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夠。」
他闔上眼,不肯再開口。
我咬咬牙,再度貼了過去,吻輕輕落在了他眼上。
商時序的睫毛顫了顫,下一秒,他將我壓倒在床,狠狠咬在了我脖頸處。
牙齒咬破皮肉,淡淡的血腥味彌漫著。
很疼。
但我死死咬著下唇,不肯吭聲。
這人是個變態,啃咬過後,他又輕輕舐去了血跡。
「鍾晚。」
他抬頭看我,雙眼猩紅。
「我遲早死在你身上。」
我勾了勾唇角,沒應聲。
14
因著我的乖巧與討好,商時序很是受用,也解開了我手腳的繩子。
我可以在這個半山腰的別墅裡隨意走動,然而,不能出房子。
即便是別墅的小花園也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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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我鎖在房子裡,每一扇窗都安了加固的防盜欄。
我愈發地乖巧,也努力學著討好他。
每天晚上,我都窩在他懷裡睡著。
一轉眼,一月過去。
商時序竟已一個月沒出過別墅。
今天天氣很好,破天荒地,商時序帶我去花園裡散步,他握著我的手,掌心很熱。
別墅雖常年空著,但定期有人過來打掃,院裡的花也有專人侍弄,姹紫嫣紅,開得很好。
商時序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黃色小花,斜插在我耳畔,然後偏著頭打量我一眼。
「很好看。」
我輕聲笑了笑,沒有說話。
那天,我心情很好,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飯菜,而商時序全程站在一旁看著。
我猜。
他可能是怕我在飯菜裡下毒吧。
真是越有錢的男人越小心,我被他囚禁了這麼久,又哪裡來的毒藥呢。
商時序今天似乎也很開心。
他還喝了酒。
他倒了兩杯酒,遞到我面前一杯,「陪我喝點。」
我乖巧應聲,「好。」
如今的我,已經徹底學乖了。
他給我夾菜,我便吃。
他讓我喝酒,我就乖乖地喝下。
那天,我們都喝了很多酒,微醺時,商時序輕聲問我:
「晚晚。」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這個問題太過好笑,也並不像是商時序應該問的。
我喝了一大口酒,任憑灼辣順著喉管蔓延。
「你猜。」
沒有人,沒有人會真心愛上面前這個男人。
因為他是個瘋子,是變態。
我讓他猜,他便真的猜了。
商時序也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他紅著眼笑了笑,「那我就當你是愛過的。」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酒足飯飽,商時序帶我回了房間。
他將我擁在懷裡,臉埋在我頸項,「睡吧。」
我聽話地閉上眼。
……
不知過了多久。
耳邊極輕的酣睡聲持續了約十分鍾,我才緩緩睜開眼。
商時序睡著了。
我緩緩起身,下床,在商時序身上摸出了房間的鑰匙。
我真的恨不得一刀殺了他,可他這人心思重,防範意識極強,別墅裡上上下下所有尖銳物品都被他收起,哪怕是能摔碎的玻璃或陶瓷制品,都找不出一個。
做飯的刀具以及餐盤,睡前他會鎖起來。
房門的鑰匙,永遠在他身上藏著。
他恐怕也知道,但凡給我一個機會,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對他動手吧。
可是,今天商時序喝了很多酒,我清楚他的酒量,這些遠超他負荷,也正因如此,我才能順利拿到鑰匙。
推門出去,我沒有逃走,反倒直奔地下室。
我失眠很久了,又怎麼會每晚早早睡著。
前兩天,我「睡著」後,商時序出了房間,他忘了鎖門。
我悄悄出去,看見了他藏著賬本的地方。
商家家業大,但也有太多見不得光之處,那本被藏著的黑賬,一旦捅出去,商時序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我進了地下室,推開暗門——
然而,翻找了許久,卻什麼也沒找到。
忽然,身後傳來了商時序的聲音,「晚晚。」
「在找這個嗎?」
15
回身,那個剛剛還已熟睡的男人已然出現在我面前。
他穿著睡衣,手裡捏著一個本子,正好整以暇地看著我,眸色深深,看不出其間情緒。
我沒說話。
後背緊緊抵著牆,眼睜睜見他越走越近。
商時序在笑著,可那雙眼卻猩紅。
我深吸一口氣,偏開目光盡量不去同他對視,害怕是有一點,但更多的,是懊惱。
惱自己蠢笨,韜光養晦這麼久,更像是一個笑話。
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賬本沒拿到,商時序沒能扳倒。
怔神時,他已走到我面前,大掌落在我脖頸前摩挲了下,陡然掐合。
窒息感再度傳來。
他卻又很快松了手,剛剛的舉措更像是在嚇我。
「晚晚。」
他撫摸著我的臉,「你親我一下,這賬本就給你,如何?」
「這話你自己信嗎?」
商時序笑了,「信啊。」
「親一下,這本能扳倒我,甚至扳倒商家的賬本就歸你了。你如果再和我睡一覺,我就讓你帶著賬本離開。」
「晚晚,這筆交易是不是很劃算?」
我很想罵句娘,劃算他老母。
目光流轉間,我看著他笑了,「商時序,你這是在求我嗎?」
我靜靜看著他,故意戳他痛處,「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他紅著眼看我,「像什麼。」
「像我之前養的一條狗,總是搖著尾巴乞求我的憐愛。」
「商時序,你好像一條狗啊。」
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我以為,商時序會當場掐死我,然而並沒有。
他看向我的那雙眼仍舊猩紅,卻反倒垂下目光,點了根煙。
「是嗎。」
他吸了一口煙,吐出淡淡煙霧,「我也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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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時序拽著我的手腕,將我拖出了地下室。
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反倒將我按在桌前,繼續喝酒。
他神色淡淡,說今天來場坦白局。
我沒什麼心思和他組局,反倒靜靜看著面前的杯子,在腦中設想,如果此刻將杯子摔碎,我拿著碎片能否殺了商時序。
「不能。」
商時序忽然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緒。
「鍾晚,即便給你一把刀,你也殺不了我。」
「乖一點。」
說著,他卻還是拿走了我面前的玻璃酒杯,給我換了隻不鏽鋼的小水缸。
沒勁。
商時序靜靜看著我,喝了口酒,又點了一根煙。
「值得嗎?」
這三字一入耳,我驀地想起了那天做的夢。
夢裡,故人也是紅著眼,輕聲問我值不值得。
「值得啊。」
我咽下一口烈酒,胃裡火辣辣地,連帶著五髒六腑都跟著疼。
眼前,緩緩浮現出了那張故人的臉。
不是宋煜。
是他姐,宋微瀾。
我和宋微瀾,從來就不是什麼情敵關系,我們是世上最要好的,朋友。
……
我有一個不幸的童年。
父母將我扔在老家的山村裡,跟在爺爺身邊長大,後來,他們有了弟弟。
再後來,因為父母忙於工作,無人照拂,才將我接去了城裡。
自此,我成了家裡的保姆。
一個免費的,甚至偶爾連飯都吃不飽的,保姆。
別人家都是弟弟撿哥姐的舊衣服,我家剛好相反。
我從沒有過新衣服,大部分衣服,都是撿我弟的。
女孩子青春期長得快,我比我弟幾乎高了一頭,他又被養的胖,淘汰掉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寬松且短,手臂腳踝都露出許多。
那時的我,留著厚重的劉海遮住眉眼,走路習慣性地低著頭,內向且懦弱。
我的青春,是在父母的指責與批判中度過,他們讓我覺著,自己是這世上最糟糕的人,我很蠢,很醜,很糟糕。
他們肯養我,是我的榮幸。
後來我才知道,有個詞叫作 PUA。
然而,我的不幸在高考後結束了,大一時,我遇見了宋微瀾。
她愛穿白色裙子,黑色長發,笑起來時左邊臉頰有一個梨渦,幹淨而美好。
我們同班,且同寢。
她睡在我下鋪。
時至今日,我依舊記得當初見她的第一面,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四個字:
自慚形穢。
可她卻很溫柔地握住我的手,說你好啊,我叫宋微瀾。
我們成了很好的朋友。
她借口長胖了,把她一些價值不菲的裙子洗幹淨,塞給了我。
她拉我陪她去燙發,卻順帶給我也換了發型。
她給我化了人生中第一個妝容,替我刷睫毛膏時,我閉著眼,她的呼吸淺淺落下。
那溫度我到現在仍清晰記得。
那天,她將我扯到鏡子前,「晚晚你看——」
鏡子裡的我,生平第一次穿了幹淨漂亮的裙子,化了妝,換了發型。
她趴在我肩頭打趣,「完了,班花的位置要讓你搶走了。」
我怔怔地沒有說話。
那時我才發現,原來我也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我是一個性子古怪的女生,我沒有朋友,我自卑,自閉,習慣性地討好別人,害怕站在人前害怕站在陽光下。
是宋微瀾一點一點,耐心地將我拽出深淵。
是她告訴我,晚晚很好,很優秀,很值得。
我貧瘠且黑暗的世界裡,她是照入的一束光,是我蒼白的人生畫卷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們說,要一輩子做最好的朋友。
要永遠在一起。
可是,那樣幹淨美好的女孩子,卻得了重度抑鬱症。
大四那年,所有人都忙於畢業實習時,宋微瀾卻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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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當時發現及時,她被搶救了回來。
可是。
她卻失憶了。
她忘記了過去的一切,甚至不記得我是誰,商時序告訴她,他是她相戀七年的前男友,剛剛分手。
病房裡,她臉色蒼白,虛弱地問我是誰,她看著我笑,「雖然不記得你是誰了,可是——」
「我想我過去一定很喜歡你。」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嗎?」
那天,我忍著心酸,搖頭說不是,「普通同學而已,我代表室友們來看看你。」
說完,我放下果籃離開。
因為——
我在病房門口看見了一個人,商時序,而我在微瀾留下的日記本裡看過很多次他的名字。
所謂的七年戀愛,都不過是他的逼迫而已。
商宋兩家是世交不假,因著宋家近些年的落沒,兩家關系卻始終不對等。
商家壓了宋家不止一頭,甚至輕飄飄的一個決定,就能決定宋家公司的生死。
宋家始終是巴結著對方的。
而商時序與宋微瀾,自幼又訂了娃娃親。
高中時,商時序便和家裡宣布了與宋微瀾的戀情。
說的好聽些,是女朋友,說的難聽些——
不過是一介玩物。
他不愛她,卻也不肯放過她,折磨,禁錮。
商時序骨子裡就是個變態,自幼空虛著長大,在二十幾年的歲月裡將他天生帶著的劣根無限擴大。
有些人,天生就是個壞種。
商時序就是。
而我那天離開醫院,第二天,便在學校附近「偶遇」了商時序。
他以為我不記得他。
搭訕,邀約。
我都同意了。
因為,看過宋微瀾日記本的我清楚知道,面前這人偽善的面具下究竟有多可怕。
商家勢大,若他真的看上我,根本容不得我拒絕。
更何況——
臨死前,我想替宋微瀾做些什麼。
我活不久了。
胃癌。
是的,其實得了癌症的人根本不是宋微瀾,是我。
隻是,在我和商時序訂婚的前幾天,不知為何,宋微瀾哭著給商時序打電話說她得了癌症,可事實上她根本沒有得。
那天,商時序留在她房間裡一整夜,第二天來見我時,破天荒地換了件高領衣服。
18
思緒漸回。
我眼眶幹澀,抬頭看向對面的商時序。
「坦白局?來吧。」
他喝下一口酒,低聲問我,「孩子究竟是不是宋煜的?」
「不是。」
我幹脆回應,「照片都是擺拍,我故意讓他寄給你的,這種有毀名譽的事,隻有他肯配合我。」
「為什麼騙我?」
我笑,「為了激怒你啊,為了被你關來這半山別墅,為了找到你地下室裡的賬本,為了將你扳倒,為了看你家破人亡,罪有應得。」
「商時序,你瞧,我對你多麼上心。」
商時序擰著眉看我,「那孩子是誰的?」
他竟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我看著他的眼睛,真誠回答:「沒有孩子,我懷孕是假的。」
「報告單是我做假的。」
「流產也是聯合我媽我弟在保姆吳嫂面前演的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