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2
裴斯越跟我回了家。
陸恆一家早就搬去市中心了,目前隔壁沒人住。
這樣也好,要不然住的近也尷尬。
當初我留在京市發展,父母是支持的。
他們幫我想好了後路,大不了就回江城當個老師。
別的不說,我們家當老師最有經驗,全家都是老師。
普通人的試錯成本是很高的,父母總是提前為我做好最穩妥的打算。
生在這樣的家庭,我已經比絕大多數人要幸運。
父母支持我學習一門藝術特長,以後也多一門混飯吃的手段。
我成績不錯,考個不錯的大學,選個不錯的工作,再加上父母留給我的資源,我能安穩地過完一生。
可我雖喜歡舞蹈,也隻能當作愛好,成為不了知名舞蹈家。
大學選專業,我聽從父母建議,選了一門最穩妥,不容易出錯的專業。
一旦選錯,多年的苦讀都付之東流。
喜不喜歡根本不重要,好就業,能維持生活就夠了。
裴斯越剛開始教我金融和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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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發現自己的知識庫存不夠了,便給我報了課程,請專業的人教導。
實操時,他告訴我:「不用怕賠錢,我賠得起。」
裴斯越在用他的資源,讓我變得更優秀,幫我站到更高的地方。
我不再害怕試錯,因為他在給我兜底。
高中歷史課,我們學到唐朝。
那個年紀偶像劇看多了,什麼都能聯想到愛情。
下課後,有同學問:「唐高祖對武則天是不是愛情?」
有人說是愛情,有人說是互相利用。
陸恆的回答,我至今還記得。
「李治挺沒用的。」
那時我隻顧著背題背知識點,沒想那麼多。
管他什麼愛情,會做題、能拿分就行。
如今又回想起那個問題。
李治坐擁天下,若隻是賜你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這都不算愛。
他願意用自己的資源,讓你變得更優秀。
他願意讓你踩著他的權力往上爬。
他完全可以沒名沒分地偷偷養著你,卻還是費勁地將你從感業寺接出來。
唯一的女帝是真的很厲害,李治也是真的很愛。
心血來潮,我問裴斯越:「你覺得李治和武則天是真愛嗎?」
「是。」
「為什麼?」
「兩個人造了六個孩子,怎麼可能不愛,愛死了好嗎?」
我:……
6。
13
同學聚會那天,原本場面很和諧。
有同學關心詢問我爸的身體,我都禮貌應對。
直到陸恆姍姍來遲。
陪他一起來的是一個明艷大氣的姑娘,和上次那個女生不是同一個人。
陸恆也好似沒看見我,我松了口氣,隻想趕緊吃完這頓飯離開。
高中的同班同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也識趣地沒說什麼。
陸恆如今發展好,吃飯時難免有人敬他酒,說兩句好話。
「陸哥如今混的不錯啊,嫂子那麼漂亮,什麼時候結婚啊,記得請我們喝喜酒。」
陸恆嗤笑道:「漂亮有什麼用,現在的女人勢利又拜金,就想找個有錢的而已。」
陸恆女朋友剛剛去洗手間了。
他這話應該是說給我聽的,但在座的女同學臉色都不好看。
偏偏陸恆看不出來。
有同學打圓場:「別那麼說,你倆多般配,愛情事業都有了,你故意跟我們炫耀呢?」
陸恆仿佛在寬慰自己,感嘆:「是啊,有了事業,自然就有愛情了。」
「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大不了就換一個。」
「他在自我感動什麼呢?」
裴斯越的聲音不大不小,看似在跟我說話,其實整個桌上的人都聽到了。
我剛想說話,門「砰」的一聲被推開。
陸恆女朋友回來了。
那姑娘也不是受委屈的性子。
「換啊,你不換我換!」
陸恆沒想到自己的話被她聽到,但礙於面子沒有去理會。
「陸恆,誰不想找個有錢的,我也不例外,但你要清楚,我並不是求著跟你在一起。」
「你當初追我,不也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嗎?」
「難不成拜色比拜金更高貴?」
他們倆吵架,在場所有人都有些無措。
有人打圓場,有人想安慰那個女生。
裴斯越原本磕著瓜子,隨即拍掉手裡的瓜子皮,特別現眼地了鼓了鼓掌。
「說得好!」
場面頓時寂靜,所有人都被他控住了。
他好像感覺不到尷尬,茫然問我:「她說的不好嗎?」
「……好。」
我意有所指道:「姐妹,有錢人也多的是,咱也可以換嘛。」
人性都有貪欲,但有人選擇坦誠,有人選擇雙標。
女生拿起包離開了,陸恆臉色不好看,但還是追出去了。
這場同學聚會,大家心情都不好。
裴斯越成了最開心的那個。
13
晚上,裴斯越在打王者。
他沉著臉:「打野有病吧,一直吃我線。」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他玩的挺好,吃就吃吧。」
裴斯越:「我玩的不好嗎?」
「……好。」
裴斯越擅長玩中單,他喜歡法師精準又果斷地放完一整套技能的感覺。
「我的兵線,為什麼要讓給別人?」他很小氣。
「沒事,大不了你去對抗路蹭線。」
「為什麼不是蹭射手的線?」他問。
「射手已經夠慘了,你放過他吧。」
「你心疼他?」
「……」
夠了。
最後他沒去蹭任何人的兵線,而是把打野的半片野區清幹凈了。
真是冤有頭債有主。
裴斯越的遊戲 ID 叫「小船」。
我輕笑:「你平時也可以這麼叫我。」
他淡淡掃了我一眼:「幼稚,不叫。」
呵,明明就是不好意思叫。
他真的很裝。
就在這時,裴崢給我發了消息:
「跟我合作,我哥能給你的,我也能給。」
裴崢是裴斯越同父異母的好弟弟。
從我回到京市後,他一直在聯系我。
裴斯越剛好打完遊戲,看到了這條消息。
他冷哼:「誰是他哥,他也有臉叫。」
裴氏確實要破產了,但不是在裴斯越手上,更不是因為我。
兩年前,我還在原來的公司。
因為跟一家工作室有合作,我約見了許總——國內知名服裝設計師。
合作談的很順利,對方很滿意。
結束後,我正要把許總送上車。
恰好此時裴斯越來接我,我答應了他今晚要去看電影。
許總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男朋友?」
我朝她禮貌一笑,默認了。
裴斯越走近,許總笑容更古怪了:
「今晚還跟我回去吃飯嗎?」
我:???
裴斯越:「媽。」
我:!!!
「你們玩吧,我還有事要忙。」
許總離開後,我還有點蒙圈。
裴斯越恍若未覺:「電影要開場了。」
「你自己看吧。」我蹲到路邊。
他笑道:「不用緊張,咱媽很開明的。」
「你好不要臉。」
後來裴斯越媽媽找上我時,我有點慌。
我在想,如果她給我遞支票,我到底要不要分手。
隨後我又想,如果她真的很不喜歡我,應該連錢都不會給我。
許總說話很溫柔,但舉手投足間仍然有職場女性的精明幹練。
「我記得你大學是外語系的?」她問。
「是。」
「畢業怎麼幹這行了,喜歡做生意?」
「我喜歡賺錢。」
她輕笑:「你倒是很實誠。」
「有沒有興趣來裴氏工作,薪資你可以提。」
「啊?」
她不是來趕我走的。
沒有拿到支票,也沒有分手。
換了公司後,我更加謹慎了。
因為我感覺得到,她在考察我。
考察能力,也在考察人品。
我不是沒猜過她的意圖,但我不敢想。
裴斯越曾有很多次跟我抱怨他爸媽。
父母是真愛,他隻是意外。
小時候一家人出去玩,他爸媽在前面逛,他被助理牽著在後面追。
他爸給他買小蛋糕,哄他老實待在家裡寫作業,然後就帶著他媽出去約會了。
雖然嘴上抱怨,但可以聽出來,他其實過的很幸福。
所以,當許總告訴我,裴父在外面有私生子時,我簡直不敢相信。
私生子是裴崢,不是剛出生的,他隻比裴斯越小兩歲。
不是早年犯下的錯,這些年不知情。
裴父一直都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把他養在朋友名下。
許總也見過裴崢,甚至過年時還給過他紅包。
正因如此,她根本沒有懷疑過那是丈夫的私生子。
聽了這些,我渾身發涼。
裴父真是個狠人。
許總說:「我就斯越這一個孩子,也沒指望他將家業發揚光大,從小到大什麼都由著他,想著無論他做什麼,我都能確保他衣食無憂。」
「我查過裴崢,很聰明,裴建東精心培養了二十多年,斯越不一定爭得過他。」
「裴氏是靠我的嫁妝發展起來的,我不會讓裴建東如意。」
許總向來不插手公司業務。
她將我招到裴氏,考察我,又拿出我是裴斯越女朋友的身份,逼裴父提拔我。
我一直不太明白,他們既然一開始就沒指望裴斯越接手家業,為什麼還要在我這裡多此一舉?
如今才算知道原因。
裴家的東西,裴斯越可以不要,但裴崢不能拿。
我問她:「裴斯越知道這件事嗎?」
她難得面露愁容:「我想過告訴他,但不知道怎麼說。」
是啊,該說什麼呢?
你的幸福家庭是假的。
你爸對你的愛是假的,他想把屬於你的東西留給別人。
私生子不是突然出生的,裴斯越被欺騙了二十多年。
或許他還認識裴崢。
或許他還把對方當成過朋友。
我有點心疼他。
好吧,不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