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考成績出來後，我給祁垣發去消息。
「祁哥，我這次在班上進步了 8 名，總分提高了 70 多分！」
「求誇誇！」
可消息發出後，祁垣遲遲沒有回應。
直到晚上，看著毫無反應的消息欄，我實在忍不住了。
趁著剛好是周末，我和爸媽打過招呼後立馬趕去祁垣的醫院。
找到祁垣的時候，他正獨自一人待在昏暗無人的走廊外，靠著牆一言不發。
「祁哥。」
他抬起眸，嗓音幹澀：「你怎麼來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情緒肉眼可見地低沉。
我抿了抿唇，輕聲道：「我來陪陪你。」
容不得他拒絕，我踮起腳抱住他。
「有什麼事不要憋在心裡，說出來就好了。」
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似是想要推開我，可最後還是落了下去。
良久，他才低聲道：「半個月前，病房來了位小患者。」
他頓了頓，嗓音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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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五歲。」
「她的父母都是聾啞人，平日裡隻能做些小買賣，用盡辦法才湊到了動手術的錢。」
「小丫頭也很懂事，化療的時候不哭不鬧，她對我說……」
「她說，『哥哥，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我想回家幫爸爸媽媽賣蘋果了』。」
這句話過後，祁垣安靜了很久。
「我明明，明明答應了她……」
我抱著祁垣的動作不由得一緊，倏地感覺到頸側有滴溫熱的液體砸下。
「就是感覺……自己挺沒用的。」
我心裡一下子變得好難過好難過。
難怪前段時間祁垣會發消息問我小女孩會喜歡什麼禮物，從不發朋友圈的他會主動發動態宣傳賣蘋果。
我想對他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可安慰的話到嘴邊，最後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嗚嗚……不準……不準這麼想……嗚嗚你……你已經……嗚嗚對不起，我……我不想哭的……嗚嗚嗚忍……忍不住……」
這一下子徹底把祁垣搞愣了。
他身體倏地一僵，然後手忙腳亂地給我擦眼淚：「是我不對，我不該跟你講這些的。」
我覺得自己真的好煩啊，明明人家心情已經很不好了，我還要他來安慰。
我用力地擰了擰大腿強迫自己停下來，一邊打著哭嗝一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祁哥，你已經……嗝……做得很好了，在我心裡……嗝，你是全世界最棒的醫生。」
祁垣垂眸安靜地看了我一會兒，唇角微不可見地彎了彎。
「謝謝。」
他看了眼時間，摸了摸我的頭。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的途中，我暗自打量祁垣，確認他心情好了許多後放下心來。
漸漸地，我來了睡意，靠著車椅睡了過去。
等意識再次清醒的時候，發現祁垣在捏我的臉。
「施施，到家了。」
我迷迷糊糊下了車，朝他擺手。
「哥哥下次見。」
不對！
我猛然清醒：「祁哥，你剛剛叫我什麼？」
他好看的黑眸裡漾開溫柔的笑意。
「小朋友，早點休息，努力長高。」
18
之後的日子像拉了快進。
我努力學習，努力長高，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當然還有——
日常騷擾祁垣。
緊張的期末一過，很快就進入了漫長而炎熱的暑假。
我給祁垣發消息：「祁哥，你上次說我要考到了班上前三十就答應我一個願望，我這次期末排名 28。」
對面應該是在忙，過了很久才回復。
「很厲害，想要什麼願望？」
我連忙回：「陪我去遊樂場玩一天！」
「抱歉施施，最近工作很忙，抽不出時間，這個願望可能暫時實現不了了。」
我認真想了想，回：「沒事，先欠著吧。」
…
爸媽得知成績後也高興得不行。
「傻閨女，今年暑假想去哪兒玩啊？」
我狠心拒絕並向對方發送了學習申請。
「老媽，暑假給我報個補習班吧。」
19
暑假兩個月一晃而過。
再次見到祁垣，是在高三開學那天，他送祁湘來學校。
祁湘拉著我上上下下打量好久，難以置信道：「臥槽你誰，你把我的黎小施變哪兒去了？！」
「死丫頭，怪不得暑假約你不肯出來，居然給我憋了坨這麼大的。」
她看著我快要和她平視的身高，悲從中來：「太突然了，俯視你的快感啪的一下沒有了。」
我：「……」
我站在祁垣身邊比了下身高，抬頭看他，眉眼彎彎道：「祁哥，你看我到你肩膀了。」
祁垣垂眸對上我灼熱的視線，不知在想什麼，似是遺憾地嘆了口氣，捏了捏我的臉：「臉上都沒肉了。」
這才哪兒跟哪兒？
我盯著那形狀好看的薄唇眨了眨眼。
160 和 188，以後親他脖子會酸的。
20
高三的第一次月考，我從班上 29 名變成了 21 名。
而祁湘經過一個暑假，成功從 27 名倒退成了 31 名。
想到祁垣的囑託，我問她：「湘湘，你想考哪個大學？」
祁湘不答反問：「不對，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我果斷道：「我想去 C 大。」
N 大是祁垣的母校，我應該是沒指望了，C 大就在它隔壁，我倒是可以衝一衝。
祁湘猛地拍桌：「那就去 C 大！」
「你那麼笨，我得跟緊點，不然以後又被別人傻乎乎欺負了。」
她看了眼成績單，危機感頓起，學習激情前所未有地強烈。
「哼哼，小騷題，爸爸現在就狠狠要了你！」
我：「……」
當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心裡默默記著。
高三上第一次月考，祁垣再欠黎施一個願望。
21
擠進班上前十，年級前一百的那天。
我給祁垣發消息：「你自己想想都欠我多少個願望了，我都好好記著呢。」
當天下午就得了嚴重的感冒，要去醫院掛水。
可惜沒能看見祁垣，據他前天晚上說今天有一整天的手術。
不過倒是在醫院碰見了另一個人——那個漂亮的醫生姐姐。
她認出我，美眸微睜。
「你不是那個……哇，這麼久沒見，長高長漂亮啦。」
我彎眸笑了笑：「姐姐還是那麼好看。」
她應該這陣沒事，居然坐下來和我闲談起來。
「妹妹快高考了吧，哎呀，你看你這咋還把自己整生病了？學習很重要，但是也要注意身體……」
她真的很健談，跟她聊著聊著我好感簡直劇增。
姐姐長得好看就算了，說話還這麼有趣，我一個人掛水都不無聊了。
無意間瞥見她手上的戒指，我驚訝道：「姐姐，你已經……」
她點了點頭，臉上暈開一抹幸福的笑意：「訂婚了。」
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眨了眨眼，俏皮道：「你不知道吧，姐姐之前還追過你祁哥呢。」
「說起這個我就覺得好笑，去年我們科室主任組織了一場旅遊團建，目的就是撮合我倆，誰知道我最後跟另一個哥哥在一起了哈哈哈！」
「我想想啊，當時我好像是走路的時候把腳崴了，你祁哥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然後齊銘，啊就是我現在的男朋友，當時不是暗戀我來著，就說要背我，結果就真的背了我一路，然後你懂吧哈哈哈，後面一來二去就在一起了。」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我的水快掛完了，她站起身來。
「好啦，姐姐要去忙工作啦。」
她朝我彎眸笑了笑。
「妹妹，高考加油。」
22
高考結束第二天，班裡組織了一場畢業聚會。
那天晚上，我不顧祁湘阻攔，喝了好多酒，最後抱著她一邊哭一邊說胡話：「湘湘，我感覺自己超級棒，考試的時候我好像什麼都會做，我感覺 C 大不能滿足我了，我要考 N 大！」
祁湘捧場道：「是是是，黎小施就是最牛逼的。」
「湘湘對不起，你最喜歡的那個杯子其實是我打碎的，你別生氣嗚嗚嗚，你隻能跟我好……」
「好好好，隻跟你好。」
「還有我真的憋好久了，你之前喜歡的那個男愛豆，其實我覺得長得好醜啊嗚嗚，有點像西遊裡的那個豬剛鬣，你不要喜歡了好不好？你從小跟著祁哥長大，那樣式兒的你是怎麼吃得下去的啊嗚嗚嗚……」
「……」
良久，我終於安靜下來。
我看了下周圍，神經質地湊到祁湘耳邊嘀咕：「你趕緊告訴你哥我喝醉了，讓他一會兒送我回家。」
祁湘看了眼我身後蠢蠢欲動的男同學，翻了個白眼：「死丫頭，還用你說，已經在路上了。」
「臥槽！我不是才給你發消息沒多久嗎？你特麼用飛的啊？」
不知何時趕到的祁垣把我從祁湘身上扒拉下來，輕嘆了口氣。
「不快點小醉鬼等下被人拐跑了。」
23
夜色微涼，祁垣背著我走在林蔭樹旁醒酒，步子很慢。
我趴在男人堅實的背上，嗅了嗅他的衣領。
「祁哥，你今天身上怎麼沒有消毒水的味道？」
我猛吸一口：「香香的，是竹子味兒的！」
耳邊響起他清淺的笑聲。
「嗯，收拾了一下。」
我哦了一聲，安靜下來。
祁垣緊接著開口：「施施，我……」
我猛然打斷他：「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
「你還欠我好多好多個願望，你這個無情的大騙子！」
我掰過他的臉去看他的眼睛，想讓他從我真誠的眼神裡看出我有多生氣，結果在看到他眼下的青黑時愣住。
「好吧……祁哥，你跟我說兩句好聽的，我就原諒你。」
祁垣低笑了聲：「是我混賬。」
「可是不這樣怎麼擠出假期陪你玩呢？」
我戳了戳他的臉。
「我不貪心的，我用這些多願望換一個，好不好？」
酒後壯膽，我極快地親了下他的側臉。
「你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啊？」
他怔了一下，失笑：「不好。」
我眼睛一下就紅了：「你收回去，我不愛聽, 我明年再問你……」
他把我放下來, 晚風溫柔, 他眉眼清朗, 好看得不像話。
「因為這是我的願望。」
輕柔的吻落在唇角, 他彎眸笑了笑。
「至於那些小願望，就讓我用一輩子來還吧。」
（正文完）
番外
1
祁垣十二歲那年。
由於父母忙於工作, 祁垣小小年紀既當哥又當爹, 獨自承擔起照顧妹妹的責任。
趁著周末，他帶著祁湘去遊樂場玩。
人潮湧動, 他牽著妹妹的小手，一扭頭卻發現牽錯了人。
那個看起來和祁湘一般大的小丫頭任由他牽著, 白嫩的臉蛋肉肉的, 頭上扎了兩個小鬏鬏，很是可愛。
他簡直慌死了，完全沒心思想其他的, 滿腦子都是把妹妹弄丟了，最後牽著那個看著不太聰明的小丫頭在遊樂園到處找祁湘。
好在最後找到了。
祁湘跟著小丫頭的家長, 完全沒有和哥哥走丟了該有的反應。
她甚至大言不慚地說，她爸爸媽媽死外邊了，面前的叔叔阿姨才是她的新爸爸媽媽。
小丫頭的爸爸媽媽見他兄妹倆獨自在外, 沒有家長陪同，一合計就把他們帶上了。
那天他們玩得很高興, 兩個小朋友達成了堅實的革命友誼。
離開前, 小丫頭抱著祁湘哭得撕心裂肺：「寶寶, 你哥哥真好看, 我以後給你當嫂嫂好不好？這樣我們就可以玩一輩子了。」
他和對方父母都沒當回事，抱著自家哭鬧的小朋友各回各家。
後來一晃過了好多年，祁垣旅遊時遇見個和父母走散的小姑娘。
皮膚很白, 包子臉, 眼睛紅紅的像個小兔子。
不算聰明但挺有禮貌, 知道喊人哥哥和說謝謝。
後知後覺回過神來的我：「……」
「（本」他終於想起了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
原來她叫黎施。
2
老實說, 祁垣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黎施的。
但似乎也很好理解。
她陽光開朗，不開心的事第二天轉眼就忘，對誰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看著甜甜軟軟的，性格卻很倔，明明最開始隻是個數學考 36 分的小笨蛋，後面竟也憑自己努力考上了 N 大。
她這麼好, 又怎麼可能不討人喜歡？
黎施來醫院找他的那個晚上, 她毫無防備地在他車上睡著了。
睡著了也不安分，嘴裡小聲念叨著：「祁哥，我好喜歡你啊。」
黎施對他的感情似乎一直都挺明確的。
當天晚上回去後, 他翻了一晚上和黎施的聊天記錄。
在那一條條沒得到回復的土味情話中，他選擇了一條回復。
消息剛發出去就後悔了，連忙撤回。
她是還小，他怎麼也跟著不理智了？
算了, 慢慢等吧。
3
可算讓他等到了。
消息傳出去後，所有人都說他老牛吃嫩草。
他抱著小姑娘天天黏黏糊糊，對那些聲音充耳不聞。
說就說吧。
本就是他撿便宜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