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頂流隱婚的第十年。
沒人知道我和他的關系。
隻有節目中他靠著椅背,輕笑著評價我的劇本:
「寫得真爛啊。」
隻有採訪中我面對無數閃光燈,淡定評價他的演技:
「演的什麼東西。」
誰都知道我跟周仰在娛樂圈裡不對付。
誰都不知道我倆領證十年,在備孕。
1
第十四屆滄州電影節頒獎現場。
最佳男主角公布。
周仰眾星捧月般站在領獎臺上。
臺下的閃光燈直對著他狂拍。
一位記者將話筒塞到他面前。
「周先生,我們都知道,這是您第二次拿影帝了,對此,您有想要感謝的人嗎?」
臺上的男人微俯身,湊近記者遞來的話筒,輕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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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有位特別需要感謝的人。」
「哦?是誰呢?」
這明顯調動了記者的好奇心,一大片攝像頭對著他狂拍。
下一秒,臺上男人的視線,就落到了坐在遠處的我身上。
「那當然是傅青青小姐。」
「要不是她拒絕讓我參演她的新劇,我想,我這次是沒有機會拿影帝的。」
「……」
一瞬間全場哗然,攝像頭齊齊調轉方向,對著我亮閃光燈。
對。
因為我拒絕讓周仰參演我的新劇,他才有機會演上現如今這部包攬各大獎項,在影圈掀起驚濤駭浪的電影。
我坐在臺下,抱著臂,面對數不清的閃光燈,職業假笑。
但他裝什麼裝。
這部電影,我也是投資方。
2
地下車庫。
我摁開車鑰匙,鑽進車裡。
車內一片昏暗,剛準備拉安全帶,就猛地被人拽進了懷裡。
「老婆……」
「從我車裡滾下去。」我摁住他的手腕。
混合著冰涼的薄荷味和酒氣,他高挺的鼻梁就抵著我的脖頸。
我的發言好像逗笑了他。
略硬的指節勾了勾我的耳垂。
「老婆,我喝醉了。」
「找代駕。」
「你忍心給我找代駕嗎?我這麼出去,不得被一波人追著拍。」
我一點一點掰開他的指節。
「那可不,你是大影帝了。」
他笑得更歡了,摟著我不放,車子的後視鏡中,倒映出男人越來越得寸進尺的手。
「生氣了,嗯?」
「周仰,現在生不生氣我不知道。」
「但你要再往下摸,我肯定生氣了。」
我猛地打開車子裡的內置燈。
暖光落下,我清晰地看見他那張放大的俊臉,還有輕痒而散漫的笑容。
什麼毒舌高冷影帝,都是假的。
斯文敗類,衣冠禽獸,才適合他。
發布會後的慶功宴,他被一群人圍著敬酒,肯定是喝醉了。
要不然……對我的語氣也不會這麼軟。
我把他推到一旁的座位,給他系上安全帶,頭偏過去時,還被他猝不及防地低頭親了下。
男人的指骨順著我的脊背撫了撫,然後輕笑一聲,歪在我頸側。
最後一句話,似是好久沒聽過的呢喃。
「小乖,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
3
第二天,我不用打開電腦都知道,全網肯定炸了。
打開熱搜,鋪天蓋地țŭₒ地都是:
#傅青青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傅青青曾拒絕影帝
#傅青青 腸子都毀青了
大意就是,因為昨天周仰那段採訪,全網都在嘲笑我沒有格局和眼光,白白放跑了周影帝這麼好一個資源。
讓周仰來演我那部片的男主,說不定現在得大獎的人就是我了。
這件事還沒完,中午的時候,那部獲獎電影的編劇,出來發了個博文:
「感謝大家對《白蓮花》的喜愛與支持。說來有趣,我們最應該感謝的,還真是編劇傅青青小姐。雖然她跟我們整個劇組的拍攝毫不相關,但卻為我們送來了最寶貴的男一號。」
「也正是因為周先生的合作,才為這部劇賦予了不一樣的色彩,讓它有機會走進大眾的視野。
所以說,我還是要感謝傅小姐的。傅小姐和我師出同門,都是電影學院畢業,我也期待跟她有更多合作的機會。」
博文的最下方,還艾特了周仰的個人賬號。
……她那劇還需要找什麼人來演白蓮花,她直接去本色出演不就好了。
我一翻微博底下,震驚於評論區全都是誇她的。
「欣欣姐姐真的又有才又漂亮!」
「冷知識,傅青青在電影學院期間就各種打壓欣姐,是我們欣姐一步一步自己爬上來的。」
「笑死了,傅青青不是拿獎拿到手軟嗎?偏偏我們欣欣今天得的獎,她就沒拿到過!」
「我早就看傅青青那女人不爽了好嗎?拿了幾個國際大獎就裝,她有資格批評我們影帝嗎?」
我剛想拿小號在下面回復一條,「不瞞你說,我是他老婆,最有資格。」
就看到一條評論,正在迅速被頂起。
是周仰在一分鍾前發的:
「期待下次合作。」
這「期待下次合作」誰發都沒問題,除了周仰。
畢竟,我以前電影宣發時也艾特過他,他從沒回復過我。
這人一年發不了十條個人微博。
「我去我去!什麼情況!是我周大影帝嗎?!」
「他回復了!這是他第一次在有關制作下回復吧?」
「哇塞,有點磕到了怎麼回事……」
「好溫柔啊,欣姐也長得很漂亮,他倆好配,不會因戲生情……」
「……」
我盯著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
一個小時前,我給周仰發了條:
「你在哪?早上起來沒看見你。」
到現在,依舊沒有回復。
他有時間回一白蓮花微博,沒時間回老婆微信。
我咬了咬牙,把他的名字移進了黑名單。
4
「你果然還是破防了吧?」
火鍋店中,我的經紀人兼閨蜜把一盤肥牛下進了鍋中。
「其實你很在意這個獎項的,因為這是你在國內唯一沒拿過的獎了。」
「而且還被白欣拿到了,她可是你最討厭的編劇。」
「而且這其中還有你老公的助力……」
「而且你老公還是被你親手甩下的……」
「……你能不能別說了,咱吃飯就好好吃……」
我終於一橫筷子,打斷了她的話。
其實閨蜜說得對,盡管我告訴自己要雲淡風輕地面對一切,
當看到白欣拿到的獎還是我唯一沒拿到的時。
當看到周仰轉身就去幫白欣演戲時。
我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揪了一下。
明明,我知道周仰就是這樣的人。
明明,他跟我說過咱倆各憑本事,頂峰相見。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當初你為什麼不讓周仰參演你這部劇?」
「我記得你那劇本都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吧?」
閨蜜俯過身,好奇地問我。
我盯著咕嚕嚕冒泡的火鍋,抽了抽嘴角。
「因為那時候我正好跟他吵了一架。」
「吵什麼?」
「吃火鍋到底該不該放辣鍋鍋底。我吃辣,他不吃辣。」
「……」
閨蜜無比震驚。
我抬頭,補了一句:
「家裡的鍋沒有那種分開的款ṭū₋式啊,隻能下一種鍋底。」
「……」
「不是,你就因為這個不讓他參演你的新片?!」
說到這裡,我話裡也帶了點委屈。
「那我哪知道他說不參演就不參演嘛……」
眼見著閨蜜的眼神逐漸帶點無語,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以為是工作上的事,等她接起,卻把電話遞給了我。
「周仰打來的,你咋把他拉黑了?」
「……」
我才想起來,因為他不回我消息,卻回復了白欣的微博,我確實把他拉黑了。
接起手機,耳邊傳來男人散漫的聲線。
「把我拉回來,乖。」
「……」
我沉默了會,回他。
「不要。」
此時好巧不巧,火鍋店的電視裡正放著昨天電影節的新聞畫面。
白欣和周仰站在一起,兩人因為攝影師的要求站得有點近,我又莫名想到微博上說他倆好配的評論。
還有,周仰在她微博下的回復。
「期待下次合作。」
從不回復人的影帝,第一次回復。
我捏了捏裙邊,鄭重地朝電話裡說。
「我們離婚,周仰。」
男人的聲線低了一個度。
「你說什麼?」
「離婚。」
那邊傳來似笑非笑的氣音,我知道,他確實被我氣笑了。
「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憋足了氣,回地字字清晰。
「我、們、離、婚。」
「……」
男人在對面沉默了好一瞬。
而後,他的聲音又低又危險。
「老婆,我需要一個解釋。」
「我解你……」
「……」
最後那兩個髒字大概沒有說出來,因為手機已經被閨蜜搶走掛掉了。
「不是不是不是,你倆啥情況?」
「又離婚?」
閨蜜護住手機,大不理解地看著我。
「你想想你倆都結婚多久了?現在離婚?不還在備孕期間?這合適嗎這……」
「有什麼不合適的。」
我看了她一眼,將面前的橙汁一飲而盡。
然後站起,拉著她往外面走。
「走,去喝酒。」
5
常去的酒吧私密性很高。
但你也常常能在閃耀的彩球燈下,尋找到電視劇中熟悉的身影。
比如我閨蜜,就發現了她一直在追的男明星。
斑駁的光影下,兩人隨著音樂身體律動地越來越近。
我仰頭喝了一杯又一杯。
躁動的音響好像能屏蔽人的五官。
直到閨蜜扯著嗓子,將我喊回過神來。
她好像有些醉了,摟住我的肩膀。
「青青,我最懂你了,你知道嗎?」
「你很難過,你特別難過。」
「你才沒電視上表現得那麼雲淡風輕呢,你輸給白欣了。」
「還因為周仰,你輸給了白欣。」
「……你最愛的人,站在了你最討厭的人那邊。」
「……」
琥珀色的酒液因球型冰塊的折射而散出昏黃的光,撞在玻璃杯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
直到頭暈目眩,然後——
一隻手握住我的腕骨,把我拉進懷裡。
躁動的音樂鼓動著人的耳膜,他把我摁懷裡,捂住我的耳朵。
我想掙扎,可力量太過懸殊,
他抱了我好一會,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今早十一點半的飛機,下了飛機就看見你的消息。」
「我想回你,可惜你已經把我拉黑了。」
「我又趕緊搭最近的航班飛回來,所以……」
「老婆大人,你到底為什麼拉黑我?」
「……」
酒吧斑駁的光落在他的臉上,這樣混亂的影子,還是該死的好看。
我大抵明白他為什麼總被網友捧作神顏。
我張了張口,某些話到底沒說出來。
往門外走,他就跟在我身後。
直到出了酒吧,慢吞吞跟在我身後的人猛地發力,將我抵在牆壁上。
陰暗的角落,光線暗淡。
「放開我,周仰。」
我咬著牙。
可他的指骨正慢條斯理地順著我的後頸。
「到底為什麼生氣,嗯?」
「因為白欣Ŧű̂⁷?」
「……」
是,因為白欣。
可在周仰面前,我卻不想承認。
我總是在他面前有很強的勝負欲,
很可笑對吧,我怕我真的愛上周仰。
我可以跟他結婚十年,但我不能愛上他。
對一個人產生感情是痛苦的事,因為那樣,無論他做什麼,都會牽動我的心緒。
他會帶我落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這個道理我明白,十年前就明白了。
「如果你在意微博上的消息,我可以解釋。」
「我的個人賬號和工作室賬號,都不是自己在打理。」
「工作人員忘記切賬號了,把本來應該發在工作室賬號的評論發在了我個人賬號上。」
「現在已經刪了,僅此而已。」
解釋完了,他松開我,俯身,盯著我的眼睛看。
「別離婚,好不好?」
我歪著頭,看他。
咬了咬後牙,說出兩個字。
「就離。」
「……」
6
那次之後,我大概有十多天沒跟周仰說過話了。
他換了十幾個手機號給我打電話,全被我拉黑了。
後來,他就不打了。
報復我似的,在微博上炒作和白欣的關系。
我一直住在閨蜜家。
其實以前忙的時候,我們倆一年也見不到對方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