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雙唇張開又抿起，最終隻說了三個音節。
「對不起。」
13
這件事過後。
我和凌霽都非常尷尬。
上次那陣仗，對我這個小直男的衝擊太大。
我有意識地躲開凌霽。
現實裡躲開了。
但潛意識逃不掉。
我一連好幾天做夢夢到凌霽。
夢裡，凌霽一會兒把我抱在腿上洗澡。
一會兒，把我按在牆上強吻。
翻來覆去。
全是些不可描述的內容。
這到底特麼為什麼？
我是個直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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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子快要爆炸。
上課也聽不下去，明明盯著教授的課件。
回過神時，目光卻落在了凌霽的後腦勺。
大教室裡小兩百號人。
為什麼我能精準地找到他？
這課是沒法上了。
我掏出手機，搜了一套同性戀測試題。
題目下面最高贊的留言是。
【別測了。
【當你懷疑自己是不是彎了的時候。
【你就已經不直了。】
還有人在評論區問這個測試的準確度：
【包準嗎？】
作者回復：【包的。】
我一邊咬手指，一邊點了進去。
越做眉頭皺得越緊。
【你是不是對某個同性朋友，產生不可控的佔有欲？】
我腦子裡浮現出的，全是凌霽的臉。
【你是不是想知道和同性接吻是什麼感覺？】
已經知道了，感覺腿軟。
嘴唇酸麻，還很……刺激。
……
幾十題做下來。
測試結果顯示，我有 87% 的概率，是個同性戀。
隻是暫時比較恐慌，正在經歷這種新身份帶來的不安。
我的視線又落到凌霽的後腦勺。
掌心感受自己越來越劇烈的心跳。
這題，好像真的……
蠻準的。
14
我心亂得厲害。
在做了十幾套同性戀測試題。
做了和凌霽各種姿勢的夢後。
我腦子裡升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凌霽如果真的喜歡我。
我也有可能是 gay。
為什麼，我不給他一個機會呢？
凌霽長得那麼高，五官完全在我的審美點上。
性格好，能力又強……
不對！
凌霽好像有喜歡的人。
但那個人，也許就是我呢？
為了弄清楚凌霽的感情狀況。
我決定找周漾問問。
我一個母胎 solo 剛開竅不久的小處男。
要是凌霽有過喜歡的人。
我會膈應死。
畫室。
周漾正在畫一幅賽博朋克的城市素描。
我委婉地試探。
「凌霽和我說，他是 gay。」
周漾畫筆一呲溜，震驚不已。
「凌哥這都跟你說，看來他真不把我當親兒子了！」
我心想，我和凌霽要是成了。
我肯定把你當親兒子。
「你知道，凌霽以前，有什麼喜歡的人嗎？」
周漾莫名和我產生攀比欲。
「喲，這件事他沒告訴你啊？
「挑一套畫材，我送你。」
「爸爸！」
我摸摸他的頭。
「快說吧，兒子。」
聽周漾繪聲繪色說完，我臉色沉了下去。
原來凌霽喜歡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什麼外校的女生。
而是他從小就喜歡的一個大哥哥。
凌霽後來和這個大哥哥失聯了，但心裡一直惦記著他。
也是因為這個大哥哥。
凌霽才意識到，他喜歡的是男生。
我氣得捏斷了周漾畫畫的炭筆。
怪不得當初在醫務室時，凌霽說我長得很像他認識的一個人。
看來就是那個所謂的大哥哥了。
這個壞東西，還給我搞替身這一套。
我鼻子酸酸的。
男同都這麼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的嗎？
心裡揣著一個白月光，還要下嘴啃我這個小處男！
15
D 大曝出一個長達 128 頁的 pdf 的大瓜。
主要內容為一對男同情侶裡的小受，不小心翻了攻的手機後。
發現戀人的另一副面孔。
包括不限於劈腿、裸聊、騙錢、為學術成果爬導師的床、多人運動……
全部看下來。
我整個人的愛情觀價值觀人生觀都搖搖欲墜。
不是，你們男同圈這麼無下限的嗎？
知道凌霽把我當替身，又吃了這些亂七八糟的男同瓜。
我像個充氣的河豚，看什麼都生氣。
更不想再理凌霽。
凌霽好幾次想找我談談。
我都冷酷拒絕。
抱著手機，一個人生悶氣。
16
D 大每個人都要修遊泳課。
一個月前，凌霽說他不會遊泳，我興高採烈地答應教他。
今天，學校企業微信消息提示。
我們預約到了遊泳館的使用時間。
我糾結了會兒。
還是決定和凌霽去遊泳館。
隻能說我是個信守承諾的爺們兒。
絕對和凌霽的腹肌沒半點關系。
上次，在酒店，凌霽浴袍解開的時候，我匆忙掃了一眼。
夢到了好幾晚。
帶好裝備，來到遊泳館。
考試周，加上我們約的是閉館前一小時。
泳池邊沒什麼人。
凌霽換好了泳衣出來。
我差點被他的大長腿晃花了眼。
目光逐寸上移。
被泳褲緊包的臀部、勁瘦的腰身、腹肌胸肌、流暢的肩頸線，漂亮的喉結……
這身材，說是遊泳冠軍我都信了。
竟然不會遊泳？
沒了衣服，凌霽更顯得肩寬腿長，完美的身材比例，赤裸直觀地呈現在我面前。
好帥，想摸一把。
我使勁搖了搖腦袋。
把他玩替身梗的渣男行徑重新在腦子裡過了好幾遍。
才克制住衝動。
我公事公辦地教他，如何在劃臂時抬頭換氣。
整個教學過程中。
我獨自生氣，緊抿著唇。
除了教學，絕對不和他多說一句話。
凌霽眉眼湿漉漉的，發梢上的水珠滴落成線，順著鎖骨落下，滑到紅點處，有一瞬滯留。
我咽了咽口水。
腳底一滑。
凌霽仗著身高優勢，穩穩託扶起了我。
水花四濺時。
凌霽漆黑的眼睛裡，映著我。
「從前，有個人在遊泳池救過我。」
他的目光太過深情。
仿佛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我心頭的火，一下子竄起兩米高。
死渣男，還在玩替身梗！
這麼放不下白月光，讓人家教你遊泳啊。
來招惹我做什麼？
我甩開他的手。
一撐臺面躍上池岸，大步往更衣室走，再不想教這個狗東西。
凌霽也跟上了岸。
「時嶼！我做錯什麼了？」
「你沒錯，是我的錯，行了吧！」
明知道你隻把我當替身，還眼巴巴來教你遊泳，我犯賤。
「時嶼，你還沒教會我遊泳。」
「你找別人吧，我教不了。」
我氣呼呼往前走，身後卻沒人跟來。
我就知道。
果然是不夠在乎！
剛要繼續抬腳。
嘭咚——
一聲巨大的落水聲傳來。
我回頭，岸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心裡一瞬間慌亂。
急切衝到泳池邊。
藍色的池面蕩開圈圈水波。
凌霽毛茸茸的腦袋浸在泳池中間，身體一動不動。
我心裡升騰起密密麻麻的恐懼。
將要失去凌霽的恐慌，佔據了我整個心房。
我奮力跳進水裡。
沉下去，託住凌霽的手臂，將他往岸邊帶。
在岸上，我慌亂地喊他的名字：「凌霽！凌霽！」
一邊交握手掌按壓胸口，一邊給他做人工呼吸。
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急得快哭，手裡的動作一點不敢停。
再次送完氣，腦袋撤開時。
被凌霽的手扣著後腦勺按下去。
冰涼的嘴唇欺上來狠狠碾壓。
吻得相當急切，翻覆糾纏，恨不得把我吞了。
我撐著凌霽的胸膛，氣喘籲籲地分開。
對上凌霽漆黑的一雙眸子，含著笑意。
「還說你不在乎我？」
凌霽起身，勾著唇，溫熱的身軀驟然貼近，將我公主抱起。
我身體猛然騰空。
嚇得摟緊他的脖子。
我剛被凌霽嚇得半死，又被他吻得發昏。
抱著走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心裡受的委屈，一瞬間全都湧上來。
「渣男！還說喜歡我，根本是把我當替身，死騙子！」
凌霽抱得很穩，眼睫經過水珠一浸，更加黑密。
他勾起紅潤的唇。
「到底誰是騙子？當初誰先騙我的？」
這人還倒打一耙？
我更氣，用力捶他肩膀，掙扎著要跳下來。
「小騙子，還沒想起來嗎？
「當初我落水時，救我的，也是你。」
走到更衣室。
凌霽制著我，把我放在他腿上。
「不聽我說清楚，不準走。」
他用毛巾給我上半身披上。
將我緊緊摟在懷裡，不撒手。
身體貼得太近，我臊得臉通紅。
「說說說！趕緊說，看你有什麼可狡辯的。」
17
凌霽和時嶼是兩個極端。
他六年級的時候，隻有一米四六。
比班上的男生女生都矮。
排座位永遠坐第一排。
暑假時，父母為他報了遊泳班。
教練上完課，大家在遊泳館自由活動。
隊裡的小孩看他漂亮又嬌小，铆著勁欺負他。
故意把他往深水區引。
扎破了他的遊泳圈。
他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逐漸下沉。
他不停地撲騰，呼救。
快要溺斃之際，被一雙手拉住。
拽出了水面。
他睜開眼，看到一張精致白淨的臉，眼尾有一顆漂亮的小痣。
時嶼渾身水淋淋的，館頂的粉色流霞映照進來，落在他身上，折射出粉色的光。
像一條故意浮上海面，看流霞漫天的小鮫人。
小鮫人不僅會說話，還兇得很。
把泳池裡欺負凌霽的小孩，全都嚇唬了一遍。
「你們誰再敢扎他的遊泳圈，我就把他打成遊泳圈。
「嘴巴咬著屁股，在這個池子裡，泡一年。
「聽見了沒有？」
小孩們好幾個嚇得尿在了泳池。
時嶼捏著鼻子，趕緊把人拽上了岸。
凌霽仰頭看著時嶼的下巴，十分羨慕。
「要是我能長得像你一樣高就好了。
「他們肯定不敢欺負我。」
時嶼摸他的頭，笑嘻嘻地問。
「你幾歲啦，小朋友。」
「12 歲。」
時嶼嘴邊的笑一僵。
和他一樣大，才這麼點個子，確實矮了些。
為了不打擊凌霽，他開始跑火車。
「我 12 歲時，也和你差不多個子，現在我 16，已經長到這麼高了。
「隻要你多攝入牛奶雞蛋，平時多跳高拉伸，肯定能長高，我就是這麼做，四年漲了 35cm！」
時嶼嘴邊的酒窩顯出來，臉上掛著水珠，笑得粲然。
他這個模樣，說起謊話來，極具欺騙性。
把凌霽哄得一愣一愣的。
覺得長高一定有望。
凌霽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一直記得那張臉。
可能是他救了他，把他從瀕死界點拉回來。
可能每一次站在牆上，劃下身高刻痕的那一剎, 都會想起他的聲音。
起初他沒有當回事。
直到青春期, 凌霽做那種夢時, 朦朧夢境裡看見的, 是泳池邊的那張臉。
少年嘴唇紅潤Ťṻ₈，頭發烏黑，眼尾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渾身晃著水光。
笑得粲然又明媚。
起初, 凌霽以為那隻是少年心動, 往後再不可能見面。
他都不知道對方叫什麼, 住在哪裡？
四歲的年齡差, 在青春裡，阻隔了所有同校的可能。
可能人家已經長大, 早就有了喜歡的對象。
直到大學軍訓時。
他站在方列最左側, 注意到，有個人一直偷看他。
嘴唇紅潤，皮膚白皙，眼尾有顆小痣。
好像泳池邊的那個哥哥。
凌霽腦子裡晃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道他, 留了四年級？」
這樣也好，他暗自欣喜。
命運待他不薄。
後來, 他抱著中暑的「大哥哥」去醫務室。
聽到他說的那些話。
「其實，我有個羞於啟齒的秘密。
「為了隱瞞這個，我一直都在外人面前假裝。」
他以為是出櫃。
雖然時嶼表示, 他面臨性別認同危機。
但他可以等。
等到他接納性取向的那天。
好似那些年隨著身高抽條而出的無望心動，都有了落點。
所以, 再重逢的每一秒，都讓他忍不住竊喜。
18
聽完這些，我臉紅得不行。
心跳也怦怦加速。
原來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我坐在凌霽腿上, 腦袋垂在他頸窩, 抿住笑, 悶悶地問：
「那你就完全沒有騙我的地方嗎？」
凌霽偏頭吻了吻我的側臉。
「有。」
「還真有！是什麼？」
凌霽嗓音低啞：
「我會遊泳。」
我直起身, 捏他的臉。
「那為什麼說謊？」
明明那些心思能窺得清。
但就是想聽他親口講出來。
凌霽也笑了，指尖在我背後撫著背溝，逐漸上移。
一下子咬住我的耳垂, 聲音很輕：
「為了看你, 不穿衣服。」
裹著的毛巾, 被某人挑落。
赤裸的上身相擁。
凌霽捏著我的下巴, 再次吻上來。
湿滑的舌頭在口腔中糾纏不休。
最終，抵著額, 凌霽用指腹撫住我的嘴唇。
「好喜歡你。」
19
在一起之後。
我發現，之前做的夢，還是太保守了。
一米九果然幹什麼事都持久。
我和凌霽去醫院拍片查了骨骺線。
沒有閉合, 還可以長高。
為了長（戀）高（愛）。
我和凌霽在校外租了房子，申請校外住宿。
每天除了飲食運動，最重要的, 就是睡眠。
但我習慣了熬夜, 達不到醫生要求的 9 點前入睡。
凌霽想了個辦法。
每天白天盡量把學業活動都結束。
每晚 7 點鍾就上床，用兩個小時把力氣榨幹，自然而然就睡著了。
一開始我不信邪。
到後來，咬著枕頭角, 喊得一點力氣都沒了。
困得床塌都醒不了。
重新擁有了嬰兒般的睡眠質量。
好消息：兩個月後，真的在骨骺線閉合前，長高了 2 釐米。
壞消息：卡在了 179。
大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