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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寶嘉 3967 2025-01-03 14:4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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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陳珍寧如此篤定,這樣的隱秘之事,隻會是魏景頌茶樓那日得知。


    正堂有女眷偷偷打量我的神色。


    「其實珍寧也不敢相信會有此事,不如皇姐,褪下外裳,給眾人一觀以證清白,否則……珍寧隻怕此事傳出去,沈小侯爺又會作何想?」


    我正要開口,身後,卻倏然有人環住我的腰。


    沈雲諫一襲紅衣,烏發高束。


    「二公主不明不白的一句話,就想攀誣本侯的妻。」


    當著眾人的面,他笑得很招搖。


    沈雲諫這個人,笑起來的時候,比不笑更可怕。


    堂中多是女眷,被他陰惻惻的眼神晃過,無人敢出聲。


    「肩頭的紅痣,這種隱秘之事,本侯怎麼不知?不過本侯也從幾個喝醉的酒徒口中聽聞過另一樁趣事,二公主的肩頭倒是有一顆紅痣。」


    我聞言不由微微側目,沈雲諫這廝,謊話張口就來。


    陳珍寧的臉青白交加:「你胡說,我根本沒有。」


    沈雲諫斜挑著眼打斷她:「怎麼,二公主也要褪下衣物,當著眾人的面自證清白嗎?」


    大庭廣眾之下,陳珍寧又羞又氣。


    他握住我的手,不緊不慢道:「陳寶嘉不僅是我沈家婦,更是大燕的長公主。


    「我沈雲諫所鍾愛之人,受不得半點兒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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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罷,沈雲諫抬手示意身後的親衛:「二公主胡言亂語,念她一介女子,隻杖責五十,以儆效尤。」


    「放肆,沈雲諫,你膽大妄為!這是上京,不是在你們沈家軍營。」


    陳珍寧慌了神,一步步後退。


    可那些親衛並不理會她的話,當眾將人拖了出去。


    外頭杖打的聲響伴隨著陳珍寧的哀號,悽慘極了。


    沈雲諫環視一圈,笑著問眾人,可有意見。


    他右手已搭上劍鞘,威脅的意味,誰人看不出,哪個又敢有意見?


    見眾人不語,沈雲諫這才湊到我耳邊道:「陳寶嘉,沒嚇壞你吧?」


    我搖了搖頭。


    他放下心來,居高臨下對著外頭釵環散亂、癱軟在地的陳珍寧道:「本侯的規矩,就是規矩,二公主若是不平,明日自到陛下面前去哭。」


    16


    翌日,楚妃哭鬧著攔住下了朝的父皇,要為陳珍寧討個說法。


    她聲淚俱下,說沈雲諫一個莽夫,仗著這些年鎮守邊關的軍功,竟敢當眾杖責當朝公主。


    沒料想到,父皇讓她閉嘴,看看她好弟弟做的事。


    楚國公因勾結劉知州,貪汙賑災銀的事被下了獄,於三日後午門問斬。


    楚氏一族最大的靠山倒臺,牆倒眾人推,彈劾者眾。


    一日間,竟挖出了許多楚國公一派買官賣官、結黨營私之事。


    沒兩日,宮中便傳來陳珍寧瘋了的消息。


    據說,她親眼見到楚妃吊死在寶安殿的寢宮中,形容可怖,被嚇得失了心智。


    真可惜,我本想和她繼續玩玩的。


    過了幾日,長公主府中收到了魏尚書夫人的拜帖。


    我與魏夫人並不是第一次會面了。


    正堂裡,她喝了一盞茶,做出一副為人母親擔憂的模樣。


    她告訴我,前幾日,魏景頌拖著病體,偷偷入了二公主府,見過陳珍寧一次,聽了一些「瘋言瘋語」,回府後便病得更重了。


    這兩日更是失魂落魄的,非要見我。


    這倒讓我有些好奇。


    我去了一趟魏府,魏景頌在魏府後宅的梅苑養病。


    魏景頌屋子四面漏風,比外頭竟還要冷上一些。


    我走到榻邊,看著榻上的魏景頌手中抓著一隻的荷包,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他病得有些糊塗了,察覺到有人,緩緩張開眼。


    看到是我,魏景頌起初有些恍惚,口齒不清喃喃道:「謊言,一切都是一場謊言。」


    後來發現不是幻覺,他費力地翻身下榻,卻徒勞箕坐在地上,形容頗為狼狽,卻還是抓著手中的荷包,舉到我面前:「寶嘉公主,這是你的荷包,是嗎?」


    看到那荷包上的繡樣,我蹙了蹙眉。


    依稀想起一樁舊事。


    有一年初春,皇妹珍寧來宮外見我,彼時她年紀尚小,還未開府出宮,她告訴我說:「城外的思午湖,有名士舉辦了詩會,詩會時間很長,文人們通宵達旦,珍寧想要扮作男子前去一觀,皇姐可要與我同去?」


    我那時已經開府,且對這等舞文弄墨的事毫無興趣,便將自己的令牌給了她。


    陳珍寧怕楚妃責怪,隻說出宮是尋我玩。


    我將身邊的幾個侍衛給了她,並讓她明日歸城,便以我的名義入城。


    世人隻知我陳寶嘉行事不羈,此事就算傳出去,多出一樁荒誕事於我而言,算不了什麼。


    我送珍寧出城,回府路上卻遇到了一個被上京幾個權貴公子欺辱的少年。


    那少年衣衫褴褸,被他們拳打腳踢,揍得鼻青臉腫,看不清模樣。


    彼時我並不知,魏尚書娶了新夫人,怕長子鬧事,將他送去鄉下別莊暫住幾個月。


    沒想到那頭惡僕欺主,魏景頌從別莊逃了出來,一路乞討入京,找他爹做主。


    我陳寶嘉向來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我派手底下的侍衛將那幾人揍了一頓,卻也惦念著皇妹,自己沒有出面。


    等那幾個欺辱人的權貴公子被打得哭爹喊娘,抱頭鼠竄,我才吩咐車夫回府。


    那個少年踉跄追著馬車,車夫不忍,停了馬車,讓他趕緊走開。


    他卻恭恭敬敬在馬車外行了一禮。


    少年嗓音清冷:「敢問,貴人名諱?」


    我沒想到這乞丐竟一副好似想要報恩的樣子,動了一點兒惻隱之心,撩起錦簾一角,丟了一個荷包給他。


    那裡頭裝的銀子不少,足夠他數年內吃穿不愁。


    出城的人是「陳寶嘉」,那麼公主府的馬車內,隻能是陳珍寧。


    我示意馬車中的婢女,婢女替我答道:「這是珍寧公主。」


    室內,魏景頌盯著我的眼,頹然垂下手:「原來當日那人真的是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可以重來一次……」


    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我隻覺得可笑。


    原來前世,我與他夫妻十載,甚至不敵一份隨手施舍的恩情。


    我曾乞求過魏景頌的愛,也無數次懷疑過自己,是否隻有珍寧那樣,才值得被愛。


    卻沒想到,魏景頌的愛如此廉價。


    我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已是清明一片。


    前塵舊事皆已如煙。


    我平靜地看向他:「讓我來告訴你,重來一回,長街初遇,我救你回府,你恩將仇報,毀我名譽。殺害我公主府數人,巧言令色,利用我為你擔下一切。後來你功成名就,送我萬箭穿心。」


    「不,不是這樣的。」魏景頌惶然看向我,「錯了,一切都錯了。」


    他的目光有一瞬迷惘。


    「陳寶嘉,我並不知那年救我的人是你。」


    他認真注視著我的眼,仿佛急於求證道:「如果我早些發現,如果我早便知道那人是你。」


    他黑眸裡湧動著真切的悔恨:「我們有沒有可能,重新來過?」


    「沒有。」我斬釘截鐵回答他,「而今你說這番話,不過是因為賤。


    「你魏景頌自視甚高,生怕被折損在這後宅裡,拼了命地想往出爬。所以這一路,越是求不得,越是彌足珍貴。」


    魏景頌搖頭:「我曾做過一個夢,夢見你我也曾有過一段情,夢裡,你待我那樣好。」


    他眼裡含了隱隱的期待:「茶樓那晚,我輕薄於你,你卻將此事按下,難道不是,你根本下不了手殺我?」


    聽他這麼說,我倏然笑了:「是,那夜過後,本宮本想命人將你直接殺了,後來的確選擇作罷。」


    我垂眸看他:「難道你以為,憑你如今這副苟延殘喘的模樣,還活得過幾日?魏公子不妨想一想,自從茶樓那日過後,你的病似乎便沒有好過。」


    他眉心一沉,眼中閃過驚愕。


    我耐心為他解惑:「因為魏公子的後母,將魏公子的藥換了。這些年,她視你為親子,你當年卻謀害了她的孩子。」


    魏景頌陡然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怎麼會知道?


    「魏夫人給你的藥,是本宮精心挑選,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它會讓你的身子日漸孱弱,直到虛耗至死。」


    魏景頌謀害了他同父異母弟弟的這樁秘辛,是他前世親口講給我的。


    那時,魏景頌已是大燕首輔,不必再懼怕任何人。


    而我陳寶嘉,在他眼裡,不過是區區階下囚罷了。


    十年隱忍,一朝揚眉吐氣,魏景頌高高在上地告訴我,他為了爬到這個位置,有多艱辛,又有多不擇手段。


    其中,便有這一樁。


    魏尚書的續弦夫人,本性純良,做了尚書府主母後,對魏景頌也曾視如己出過。


    可他卻尤嫌不夠,為了穩固自己尚書府嫡子的位置,在魏夫人有孕後,毒害了自己的親弟弟。


    恐怕魏景頌也難以相信,前世從未被揭開的秘聞,成了這一世,我送他下地府的刀。


    17


    出了魏府,我由衷覺得暢意。


    前世那樁樁件件的罪行,十之八九並非我所為。


    可我陳寶嘉的確算不得一個良善之輩,讓魏景頌幹脆利落地死,太過便宜他。不如讓他在自己最厭惡的後宅裡,在他最瞧不上的婦人之手中,慢慢磋磨而死。


    「萬般皆是果,你便在這裡好好享受你餘下的歲月吧。」


    這是我對魏景頌說的最後一句話。


    馬車內,翠竹問我:「公主,二公主瘋得厲害,可翠竹總覺得她瘋得有些蹊蹺。」


    我撩起錦簾,看向窗外,盛安長街上人潮湧動,似乎和前世一般無二。


    「真瘋或是假瘋重要嗎?」


    翠竹有些不解。


    我看向她,輕描淡寫道:「重要的是,我會讓她,餘生隻能以瘋子的身份活下去。」


    今天這一遭,我耗費了太多力氣,回了公主府, 卻聞到一陣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


    沈雲諫笑著將我引入後園亭中,他竟親手烹制了一桌美食。


    真真切切的煙火氣燻過我的眉眼, 沈雲諫就站在一旁,獻寶似的看著我。


    我忽然有些難過,我不是前世的陳寶嘉, 這一世的我,做了很多他難以想象的歹毒事。


    沈雲諫夾了魚塊到我碗裡:「在想什麼?陳寶嘉,這可是小爺我學了許久的大作,你竟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樣, 未免太不給面子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 決定不作隱瞞。將這些事一並攤開來, 盡數講給他。


    「我當什麼事呢,」沈雲諫聽完後,伸出手敲了一下我的腦袋,隨後一點點牽起唇角, 「你覺得,你送進魏府的那份秘藥是誰輾轉送到你手中的?


    「你以為, 陳珍寧當真隻是被嚇一嚇,就瘋了?」


    我默默良久, 竟無語凝噎。


    「吃你的飯吧, 沈雲諫。」


    「陳寶嘉, 你這是小人乍富,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


    「(陳」恍惚中,我又瞧見那年邊關, 馬背上的紅衣少年郎衝著我招手:


    「陳寶嘉,以後你要是沒人娶,小爺我便纡尊降貴娶了你。」


    呵,還真栽到他手裡了呢。


    (正文完)


    番外


    沈雲諫日志節選:(前世)


    【召元二十年


    陳寶嘉是我見過的最愚蠢的女孩子, 她很笨,琴棋書畫樣樣不行,嘿嘿,但是會打架,小爺我很欣賞。


    召元二十一年


    沈雲諫啊沈雲諫,下次同人打架得瞞著陳寶嘉, 那小鬼近來學大俠,不把人往死裡揍, 不停手……


    召元二十一年秋


    小爺說要娶她, 她不樂意,說絕不嫁粗鄙武夫, 好好好,這就回去將先生布置的課業倒背如流。


    燕堯八年


    陳寶嘉看上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沒用男人,飲酒八壺,計劃去搶親。


    燕堯八年


    被老子打斷腿一條, 立志絕食三日, 飯太香,遂放棄。


    燕堯十年


    陳寶嘉又又又惹禍了,很氣。


    ……


    陳寶嘉,小爺替你徵戰南北, 你別看那些面首了,行嗎?


    燕堯十二年秋


    陳寶嘉變了。睡不著。不信。


    燕堯十八年冬:


    陳寶嘉,你再等等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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