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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駙馬又納妾啦 3035 2025-01-03 17:00:34

她隻裹著鮮紅色的一塊綢布,披散著頭發,手指上沾著血紅的胭脂。


她似乎是剛剛醒來的樣子,蒼白的臉上卻畫著濃豔的妝容,似乎是剛剛用手抹亂了。


「來人,來人!狗奴才,都到哪裡去了!本宮在這裡!」


驚嚇中,她似乎又把自己當成了宮裡的貴妃,尖利的叫聲在漆黑的夜色裡格外悽慘,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緊緊地扯著勉強包裹住身體的紅色綢布。


然而即使她說錯了話,也並沒有半個人影出現。她在原地顫顫巍巍地不敢走動,一邊尖叫一邊四處張望著。


「沈風!沈風!」她的聲音低下來,帶了無助的哭腔。


我偏頭看了看沈風,他的臉藏在陰影裡,看不清他的神色。


婉夫人哭起來,卻隻聽見她恐慌的抽泣聲,看不見眼淚。她似乎已經嚇到哭不出淚水,卻還不死心地哭喊著沈風的名字。


我低頭看見沈風緊緊地攥著拳頭,我知道他是真的愛上了婉夫人,大約是同情心作祟,我安撫地拉了拉他的手,卻沾了一手心湿潤冰涼的觸感。


我收回手,暗淡的月光下,我看見手心裡汪著鮮紅的血跡。


我擔心地看向沈風,他面無表情緊緊地盯著跪在地上哭泣的婉夫人,看不出一丁點心痛,也看不出一絲快意。


我伸手去掰他的手Ṫŭ₌,他緊攥的拳頭硬的像一塊石頭,我隻沾了更多的血。我突然覺得內心的什麼動搖了。


「沈風。」我壓低了聲音叫他。


他不說話,眼睛死死地盯著婉夫人顫抖的身影,寂靜的夜色裡,猩紅的血滴在泥土裡的聲音清晰可聞,一下一下似乎敲動著我的心髒。


「沈風——」婉夫人哭喊的聲音刺痛了我的耳膜,「沈風,救救我!」


沈風緊緊地閉上了雙眼。他的絕望,絕不比跪著的婉夫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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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我猛的拉了他一把,兩個人的身影瞬間淹沒在深深的草叢中,一根銀針從袖子裡滑出,青色的針尖,被我親手刺進了沈風的後肩。


我趴在他的耳邊,伸手合上了他的雙眼。「沈風,到此為止就行了。」


第二日一早,在荒廢的偏殿裡昏迷的婉夫人被人發現,大約是受了寒氣,又拼命喊叫了許久,好好的嗓子壞了大半。


我去見了她,她躺在床上,看著我滿臉的驚恐,粗啞低沉的嗓音像是秋蟬垂死的呻吟。


我讓下人退下去,彎腰湊近她的嘴邊,才聽清了她在說什麼。


真是深情——她問我沈風在哪,是不是出事了。


我笑了笑,告訴她不必關心沈風了,他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的下一句話著實讓我沒想到,我沒想到她會那麼敏感,我也沒想到她居然敢問出這句話。


她說:「沈風是不是想殺我?」


「你覺得呢?」我站直身子,俯視著她蒼白的臉,反問回去:「你不是說,他最愛你嗎?」


「是啊,」她一愣,眼裡一下子失去了神採,喃喃道:「他的眼睛不會騙我的,但是為什麼,三番五次唯獨是在我最害怕的時候,他都不在呢?


「你說——」她漆黑的眼睛轉向我,「為什麼我在宮裡都能活的那麼好,在這區區一個公主府,卻總覺得自己明天就要死了一樣。」


我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命吧。


我離開了婉夫人的小院子,命人把它封了起來便回了書房。半個時辰過後,好些下人看見一個身形很像驸馬的人,似乎是剛與我吵完架的樣子,怒氣衝衝地出了我的書房,踹開了那座小院的門。


然後他就被我一起封進了那座小院子裡。


就這樣,婉夫人和「驸馬」,名正言順地消失在了公主府裡。


就像那些消失的晚晚一樣,那座院子仍有人送去雙人份的一日三餐,不過婉夫人自己知道,那裡隻有她一個人而已。


那個闖進去的「驸馬」,在第二天的凌晨,就換成了穿著驸馬衣服的人偶,靜悄悄地吊在了她的門框上。


無論她起初是如何驚恐地尖叫,歇斯底裡地哭嚎,還是後來發覺被戲耍後的破口大罵,整座院子裡都沒有進來半個人影。她咒罵著把那個人偶摘下來,扒了那身衣服,扔進了倉庫。


下一個清晨,那隻人偶重新穿上了驸馬的衣服,坐在了她的床頭。


大約是因為哭喊地太多,她的嗓子很快就從粗啞,變得完全不能發聲了。那座小院靜悄悄地,好像沒有一個人一樣。


雖然大家都以為,裡面有兩個人。因為驸馬最後一次出現,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闖進婉夫人那座被封的院子。


雖然沈風消失了,但是送給婉夫人的湯藥和飯菜似乎仍是加了東西的。我不知道他的那些手下為什麼仍在行動,不過這至少幫了我的忙,因為光憑那些人為的伎倆,雖然說會讓婉夫人崩潰,但還是太慢了,也要不了她的命。


大概半個月後,婉夫人Ťū́ₓ幾乎完全瘋了。


她懼怕一切聲響,再也不敢抬頭看向高處,也不敢在房裡睡覺,夜夜躺在院子裡空曠的草地裡,卻幾乎從來不合眼。


我覺得,她真可憐啊。


我時常想我是不是做錯了,她打死我的母親,我要她的命,似乎合情合理。但是親手逼瘋一個人,是不是太殘忍了?


我想起她對我的那些算計,我想起那些深夜裡射向我眉心的箭,我想起那些泛著酸味的毒藥……


我想起,被她毀了一生的沈風。


或許我做錯了,但是我不能收手了。


沈風為了我的仇恨親手毀了自己,而我讓沈風出局,可不是為了讓這個女人活下去。


當天深夜,仍是在那個廢棄的偏殿,被關了幾個月的婉夫人,在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醒來了。


上一次她哭著喊沈風,這一次她卻再也喊不出聲了。


她混亂的神智仍保留著對這裡的恐懼,就是在這裡,她度過了最恐慌最痛苦的一晚,就是在這裡,她隱隱地意識到沈風對她的無限惡意,就是在這裡,她與沈風的緣分,永遠地畫上了句號。


一個天青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不是驸馬,那是她自己的身影。像極了那年宮宴,她穿著的那件天青色的衣服,就是那時,她第一次——或者說她以為的第一次,遇見了沈風。


鬼使神差地,她追了上去。


這時的她似乎已經忘了恐懼了,一個精神失常的女人,總是會在莫名其妙的時候,突然擁有莫名其妙的勇氣。


那個天青色的影子,帶著她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小院子,那是她的院子。


院子的門上沒有封條,掛著暖色的燈籠,系著青色的綢帶。雖然沒有從前那些笑盈盈的奴婢小廝們,卻活脫脫是從前的樣子。


那個時候驸馬隻寵著她,她還對公主府一無所知,隻知道嫁給了兩情相悅的男子,與他如膠似漆地好。


那個青色的影子早就消失在了拐角,她也顧不得去追,隻迫不及待地進了那間熟悉的房裡。


房梁上沒有掛著人偶,牆壁上也不曾抹著血。她回來了,一切噩夢一樣的經歷都沒有發生過。說不定,說不定驸馬也還在,他一定在裡面,等著她吃飯。


她推開了寢室的門,金紅的帳子後,真的靠著一個人!那是沈風,她熟悉他身體的每一個細節,那不是什麼詭異的人偶或是什麼人假扮,她絕不會認錯。那是她熟悉的沈風,正穿著她最喜歡的那件衣服,笑著等著她。


婉夫人混沌了好久的神智忽然澄清了,她一瞬間恢復了清醒,她無比清醒地走過去,還記得脫了繡鞋,隻穿著襪子撲進沈風的懷裡。


可是……好冷。


沈風的身體一片冰冷。


恐懼瞬間攥住了她的心髒,她忽然感覺身體的每個關節都浸入了冰水,她顫抖著,努力地控制著自己不要抬頭。


不要抬頭。


不要抬頭,那是她那時瘋魔時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


可她還是看了。


她抬頭看見了沈風緊閉的雙眼,烏紫的雙唇,青灰的臉。


那是,一個死人。


婉夫人也死了。我對外宣稱,婉夫人瘋病發作毒殺了驸馬。回過神來,便也一頭撞死了。


婉夫人當天就被封進了黑漆的棺材,悄悄地下葬了。


所以直到最終也沒人知道,棺材裡的那個人與一年前在宮裡暴斃的婉貴妃長得一模一樣,也沒人知道據說是「撞死」的她身上沒有一點傷痕,她是被活活嚇死的。


沈風最終也沒把她抬為平妻,於是這也就不過是公主府死了一個驸馬的小妾,驸馬的妾多,都總是多病多災的。京城的人習以為常,因此她的死便更沒人過問。


哦對了,還有一個人會傷心。


我推開臥房的門,沈風僵硬的身體擱在床上。他臉上的青黑色淡了些,唇色也轉為蒼白了。


我試了試他的鼻息,微弱的氣流掃過我的手指。


在過幾個時辰,他就要醒了。那天他被我迷暈,想來想去,我沒能下得了手殺他。


我揉了揉眉心,吩咐身邊的丫鬟道:「等晚上他醒了,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一一說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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