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攝政王府的傻子王妃。
我要紅杏出牆,移情別戀了!
因為,攝政王他冷落我,欺負我。
還為了他的側妃,踢掉我肚子裡的娃娃!
太痛了,我不要做他的王妃了。
可他卻一次次地撕毀和離書,煩躁道:
「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無緣無故,本王憑什麼休你?」
哦,這樣啊。
那我勾引男人,犯七出。
應該就行了吧?
1
把和離書寫好,送出去給沈一珩之後。
我便吩咐了陪嫁丫鬟雲清,著手收拾包袱細軟,準備離府。
雲清卻沒動,眨著腫成核桃的眼睛,看我翻箱倒櫃。
又心疼又氣惱:
「小姐這回離家,是當真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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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喜歡攝政王了?」
雲清的眼神直勾勾的。
盯得我心虛。
從前,我為了吸引沈一珩的注意,沒少鬧過假模假式的離家出走。
但回回都是轉頭就忘,記吃不記打。
唉!攤上我這麼一個心智晚熟的傻主子。
雲清也是真的很心累了:
「好雲清,我保證,這回是當真的。
「真真的。」
被踢掉娃娃真的太痛了。
肚子刀絞一樣,像是要馬上死掉了。
喜歡沈一珩,太痛了。
我不敢喜歡了。
「好,奴婢帶小姐走!」
聽了我保證,雲清卻不知怎地,哭得更厲害了。
收拾東西時眼淚一大顆一大顆地砸下來,嘴裡還念念有詞:
「這破地兒再也不回來了。
「別想再讓我家小姐受一點委屈!
「流產這麼大的事兒,七天就來看過一回,什麼人啊……」
「拜見王爺!」
門口突然傳來丫鬟小廝行禮的聲音。
我與雲清皆是一愣,偏頭看向門口走進來的那人。
黑發束冠,寬肩窄腰。
一身黑色繡金的勁衣,襯出他的修長身姿。
頂頂好看的一張臉,卻帶著讓我害怕的肅殺神情。
我的腦海中不禁浮現起他那日在暴雨中,一腳踢開我時的畫面。
不可抑制地打了個寒戰。
我真的怕他了……
但沈一珩對我的態度卻不似從前那般冷漠疏遠。
反倒是帶了些陌生的柔和。
走近後,清冷地喚了我一聲:
「顧綿。」
恐懼略微減退,我深吸了口氣,終於壯著膽子,朝他伸出手:「給我吧。」
沈一珩愣住,眉心微蹙:「什麼?」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來送和離書的嗎?和離書呢?」
不然,他好端端的,怎麼會願意來我這裡?
他明明最煩我了的。
2
我其實並不是天生的傻子。
隻是七歲那年入宮赴宴,皇後見我乖巧懂事,便賞了我一盤糕點吃。
不承想,那糕點中居然被人投了毒。
縱然救治及時,我撿回了一條命。
心智卻被毒性侵損,自此發育要比正常人遲緩許多。
皇帝說,我此番是替皇後擋的災,是皇室的恩人。
皇家應該給我的後半生一個交代。
於是,當眾賜了我一份皇家姻親,許我嫁入皇室。
但許的卻並不是皇子。
而是陛下最小的皇弟,當時年僅十一歲的闲散王爺——沈一珩。
畢竟,這賜婚不過是為了做個面子,堵住悠悠眾口罷了。
哪裡能真讓皇子娶我呢?
後來,陛下英年早逝,太子扶正登基。
沈一珩這個皇叔,就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萬般權力在手,順風順水的人生裡,唯一的汙點,就是為了皇家顏面,被迫娶了我這個傻子。
可笑我心智晚熟,隻知他是我頂頂好看的夫君。
哪怕他冷我,落我,忽視我,也挖空了心思對他好。
成婚三年,一直到被踢掉了肚子裡的娃娃,真實痛到了身上,才恍然看懂他對我的厭惡……
「你沒籤嗎?還是奴才沒送到你手上?」我茫然地看著沈一珩。
沈一珩卻沒應我。
隻是眉頭皺得更深,視線緩緩掃過桌面上堆著的行囊。
而後停頓,沒說話。
他這般盯著我的行囊,是怕我偷東西?
心下了然,我急忙將面前的一個楠木箱子,推到他面前。
箱子沒鎖,能清楚地看到裡面的物品:
舊面人兒、舊毛筆、舊香囊……
零零碎碎,全是這些年我費心收集起來的,與沈一珩有關的物品。
「這些,都,都打算燒了的……沒想帶走。
「我絕對不多拿府上一分一釐。」
沈一珩卻依舊沒動,抬起頭來,眸光晦暗地盯著我的臉。
好似在找什麼破綻。
我被他盯得害怕,急忙低頭在身上搜尋遺漏的物品:
「哦!還有這個!」
我趕緊把手腕上戴了三年,那代表著攝政王妃身份的玉镯摘下來,一並放入箱中。
低下頭小聲道:
「真沒了……」
3
通透碧綠的镯子,還鑲著金邊,安靜躺在最上層。
一直沉默的沈一珩卻像是終於被它拽回了神似的,緩緩嘆息了一聲:
「顧綿,流產一事,是本王對不住你。
「眼下你身子剛好,別再鬧了。
「本王日後會補償你。」
妥協似的語氣,聽得我微微愣住。
回過神來後,輕輕點頭:
「那你早些籤了和離書吧,我就想要這個。」
沈一珩的眉頭越發擰緊。
眉目之間多了點煩躁:
「顧綿,那日畢竟是你有錯在先。
「惹了麻煩本就該得到教訓。
「你是沒了孩子,但瀟瀟亦被你害得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本王既已決定既往不咎,你還要鬧什麼?」
加重的語氣,恍如這三年的冷落。
我一時間有些怔忡,腦袋又開始不夠用了。
鬧?為何要說我鬧?
我生辰那日,暴雨傾盆。
府中眾人都在正廳用宴,吃著吃著,寧瀟瀟卻突然捂著心口喊疼。
沒多一會兒,我便開始惡心作嘔,腹痛如絞。
便趕緊攔住抱著寧瀟瀟要出門的沈一珩:
「我也痛,我也要去看大夫。」
沈一珩卻根本不信,沉聲罵我:
「顧綿!你爭寵應該分時間,作妖應當有個度!」
我痛得臉色慘白,根本聽不懂他這話什麼意思。
隻是不死心地一直拽著他的衣角喊痛。
沈一珩本已神情有些松動。
可偏偏,寧瀟瀟的嬤嬤用銀針測出了她那碗粥裡有毒。
我那碗卻沒有。
一時間,所有證據都指向了我。
沈一珩當即沉了臉,急得在我腹上踢了一腳:「滾開!」
我被他踹倒在地,撞上門口的柱子。
下身漸漸流出鮮血……
那份痛,我此生不願再嘗第二遍:
「你要不還是既往咎一咎吧。
「就當我有錯該罰,休了我吧,如何?」
「顧綿!」
沈一珩的胸膛劇烈起伏兩下,神態煩躁異常:
「鬧脾氣也得有個度!
「你是皇帝親自指婚,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無緣無故的,本王憑什麼休你?
「憑什麼要承擔忤逆先皇賜婚,無良休妻的罵名?」
4
我決定紅杏出牆了。
沈一珩說得沒錯。
七出之中,無子、善妒、多言、盜竊……這些於我這種特殊情況而言,都不適用。
根本無法撼動先皇的賜婚。
也無法讓沈一珩完全不用背負罵名與新皇的忌憚,合情合理地休我。
所以……就隻剩下紅杏出牆這一條路了!
「沈一珩的暗衛衛奕,就很不錯。
「選他吧。」
說做就做!
我熬了幾個大夜,用蹩腳的針線活,悉心給衛奕做了個香囊。
裡面還塞了首我絞盡腦汁才想到的情詩。
做好之後仔細揣在懷中,悄摸摸地來了沈一珩的書房外。
端著一盆蘭花,假裝盆栽,一步步地靠近。
並不知曉我打算的雲清,在身後愁得直拍腦門,恨鐵不成鋼地嘆氣:
「小姐您與其這樣,倒不如直接進去,跟王爺說你反悔了,不鬧和離了,想他了。」
唉!罷了罷了!
早該習慣,早該預料到的。
這回傷害小姐傷得著實過分,攝政王心中想必也是清楚的。
因而這些時日送來哄人的小物件,竟比以往送的都要用心。
小姐心思單純,好哄好騙,會被這些甜頭哄回去,倒也是預料之中。
「小姐,您開心就……啊?」
雲清傻眼了。
因為我已經端著花盆,挪到了書房門口。
歪頭衝著門口守衛著的衛奕笑了笑。
衛奕一身黑色勁裝,面無表情卻恭恭敬敬地對我行了個拜手禮:
「王妃,王爺在書房中。」
「不,」我搖搖頭,「我不找他,找你。」
衛奕一怔:「找我?」
5
「嗯!找你。」
我點點頭,笑著從懷中取出那個香囊,不由分說塞給衛奕:
「這個是送給你的!」
衛奕愣了,木呆呆地拿著香囊,不知所措:「給我?」
我衝他笑笑:「嗯,你從前總給我糖吃,你人好。」
我可不是平白瞎選的衛奕。
我記得的。
大前年的中秋宮宴,我被幾個命婦們嘲諷欺負,合力推下了池塘。
好不容易掙扎著爬上岸,我委屈巴巴地去找沈一珩。
他卻摟著寧瀟瀟,一臉厭惡地看著我,嫌我一身泥濘,丟人現眼。
直接吩咐衛奕,護送我回府。
衣服湿噠噠的,我垂頭走在路上,委屈得直掉眼淚。
一顆桂花糖卻突然遞到了眼前。
我眼淚汪汪地抬頭,就見衛奕面無表情的,又塞了幾顆桂花糖給我:
「吃點糖,別哭了。」
還有前年的年宴、禮宴、去年誰家夫人的生辰宴……
我被欺負時,沈一珩嫌我丟人現眼時,總是衛奕送我回府,給我糖吃的。
他是好人。
我湊到衛奕面前,用隻有我們倆能聽到的小小聲,認真道:
「我要紅杏出牆,準備喜歡你啦!」
衛奕冷峻的表情頓時驚到崩裂:「什麼?」
身旁的房門突然打開。
一隻白玉般修長溫潤的手伸過來,取走了衛奕手中的香囊。
我愣住了,偏頭看向臉色陰沉的沈一珩。
眼看著他冷笑著端詳那繡工蹩腳的香囊,而後,拆開,取出了裡面的信:
「顧綿,你最好祈禱,這信裡什麼都沒寫……」
6
自然是不可能什麼都沒寫的。
我那情詩,可謂是曖昧至極,柔腸千轉。
但我也沒打算搶。
理直氣壯地由著沈一珩把信拆了。
本身這事就是要讓他知曉的。
如今他自己發現,也省得我想辦法了。
「呵……」
意料之外的,沈一珩看完情詩,卻並沒露出我以為的震怒。
反倒是肅殺神情落下,唇角竟勾起一抹笑意:
「鬧了這麼些天,終於想通了?
「不送和離書了?」
這話說得沒來由。
我聽得一愣,有些理解不及——我這般紅杏出牆,他居然不生氣?
但沈一珩也不等我反應。
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將我帶入了書房。
房門關上,他的神態仍舊柔和:
「日後求和,直接來找我便是,不必託給衛奕轉交。」
我連忙搖頭:「那本就是給他的啊。」
怎麼能是託他轉交呢?
轉交給誰?
沈一珩卻笑笑,在書桌前悠然坐下。
拿起毛筆時,順手將一盤核桃酥推到我面前:
「你說是便是吧。」
這話聽著可真怪。
我扁扁唇,拿起塊核桃酥,咬了一小口。
視線從他放在一旁的情詩、香囊上略過。
我張了張嘴,想問問他,有了鐵證後,何時能給我和離書。
他這般煩我厭我,指定比我更迫不及待地想和離,想甩掉我這個恥辱的。
結果話沒出口,卻見他已拿著毛筆,在宣紙上奮筆疾書起來。
他練字時,斷不能打擾。
這是三年來我早已深刻在心的規矩。
我不再說話,乖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吃著,等著。
書房漸漸安靜了下來。
從前陪著沈一珩在書房中讀書練字、處理公務時。
我總是闲不住,總要鬧出點動靜來。
解悶的同時,也想引他分神,多看我幾眼。
如今……卻半點不敢想了。
隻低頭專心致志地吃著核桃酥,感受酥體在舌尖化開的甜味。
吃到第三塊的時候,沈一珩卻突然開口了:「好吃麼?」
我被嚇了一跳,嗆得猛咳幾下。
些許殘渣沾在唇邊,我無意識地舔了舔:「好吃。」
指節分明,白皙如玉的手,越過書案伸過來,輕輕捏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看著面前的沈一珩,茫然眨眼:「做什麼?」
沈一珩的眸色晦暗幽深,喉結上下滾動,沒有說話。
卻俯身過來,輕輕吻住了我的唇。
7
溫熱的唇瓣相貼,我渾身猛地一顫。
腦海中登時回憶起了那日暴雨時他的冷漠。
嚇得連忙伸手想要將他推開,卻被他扣緊了後腦勺,不許離開。
「還沒氣夠?
「鬧了這麼些天不來找我,當真是出息了。」
沈一珩眸子低垂,貼著我的唇,溫柔繾綣。
我茫然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
沈一珩看著我,突然嘆了口氣。
嗓音中恍惚帶著些對什麼妥協的無奈:
「誰說你痴傻來著?我看你手段分明高得很。
「明明一臉無辜,竟這般勾人。
「我定是瘋魔了……這些天竟有些想你……
「罷了,日後對你好些,也無妨。」
說完,他微微前傾,唇瓣又要吻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