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流量能幫你一時，不能幫你一世。」
「……」
我還沒說完，袁晶晶的臉上已經掛不住了，緊握雙手，指節泛白。
「那個，不好意思，實話有點難聽，你忍忍。」我適時地輕咳一聲：
「姐姐，耍手段真的不好。」
「你一次次對我使手段，我甚至沒有反擊你，是你自己不行哦。」
我輕描淡寫地說完。
袁晶晶瞪大美眸，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你都……」
「我什麼都知道。」
我輕笑一聲，在小板凳上坐下。
「姐姐，我記得我們以前關系很好，我剛上大學的時候，你剛剛參加工作，我Ṱŭₒ們一起去寧波玩。」
「那時候我們都沒錢，我說住三百塊錢的賓館，你卻非要拉著我住兩千塊錢的海景房，費用 AA。」
「後來我看到了，你偷偷找前臺開了Ṭū́ₖ發票，把我那份也一起開了。」
「原來你能報銷啊，你連我那點錢都要賺，吃相是不是太難看了。那是我兩個月的生活費，省吃儉用湊起來的。」
袁晶晶緊咬著下唇，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大氣一笑：「不過這些都過去了，我不跟你計較。」
「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聰明，也不要把別人當傻子，不管是做人還是混娛樂圈，『真誠』二字總是沒錯。」
恰好奶奶回家，爽朗的笑聲衝淡了屋內尷尬的氣氛，我們都不約而同地揚起笑臉，沒再提這些不高興的事情。
袁晶晶臨走時，奶奶給她裝了一麻袋地瓜。
我好心疼。
但我還是假裝大度，跟她揮手作別：
「姐姐，無論你在外面多麼光鮮亮麗，記得這片生你養你的這片土地，常回來看看，奶奶會想你的！」
但我不想你。
我在心裡默默地說。
14
北京下雪了。
一下子變成了京城。
我穿上新買的漢服，頭發挽成流雲髻，畫上美美的妝，披上大紅色絨毛連帽鬥篷，往故宮奔去。
御花園裡，紅梅盛開。
淡香疏影後，緩緩走出一個青衫玉冠的美男子。
我不禁說了聲：「……靠。」
對面的人沒聽清，眨了眨眼：「球球？」
洛延川穿著他第一部古偶劇裡的戲服，時隔三年，清姿不減，跟我心目中雍容清雅的貴公子形象完全重疊。
這個角色對我有致命的殺傷力，完全長在了我的心巴上。
好煩啊。
我是真沒打算談戀愛，我熱愛自由，他死纏爛打追求了我這麼多年，我都沒答應。
但是他穿上古裝勾引我。
滿天飛雪紛紛揚揚地落下，細密如織，落在發梢，落在寬大的鬥篷上。
卻遮不住他眼神裡的炙熱。
他走進，一把將我擁入懷中，聲音沉沉：
「再叫聲老公聽聽？」
「……滾。」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