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但她心裡很不習慣,朱謹深沒對她這樣過,她有點小失落。
朱謹淵見這樣,倒是若有所思起來,眼神也不禁亮了點——難道兩個人鬧矛盾了?
朱謹深沒理他,傳了令旨:“請先生進。”
講官們依次進入。
講讀開始之後沐元瑜發現,朱謹深上課是有優待的,朱謹淵和朱謹洵要讀十遍的文章,他讀三遍就行。
朱謹深一副不大樂意說話的樣子,沐元瑜不好和他聊,撿著課間時悄悄問了許泰嘉。
許泰嘉倒是給了她解答:“殿□□弱,從來學堂一直是這樣的,隻要能按時完成功課,先生們對他都很寬容。”
沐元瑜道:“殿下還有完不成的功課啊?我看他這些書早都念完了,再在這裡坐著都有點浪費時間,怎麼不專門另開了課呢?”
她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是以為朱謹深體弱,常缺課,他習學的進度相應會慢,因此還跟弟弟們坐在一個屋裡。但經過元宵宴那一遭,可見書經之類他早就爛熟於心了,還有什麼必要在這裡讀這些早就知道的東西。
他要另開課是極便宜的事,皇家還能缺先生不成,隻怕翰林院裡一堆爭著搶著要來的。
許泰嘉也有點納悶:“不知皇上怎麼想的,總之就一直這樣了,好像先生有跟皇上反應過,不過之後還是這麼著了——”
“泰嘉,過來一下。”
朱謹深站起來,說了一句。
“哦,殿下找我有事?”許泰嘉忙應了一聲,顧不得理會沐元瑜了,站起跟朱謹深到往門外走去。
朱謹深現在看見沐元瑜就覺得不自在,不想看她,但不知怎地,餘光又忍不住飄了一眼過去。
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低著頭,好像有點悶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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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懂事,沒有要跟過來。
朱謹深心裡又不忍起來,這事並沒有她一點錯處,他躲著她,隻怕她還以為自己在給她臉色看。
他絕沒有這個意思,他心裡那點糾結,還得盡快理順了才好。
就拉了許泰嘉到外面,跟他這個“過來人”取了取經。
“殿下問我一般夢到誰?”許泰嘉抓了抓腦袋,“那可說不準,是女人都有可能罷。”
朱謹深經沒取著,先吃了一驚:“都有可能?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喜歡韋家那二姑娘?”
提到韋瑤,許泰嘉先有點害羞地笑了兩聲,跟著又嘿嘿道:“我是喜歡她沒錯,不過夢裡的事嘛,誰說得準,又不是理智控制得了的——再說,人家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我這樣想她,也不恭敬呀。”
朱謹深很受不了地皺起了眉,打量一眼許泰嘉,覺得這個伴讀思想略骯髒——誰都可以!難道他今天夢桃紅,明天就夢柳綠不成?
怎麼夢得下去的。
對比之下,他忽然有種微妙的,他夢見沐元瑜也不太是個事的感覺:好歹他沒有這麼髒罷。
……但他夢裡幹的事,也沒有那麼幹淨就是了。
頭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營養液(*≧з)(ε≦*)
☆、第75章 第 75 章
朱謹深心頭的疑慮從一個詭異的角度得到了一點釋放, 他感覺從“誰都可以”的伴讀那裡也得不到更多的有效信息了,遂微帶嫌棄地望了他一眼, 轉頭進殿了。
許泰嘉心裡其實十分好奇,不知朱謹深是夢到了誰這麼不對勁,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問, 不料朱謹深已經單方面中斷了聊天,還鄙視了他一把。
“……”
怎麼了嘛, 男人不都是這樣。
夢裡的事還要挑剔別人,這潔癖還能不能好了。
哼, 二殿下再厲害, 不信他連自己的夢也能管得住。
他一路腹誹著跟了進去,隻見殿裡朱謹淵轉過半個身子,正跟沐元瑜不知在說些什麼。
——忽然感覺前方有殺氣。
沒夢錯人以前,朱謹深真心不會管沐元瑜和誰說話這種事,他沒這麼闲也沒這麼小心眼。但有了那個夢以後, 他自己不對勁,看別人也很難對勁起來。
總覺得朱謹淵是不是在動什麼齷齪心眼。
他走過去, 坐下, 隨口吩咐人:“請先生進。”
一個舍人應聲而去, 朱謹深有點驚訝地停住了話頭,抬頭道:“下節講讀的時辰到了?”
朱謹深面不改色地道:“到了。”
不管到沒到,講官聽到傳喚,已經從偏殿出來了,總不成把人攔回去再歇一會。朱謹淵隻好不太甘願地轉回了身。
才復課, 講官安排的課程還是比較輕松,上午講讀完,下午練練字,這一天就散了。
眾人收拾了東西陸續出了殿,沐元瑜見朱謹深雖然還是不大說話,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別的什麼不對頭,主動跟他說話,他也理人,她就心寬放下了。
她不愛盯著人追根究底,誰沒個心情不好的時候呢,有人愛分享,有人習慣自己承擔,都正常。
這脾氣不是跟她來的就行。
她這樣大方,一副心無掛礙的樣子,朱謹深受她所感,漸漸便又釋然了些。
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不說,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隻當是他沒經驗之下出的一點小錯誤罷。
快到午門時,後方有女子嬌柔的聲音響起:“二殿下,三殿下,新樂長公主在此,請二位殿下留步。”
朱謹深和朱謹淵都站住了腳轉身,沐元瑜沒被點名,但她見許泰嘉及另兩個國子監生伴讀都停步轉身行禮,便也隨大流地跟著躬了躬身。
新樂長公主是皇帝唯一的胞姐,先帝在時很寵愛她,親自給選了家世清白容貌俊雅的驸馬,初嫁時新樂長公主循例住在十王府裡,後來今上登基,對這個胞姐也很照顧,除了給她長了封地之外,過得幾年,還在驸馬府的左近另賜了一座府邸。新樂長公主就搬去了新府邸裡。
可惜這位公主夫妻緣淺,驸馬早早過了世,兩座府邸雖然挨著,另一座早就沒了主人。新樂長公主是個深情的人,情願守著一座空府邸,也不願再行嫁人,守寡到了如今。
咳,以上是官方版本。
據沐元瑜知道的小道消息,則是新樂長公主打死了丈夫以後,就放飛了,在私下蓄養面首,且不隻一個,十王府離皇城太近,將來皇子們也要住進去,皇帝怕這位胞姐把自己的兒子們帶壞了,所以才撿別的地方另賜了府邸,讓她往遠一點的地方住去。
這也算中了新樂長公主的意,她就放飛得更厲害了,據說有一回她的面首甚至鬧到了明面上,為爭風吃醋,當街大打出手,結果引起了御史彈劾。
因本朝嚴防外戚的政策,不少公主都過得挺一般,這位算是個異數,被彈劾之後,也就受了皇帝一回誡饬,御史再參她沒有德行,她無所謂,言官再牛終究管不到一位公主的被窩裡去,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講真,沐元瑜聽到的時候有點神往。
這才沒白投了個公主的胎。
此刻有機會遇見,她就勢打量了一下。
新樂長公主去年做的壽辰,今年是四十有一,但從面容上完全看不出什麼歲月的痕跡,她妝容齊整,發髻堆雲,滿頭金翠耀眼,是個一眼望去嬌豔若桃李的貴婦人。
新樂長公主擁著一件織金牡丹的披風,在宮人的跟隨下緩步走到眾人跟前,笑道:“二郎,三郎,這會兒是才下了學?”
朱謹深和朱謹淵都應是。
“皇上教子未免太嚴厲了,元宵才過沒兩日,就讓你們開起課來。”新樂長公主說了一句,這話也隻有她這個做姑姑的才有資格說得。
朱謹淵恭順笑道:“姑母心疼侄兒們,不過歇了這麼久,我們也該勤力起來了。”
“三郎總是這麼懂事。”新樂長公主誇了他一句,接著道,“進學是應當的,不過也要適度,別累壞了身子,尤其是二郎,更要留些神。”
朱謹深淡淡道:“多謝姑母關心。”
新樂長公主知道他向來這個樣子,也不以為意,轉而道:“你們成日隻是讀書,也悶得慌,我月末要開一場賞梅宴,不如你們來散散?正好天氣和暖一些,梅花也開到最後一點好辰光了,再不賞,下回就得年底了。”
她是個好交際愛熱鬧的性子,常找各種名目開宴席,朱家兩兄弟都知道,朱謹深不好這種場合,原要照例拒絕,但話快出口時,他心中一動。
他會夢錯人,是不是跟他少與姑娘接觸有關系?他身邊常年隻有周姑姑這個年紀的宮人,他又不出門,與別的姑娘一年到頭話都說不到幾句,到知人事的時候,身邊常出現的人裡隻有一個沐元瑜長得像樣。
以至於他沒有選擇地帶入了。
順著這個思路下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沉默片刻後,朱謹深道:“那就叨擾姑母了。”
新樂長公主開宴,不管請什麼人,驸馬家那邊的姑娘總要來幾個,有兩個已經託賴這種宴席嫁到了不錯的人家,為著這種好處,夫家對於新樂長公主的放縱原就沒什麼權利說話,如此更閉嘴裝瞎了。
朱謹淵見鬼般轉頭看他——這嫡兄吃錯藥了?去元宵宴還罷了,現在連這種無聊的賞花宴都說要去?
新樂長公主也甚為意外,她邀約不過順口一句,沒想著皇侄兒們能答應,驚喜道:“這就對了,二郎闲時很該出門逛逛,總悶著有什麼意思。我定在臘月二十八那日,你等著,回頭我再給你補個帖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