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2
「簡簡，宋謙好像有些不對勁。」裴若安轉了轉手中的筆，「最近他有時候在學校看到我，就像是不認識我一樣。」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習題，不說話。
那不是不對勁，隻是他馬上就要成為顧瀟瀟的男主角了。
「還有我哥。」她側頭看我，「他也不對勁。」
我一愣。
「你沒發現這兩天他都不跟我們一起放學回家了嗎？」
聽到這個，我才猛然想起小說裡，裴應寒對顧瀟瀟那隱晦的情感。
難道裴應寒也因為顧瀟瀟的到來，開始慢慢融入小說？
為了驗證我的猜測。
第二天我沒有叫上裴若安，偷偷等在高三年級的走廊角落。
果然見到了跟在顧瀟瀟身後一起出來的裴應寒。
隻是並不如我想的那般，他出學校就鉆進了一輛黑色轎車。
轎車七拐八拐後，停在了一間茶樓外。
我剛摸索著進門上樓，就聽到了一間包廂裡摔東西的聲音。
「裴應寒，你如今真是翅膀硬了，忘了是誰把你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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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憤怒的聲音從包廂裡面傳來。
我連忙停住腳步，站在走廊一邊假裝看廊上的畫。
「是爺爺把我和若安養大，我不敢忘記。」裴應寒冰冷的聲音傳來，「當年要不是爺爺可憐我們，把我們撿回來，我哪裡還能站在這裡跟你說話。」
「爺爺臨終前把公司 40% 的股份留給了我，上個月我已經過了十八歲生日，昨天我已經聯系了我的律師，剩下的事我的律師會來跟你說。」
「混賬東西！」緊接著又是東西砸到硬物的聲音。
男人怒不可遏：「我當年就該讓你媽把你掐死！」
我渾身一顫。
就算我再傻，也能明白這個男人應該是裴應寒的父親。
「那真是可惜。」裴應寒的聲音又淡又冷，聽不出什麼情緒。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包廂的門就被人打開。
我嚇得轉身，一眼就看到了還穿著校服的裴應寒。
以及他額頭上流著血的傷口。
他沒想到我在這裡，面上的寒意在看到我後散去大半。
我來不及想其他，上前抓住他的手就往外面跑。
其實我早該想到。
沒有人會平白無故成為反派。
也沒人會天生冷淡孤傲。
13
裴應寒不願意去醫院。
我買了一些碘伏和紗布，打算替他簡單包扎一下。
「你都聽到了？」裴應寒坐在階梯上，乖乖讓我包扎。
那傷口不小，我看著都疼。
但裴應寒愣是一聲沒吭。
「什麼都沒聽見。」我有些心疼地往他傷口上吹了口氣，「疼不疼？」
他抬頭看我。
漆黑的眸子裡迸出些細碎的光來，像是波光粼粼的江面。
「葉簡。」他低低叫我一聲。
「嗯？」
他又低頭看著面前的江。
風在江面拂過一茬又一茬。
「你來這兒幹什麼？」他突然問我。
給他纏紗布的我手一歪，連忙又故作鎮靜地繼續纏：「我路過。」
「低消一萬的茶樓，你路過？」
「我路過看到你進去了，怕你被騙就想去救你。」如今我謊話說得是信手拈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這個謊實在太過荒唐。
裴應寒突然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很好看，昏暗的路燈燈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平日裡看不見的少年氣。
我忍不住道：「你還是多笑，你笑起來好看。」
「比宋謙好看？」
好好的，提什麼宋謙啊。
「比他好看多了。」畢竟我也沒見過宋謙笑。
這句話可能是誇在裴應寒心口上了，他眼尾的笑意更明顯了。
我們一起在江邊又坐了很久。
他送我回家的時候，對我說：「今天的事，別告訴若安。」
我看向他被我包扎得亂七八糟的額頭……
這應該也不用我說吧。
「她不知道那個人來找我，我也不想讓她知道。」
那個人指的應該是他爸爸。
我點點頭。
人家的家務事，我的確是不應該多嘴。
等到裴應寒把我送到我家樓下，我才突然想起來之前要補給他的生日禮物還沒給他。
「你等我一下。」我背著書包跑上樓。
下來的時候，裴應寒真的還乖乖站在樓下。
我氣喘籲籲地把手中的盒子遞給他：「上次你生日我送的禮物你可能不喜歡，這是我專門重新去挑的。」
雖然用的是裴若安的錢。
裴應寒眉梢微微揚了揚，看著我手裡的盒子沒接。
不會這麼貴的東西也不喜歡吧！
就在我舉得手都要酸了的時候，他才說：「生日禮物哪有補送的。」
「不是補送，是之前送的你不喜歡，重新送一個，是替換。」
他目光在我臉上一凝。
「替換？」
「嗯，替換。」
我的話剛落，他轉身就走。
「喂！」我叫住他，「禮物你不要嗎？」
我挑了很久的！
他揮了揮手。
大少爺就是難伺候！
14
「我哥真的不對勁。」裴若安午休的時候湊到我跟前來。
我以為是她又發現了什麼裴應寒和顧瀟瀟的事，放下手中的筆看她。
她看了看四周，對我說：「昨晚他回來特別晚，腦袋受了很嚴重的傷，心情卻很好。」
「你猜怎麼著？」她神秘兮兮地湊過來。
「我仔細一看就發現那傷口是女生包扎的，笨手笨腳就算了，還是打的蝴蝶結！」她越說越氣憤，拉住我的手，「簡簡你放心，我永遠跟你站在一條戰線上！除了你，誰也別想做我嫂子！」
這個……
我咳了一聲：「說不定就是你哥自己包扎的，他平時看起來就笨手笨腳的。」
「不可能，他可不會系出那麼醜的蝴蝶結。」
我謝謝你。
我真是謝謝你。
就在我打算換個話題的時候，側頭就看到了對面走廊上的顧瀟瀟。
自從知道顧瀟瀟會影響所有配角後，我就帶著裴若安盡可能地避開她。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想避開就避開的。
顧瀟瀟和裴若安再次吵起來是在養老院。
上周五裴若安就告訴我，周末她有事情不能陪我玩了。
我原本以為是她家裡的事情。
沒想到她是跑到了養老院。
我來的時候，她正蹲在廁所的隔間裡哭。
「怎麼了？」我小心翼翼地敲隔間的門。
其實我也猜出個大概。
聽到我的聲音，裡面的裴若安吸了吸鼻子打開了門。
她抬頭看我，一雙眼睛紅通通的，說話都抽抽搭搭：「簡簡，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看得我心疼死了。
我抱住她，輕輕拍打她的後背：「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原來是她打聽到了宋謙的奶奶住在這個養老院，就想來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忙。
結果碰到了來照顧爺爺的顧瀟瀟。
兩個人去打水的時候，顧瀟瀟的水不小心濺到了她身上。
她不知道怎麼的就開始為難顧瀟瀟，最後還打了顧瀟瀟一個巴掌。
反應過來的她連忙跑進廁所給我打了電話。
聽到這裡我更心疼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拍著她的背，輕聲哄她，「沒事的，等會我去跟她說一說，她會理解的。」
她在我懷裡抬頭，連鼻子都紅透了：「真的嗎？」
「真的。」
15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痛恨小說裡的雌競。
裴若安原本可愛又單純。
卻因為在這本小說裡要襯託出顧瀟瀟，就要變得惡毒又偏執。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裴若安盡可能地避開顧瀟瀟。
如果讓裴若安做女主……
「那所有人就會為她做陪襯，包括你，包括顧瀟瀟。」消失了很久的系統再次出現，「顧瀟瀟不無辜嗎？」
「你隻是一個進入這本小說的宿主，你連這本小說的結局都改變不了，還妄想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我看著已經躺在我腿上睡著的裴若安，心裡五味雜陳。
是啊。
我現在連這本小說的結局都改變不了。
按照現在這個情形，以後裴若安難免會受顧瀟瀟的影響，一步步黑化。
我又能做什麼呢？
親眼看著宋謙死去，世界坍塌，我也跟著沒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事情太多了，腦子不夠用。
我生病了。
在午休的時候，我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再次睜開眼就看到了裴應寒精致的下顎線，和緊抿的薄唇。
我滾燙的心好像就在這個時候漏跳了兩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再覺得他可怕。
他明明也跟所有有血有肉的人一樣。
他不該是個被潦草圖畫的反派。
「裴應寒。」我開口叫了他一聲。
應該是發燒的緣故，我的聲音又輕又啞。
他低頭來看我，腳下的步子卻沒停。
「沒事的，就是有點發燒，我帶你去醫務室看看。」他的聲音好像帶著能讓人安心的魔力。
我很快又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這一次我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夢裡裴若安和宋謙舉行了婚禮，我站在裴應寒的身邊看著他們露出了由衷的笑。
在禮堂的另一邊，還有顧瀟瀟。
顧瀟瀟。
我睜大眼看過去，她身邊還站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笑著對裴若安說著恭喜。
一切美好又和諧。
我從夢中驚醒，醫務室的燈明亮又晃眼。
坐在一旁的裴應寒和裴若安連忙探過頭來，看著我的模樣有些擔憂。
我卻笑了。
「誰說一本小說隻能有一個主角。」
裴若安連忙伸手來摸我的額頭，皺著眉對裴應寒說：「還有點燒。」
我卻不管，依舊看著他們兩個傻笑。
我突然明白，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是主角，不應該被所謂的女主影響自己的人生。
當我們每個人都是主角，那這個世界就不會因為宋謙的死而坍塌。
這就不再是宋謙的世界，而是我們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