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而我們醫院有個姓胡的小護士,家裡很有錢,來這上班也是打發時間,她更是幾次三番地翹班去找翎,說要包/養他。
聽說,她提出的價格從每月一萬,一路漲到了五萬。
翎卻仍舊不為所動,每次都冷著一張臉拒絕,從不會憐香惜玉。
可小胡護士似乎是被翎那張臉給迷了心竅,屢敗屢戰,反倒毫不顧忌的開始給翎塞各種東西。
翎終於爆發了。
在她趁著翎值班打盹時,偷偷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後——
她便消失不見了。
我有點慌,悄悄跑去問他,「你不會把她……」
說著,我做了個在脖上一抹的動作。
彼時,翎正坐在椅上喝水,聞言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神態懶散。
「放心,我不殺人。」
「那她人呢?」
「那趴著吃飯呢。」
吃飯?趴著?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保安室的角落裡趴著一隻小花貓,正把臉埋在一小盆貓糧裡,吃的歡快。
見我一臉震驚,翎慢悠悠地放下茶杯,這貨變成人後倒是多了個愛好: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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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懲罰她一下而已,等到天黑就會把她變回去。」
「那……」
我看了一眼地上一臉幽怨的小花貓,「你就不怕她……」
話說到一半,又被我生生咽下。
也對,她能和誰說呢?
說她見鬼了,被變成了一下午的小花貓?
有人信她才是見了鬼。
22
那次之後,小胡見了翎都仿佛見了鬼般。
沒過幾天,她便辭了職。
而醫院裡關於我和翎的風言風語,卻並沒有因為這位大小姐的離開而終止。
甚至,流言蜚語越傳越糟,更有甚者,甚至傳言翎留在醫院做保安,就是隨時隨地為了滿足我親熱的需求。
這些話傳入耳中,我欲哭無淚。
本就不善交際的我,因為翎,在醫院甚至幾乎不再與人來往了。
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我每天在醫院幾乎和同事們說不上三句話。
心情也難免因為這些流言與針對而難過。
而這一切,都持續到某個周五晚上。
下班時,翎握住我的手,帶我走到路邊,「今晚不騎車了。」
「那騎啥?」
我有點回不過神來。
翎沒有回答我。
路邊,幾位醫院的女同事正圍著一輛豪車悄悄議論。
出於好奇,我也多瞧了一眼。
嘖,庫裡南。
我以為翎也想跟著看看這輛車時,駕駛室車門忽然打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忽然下車,匆匆走去打開了後座的車門,並彎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朝著我和翎的方向。
我愣住,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翎拽上了車。
身旁,翎靜靜地看著車外的幾位女同事,笑意極淡,
「不好意思,申明一下,我不是什麼小白臉,蘇安安更不是什麼金主,她是我女朋友。」
說完,外面的司機適時地關上了車門。
車子疾馳而去,我卻摸著身下的真皮座椅,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道:
「快說,租車花了多少錢?」
翎揉揉我的頭,「沒花錢,蠢女人。」
說完這句話,他便闔上眼,任憑我如何追問,都不再說一句話。
直到車子停下。
他睜開眼,握著我的手下車。
雲恆集團?
本市企業,很出名。
翎握著我的手,徑直帶我走了進去。
我這邊緊張的腿肚子都有些發軟,反觀他卻闲庭信步,像是在逛自家後花園。
進電梯後,他才俯身在我耳邊說了第一句解釋的話:
「喜歡嗎?我家的。」
「這公司是……你家的?」
我咽咽口水。
但細想想也不足為奇,翎的家人……應該也是化了人形的貓吧。
說他們是妖也好,精也好,總之都是有些法力的,又不知活了多少歲月,有錢應該也是常事。
可是。
電梯門開的那一刻,翎輕聲說了一句話。
他說。
是時候帶我見他父母了。
23
……見他父母?
我毫無準備,一想到即將要見兩位貓妖,還是翎的父母,便駭的腿軟。
翎察覺到我的異樣,低聲笑我膽小。
他握著我的手,語氣溫和,「放心吧,我在呢。」
我一路緊張,跟著他進了一間辦公室。
也第一次見到了翎的家人。
翎的父親著一身深色西裝,正坐在辦公桌前,低頭翻看一個文件夾。
另一邊的沙發上,一位容貌精致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沙發上喝茶,在她身旁坐了位十幾歲的小姑娘,眉眼間與翎有幾分相似。
我緊張的要命,在翎的介紹下,和幾分分別打了招呼。
然而……,翎的父母反應淡淡。
這讓我更加緊張了。
翎的父親始終坐在辦公桌前,除了在我問好時對我微微頷首外,幾乎沒和我說過幾句話,一直在工作。
而翎的母親相較而言要熱情一些,卻也始終端著架子。
倒是翎的妹妹,那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格外喜歡我。
甚至——
熟悉後,她直接當著我的面變成一隻小黑貓,窩在我懷裡蹭來蹭去的撒嬌。
我驀地想起那天白芫說的話。
難道……我真是吸貓體質?
怪不得,在醫院上班時,去那的貓貓狗狗都對我格外親近。
——當然,那些在我手裡做過絕育手術的除外。
不過,雖然翎的父母態度不算熱情,但應有的禮數倒是半點沒少。
臨走時,翎的母親塞給了我一個紅包,厚的離譜。
我本想拒絕,可翎卻不客氣的搶了過來,隨即塞進了我包裡。
耳邊,他聲音低沉。
「收著,一會給我買魚吃。」
「……」
懷裡,小黑貓仍舊蹭來蹭去,直到我臨走時,她才被翎拎著脖頸給扔回沙發上。
準備離開時,我暗自松了一口氣,卻又不免有些惆悵。
翎的爸媽……真的能接受我嗎?
畢竟人妖殊途,家境也相差懸殊。
給我紅包,如果隻是為了顧及翎的面子,隨意打發我呢?畢竟剛剛翎的父母表現的態度也有點淡漠……
我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然而,出門的那一刻,翎驀地攥住我手腕,並朝我比了個「噓」的動作。
下一秒,並未關合的門縫裡,傳來了翎的父母的聲音。
翎母明顯松了一口氣,然後壓低了聲音驚呼,
「那小姑娘是不是吸貓體質啊,總是忍不住想過去和她親近親近,幸好我忍住了。」
她笑,「人家第一次見咱們,我要是跟你女兒一樣,沒忍住走過去蹭她,估計都要把人小姑娘給嚇壞了。」
「忍得我好辛苦啊。」
翎父的聲音也隨之傳來:「還是我比較聰明,一直裝著在工作,實際上,文件夾都拿反了。」
……
後面的話,翎將我拽走了,沒有聽清。
進了電梯,我仍舊回不過神來。
所以,翎的父母,很喜歡我?
和白芫一樣嗎?
電梯尚在運行中,我便忍不住將疑惑問出了口。
翎白我一眼,「蠢女人。」
他抬手,將我的頭發揉的亂七八糟,「你難道都沒有發現,從小到大,你都很吸引小貓咪嗎?」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
還真是。
但凡是貓咪,不論是流浪貓,還是朋友家特高冷的主子,見了我都格外親近。
翎哼了一聲,「傳說中的吸貓體質,就是你了吧。幾乎所有貓一見你都忍不住親近,想要貼貼撒嬌之類的。」
我敏銳的捕捉到了重點。
隻有我們兩人的電梯裡,我向前兩步,逼近他面前。
「所以,你見到我時,也想貼貼,想撒嬌?」
翎被我堵在了電梯角落裡,白皙的皮膚,漸漸染上幾分紅暈。
他,臉紅了。
「才沒有!」
他咬牙切齒地將我推開,「我是公貓,公的!怎麼可能想要貼貼,你個蠢女人。」
他說的真切,可耳根卻通紅一片。
……
當晚。
我有意裝睡,這家伙每晚似乎都睡的很晚,出於好奇,我想要知道每晚我睡著後,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於是,在我裝睡近半小時後,翎輕聲叫了我的名字:
「蘇安安?」
我仍舊保持著平穩的呼吸,沒有動彈。
他似乎相信了,於是朝我這邊挪了挪,身子幾乎緊緊貼著我,然後——
將臉埋在我臂彎處,用臉輕輕蹭了蹭!
我幾乎要忍不住笑。
白天是誰急的耳根通紅,說他是公貓,才不會和人貼貼撒嬌的!
這天晚上,我終於知道每晚我睡著後翎的狀態了。
這人知道我睡覺比較沉,於是肆無忌憚的用腦袋在我手臂或脖頸處蹭來蹭去,蹭夠了,又抬起我的手臂,將臉埋在我懷裡。
半晌,他的聲音才自胸口處悶悶地響起:
「蠢女人,為什麼身上又香又軟的,好舒服。」
我這次是真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懷裡那人瞬間僵住了身子。
過了幾乎有半分鍾,翎才從我懷中抬起頭來,臉色黑的要命。
「你……沒睡?」
眼見著裝不下去,我隻能睜開眼看他,「嗯,剛醒。」
可翎似乎並不相信。
他盯著我看了半晌,然後氣急敗壞地撲了過來——
我被他壓在身下,雙手被他單手箍住,動彈不得。
「翎,你這是惱羞成怒。」
見他害羞,我更覺著有趣。
「才不是。」
他梗著脖子否認,「我這是……」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流轉,輕輕舔唇,而後才說了後半句話:
「我這是,獸性大發。」
然後,翎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了這四個字的含義。
……
夜深,我捂著酸痛的腰肢罵罵咧咧:
這精力,tmd 果然不是人!
(尾聲)
我和翎準備結婚了。
其實,最初我還是有些顧慮的。
我是人,他是妖,我們真的能拋開世俗,忽視差距,不顧一切的在一起嗎?
直到,我偶然間遇見白芫的那位意中人。
很巧,他竟是我上學時認識的一位學長。
白芫的生日會上,翎和白芫在 KTV 拼酒,兩人都喝醉了,我們忙著照顧他們倆,也隨意聊了兩句。
學長忽然問我,「翎也是妖怪,對嗎?」
我愣住。
在我出神時,他笑了笑,「其實,我知道白芫是妖,一隻白色的貓咪。」
我仍舊沒有說話。
可是,白芫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偽裝著的。
她一直認為,學長對她的身份毫不知情。
白芫曾說,她是想要瞞著身份,和學長過一輩子的。
回過神,我抬頭看他。
「那,你害怕她嗎?」
他笑了,看向白芫的目光,柔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不怕啊,為什麼要怕?」
「不論她是人是妖,她都是她。」
「也許對於她們而言,我隻是一個能夠隨手捏死的人類,但我還是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她。也許我們沒辦法生育孩子,那我會和她一起去福利院抱養一個寶寶,或者在家裡養許多小貓咪。」
「也或許,即便我壽終正寢,對於她而言,也不過是走了她生命歲月中的一小部分,可我還是希望Ṱŭ̀ₗ,這短短幾十年我是能夠陪在她身邊的。」
我安靜地聽著,心口卻悶悶地。
我轉頭,看向沙發上躺著的翎,輕聲問向學長,「可是,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他們會很傷心的吧?之後的漫長歲月,他們就要獨自一人面對那些回憶了,我不忍心。」
房間裡,學長點了一根煙,笑容淺淡。
「也許,這就是每個人的選擇不同吧。」
「我了解她,如果因為害怕以後會傷心,就在現在打著為她好的旗號放棄她,隻會讓她更加難過。」
「若我以後走到生命的盡頭,我相信,在她漫長的歲月中,我們還會相遇。如果她沒有忘記我,那我會趕快投胎來找她,如果她遇見了更好的人,那我也會很開心,起碼她不會再因為我的離開而難過。」
堵在我胸口多時的那塊大石頭,終於緩緩落下。
這時,翎忽然說了夢話。
我一驚,連忙俯身去聽,卻剛巧聽見他在念叨——
「蘇安安,你這個蠢女人……不許……不許離開我。」
心頭一暖。
然而,下一秒,這人又繼續嘀咕道:
「蠢女人,敢割了老子,信不信我……我……」
然後便沒了動靜。
而我哭笑不得,果然是個記仇的家伙,在夢裡都不忘當初被我做手術的事情。
房間有點熱,翎的額頭沁了一層薄汗。
替他擦汗後,我直起身,卻意外看見——
原本醉酒後熟睡著的白芫,眼角卻有著不易察覺的淚痕。
她哭了。
所以……剛剛學長說的那番話,她應該,都聽見了吧?
學長並未注意到她的反常,彎身將她打橫抱起,和我打過招呼後,便抱著她離開了。
而翎仍舊熟睡著。
我垂眸看他,目光細細描摹過他的眉眼,心底軟的一塌糊塗。
是啊。
人也好,妖也罷,誰又能擁有真正的天長地久呢。
愛一天有一天的快活。
在有限的生命中,大膽去愛就夠了。
我想的有些煽情,不自覺地就紅了眼眶。
忽然,房間裡再度響起了翎的低語聲: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蠢女人嗎……」
「因為我跟了你那麼久,想刷個臉熟,可你每次都把我當成新一隻的流浪貓……你個蠢女人……」
我哭笑不得。
昏暗燈光下,我靜靜打量著他。
翎有一張很好看的臉。
手指隔空在他臉上描摹,劃過眉眼,撫過鼻尖,最後落在唇畔。
我輕聲地笑了。
其實,我一直記得它啊。
隻是那時哪知道那是隻成了精的妖怪,我隻覺著是隻固執到可愛的流浪貓,通體黑色,有一雙湛藍色的眼,一隻耳朵上有一道極小的缺口。
我一直知道是它。
所以才每次都會在包裡給它準備火腿腸和雞肉幹的。
真是隻蠢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