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困獸. 3617 2025-01-03 14:10:19

「師姐真的是極好的人,你現下覺得疏遠,隔幾日定然覺得她十分親厚。小師妹,你是不是不信我?」


哦,是這樣。


我彎起眼,照著月色露出自己順從柔美的半張臉來:


「師兄說的,我怎會不信呢。那日後,可就要麻煩大師姐啦!」


6


這一日,同光召我細細問了從前修行之事。又問我何時引氣,學過什麼術法,可見過什麼靈藥。


我搖頭,一概說不知道。


上座的一位面上已經浮滿了不屑:


「一個散修罷了,連門路都沒摸到,如今興師動眾,叫我們都出來看。


也不怕這小丫頭折壽。」


洛平霜拱手上前:


「師伯不知,子寅師妹昨日將定靈石激得盛芒大作,許是九州之上還從未有過的天賦。


故平霜想著,若真如此好氣運,大荒北那片靈脈,便十拿九穩了。」


而這時,將靈氣探入我神識的同光說話了:


「元嬰大後期。」


「什麼!什麼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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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堂上首眉發皆白的老者猛地從石椅上站起來。


同光真人探入我神識的靈氣陡然引出,他睜開眼,又驚又喜地說:


「元嬰後期,僅一步便可出竅!」


「你看她的骨齡,是多大歲數?」


同光:


「師兄,約莫二十多歲。」


那老者又頹然坐回原處,神情復雜,又是唏噓又是捶胸。


「大道的寵兒,這便是大道的寵兒啊!」


下首不知是誰,咬著一根兒草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大師兄,別錘胸啦,沒聽方才同光說。咱們這位小師侄,是個散修,無師無派。


那她,是怎麼練的呢?」


這話聽著是和上頭的長老說,可他站起來,一襲紫色長袍,發中也有灰有白,偏長著一張十分年輕朝氣的臉,吊兒郎當不羈不屑。


壓不住這身衣裳,也配不得這發色和滿身的威壓。


他站起來,看向我,眯著眼睛,裡頭是洞悉一切的自傲。


「趙子寅,如此大本事的散修,在這九州大陸上,可是隻言片語都沒有啊!」


看這威壓,大抵是在出竅中期。


嗯知道了,那位傳言中對洛平霜予取予求的師叔,大音真人,魏虛。


我抬起頭,懵懂地看著他,無辜又可憐。


魏虛幾乎凝成實質的威壓如泰山壓頂般逼來,到我身側又悄無聲息地化開。


如冰雪見春,除了消融再無他法。


「上山前一日,我做了一場夢,夢見撥雲見日,靈氣化龍而走。醒過來便這樣了,其他的,徒兒實在不知。」


說這話時,我隻看著同光,眼裡暈開一團霧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卻不敢說的模樣。


同光看了,自覺站在我身前:


「平霜拜師時,魏師弟便同我搶,這回眼見如此天才人物,又難受了?


哦對了,你上回給平霜帶回來的萬星石,便給子寅吧,如今她破境在即,用得上。」


洛平霜即刻抬起頭來:


「師父!我也要破境,您忘了嗎?」


同光擺擺手:


「先給子寅用,她一夜入元嬰,誰知道有了資源之後是什麼光景。」


從前千百回,洛平霜從別人那裡輕松搶走所有資源。


她也隻是一句,自己是強者,理應享受所有最好的東西。


如今我在這場鬧劇中看她,看她一點一點褪去偽裝,充滿仇恨嫉妒地也看向我。


四目相對,我彎眼一笑。


7


重明鳥化出真身來,靜悄悄地落在我的肩頭。


「找到它們了嗎?」


鳥兒搖搖頭:「沒有找到。」


如今是個秋日,窗外的風一吹,落葉散開又聚起。


抱成團兒,在院子裡來回轉圈兒,隻等著不知何時再被打散,了無生機地躺在地上被踩到泥裡。


那隻和我一樣也在尋Ţü⁸找同族的重明鳥緩緩地說:


「能聯系到的獸族都回了消息,若真到魚死網破的時候,他們願意一戰。近兩個甲子,天地間靈氣愈加稀薄。這群修仙者,仗著自己勢大,幾乎要將海內的靈脈挖空了。多少族類家園失守,被迫遷移。更甚者,他們開始圍剿靈獸,逼迫我們立下契約助他們修煉。


子寅,若再不反抗,那我們獸族,將會永遠淪為奴隸。」


我點點頭,手上把玩著帶有無窮靈力的萬星石:


「等知道洛平霜身上氣運的秘密,我們便滅了青門。」


說來奇怪,洛平霜身上的氣運,我感覺得到。


那種自降生便享受得天獨厚天賦的驕子,理所當然的人群焦點。


仿佛天道運勢命理,都在助她飛升。


我靜靜地坐著,感受方圓十裡之內的草木驚動。


花有花期,樹有枯榮,人命有休止,日月有升降。


洛平霜,你種下的因,憑什麼不結果呢?


8


萬星石易主之後,青門極微妙地產生了變化。


從前都是洛平霜先挑選的資源,第一時間都送到了我的院子裡。


從前排著隊等洛平霜指點的弟子,總在我修煉時不經意出現,同我研習術法,交流心境。


這一切改變,都是因為我在不經意間和同光說了一句話,


也是這句話,令他心境大開,即刻便去閉關了。


閉關之前,他隻吩咐了一句,青門上下以我的修行為重中之重。


九洲大陸現有五位陸地神仙,無一不是卡在這一境界百年千年的等死。


而青門上一任飛升那位,隻因心境閉塞,強行衝境,叫第一道雷劈死了。


不論同光和洛平霜有什麼離奇的師徒情分,總也大不過飛升二字。


而洛平霜憋屈了這些日子,總是要出手的。


同光閉關的第十七天,是青門門內弟子相互切磋的日子。


早就有弟子設下賭局,賭我能不能打敗這個從無敗績的大師姐。


洛平霜修煉兩百年,如今方到金丹大圓滿。


而我元嬰後期的境界,卻從未修煉過術法,毫無實戰經驗。


帶我去演武場的還是尋誠,他這次的態度更加謙卑些,一路上隻講自己的道心和修煉,隻字不提洛平霜。


「小師妹,依你看,我什麼時候才能結丹呢?」


我從喉間嗯了一聲,語氣仍舊溫和:


「師兄身上穿戴,同旁人多有不同,相比也出自修仙世家,靈藥累堆才練到這個境界,怕要結丹還困難些。」


尋誠睜大了眼睛,連連點頭:


「是是是,當初家裡不知花了多少靈石才將我送到青門來,可來了幾十年,我這......」


我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聽說大師姐有三頭靈獸,子寅好生羨慕,若能看一看就好了呢~」


尋誠腦子靈活,相比聯系到了最近我幾次三番搶洛平霜資源的事兒。


「大師姐的靈獸,我們......我們可見不上。」


我即刻轉了身子,大步往前走。


「什麼時候能見到靈獸,說不得師兄就能結丹了呢!」


尋誠立馬追了上來:


「大師姐今日切磋怕是要用十成法力,小師妹,你......你可千萬要護好丹田呀!」


9


弟子鬥法,境界內一一比試。


勝者可入靈脈修行,獲得上品靈丹法器。


結丹期的弟子,為了得勝,甚至會召喚出自己的靈獸。


尋誠自身法力有限,他是第一個結印召喚契約獸的。


靈光消散,一頭帶傷的白虎嘶吼而來,仿佛是驟然失去渾身束縛的茫然,又仿佛是長年累月俯首稱僕的憤怒。


白虎衝著眼前的人類疾奔而去,瞬息之間,對面的弟子連打出三發引雷訣。


每一道雷都衝著白虎的眉心而去。


獸以肉身抗衡人類術法,而尋誠則躲在白虎身後伺機尋找對面的破綻。


我負手笑了一聲,抬起手揮開演武場的結界。


雷光大作,在打到白虎額間時,被我及時拍散。


白虎抬起頭,渾濁的眼向我望過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為他擋下攻擊。


「小師妹,你這是在做什麼?」


尋誠急吼吼地走過來:「如此我們分不出勝負,誰該入靈脈?」


我沒有說話,將身上僅存的獸血逼到掌心,輕輕地安撫掌下這隻虎。


「莫怕,莫怕......」


白虎嗚咽一聲,在咒符消散前矮下身子,低下了頭。


我這才站起身子,嘆出一口白蓮花該嘆的氣,無辜地說:


「我怕虎兒疼啊,這三道雷打到他身上,他怕是要疼壞了。」


尋誠愣了愣,隨大笑出聲,身邊的弟子也都笑起來。


許是想起來我的境界,他說話的聲音明顯和緩許多:


「小師妹,靈獸本就是為我們擋術法的,以後你有了自己的靈獸,便知道了。」


「是啊!我還頭一回見修仙者心疼靈獸呢,小師妹,隻有弱者才有這些婦人之仁,你這麼強的修為,怎麼這都看不開。」


是嗎?我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卻咬住牙輕輕地說:


「是不是該到我比試了呀?」


洛平霜迫不及待地從看臺飛身下來:


「小師妹這麼軟的心腸,一會受傷了可別哭啊!」


10


秋日的風是極肅殺的,可我最喜歡的季節也是秋。


一到這個季節,母親的麥子就熟了。


她會帶著年輕力壯的公鹿蜀去打麥子,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的。


反正第二日田壟上就會堆好一個又一個麥秸垛。


這樣的時候,母親不許族類用法力,她說秋收秋收,人間一年的好兆頭都在這了。


她希望鹿蜀一族,年年歲歲,都如這個好兆頭一般。


團圓,豐收。


現下我站在肅山之巔的演武場上,秋風將我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我解開從杻陽山帶來的純鈞劍。


青銅古劍才立於我掌心,洛平霜便不屑地冷哼一聲:


「小師妹,你這劍是古樸,但看著卻有些脆了。咱們青門有許多名劍,你不妨去選一把。」


我搖搖頭,將劍身猛地插入演武臺中心,冷芒破土而出。


再一抬頭,純鈞周身都是冰冷的寒光,劍身的嗡鳴令百鳥霎時從林間飛起。


洛平霜咬著牙,持劍逼來,兩道劍氣在半空相撞,發出清脆一聲。


「你這是什麼劍?是師父給你的?」


我笑了一聲,腳踏枯葉而起,並指點在純鈞劍身,又一聲脆響。


白虹劍,裂了。


「不可能!」


洛平霜感受到自己本命劍裂開,大喝一聲,飛身去撈劍。


接下來她並沒有說話,隻從神識傳音給我:


「趙子寅,你找死!」


隻見她飛快地咬破舌尖,雙手捏訣,一個困神陣極快地打下來。


卦盤飛速轉動,十二門,門門催命,無一門生。


臺下觀看的弟子齊齊驚呼出聲。


「這是大師姐最強的術法!」


要的就是這一句。


我立身不動,抬頭看著洛平霜嘴角帶血俯視我的樣子。


伸手結印,僅僅瞬間,一個同樣的困神陣從上而下以元嬰大圓滿的威壓直直砸下。


一些境界不高的弟子承受不住,被壓得跪地吐血。


而洛平霜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我的陣法砸下來。


兩陣相撞,她的陣法如滴水入海,瞬間消失不見。


我於這樣眾人矚目的尷尬裡,左看看右看看,壓下所有憤怒和殺機,不好意思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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