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照殿紅 5695 2024-10-17 23:13:07

46

宮中,很快傳來皇帝病重的消息。

段長風收到暗號,如約打開城門,放人入城。

蕭哲帶著兵馬,順利殺入了宮城。

一切異常地順利。

直到宮門在其後關上。

蕭哲聽見動靜,意識到不對,但為時已晚。

烏泱泱的大軍將他們包圍住。

段長風看見對面領兵而來的殿下。

轉眸看我,忽然笑了。

「你給他傳的消息?」

我搖頭。

「不是我。」

「這樣大的動靜,豈能瞞過殿下的眼睛。」

段長風「哦」了聲。

「若教我發現你吃裡爬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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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絕不饒你。」

殿下一雙眼睛淡淡掃過來。

「段小侯爺,現在可不是搶功勞的時候。」

他冷冷道:「眼下,平叛才是正事。」

手指蜷了蜷,我撇開眼。

這支叛軍,來不及掀起浪,就已經被盡數絞殺。

我是在冷宮抓到竄逃的蕭哲的。

這座荒宮幾乎困死他整個少年時。

他走投無路時,卻選擇回到這裡。

「你以為我找不到你麼?」

我拎著長劍,打量著灰頭土臉的蕭哲。

他捂著腹部的血窟窿,。

「你就這樣恨我?」

我用劍尖,抬起他的下巴。

「你還記得,七年前,我對你說過的話麼?」

「——若你不願茍活,殺你,也無不可。」

「我這個人,向來守約。」

蕭哲的血要流幹了。

他眸色癲狂。

「我隻是不甘心!」

「文韜武略,我哪一點比蕭祈差?」

「但父皇不會讓一個蠻女的兒子即位!」

說到激動處,他靠在幾塊長草的磚石上,不停咳嗽。

「所以一開始,我就沒有了爭位的資格。」

「哪怕我做的再好,哪怕太傅再怎麼誇獎我,父皇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可是我苦求不得的東西,憑什麼蕭祈生來就有?」

「你說,我不該恨他嗎?」

我歪了歪頭。

「你的怨恨,與我何幹?」

誰負了你,你大可殺了誰。

隻是殿下,從未辜負過你一絲一毫。

你千不該萬不該,踐踏別人的真心。

我冷冷道:「還有,你也沒自以為的那麼聰明。」

「就看這次的謀反,水平太過低劣,也別說你文韜武略哪一點比殿下差了。」

「你敢說,我都不好意思聽。」

「你確實是驕狂自傲,一無是處。」

蕭哲被氣得哇哇嘔血。

「你!?」

雪亮的劍光沒入他的咽喉。

早該結束了。

47

皇帝一病不起。

宮中要辦一場法事祈福。

命我擇良辰吉日,操辦此次祈福大典。

這些日子,腕上的朱砂痣淺得快要看不見了。

我總是心神恍惚,總覺得下一刻要被送回未來。

——沒有時間了。

有個聲音一遍遍地在心中提醒。

沒有時間了。

這夜,我在高臺觀雲。

望著天色,忽而有一個計劃在腦中成形。

翌日,我去了侯府。

段長風聽聞我的來意。

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說,祈福大典那日,要我在祭臺上舞劍?」

我面不改色地點頭。

「一則陛下病重,是因邪氣入體,小侯爺英武,必能驅散邪祟,護佑龍體。」

「二則,小侯爺可還記得我先前說的話?你我既要結為夫妻,共享長生,自然要先祭告天地神靈。」

段長風被我哄得心花怒放,應允下來。

他答應的這樣痛快,我自然要報答些什麼。

他的劍在平叛時折了,所以我準備送他一把好劍,讓他在祭臺起舞時用上。

舉辦大典的日子,卻遲遲定不下來。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來催了幾次。

每次,我都神神叨叨地勸回。

挑的地點在京郊朝歌山。

我夜夜觀測天象,為的就是再挑個良辰吉日。

貢品、吉服、祭臺,全都準備好了。

萬事俱備,隻等一個我口中的吉日。

終於,我在一個傍晚,派人給養心殿送信。

——就是明日。

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走下摘星閣時。

卻撿到了一個醉醺醺的殿下。

他聽見動靜,一頭扎進了我懷裡。

「不許走!」

看來在此守株待兔多時了。

我聽話地停下了腳步,就聽見他委屈巴巴道。

「今日,是孤的生辰。」

「孤在閣下等了你好久。」

「你沒有來。」

我愕然。

這些日子忙於觀測天象,竟然忘記了他的生辰。

在我開口之前,殿下悶聲打斷。

「孤不要聽『對不起』。」

兩廂無言。

這是殿下的十七歲生辰。

前世,他就在這一年跌落谷底。

被背叛、被廢黜、被踐踏。

但如今不會。今生不會。往後都不會。

懷中的殿下闔著眼,像是醉暈過去了。

我悄悄召來宮女,正要將殿下送回去。

卻聽他悄聲道。

「阿苓。」

他沒有睡。

我輕輕道:「我在。」

「別和他走,好不好?」

「你想要什麼,孤都可以給你。」

「不要這樣……與虎謀皮。」

我沒有說話。

快了,殿下。

我在心中想著。

很快,一切就結束了。

48

祈福大典當日,晴空萬裡。

我在朝歌山的高臺上祝禱。

段長風滿身銀甲,將那把沉重的黑色大劍舞得虎虎生風。

眾人皆跪伏在地。

唯有殿下蹙眉,看向遠處的天色。

所有的變故就是在那一刻發生的。

遠處的天幕,忽然出現了一朵濃黑的雲團。

轟隆——

驚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無風生雨,傾盆而下。

臺下人群中,忽然響起一個驚恐的聲音。

「段小侯爺這是怎麼了?!」

方才舞劍的段長風摔倒在地,渾身抽搐。

身上冒出絲絲縷縷的黑煙。

那把我費勁心思尋來的劍已經被劈成兩截。

我佯裝惶恐,「小侯爺,你怎麼了?」

段長風的頭發根根豎起。

他死死睜著眼睛,「你……竟敢!」

我偏過臉,朝他很輕地笑了一下。

「我敢。」

血海深仇,未有一日敢忘。

轉身,驚恐地跪下。

「白日驚雷,此乃天罰!」

我安排在人群中的人瞬間跪伏在地,跟著我惶恐磕頭。

「求神靈息怒!」

「求神靈息怒!」

越來越多的人被帶動。

也有段家人既驚且怒,提出質疑。

「神女,這就是你挑的良辰吉日?!」

然而這點懷疑的聲音,迅速被淹沒在更多的告罪聲裡了。

大雨瓢潑,將我澆得濕透。

發絲縷粘在頰邊,我抬眼望天,蒼天不言。

剛剛那一瞥裡,我看清了殿下的神情。

他說,你瘋了。

我豈會不知。

眾目睽睽之下,段長風死了,我難辭其咎。

我沒有時間了。

我本來會有很多種辦法,徐徐圖之,殺人無形,便不必冒這樣的險。

可我沒有時間了。

轉念又想,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我曾教過他觀雲測雨。

這一次的天象,眾人之中,也唯有他察覺。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垂眸,腕上的朱砂痣徹底消失不見。

擋在他前路上的狼豺虎豹皆死盡。

今生今世,他都不會再落淚。

49

段家人沒準備讓我活過今天。

等不及下山,就要趁亂殺掉我。

吉服繁復,我挽著大袖,狼狽地拎著裙裾,在山林中逃竄。

不知不覺間,又被逼到了崖邊。

刀光寸寸逼近。

我心神恍惚,縱身躍下懸崖。

身後,卻傳來一身撕心裂肺的——

「雲苓!」

眼見我墜崖,他竟也想跳下來。

卻被後趕來的侍衛七手八腳地拽了回去。

對不起,殿下。

到了最後,還要讓你這樣難過一回。

急劇降落的過程中。

一點紅光照亮我的眼簾。

是那朵照殿紅。

半空中,它追隨著我的下落。

宛然與我對視。

又一次,癩頭僧的聲音幽幽響在耳畔:

「這是宮中貴人帶來的,今春最後一朵照殿紅。」

「贈予施主,了卻因果。」

耳畔風聲呼嘯。

癩頭僧拍手大笑。

「施主身上的因果若環,環環相扣,卻不知何處是頭啊!」

如果這就是我的因果,我的命數。

我不懼。

我伸手,抓住了那朵照殿紅。

滴答。

我從高處墜下。

如雲間一滴水,重新落入江流。

在時間這條長河裡,溯洄而上。

50

天旋地轉。

身下泥土松軟,我落回在地。

有什麼東西扎在我側臉,刺刺的。

春草柔軟,映入眼簾。

遠處,宮女太監跪倒一地。

皇後扶起我,難掩激動。

「顯靈了!神仙顯靈了!」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

眼前的皇後約莫二十來歲。

烏發如雲,年輕極了。

我這是……往回穿了?

環視四周,目光掃過祭壇、貢品、樂師、高僧。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宮中正在舉行什麼祭祀儀式。

皇後攥著我的手。

「神仙是聽見本宮的禱告,特意來的麼?」

我身上還穿著祈福大典上那身繁復華麗的吉服。

看上去確實有被誤會成神仙的可能。

對上皇後殷切的眼神。

我輕咳了聲,佯裝鎮定。

「我雲遊至此,聽見樂聲,便來看看。」

「娘娘所求為何?」

皇後聞言,便要向我行大禮。

「求神仙,救救我兒!」

我手忙腳亂地扶起她。

這才發現,皇後小腹微隆,已經有了月份。

中宮所出,隻有殿下一人。

我瞳孔緊縮,幾乎不可置信。

這廂,皇後已將前因後果都說了。

眼下是昭寧三年。

皇後在孕中受奸人所害,中了毒。

發現時已經晚了,毒素已經深入胎兒身體。

太醫隻來得及清除母體的毒素。

餘下的,便束手無策。

隻說若不能在這個孩子出生後的百天間解毒。

毒入心肺,必死無疑。

皇後淚眼汪汪,「神仙,可有解法?」

我沉默片刻。

「娘娘勿憂,我有辦法。」

前世登基後,殿下沉疴難愈,身體一天天衰竭。

我四處打聽,得知南詔有一種可治愈百疾的月神草,便遣人去求。

誰知隻等來消息,月神草在二十多年前被兩個中原人取走了。

按現在的時間來算。

月神草極有可能還在南詔。

我若是動作快一些,說不定能搶在那兩人之前。

皇後得到我肯定的答復。

激動得不知怎麼辦才好。

她含著淚,有些羞澀地將我的手貼上她的肚子。

「祈兒別怕。」她溫柔道:「母後請來神仙救你了。」

我的手比木頭還要僵硬。

下一刻,皇後的肚子動了一下。

很輕的力道,觸碰在我的掌心。

我險些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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