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此，皆大歡喜。
時間緊迫，眾人重新布置一番，婚禮照常進行。
林柔得償所願，喜不自禁。
因我要嫁入鎮國公府，貴女們紛紛向我遞橄欖枝，送我禮物，母親也不得不帶我去聚會亮相。
大家都在討好我，冷落了林柔。
林柔受寵不假，然而女子嫁了人，大概率要從夫的。
李家不盛，誰願意討好她？
但林柔看不清其中關系，接受不了這份落差，跑到我面前發火：「林惠，你別得意！鎮國公府早晚完蛋，你就等著被貶抄家吧！」
我淡淡道：「哦，是嗎？」
林柔驕傲地說：「李科會考上狀元，做大官，平步青雲。而我會獲得诰命，享受榮華富貴。陸允是個獨斷專行之人，你做什麼他都要阻止，讓你束手束腳，過得十分難受！他毫無才幹，還會犯錯被貶，你也跟著吃苦受累！等著吧！」
我點點頭，含笑：「我等著。」
林柔輕哼一聲，驕傲地昂著脖子離開。
出嫁前，侯府風平浪靜。
娘親在爹爹的敲打下，即便憎恨我搶了林柔婚事，也不得不替我打理。
我深居簡出，十分低調。
很快，出嫁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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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嫁前，娘親到我房裡冷冷叮囑我和春嬤嬤，等到了鎮國公府，一定要馬上將嫁妝抬進庫房，不能讓鎮國公府的人看到。
「記住了嗎？」
我心中疑惑，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不想與之爭吵，便低聲應是。
娘親走了，我和林柔各自上花轎，嫁為人婦。
5
出嫁那日，我坐在喜房裡，焦慮不安。
原本，我想讓林柔落水嫁給泥腿子，自己以後要麼再尋一門好的親事，要麼想辦法自立門戶，不嫁人。
但大族裡女子的姻親，不受自己掌握。
三家協定，爹娘應了，我隻能聽從。
前世我和陸允打過交道，知道他的人品，並不反對這門親事。
唯一尷尬的是，我已經習慣他當我姐夫，如今卻要嫁給他，心裡始終怪怪的。
我好奇，陸允為何會娶我。
很快，外面響起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出嫁時，兩家算的時辰不一樣，姐姐先走。
春嬤嬤出去看了一眼，回來低聲道：「聽人說，李府不重視大小姐，迎親隊伍隻來了一小隊，儀仗也難看得很。」
李府的排場很寒酸，眾人紛紛猜測大小姐落水失了名節，李府不重視才如此。
我心裡清楚，並非這樣。
李府家當不厚，前世娶我聘禮少，迎親隊伍也稀稀拉拉，十分小家子氣。
今生李科已經盡力給林柔最好的臉面了。
可惜林柔不會領情的。
她爭強好勝，樣樣都要最好的，連別人給我送禮、不給她送禮都要發脾氣，見到如此寒酸排場，回去定然要鬧脾氣。
等了一陣，更大的鞭炮聲響起，鑼鼓喧天。
「二小姐，陸世子來娶你啦！哎喲，那排場，那陣仗，恐怕少有人比！」
春嬤嬤喜氣洋洋地扶我起來。
我被熱熱鬧鬧地送進花轎，一路抬進鎮國公府。
洞房花燭夜。
我等了很久，聽到外面一陣吵鬧聲，陸允打發了一群想鬧洞房的人，推門而入。
我手腳收緊，心髒怦怦直跳。
蓋頭掀開，一身火紅喜服的陸允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我也緊張地盯著他。
半晌，他說：「惠惠，你好美。」
我的臉「唰」地紅了，磕磕巴巴地叫道：「姐、姐夫……」
說完我倆都愣了一下。
居然叫他姐夫！
我尷尬得想鑽地洞。
「……」
陸允並未生氣，拉著我的手坐在身邊：「新婚之夜居然叫我姐夫……改口吧，我可不是你姐夫了。」
我知道說錯了話，趕緊道：「世子爺……」
「叫夫君。」他拍拍我的手。
我的臉更熱，猶豫片刻，小聲道：「夫君。」
「乖。」
他湊過來，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男人的唇炙熱柔軟，和李科的完全不一樣。
我嚇得慌忙後仰，一不小心跌倒在床。
他順勢壓過來，目光亮得驚人。
我更加慌亂：「還沒喝合卺酒！」
他忽然笑了一聲，將我抱起來：「都那麼熟了，怎麼還一副見外的樣子？」
這話說得……
我冷靜下來，問道：「你也重生了？」
他頷首：「我也知道你重生了。」
我：「那為何不娶姐姐，要娶我？」
提到這個話題，曖昧氣氛散去，陸允冷笑一聲：「娶她？那種自私自利、眼界狹窄、水性楊花的賤女人，誰會娶？」
我心頭驚訝。
陸允翩翩公子，用詞文雅，從未見他如此罵人。
罵的還是一個女人。
我問出心中疑問：「可那日在湖上，你救了她。」
我以為，他心中愛著林柔。
「救？」陸允搖搖頭，「你誤會了。他們前世不是想在一起嗎？覺得是我倆阻攔了他們才沒有得到幸福。今生我要讓他們如願，然後成為一對怨偶，撕碎他們的偽裝，讓他們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有多無恥！然後，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他冰冷的話語，我打了個寒戰。
陸允的怨氣很重啊。
我深深嘆氣，死得那樣慘，怨氣肯定重。我又何嘗不是呢？
「那你為何要娶我？」我問道。
陸允掐住我的下巴，目光炯炯：「因為我喜歡你。當日鎮國公府落魄，你並不避嫌，多方接濟……」
我解釋道：「那是因為我不確定你們會不會東山再起，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鎮國公府底蘊深厚。姐夫你很有才幹，倘若復起，那便是李府的一大助力，何況我送的隻是一點點金銀，並不費事……」
「叫夫君。」陸允不滿道。
我臉一紅，低聲道：「夫君。」
陸允將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摟著我繼續說：「隻有你堅定地認為我有才幹，能復起。不管如何出於何意，你幫到了我，這些我都記在心裡。」
「李科和林柔暗通曲款，你我二人往來頻繁，一起商議事情，又一起抓奸……你的行事風度，所思所想，都讓我心動。我當時便想，倘若當初娶的是你該多好，我會很幸福，鎮國公府也不會淪落到此地步……」
聽他話裡有話，我詢問：「鎮國公府被奪爵抄家，難道與姐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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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允嘆氣：「對，都是那賤女人害的！我們鎮國公府一貫低調，可她剛嫁進來就收禮，眼皮子淺，貪心不足，什麼人的禮都敢收，還答應幫別人辦事。」
「我警告過她幾次，她不高興，和我吵架，讓我去做她答應別人的事。我自然不肯，結果得罪了一幹人，說我收了禮不辦事。當時剛好犯了點小錯，原本可以平穩過去，這些人卻聯合起來彈劾。」
我略有印象：「是丟文書那事兒嗎？」
陸允點點頭。
做人都會犯錯，丟文書的事，官員們大多幹過，可大可小。
陸允卻鬧得被官員彈劾，著實讓人意外。
當時我便想，陸允定然得罪了人，否則絕不會如此小題大做。
原來都是姐姐的功勞！
陸允繼續說：「若不是有爹撐著，我那時就丟官了，即便保住官職，也沒法晉升！可那賤女人卻認為都是因為我犯了錯才變成那樣，嫌棄我無能，升不了官，也斂不了財！」
這事兒我知道。
我前世回娘家，不小心聽到林柔對著娘親哭訴，說姐夫陸允毫無才幹，她做什麼事都要反對，冥頑不靈，是個隻靠著祖宗庇佑的廢物。
即便有祖蔭，還差點丟官，升職再無可能。
又埋怨娘親居然給她挑了這麼個沒用的男人，她好慘雲雲，還說早知道就嫁給李科，問娘親是不是偏心，故意把好婚事給我……
娘親被氣得半死。
那時我有點懷疑自己是否高看了陸允，畢竟陸允差點被罷免，後來又丟官回家，無甚建樹，功績平平。
如今聽到陸允親口說出真相，才知道原來是姐姐在搞事！
明明是她做錯了，卻怪到陸允頭上；自己在鎮國公過得不好，又回家埋怨娘親，惦記我的夫君。
當真無恥至極！
我都同情陸允娶了這麼個女人。
陸允繼續道：「後來奪嫡之爭越演越烈，我們鎮國公府絕不站隊，那賤女人卻偷偷收了四皇子的一個莊子，還和四皇子的人一起放印子錢！我讓她收手，她卻認為我在阻攔她發財。此事被捅到御前，陛下發了好大的火，被我爹費好大勁兒才按下。」
「後來，林柔又暗中在府上做四皇子的內應，爹當時把守鹽商一事，她竟讓三歲的兒子進入書房，盜取機密！我們無人防備孩子，讓她得手了。她告知四皇子，導致陛下鹽商改革失敗。陛下忍無可忍，一怒之下，便奪了鎮國公的爵位，加上一些仇敵推波助瀾，我的官兒也沒了。」
我有些恍惚，姐姐到底是怎麼敢的？
當初李科也想站隊四皇子，希望得到從龍之功。
我卻清楚，萬一站錯了隊，那便是誅九族的罪過。站對了，四皇子身邊早有門閥大族，就算四皇子上位，李府也未必能撈到多少好處。
故而死死勸住李科。
事後四皇子被清算，李府逃過一劫。
我以為李科會感激我，他卻嫌我當初太過強勢……
罷了，那狗男人，從來不懂感恩。
陸允：「鎮國公府落魄，孩子一直哭著要娘，我忍了，可她卻處處嫌棄，說受了苦，居然紅杏出牆！」
我見他越來越憤怒，伸手按住他的胸口：「都過去了。」
陸允深吸一口氣，含笑握住我的手：「是的，都過去了，或許老天看不過眼，讓我們能重來一遍。惠惠，我會好好待你的。」
我點點頭：「夫君，我也會好好待你。」
陸允忽然笑起來，渾身的怒意和仇恨消失得幹幹淨淨，仿佛剛才咬牙切齒的那人不是他。
知道他城府深，卻不知能如此收放自如。
他緊緊摟住我：「惠惠，如此春宵，討論那骯髒人做什麼？我們應該珍惜美好時光……」
我心跳加快，面容發燙，輕輕地點了點頭。
翌日，我去敬茶水。
如前世般，老夫人、公婆都是明理之人，送了我大禮。
這些東西，我在侯府從未收到過。
侯府不是沒有，而是不願意給我。
「夫君還要送你一份大禮。」
回到屋內，陸允笑著說。
「什麼禮物？」我驚訝道。
陸允拍了拍手，一道黑影從屋頂跳下來。
是一個眼神犀利的黑衣女人。
陸允：「璃月，說吧。」
璃月道：「屬下昨日一直在李府守著，林柔進門後，我們安排的奴婢便故意在她屋前提起李府排場小，外面議論她不受重視，又透露鎮國公府娶少夫人時的喜慶場景，林柔果然非常生氣，直接掀了蓋頭，在屋裡砸東西。」
「李科高高興興地進洞房，林柔抓起放在桌上的合卺酒杯砸了他。兩人隨後吵起來。林柔怪李科使出的落水計策害了她的名聲，迎親時的排場不夠大，害得她被人議論……」
「李科怪她不該扔合卺酒杯子，不吉利，新婚之夜吵架，毫無禮儀。還說當初時間緊急，才不得不出落水計策，事無完美，他已經做到最好，林柔不該發脾氣……」
「沒了杯子，兩人合卺酒沒喝成，連睡都沒睡到一起……」
7
我越聽越搞笑。
「怎麼樣？喜歡這份禮物嗎？」陸允說。
我捂嘴笑：「喜歡！」
聽到兩人倒霉，我就高興。
我故意問陸允：「你居然派人監視人家兩口子吵架，見他們吵架就高興，不怕被人說小氣啊。」
陸允一把抱住我：「你我都是小氣之人，別裝了。」
我哈哈大笑起來。
真的，我以為李科和林柔洞房花燭夜會含情脈脈，來一場久別重逢的親密行為，沒想到居然鬧成這樣！
估計這樣的洞房，和李科想象的差別很大吧。
反倒是我和陸允，過得十分圓滿。
婚後兩日，我和陸允相見恨晚，說了好多話。
前世種種，都互相坦白。
我知曉當初自己並未看錯人，陸允並非姐姐口中毫無才幹的廢物。
他原本前程似錦，鎮國公府也謹小慎微。
可惜林柔嫁過去後，成為鎮國公府最大的漏洞，讓敵人找到攻訐的把柄，最終家族敗落。
陸允也知道李科當初能功成名就，大部分是我的功勞。
陸允摸摸我的臉：「原來你付出這麼多！他在外從不提你的功勞，可知是薄情寡性之人，知道你日子不好過，沒想到比想象中還要不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