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自然也不會食言。
不過我沒有忘記，我還要分手。
宋宴琋溫和說道：「我送你回去？」
我搖了搖頭，無悲無喜，「不用，你去民政局等我就好了。」
宋宴琋沒有再多說什麼，默默地為我攔了一輛出租車。
當我坐在出租車上時，我看著窗外，風撩亂我的頭發，也撕扯著我的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司機大叔突然開口：「美女，後面那臺卡宴是不是一直在跟著我們啊？」
我本能地看向車窗外，果然看見一輛卡宴就在我們的出租車後面。
哪怕我沒有看到卡宴司機的面容，但我內心的直覺卻告訴我，是他……
宋宴琋。
他沒有離開，而是一直在我身後。
風繼續吹動我的頭發，也好似將我的思緒吹向了另外一個方向，帶我回到了過去。
7
我認識宋宴琋時，他也不叫宋宴琋，他叫顧耀辰。
那年我還沒有家破人亡。
我和他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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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父親還和他父親在酒桌上開玩笑，說以後要讓顧耀辰做我家的上門女婿。
他父親也笑著說道：「如果他們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嘿嘿，那我不是也有一個漂亮可愛的閨女了！」
我聽我父親說，顧耀辰的父親可喜歡我了，也很疼我，我小時候都恨不得要將我偷回家。
那時我十七歲，情竇初開。
那時顧耀辰十八歲，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他又對我溫柔寵溺，我怎麼會不對他動心呢？
說來，他是我的初戀，也是我暗戀的對象。
隻是當時的我都沒有想到，直到很多年以後，我都沒有將告白說出去口。
那天，我生病了，家裡的大人們都不在。
是顧耀辰背著我跑到醫院，他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我的臉貼在他單薄瘦弱的少年背上，感受到他的熱度滲透到我的身體裡，一直流淌到我的心裡。
我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那股氣息就像毒藥鑽進了我的大腦裡，讓我迷失了理智。
迷迷糊糊的我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將來長大後，我能當你的新娘嗎？」
我明顯感受到他的背部肌肉僵硬了一下，而我的心跳如雷。
隨後，他繼續行走著。
他的呼吸聲好似比剛才更重了一點。
許久後，就在我的意識快要模糊不清，即將昏睡過去時，我聽到他一向清澈溫潤的聲音蘊含著沙啞，「好，等你長大了，你開口，我就娶。我賺好多錢，給你花。」
我任性道：「那我要一百萬！」
「好，哥哥努力賺。」
現在想想，那時的我天真浪漫，滿心滿眼都是我的辰哥哥，我會因為他的一句安撫的輕哄而高興入睡。
如果我知道後面會發生的那件事，會將我幸福又天真的生活徹底粉碎掉。
我寧願……
永遠躺在他的脊背處，永遠都不要醒來。
8
那件事後，我離開了故鄉，和顧耀辰再也沒有見面。
我改了姓名，重新換了居住的地方。
以前，我叫夏星之，現在的我叫夏念念。
我爸的同事們一直都和我保持聯系。
他們也告訴我，他現在的名字是宋宴琋。
他一直都等我，但是沒有我的允許，他不會來找我。
他託他們帶了一張寫著他電話號碼的紙條。
他寫道：【隻要你需要我，你給我打電話，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出現在你身邊。】
現在我需要一大筆錢買回手镯，所以我給他打了電話。
時隔八年，他真的出現在我面前。
他是我召喚而來的。
9
出租車司機對我說到達目的地後，我才從過去的思緒裡抽離了出來。
我看著面前的出租房。
曾經無論在外面多累，隻要一回到這裡，我都會感受到溫暖和力量。
但此時此刻，我卻滿心悲涼。
我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坐在沙發上的宋邺立刻站起來，眼眸裡滿是抱怨和不滿目光，「你去哪裡了啊？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都等了你一個晚上了。」
說完，他張開手臂，又像是樹袋熊似的抱住我。
但，我面無表情地退後了。
倘若換做以前，我肯定會溫柔安慰他，還會摸摸他的頭，給他帶好吃的零食。
宋邺的眼眸裡閃爍了一絲疑惑神色。
他的語音裡拖拽著委屈，「念念，怎麼了？」
他微微偏著頭，滿臉純情和無辜。
我冷聲說道：「演夠了沒有？宋太子爺。」
當我的話剛剛落下時，我分明看到宋邺的動作僵硬住了，眼眸裡的委屈神色如潮水一般瞬間褪去。
他的唇瓣顫抖，神色無辜，但語氣卻明顯亂了，「念念，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還是你們親得過癮，不像她，像死魚一般呆板乏味。」
我的記憶力一向不算太出眾，但奈何他說的那些話就像是刺痛的釘子，一顆顆地釘在了我的腦海裡，也扎進了我的心髒，所以對我來說永遠不會磨滅。
宋邺的眼睫毛劇烈地顫動著，臉色也越來越僵硬。
慌亂像霧氣似的彌漫著他的眼眸，瞬間他紅了眼，他示弱地說道：「念念，是不是有人對你胡說八道什麼啊？」
我的嘴角處扯出苦澀弧度，我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到現在還在偽裝無辜的男人。
怪我太好騙，才會在這麼長的時間裡都沒有識破他的演技。
我搖了搖頭，「別狡辯了，我都親眼看見你和他們聚會場面，我剛好在那裡兼職。」
宋邺的臉色純情無辜表情僵硬住了，他的眼眸裡閃爍著心虛目光。
他張了張嘴，幾次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知道他無力辯解。
我也不指望一個處心積慮地玩弄我真心的人突然幡然醒悟。
我也不稀罕他的道歉。
我突然走向前，宋邺躲閃來不及，或者說他的身體已經僵硬住了。
我的手捂住了他的右耳，唇卻靠近他的左耳。
我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分手，以後滾遠點。」
說完，我轉身要離開。
但突然地，我的手腕被他拉住了。
「我不要分手……」他的語氣急促又暴怒。
我回頭凝視著他漂亮的眼眸，微笑說道：「你的左耳果然能聽見。」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剛才說的既是我的真心話，又何嘗不是我的試探？
10
宋邺的臉色巨變，眼眸充斥著緊張和心虛目光。
「念念，我……」
我一點點地收起我嘴角處的微笑，也一點點地收起我對他的愛慕和心疼：
「為什麼要詐騙我三十萬？你是不是一開始就計劃好了一切，故意設計了騙局，看我會不會為你出三十萬？你給我寫的借據也用了隱形筆！這是你的惡作劇？還是，我和你有仇？」
宋邺眼眸裡閃爍遲疑神色，「念念，我……我隻是想要用這種方式靠近你，想要追求你。」
我諷刺地笑了笑，「你還真的是不要臉啊！將詐騙說得如此清新脫俗！堂堂宋太子爺也會缺三十萬？你明明將我的手镯都贖回來，不是嗎？又隨便將我的價值三十萬的手镯隨手就打賞給了別人。」
宋邺低著頭，他已經不敢直視我的目光。
是啊，原本他也會有無地自容的時候。
「念念，我當時喝多了，我當著我的朋友們隨手就將那個手镯給了她。我給出去的東西，也不好要回來。念念，我給你再買一個更貴的手镯好不好？這段時間，我隻是不知道要如何向你開口，坦白我的真正身份。」
我笑了，我看著這個我曾經付出真心，不惜賣掉我最珍貴禮物的男人，是他不配了：
「滾，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
宋邺的臉色快速變化，他的眼眸裡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念念，之前是我擔心你和其他人一樣，衝著我的錢而來，但你不一樣。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瞞著你了。你跟著我離開這裡，去我那裡住吧。我一個月給你一百萬的生活費。我不會讓你吃苦了，我養你。
「那三十萬我也還給你。」
我聽著他大方的條件，內心隻覺得更諷刺。
他提出這些看似優越的條件，實際上隻是想要誘惑我不要分手。
我能從他的眼眸裡讀懂，他現在還舍不得放手。
是不是因為他還沒有完全得到我？他覺得遊戲還沒有結束，沒有徹底膩味，想要繼續玩下去？
還是，一向是他甩別人，從來都沒有人甩他，他那顆高傲的自尊心受不了，想要挽回點自尊？
他眼眸裡更泛著「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目光，仿佛他提出的這些條件是他做出來的退讓。
可他到現在還不知，他用錢來物化我，來挽回我，但從頭到尾，他沒有覺得抱歉，隻是想要錢來解決。
「滾，你讓我惡心！」我冷冷說道。
他眼眸裡終於多了一絲憤怒和不耐煩，眉頭緊鎖，「念念，我知道你在鬧，但是也要適可而止。你不了解我們的圈子，除了我不能在圈內公開你是我女朋友以外，我向你保證，你想什麼，我都給你。」
我微笑道：「為什麼不能公開女朋友？我猜猜看……是因為你以後要和門當戶對的人結婚，所以我上不了臺面，隻是玩玩罷了，不能讓你的家人知道。你們圈子裡一旦公開所謂的女朋友的話，就是等於公開她是你們的結婚對象。」
他的眼眸裡果然露出一絲不自然神色。
我猜對了，也是因為我之前在酒吧裡兼職，曾聽過他們那個圈子的一些八卦。
我笑意更濃，笑得滿心滿肺地疼。
果然，在過去當我滿心歡喜，期待著將來有一天會穿著純潔婚紗嫁給他時，他卻從未想過要娶我。
宋邺沒有看我的眼眸，轉移話題，「念念，這是我第一次低三下四地哄一個女人，也是最後一次。
「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你先冷靜一下，我等你電話。如果明天你還不打電話給我，我不會再挽留你。之前是我做錯了，我會好好補償你的。你是聰明人，你好好想清楚。」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篤定我一定會打電話給他。
他以為他在給我臺階下，我就該乖乖地順著臺階下，就把這件事輕而易舉地抹平了。
他以為我知道他的身份後，即使再生氣，權衡利弊後，還是會和他在一起，因為他的身份，也因為他篤定我很愛很愛他，不會真舍得他。
宋邺離開了。
而我坐在沙發上，手緩緩地將包包裡的手機拿出來，手機頁面上錄音還在開啟狀態……
11
我打電話僱人將和宋邺有關的所有東西全都打包，然後放在門口。
從這一刻起來，我也要將宋邺從我的生命裡完完全全剔除掉，讓他的痕跡在我心裡一點點消失。
宋邺明天不會等到我的電話。
我已經將宋邺的聯系方式全都拉黑了。
做完了這些後，我並沒有忘記打車去民政局。
當我來到民政局門口時，果然宋宴琋一直在等著我。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面無表情的宋宴琋注意到我來了，我們的視線在空中交織時，他的眼眸如同寒川瞬間消融，盛滿了柔情的波瀾。
宋宴琋低頭輕語：「你來了。」
「嗯。」
我們走進民政局。
在去往櫃臺辦理手續時，宋宴琋深邃眼眸看著我，「你想好了嗎？」
不知怎麼地，我的視線落在了他手指上戴的那枚手工戒指。
我才注意到他居然一直都戴著這枚戒指。
那是我十五歲時笨手笨腳給他做的手工戒指，這枚戒指粗糙又簡單，和現在高貴優雅的他格格不入。
我反問道：「你想反悔？」
他立刻搖頭，急切說道：「當然不！我絕不反悔。我怕你會後悔。」
我淡淡地說道：「那就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