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7
是夜。
我又一次從及第院後的狗洞鉆了進來。
敲敲段承清的房門,能聽到他翻了個身,然後沒下床。
而且房門的縫裡塞上了軟糯的絲綢,很隔音……
我跺腳,防誰呢!
轉到屋子後面,他習慣開窗,木窗半開。
我擼起袖子,打開窗就爬了進去。
段承清好像真的很困,被子蓋過頭頂,露出一截手臂,透著淺淺的青筋。
睡得很沉。
我蹲在他旁邊,掀開被褥,小聲叫道:「段承清,你醒醒……」
他迷迷糊糊睜眼。
我把手中還帶著春夜涼意的一株風信子舉到他面前:「喜歡嗎?我剛摘的。」
下一刻,段承清一骨碌翻身坐起,瞬間不困了。
我眨眨眼,看向他半露的胸膛。
沒想到這個段承清看上去像個小白臉,居然還有這麼好看的肌肉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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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我的視線,段承清一愣,立馬把被褥扯過去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他咬牙:「程初月,你要點臉啊你!」
我好心把竹青色的外袍遞給他:「半夜睡覺不穿衣服,到底是誰不要臉啊?」
段承清一噎。
我繼續補刀:「反正我睡覺不這麼穿。」
段承清臉綠了,扯過外袍就開始系衣帶。
我蹲在床邊,好奇地問:「你不好好繼承家業,跑來參加科舉湊什麼熱鬧?」
「大啟的律法有不準商賈之子參加科舉嗎?」段承清眼皮都不抬。
我恍然大悟:「懂了!官商勾結!」
段承清系衣帶的手一頓,想死的心都有了:「這叫強強聯合。」
掀開被褥,段承清下床邁步到桌前,猛灌了一大碗水,胸膛起伏不定。
平息情緒,他蹙眉看我:「科舉對我而言也很重要,這件事,免談。」
我點頭,把風信子插進了窗臺的花瓶裡。
迎春花和桃花都還在,不知道何時裡面還換了新水,花都沒有凋謝。
段承清揉揉眉心:「那你到底想怎樣?」
「你喜歡我唄。」我眨眨眼,「咱倆也算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
他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角:「郎才可以,女貌就算了。」
然後把我往開著的窗推去。
「誒誒誒段承清。」我扒著窗口做最後的掙扎,「真的不能喜歡一下嗎?」
「不能。」
段承清禮貌微笑,然後關窗。
我認命地去鉆狗洞。
不是說烈女怕纏郎嗎?
這個段承清好難搞定啊……
08
又獨自抑鬱了幾日。
我還在苦思冥想怎麼去騷擾段承清的時候,就收到了遊春宴的帖子。
每年皇宮都會在四個時節辦宴會,邀請的都是京中各家公子小姐。
今年又逢科舉,遊春宴就格外熱鬧了。
那我得帶阿兄好好放松一下,他這段日子苦心進學,都快學成書呆子了。
準備好衣裳服飾,我死纏爛打,終於把阿兄帶到了遊春宴。
遊春宴的地點在皇宮外西側的湖邊,亭臺繞廊,芳草茵茵。
空地上有人放紙鳶,亭子中央還有茶歇點心。
見到我們,幾個其他官員家的公子小姐就過來作揖,說些希望阿兄奪魁的吉利話。
我拿著糕點正吃著,耳邊聽到一連串的嬌笑。
循聲望過去,就看到幾個少女圍在一起,中間的段承清穿著烏金色的長袍,袖擺翩然。
他輕開折扇,鬢邊的碎發隨著微風揚起,眉眼含笑。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說罷,他折下湖邊的柳枝,攤在掌心。
周圍的少女更加激動。
阿兄瞥一眼,輕嗤:「顯眼包。」
我贊同點頭:「花蝴蝶。」
又塞了幾口葡萄,臉頰吃得鼓鼓的,還沒來得及咽下,眼前就出現了一個木簪。
抬頭,是一個俊朗的少年郎。
他羞澀笑笑:「程姑娘,在下京中校書郎之子孫霖,也是此次會試合格者。
」
「那你要和我阿兄一起參加殿試了?」
「是的。」孫霖又將手中的簪子遞了遞,「程姑娘乖巧可愛,先前見過程姑娘之後,在下得空就親手做了這個簪子,還望不要嫌棄。
」
我蒙了蒙,這才反應過來。
他是在向我……示愛嗎?
四周望了望,不知道阿兄跑到哪裡去了,估計偷偷回國子監了。
可是,之前我隻會一直騷擾段承清啊,還不知道面對示愛的時候要如何做啊……
絞盡腦汁,斟酌詞句。
實在不好意思拒絕,我伸手正打算接過,那簪子就被骨節分明的手拿了去。
「嘖嘖嘖,送姑娘就送這麼個不值錢的玩意兒?」
段承清打量著簪子,輕笑一聲。
孫霖臉上漲紅:「我阿爹清廉,自是比不得別人揮霍。但我也知道,禮輕情意重,段公子切莫糟踐別人心意。」
段承清睨了他一眼,微微挑眉:「我今日也算開了眼了,竟然還有男子想要糊弄小姑娘,攀上高枝。」
孫霖奪回簪子,落荒而逃。
我看向段承清,蹙眉:「你不能因為自己有錢就嘲笑別人窮吧?」
他瞥我一眼,冷嗤:「說你傻,你還真的傻。」
烏金色的身影轉身就走。
我立馬跟上:「啥意思啊,啥意思啊?」
被我吵得不耐煩,段承清終於在湖邊停下腳步。
「他家裡沒錢沒權,終於借著遊春宴的契機向你示好,若是你看上他了,那麼他們家小小九品官便可以一躍龍門。」
我不解:「他就不能是對我一見鐘情喜歡我嗎?」
段承清一噎。
「……行吧,姑且算他喜歡你。
「但那個木簪雕工如此粗糙,樣式也不好看,說明他就沒用心,怎麼能叫喜歡?」
原來是這麼個情況。
有點沮喪,十幾年來,終於主動接近我的男子居然是另有所圖。
一個簪子丟過來,我敏捷地接住,是質地瑩潤的玉簪。
「以後長點心。」段承清懶懶道,「小爺我隨手送的都比他那個高端大氣上檔次。
」
我剛想反駁,又摸摸簪子。
阿爹說得果然沒錯,江南首富,富得流油。
這種品相的玉,我隻在宮裡娘娘的頭上見過,他居然隨手就送人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微笑點頭。
「段公子你說得都對!!!」
段承清又瞥我一眼:「怎麼著?今日見到我不送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