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做夢都想長高。
為此,刻意接近一米九的高冷校草。
混熟後,我脫了增高鞋墊,光腳站在他面前,羞澀開口:
「我這樣的,想高上十釐米,你覺得可行嗎?」
「搞上十釐米?」
他沒看我,但垂眸看了眼自己。
「不可行,不止十釐米。」
1
「別脫——」
我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掙扎著把腳收回。
不讓凌霽給我脫鞋。
凌霽眼神落在我腳腕的白襪子上。
瑞鳳眼尾的睫毛下垂,眸光晦暗。
「好,你自己來。」
今天,我軍訓時中暑暈倒。
教官讓方陣隊長凌霽把我送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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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室裡。
中暑的人太多。
校醫管不過來,讓凌霽照顧我。
叮囑要提高露膚度,把衣服扣子腰帶都松一松。
我頭腦昏沉,四肢使不上力。
隻能麻煩凌霽。
他給我松領口,解皮帶時。
我在心裡默念了幾十遍:沒事嗒!沒事嗒!沒事!嗒!
勉強紅著臉忍了下來。
但在凌霽蹲下要給我脫鞋時。
我渾身突然充滿了牛勁。
用盡全力,把腳縮了回來。
倒不是害羞。
主要是,我鞋裡,塞了兩雙增高鞋墊兒。
這脫的不是鞋。
是我密密麻麻的尊嚴。
此時,我專注於即將到來的社死。
沒注意凌霽的目光落到我的褲腰上。
因為皮帶被解開,軍訓穿的褲子又寬松得往下掉。
此刻,我白皙的腰胯和悶騷低腰灰色平角褲,都露在外面。
凌霽別開眼,喉結滑了滑。
「你能自己脫的話,我回避一下。」
他起身走出去。
還紳士地幫我拉起了病床的隔斷簾。
2
他真的,我哭死。
凌霽剛剛視線好像在我腳上停了好一會兒。
估計已經看出來了我墊增高墊。Ťű̂₍
但看破不說破。
給我留了最後一點尊嚴。
我慢吞吞彎下腰脫鞋。
悄摸把鞋子踢到床底。
在病床上呈大字形躺下。
氣順了不少,力氣慢慢恢復。
稍微有點力氣,我就想嘮嗑。
隔著一道簾子,我裝模作樣地套近乎。
「凌霽同學,你長得真高!
「剛站軍姿時,我偷看了你好幾眼。
「正想找機會和你搭話呢,結果直接被你抱醫務室了,嘿,歪打正著。」
凌霽很有名。
高考出分時,他就靠俊美高考狀元的噱頭,在互聯網紅了一波。
網友辣評:【不僅比你考得高,臉還比你長得好。】
還沒入學就被招生辦拉來拍了 D 大宣傳片。
被迷妹們選為 D 大新一屆校草。
站在方隊裡,一米九的大高個,更是鶴立雞群。
腿比我命長。
都是大一新生,人家怎麼就那麼會長呢?
我真想問問他有啥秘籍或靈藥。
能夠長這麼高!
凌霽似乎沒想到我這麼直白。
過了一會兒,才回應道。
「我知道,你在偷看我。」
他的聲音清冽得像窗外吹進來的夏風。
聽著很舒服。
我還以為我隱藏得很好。
沒想到早就被對方抓包。
不應該啊。
「你怎麼發現的?」
「因為,我也在偷看你。」
這個回答讓我心跳漏了一拍。
「為什麼?」
我長得又不高。
凌霽漆黑的瞳仁微熠。
「你很像我以前喜……認識的一個人,他眼尾也有一顆小痣。」
我抬手摸了摸眼尾的小痣。
心想,人家不僅長得高,視力也牛逼啊。
看凌霽比我想象中好說話。
我打算趁熱打鐵,問一問長高的秘訣。
我故作沉痛。
「其實,我有個羞於啟齒的秘密。
「為了隱瞞這個,我一直都在外人面前假裝。」
話說完,我聽到了凌霽明顯的吸氣聲。
他調整呼吸後,聲音放得更輕柔。
「這很正常。
「每個人都會經歷接納取向……自己的過程。」
我幾乎要淚流滿面。
他真好,明明那麼一個大高個,還能體會我們這些小矮人的心情。
不過,取向是什麼意思?
選擇的喜好?
我的喜好就是一米八。
「我想要改變。」
凌霽的語氣突然變得鄭重:
「沒有必要改變,與別人不同,並不等於不好。」
3
話是這麼說。
個矮點,不算什麼大事。
可我從小就以為自己是 180 預備役。
我上小學六年級,就長到了一米七。
傲視全班。
七年過去,我上大一,結果才長到一米七七。
每年隻長 1 釐米。
我真服了。
更慘的是。
我還長了張矮個幼態臉,臉上一點稜角都沒有。
給本不富裕的身高,雪上加霜。
但出門在外,身高是自己給的。
上大學後。
我對外都謊報自己 181。
為此,我在每雙鞋子裡都放了增高鞋墊。
連拖鞋都隻買厚底的。
還特意去燙了個卷毛,視覺上顯得更高。
但說到底,都是虛假繁榮。
治標不治本。
現在有個一米九的成功案例擺在我面前。
我可不能輕易放過。
我把簾子拉開。
抬頭看向凌霽,目光灼灼。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會不會看不起我?」
面對我的追問,凌霽抿唇,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我明白。不會。」
我開心起來,忍不住笑,覺得長高有望。
長高是個大工程。
心理、運動、飲食、睡眠……每一步都很關鍵。
或許有些長高的關鍵,凌霽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最好是能爭取到近身觀察的機會。
我鼓起勇氣,滿臉期待地望向他。
「在我弄清楚自己可不可以前,能讓我跟在你身邊嗎?」
凌霽微微一怔,目光不自然地撇開。
「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總感覺凌霽的反應說不上來的奇怪。
講長高而已。
他為啥要露出那種鄭重又羞澀的表情?
4
整個軍訓期間。
我和凌霽的關系,突飛猛進。
主要靠我的死皮賴臉。
我堅持天天給他發信息、送吃的。
求人嘛?
這姿態得擺得到位。
看著我倆的關系越來越鐵。
我裝作不經意問他。
「要長到你這麼高,困難嗎?」
「不難。」
嗬喲,我興奮地搓手。
「最重要的是哪一點?」
「遺傳。」
我氣得翻白眼。
好小子,連兄弟都防。
看來還是要靠貼身觀察。
我和凌霽都是經管學院的。
凌霽學金融,我讀國貿。
雖然不在一個班,但有幾節大類課,都在一起上。
我們倆上課、大創組隊、吃飯、打籃球,如影隨形。
校園裡隨處可見我倆一前一後的身影。
一天晚上,室友賊兮兮問我。
「時嶼,你和凌霽玩得這麼好,你知道他喜歡的女生是誰嗎?」
室友興奮地和我八卦。
「我社團的學姐,昨天表白被拒了,凌霽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但觀察一圈下來,凌霽沒和哪個女生走得近啊?」
我扶著腦袋想了會兒,點頭。
「確實沒見著凌霽主動接近過哪個女生。」
室友嘆了口氣。
「連你都不知道,那估計他喜歡的女生,不是咱們學校的。
「好多人都拍到過凌霽盯著手機笑。」
室友翻出表白牆的圖,舉到我面前。
圖片裡,凌霽在課上,對著手機聊天框勾起唇角,眉眼間似乎還有點羞澀。
一副和暗戀的人聊天的純情大男孩。
室友嘖嘖感嘆。
「凌霽頂著這麼一張臉,搞暗戀,倒反天罡。
「真想象不出來,他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我也感嘆。
「能被凌霽暗戀的,肯定是一個特別優秀美好的人。」
我瞟了一眼課程表。
「明天投資經濟概論課開課,早上八點,小伙子別八卦了,早點睡吧。」
室友們哀號聲四起。
我們一個寢全是起床困難戶。
吃不了一點早八的苦。
能踩點去就算不錯了,更別提佔到好位置。
在大家心涼之際。
我淡淡開口。
「沒事,我讓凌霽明天幫我們四個,佔位置。」
室友們狂喜。
「老大,你叫得動凌霽,牛逼!」
「一日為大,終身為大。」
「我們也是好起來了,能坐上校草佔的位置了。」
說完佔位置的事,我躺在床上繼續和凌霽發消息。
【話說,你一般幾點睡覺啊?】
【十點四十。】
好早,果然長高不可以熬夜。
我興衝衝地發消息:
【那我以後也這個點睡覺,和你統一作息。
【咱們還能互道晚安,嘿嘿。】
那邊一直顯示:「正在輸入……」
最後才發來一個字。
【好。】
一個字有必要輸那麼久?
5
第二天早八。
我和室友們踩著點進大課教室。
室友打鬧著揉我頭發。
看到凌霽的眼刀,住了手。
凌霽的臉冷得像高山上的冰。
面無表情,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著桌面。
似乎很煩躁。
凌霽給我們佔了第一排的位置。
不一樣的是。
我的位置和他挨著,屬於左排中間。
我室友仨的位置,在右排最右側。
中間還隔了過道。
楚河漢界也就這麼遠了。
我在座位上坐下。
「你為啥不給我們挨著佔?」
凌霽伸手將我被揉亂的頭發撥正。
慢條斯理道:
「來晚了,隻剩那邊。」
看他表情那麼正直。
我信了。
順手從兜裡掏出小蛋糕,遞給他。
「給你帶的。
「課間吃,補充精力。」
凌霽看向我,詢問。
「他們有嗎?」
「沒,專給你一個人買的。」
寢室這幫猴子已經把我的零食掏光了。
聽我說完,凌霽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下。
表情柔和起來,像一隻大狼收起了利齒。
我敏銳察覺出了端倪。
心想:
看來他很喜歡這個牌子的小蛋糕。
6
中午,我和凌霽去食堂。
一個頭發齊肩的男生坐在餐桌旁,衝我和凌霽用力揮手。
周漾。
凌霽的發小,和我們同年級,就讀 D 大美術系。
我留卷發是為了顯高。
他蓄長發是為了裝憂鬱。
遠看是像那麼回事,憂鬱文藝帥哥。
一開口,憂鬱不了一點。
「爹地,我能吃一口你的豆腐嗎?」
周漾盯著凌霽餐盤裡的蝦仁豆腐,表情活像一隻討食物的二哈。
「滾。」
凌霽頭都沒抬。
周漾也沒當回事,他倆應該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不過周漾倒是提醒了我。
凌霽能長這麼高,肯定和飲食偏好也有關系。
我打量了一番凌霽的餐盤,虔誠開口。
「凌霽,我能吃一口你的豆腐嗎?」
凌霽聞言抬頭,抿了抿唇。
「好。」
周漾驚得沒抓穩筷子。
誇張地哀號。
「爹地,你變了,我不再是你最寵愛的兒子了。」
哀號完,周漾又看向我。
「我認識凌哥十幾年,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在他碗裡搶吃的。
「時嶼,你是不是有他什麼把柄?」
我心虛低頭。
是凌霽有我的把柄。
他知道我鞋裡偷墊增高鞋墊,還千方百計想長高。
我怕凌霽往外說,在桌子底下偷偷勾凌霽的腿。
周漾不可思議地看向我。
「餐桌是玻璃的,我啥都看得見。」
好在周漾沒啥心眼,沒有細問。
醉心在他不再是嫡長子的悽慘氛圍裡。
我勸他。
「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
「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思索了下措辭。
「你可以叫我小爹啊。」
「淦。」
周漾怒吼。
凌霽無聲勾起唇角。
又把一塊豆腐放到我碗中。
「好吃嗎?」
我點頭。
凌霽又說:
「下次我盛兩份。」
7
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到了冬天。
雖然我每天跟著凌霽的菜譜一起吃。
還準時和他道晚安一起睡。
但幾個月過去。
我身高愣是沒漲一釐米。
我蒙了。
該不會熱脹冷縮。
到冬天,我縮了吧。
還有一種可能。
一個秘密壓在我心頭,壓垮了我。
我到現在還沒有告訴凌霽。
我其實不是一米ṱûⁱ八想長高。
而是一米七七。
事關男性尊嚴。
好吧,其實我怕凌霽知道我的真實身高後嫌棄我。
畢竟他淨身高 192,周漾那貨也 186。
我和他倆在一起玩,恨不得墊三雙增高鞋墊。
他們倆現在正大步走在我前面。
估計完全理解不了我這彎彎繞繞的小自卑。
周漾在一個烤紅薯攤前停下。
「老板,紅薯怎麼賣的?」
我跟著挑了一個最大的。
老板將冒著熱氣的紅薯遞給我。
熾燙的溫度隔著紙袋傳到我的指尖。
我被燙得嘶嘶呵氣。
「嘶,好燙,好大。」
周漾在旁邊笑得猥瑣: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看到凌霽流了鼻血。
凌霽伸出手指胡亂一抹,血跡在白皙的臉上,更加明顯。
他悶聲道:
「冬天太幹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