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許泰嘉恍然大悟:“不錯,我一時沒想起來。不過你去做客人,跟做新郎官怎麼一樣,我同你說說,你多些經驗也是好的,以後才不會手忙腳亂嘛。算起來你這年紀也差不多了,說不定就是這一兩年內的事了。”
沐元瑜隻當耳旁清風,卻是忽然眼睛一亮:“殿下。”
朱謹深正同一個官員從前面走過來,那官員官帽上簪著朵紅絨花,這個打扮,應該是負責照管親事禮儀的官員了。
朱謹深微側頭跟他說著什麼,那官員不停點著頭,大約在跟他請示什麼事情,朱謹深在回答他。
聽到沐元瑜的聲音,朱謹深轉了頭,望她一眼,先頷了下首,然後又跟官員說了兩句話,官員再度點頭,拱拱手,快步走開去忙了。
朱謹深才向她走過來。
沐元瑜笑道:“殿下這樣認真做事。”
她還以為朱謹深就敷衍敷衍得了,但看他雪天黃昏還在外面跟官員議著事,是很用心在幫忙了。
朱謹深淡然道:“我也多懂了一些。隻當是提前歷練了。”
他這樣一副自然而然的口吻,許泰嘉覺得正好合上了自己之前的話,就立即笑道:“看罷,還是殿下想得到。我才和沐世子說,他還不耐煩聽。”
沐元瑜幹咳了一聲——朱謹深說話的時候,眼睛沒從她臉上移過,她有點招架不住。
她其實不太敢深想他這句話及眼神所傳達的意思,那對她來說似乎還是挺遙遠的事。
她低了頭,但覺得發冠旁的鬢發一動,而後微微一墜。
她下意識抬手去摸,摸到一朵絨花樣的物事。
朱謹深收回了手,若無其事地道:“他們給我的花,我不喜歡戴。”
負責安排親儀的官員們人人都有這麼一朵紅絨花,以區別與普通賓客,也方便下人們遇著事時及時找到人回稟。朱謹深沒有戴,也不好丟,就塞在了袖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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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泰嘉端詳了她一下:“沐世子,你戴這個還挺適合。”
朱謹深袖了手:“走罷。老三回來,後面不用我管了,到賓客那裡看看。”
許泰嘉倒是還想去看新人,但聽這樣說,也知道看不成了,陪著一道又回了頭。
花廳裡十分熱鬧,沐元瑜和許泰嘉出去的這段時間,四皇子朱謹洵來了,花廳裡的人正向著他行禮問候。
及到朱謹深進去,眾人又紛紛圍擁來,再向他行禮。
朱謹洵也過來向他拱手:“二皇兄辛苦了。”
他是知道朱謹深代為協理朱謹淵成親事宜的。
朱謹深深為厭惡沈皇後,但朱謹洵跟他年紀相差過大,他對這個幼弟生不出喜愛,但也不至於瞧他有多少不順眼,面上的關系一向都算和平,就點了個頭:“四弟來了,跟著我坐罷。”
作為與宴身份最高的兩兄弟,他兩人的位次本也挨在一起。
朱謹洵聽話地應了:“是。”
皇子成親典儀隆重繁多,但究其根本,也無非那幾個程序,賓客到齊,到了吉時,開宴。
能跟皇子們這麼近距離同坐一堂的時候不多,朱謹深和朱謹洵居於主桌,除本桌之外,不斷地還有別桌的官員們過來敬酒,朱謹深從前滴酒不沾,經李百草妙手調理過後,如今是能喝一些了,但是酒量未經訓練,很為一般,兩撥人來過後,他面上就染了暈紅。
沐元瑜坐在另一邊,看著不對,悄悄扯他道:“殿下,別喝了,我讓人取茶來罷。”
以他的身份,要以茶代酒也沒人敢勉強於他。
朱謹深扶著額頭,卻道:“我沒醉,不喝茶。”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語聲遲緩,用詞排序都顯得有一點離奇的幼稚,沐元瑜差點沒忍住笑出來,低聲道:“好,好,殿下沒醉。”
她嘴上哄著,卻招手叫了侍女來,要了壺茶,乘著朱謹深回應一個新來敬酒的官員,把他杯子裡的一點殘酒潑了,換成了茶水。
他們這一桌上的原是桂花釀,茶水倒在鬥彩高足杯裡,乍一看跟酒也沒什麼差別。
朱謹深跟官員說了兩句話,回臉來找酒杯,拿到手裡喝了一口,忽然皺了眉,一時沒說話,等到那官員走了,回頭來跟沐元瑜算賬:“是不是你換的?這不是酒。”
他能說出這一句來,可見是真的醉了。
難得倒是不撒酒瘋,也不亂嚷嚷,居然還保持著完整的邏輯思維,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該要找誰。
沐元瑜手痒痒地,甚想伸手去大膽捏一把他的臉——他醉起酒來怎麼是這樣啊。
“我沒有換,這就是酒。”她一本正經地回道。
“騙子。”
朱謹深皺了皺眉,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重復了一遍:“騙子。我現在忙,不和你說,你等著,回了家找你。”
他往後一點,靠在椅背上,目光左右遊移了一圈,找到了在他左後方的侍女,指指杯子,吩咐那侍女:“倒酒。”
那侍女猶豫著,她不敢不聽命令,但她也看出來,這位殿下是有點醉了,沐元瑜又在另一邊跟她打手勢,叫她不要倒,她很為難地捧著執壺上前,卻不知該不該倒。
朱謹深向她伸了手:“給我,我自己來。”
他袍袖寬大,面色發暈,一伸手意態慵懶又風流,侍女紅了臉,不知不覺就要把執壺遞出去。
沐元瑜無奈了,也顧不得別人的目光,伸手把他那隻手攔下來,直接拉他起來:“殿下,我們出去呆一會。”
朱謹深醉得不深,外面下著細雪,走一圈,人應該就能清醒過來了。
朱謹洵很懂事地道:“我陪二皇兄出去吧。”
他人小,但酒量反而好一些。
朱謹深道:“不要你。”
朱謹洵有點委屈臉。
許泰嘉從另一邊湊過來:“四殿下,來,我敬你一杯。別管二殿下了,他就這樣,你看我都不說要陪他,說了他肯定也不理我。”
有他這一打岔,沐元瑜已經把朱謹深半扶半拉了出去,他不肯喝假酒,但直接把他拉離酒席,他倒是也沒有反抗,很平順地跟著走了。
朱謹深這個樣子,不好叫人看著,恐傷他的面子,沐元瑜就拉著他往暗一點的地方走,走著走著,忽覺臉上一痛。
是朱謹深掐了她。
這地方在一個背風處,外面種著一排好幾棵石榴樹,樹上扎著紅綢,飄揚下來,又遮擋了不少視線,從外面看不進來,但畢竟是在別人府邸上,沐元瑜以為他醉得忘了分寸,就伸手拉他,低聲勸道:“殿下,這是三殿下府上。”
“我知道。”朱謹深卻沒有松手,湊到她面前,一開口,微甜微醺的桂花酒氣和著細雪拂到她臉上,“我還知道,老三今日成親。”
他更往前湊了點,耳鬢都跟她廝磨到了一起,不知是咬是舔了她耳朵一口:“可是,你不想跟我成親是不是?”
沐元瑜:“……”
她僵站著不敢動,怎麼就繞到她頭上來了?
“殿下,我沒有隻是想到這麼遠。”她老實道。
她要跟朱謹深成親,這中間得翻越多少重山嶺啊,想一想她都頭皮發麻,能爭取個當下行樂,她覺得就挺好的了。
“哪裡遠?老三那樣的都成親了。”朱謹深質問她,“我看你是不想對我負責。”
沐元瑜:“……”
她很辛苦才把快衝破喉嚨的笑意壓回去,誠心誠意地道,“殿下,我還是再去給你要碗醒酒湯罷。不然等到明日,你會後悔的。”
“我沒醉。”朱謹深斷然拒絕了她,又捏了一把她的臉,“你笨,不知道該怎麼想,那就我來。但是你要聽我的,你不聽,我才叫你後悔。”
他雖然是威脅,但是這個狀態下說出來,沐元瑜無論如何嚴肅不起來,憋著笑道:“好好好。”
又覺得他實在可愛,下一回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他這個狀態,主動墊了點腳跟親了親他。
而後去拉他的手:“殿下,你冷嗎?冷了我們就回去。”
朱謹深這下被安撫好了,翹了嘴角回答道:“不冷,再呆一會。我頭還有些暈。”
他又肯承認自己不太舒服了。
沐元瑜繞不明白他,跟醉酒的人也說不來道理,隻有點頭:“好。”
跟他分開了一點站著,防著萬一有人來看見。
而正這麼想著,石榴樹外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聲。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以為會很快,就沒有去文下說,但沒有想到最後一點尾巴磨了將近一小時~~~~(>_<)~~~~
☆、第126章
腳步聲在兩棵石榴樹之外的距離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