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5.
以我現在的狀態不可能繼續參加宴會,好在皇帝兩口子已經回了寢殿,隻剩下臣子在喝酒。
哥哥讓宮女帶出了阿娘,她見到我這哭成花貓的臉吃了一驚,想問些什麼卻被哥哥打斷。
「阿娘,我和幼娘起了爭執,她使小脾氣放賴哭呢!」
阿娘聞言松了口氣,笑罵道:「都多大了還磨牙呢!真是討債的小混蛋!」
回到家後我們打發了阿娘去睡,兄妹倆對坐書房相顧無言,最後還是我先開了口。
「哥,我問你答好嗎?」
「好。」
「我的兩次重生是不是都是因為你?」
「不是。當初我死後是爸媽求使者再給我一次生命,他們願意把自己來生的福分分一成給使者,我就被安排到了這個小世界。
「你在本來的世界車禍離世後,爸媽又分了一成福氣給使者,你就來到了這。你從城墻摔下慘死後我也給了使者一成福分,又讓使者找到了路人阿娘一家,篡改了他們的記憶,我和你做了阿娘的孩子。」
我又忍不住淚目了,所謂的穿越,重生,看似無望的生活背後是親人一次次的拯救。
他們沒有陪在我的身邊,卻一次次地為我創造生的機會。
「那我能見爸媽一面嗎?我都忘了他們的樣子。」
哥哥輕輕搖頭:「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做了別人的小寶寶。」
我十分不安:「可是他們的福分已經分給我們這麼多,來生……」ý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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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擔心,使者說他不收這個福分了,因為你的做法讓她很爽。」
哥哥搖頭輕笑:「使者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好美人,愛八卦,貪財,穿衣品位還出奇差……」
不知怎的,我腦海中立馬浮現出沖我豎大拇指的滑稽大佛。
「哥,使者是不是腦袋頂著塊餃子皮似的白布,總是豎著中指?」
哥哥驚奇:「你見過他?」
我想,我應該算見過他吧。
16.
我們兄妹還沉浸在相認的喜悅裡,沈隨安卻沒有歇了搞事的心。
「孔幼娘,朕的安國公哪一點配不上你?你竟不願嫁?」
我跪在御書房內,皇帝兩口子和沈隨安都在等著我回話。
我本來想裝瘋賣傻,可是臨走前哥哥告訴我要隨心而言,他自有辦法。
我深吸一口氣:
「回稟陛下,娘娘,年齡不合,安國公的年紀都可以做民女的父親了!」
「真是笑話!京城多少姑娘想嫁安國公,豈容你嫌棄!」
李杳杳不僅臉上的皺紋長了,脾氣也大了啊,可我偏偏想氣氣她。
「回娘娘,民女初入京城時曾聽過您與安國公還有已故的福安公主的往事。安國公總是喜歡追尋失去的東西,不懂珍惜眼前人,民女不想走福安公主的老路!」
皇帝的臉色鐵青,李杳杳卻煞白了臉。
「幼幼!你就是幼幼啊,你本來就是我的妻!」
沈隨安又在發癲!
我把頭磕得哐哐響:
「陛下,娘娘,你們看,國公爺這是魔怔了,要拿我當替身呢!」
皇帝摔碎了上好的硯臺,寒聲說:
「孔家幼娘,朕這就擬旨,為你和安國公賜婚!」
「我看誰敢!」
我一驚,太後不知何時進了屋子,手中還拿著寶劍,哥哥正跟在她的身後。
太後取下劍鞘就砍向龍座上的皇帝,嘴裡嘶吼著:「你們都該死!你們都在算計利用我的幼幼!」
「啊!」
李杳杳的尖叫聲叫來了護衛,可還是晚了些,皇帝的左手被砍斷,變成了哆啦 A 夢,李杳杳的臉也掛了彩。
哥哥當機立斷地奪下太後手中的劍塞到沈隨安的手中。
「安國公瘋病發作,刺傷陛下,快些捉拿!」
侍衛們全都一擁而上。
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室絕對不能傳出汙名,無論是母弒子還是子弒母都天理難容。
這個鍋必須由沈隨安背,畢竟事情由他而起。
17.
我和哥哥趁亂出了宮,阿娘正駕著馬車等候在宮墻外。
家中的祖屋地勢不錯,賣了個好價錢,聽說南邊的越國是最強大富饒的國家,哥哥已經得到遊學時的好友引薦,也不知他能不能在越國做打馬遊街的狀元郎。
早春天欲暖,正是好時節。
番外 哥哥
我找到了在學校食堂用最少的錢填飽肚子的方法。
每次不要菜,隻要打上三塊錢的米飯,把免費提供的湯往上面一澆就是最美味的泡飯。
我這個半大小子正是吃窮老子的時候,肚子裡缺油水,整個人幹巴巴的,又瘦又長,像根竹竿。
其實社會和學校給我提供了很多幫助,他們幫我辦了助學貸款,還申請了貧困生補助,我的成績不錯,每年都能得到國家獎學金。
但我就是習慣性地對自己摳門,因為家裡沒有大人,我還有個需要做手術的妹妹。
我覺得自己省一些就能多攢些錢,讓妹妹上最好的幼兒園,到最好的醫院做手術。
我並不想利用大家的同情去做伸手黨,老師同學每次都想方設法地請我吃飯。
他們害怕傷害到我的自尊心,連慶祝學校裡的流浪貓談戀愛這種借口都能找出。
街道和區裡的叔伯阿姨們經常提著東西來家裡看我和妹妹,父母離世時是他們替我張羅了一切,還給我們辦了低保。
除了老天對我不好,我身邊的人都對我很好。
家裡窮,可大概是爸媽在天堂不忍我和妹妹太苦,保佑著家裡的葡萄園竟然高產。
大一的暑假我啥都沒幹,每天都騎著三輪車去摘葡萄,然後再拉到市場賣。
妹妹沒人帶,我就給她戴上帽子打上傘一起帶到葡萄架下。
太陽曬得我的背好疼,可我心裡高興。
妹妹的手術費又攢了一些,還能送些葡萄給幫助過我們的人。
在市場時妹妹就躺在車下的陰影裡睡覺,枕著她最愛的小豬佩奇毯子。
多虧了她,來買葡萄的人從不好意思和我講價,有個文著花臂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大叔甚至丟下 200 塊錢就跑,我追上去時發現他在抹眼淚。
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是孤兒很可憐,可我不這樣認為。
我們怎麼能算孤兒呢?畢竟我有葡萄,葡萄還有我這個哥哥。
我們在這世上尚有血脈相連的手足。
開學前半個月,我的葡萄也賣完了,我尋思著再找個兼職幹,正好鄰居奶奶喜歡小孩子,她願意帶著妹妹玩。
工地上一天 300 塊,堅持到開學我就能攢到 4500 塊錢,生活費就有著落了。
被鋼筋刺穿身體真疼啊,手術室裡意識模糊的我能聽到醫生護士的嘆息。
我不能這樣走,我還有個才四歲的妹妹,我要給她安排好一切。
我用僅存的力氣抓住了一片一角,不管他能不能聽清,斷斷續續地呢喃。
「家裡還有一萬塊錢,替我還了助學貸款……工地賠款交給公家,讓他們……按月打給我妹妹,我的眼睛也給妹妹……」
意識即將抽離,我聽到周圍有很多抽泣聲。
葡萄,對不起,人生太苦,哥哥撇下你先走一步了。
番外 春和景明
越國國都春城此刻格外熱鬧,過路行人,攤販走卒們全都站在街道兩邊伸長了脖子,沿街的酒樓平時足不出戶的姑娘們也都將嬌羞的臉龐探出了窗。
其間有貴公子憤憤不平:
「你說我哪裡比那姓孔的差,為何春花和雪月都迷戀上了他?」
一旁的友人飲了口茶水,看著他那少了半邊頭發的腦袋默默無語,但想到禿頭是自己這好友的逆鱗,觸碰者死,他很聰明地改了話。
「兄弟你自是不差,奈何姓孔的太過逆天。他長得好,還武功高強,又極尊重姑娘,愛護妹妹和老娘。如今他又考取了狀元,還是聖上親試的唯一一個天子門生,現在滿城的姑娘都瘋了,發誓一定要在今天讓他接自己的香包。
「各個老臣們也豁出老臉,全都要在榜下捉他的婿,戶部尚書和衛將軍還為此打了起來,工部侍郎拉架,也被扯斷了胡子。
他們一氣之下告到了聖上面前,誰知被全被聖上賜了『老頑童』三字。」yƶ
禿頭公子張大了嘴巴,猛灌三杯熱茶撫慰自己受創的心靈。
「狀元郎來啦!」
樓下熱鬧了起來,男女老少手中拿滿了水果鮮花,樓上的姑娘們紛紛亮出了繡帕香囊。
銅鑼敲響,兩隊差役舉著牌子走了過來,他們身後是一匹戴著紅花的高頭大馬。
往上瞧,那端坐馬上的少年真是俊俏風流,他眼波流轉,接著便定在一處不動了,眼裡盛開了笑意。
人們被這一笑癲狂了心智。
「狀元對我笑了,我的侍女們呢?快和我一起砸!」
「胡說!明明是對我笑!」
水果鮮花、香囊繡帕從各方飛了出去,更有孩子被自家父親舉著扔出了自己的墨寶。
隨護的差役全都在擦腦門上的汗,真怕狀元郎被砸死啊。
隻是狀元郎在對誰笑呢?
他們好奇地順著剛才狀元郎的視線看去,一對頗為好看的母女正被一個白嫩的小胖子逗笑得花枝亂顫。
那小胖子頗為眼熟,真像丞相家的公子。
「幼娘我和你說,我爹當年中狀元時遊街場面不比咱大哥差,所以你能想到我父親是何等英俊了吧?等我減了肥,必定要比老爹還要好看,你可不要嫁人,一定要等我啊!」
春和景明,鮮花著路,每個人都在笑,差役掏了掏耳朵。
真是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