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就是滇寧王妃被動手腳的幕後真相。
滇寧王在垂死中也要大開殺戒為的就是被偷走了一個女兒。
隻是可惜,終究還是沒能追回來。
但滇寧王府這麼多年都沒有放棄,派出一隊私兵一直在外秘密尋找。
嗯,以上,九成是瞎話。
唯一的一成真話是滇寧王府是真的有派人在找那純屬捏造的妹妹,他們可能找到,可能找不到,取決於滇寧王能不能生出個真兒子。
至於接生的產婆看診的大夫之類,這些假造起來對滇寧王來說更沒有什麼難度了——大夫甚至都可以不用管,臨到生產,說好的男娃變女娃,生完一個發現還有一個這種事不罕見,哪個產婆都可以嘚啵嘚啵說幾出。
破綻不是沒有,比如滇寧王當時為什麼不大張聲勢地尋找,但可以圓過去,因為那個偷走孩子的宵小選擇的時機太巧了嘛,很可能與刺殺滇寧王的兇手有關系,為了追查到這個兇手,所以採取了秘密的方式;也可以說是怕偷孩子的人狗急跳牆對孩子不利,剛出生的孩子,多弱啊,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足以要了“她”的小命。
總之,路是鋪好了。
沐元瑜以後被“找”回來時隻是個姑娘,朝廷就給封賞不過是點錢米,滇寧王如豁出去老臉替她爭取,說心疼這個在外受苦多年的女兒,那一個縣主的面子朝廷多半是願意給的。
隻是別說將來,就是眼下,這條路滇寧王也不想要她走了。
大概真的可能將有兒子了,心態就不一樣了。
開始覺得有風險。
所以要斷了她的路。
沐元瑜有點想問候沐家先祖——第一代滇寧王那麼英武明睿,赤手空拳從流浪乞兒打拼出一個世襲王爵來,後代傳承至今,怎麼就歪成她便宜爹這種後宅宅鬥風了?!
這都動的什麼曲裡八拐的心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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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元瑜隻是想著想著有一點暴躁,然而滇寧王妃叫她一問,直接爆發了,立起來噴火道:“我這就問他去!瑜兒別怕,他真敢對你幹什麼,我就敢跟他把官司打到金鑾殿,看看誰怕誰!”
“娘娘,您千萬冷靜——”
許嬤嬤原來隻是默默呆在一旁,剛才的景況不適合她說話,但眼看滇寧王妃暴走,她不能再束手了,忙搶過來攔在頭裡,“娘娘,您現在去和王爺鬧,能鬧出什麼呢,王爺要不承認,您也不能怎麼樣啊。”
滇寧王妃冷靜了片刻。
旋即又殺氣騰騰起來:“點人!把我們的人都帶著,去圓覺寺把柳氏拖出來,懷的那阿物兒是男是女還把不準,姓沐的替他(她)早早地把埋伏都打好了,他敢動我的心肝,我就敢動他的!”
許嬤嬤忙又苦勸:“娘娘,柳夫人值得什麼,您就弄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可後院裡那麼些女人,王爺能令柳夫人有孕,自然能令那些女人有孕,現在去找柳夫人隻是泄一時的憤怒,對咱們哥兒沒有多大益處。”
沐元瑜先有點被嚇住——滇寧王妃是真的寵她,沒當過她的面如此沒有顧忌地發這麼大的火,但許嬤嬤一勸,這兩句話的功夫她定了心神,也攔上去:“母妃,父王的動作雖快,我們察覺得也不算晚,您別難過,也別衝動,我們先商量著再說。”
兩個最親近的人都勸著,總算是把滇寧王妃勸得慢慢坐了回去。
但這天並沒有商量出什麼來。
因為滇寧王妃的情緒太憤怒,而沐元瑜的心情又太低落,兩個主人都不能心平氣和,單指望許嬤嬤是沒有辦法的。
從樂觀的角度想,如果柳夫人這胎是個女兒,那滇寧王的這些防備可能也就像沒發生過般,默默地過去了。
但這是沒有用處的樂觀。
問題的核心焦點從來不在柳夫人身上,隻要滇寧王動了向沐元瑜下手的心思,那等到下一個女人有孕,這樣的事勢必還要再上演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泥萌藏龍臥虎,雙胞梗也有人猜到了,隻是不是送廟裡的…頂著存稿浪完的壓力今天還是雙更了,一直吊大家胃口我有罪惡感,所以,明天就肯定雙不了啦,等我工作忙完這幾天再努力。|( ̄3 ̄)|
☆、第26章
心情再差, 晚間滇寧王回來的時候, 沐元瑜還得去見一見。
她見柳夫人的事瞞不了人, 要是回來就稱病不出門了, 那滇寧王的疑心病說不得要犯。
饒是如此,滇寧王還是看出她不高興了:“怎麼回事?放你出去玩一天還玩出不樂來了, 和誰起爭執了?”
沐元瑜勉強擠出笑容來:“並沒有, 隻是我先說了大話, 結果沒有把狐皮給父王打回來,有點不好意思。”
“就你那個打法, 見到小鹿也心疼,見到兔子也下不去手,能打回來才奇怪了。”滇寧王心情倒是不錯,笑嘲了她一句, “罷了,父王就幹領你這片心便是。”
沐元瑜“哦”了一聲, 順口般把見到柳夫人的事說了。
“我看夫人比在府裡的氣色要好些。”
滇寧王沒有說話。
沐元瑜挨了一會, 挨不住了,抬頭去看他。
滇寧王面上看不出什麼,隻忽然問:“柳氏和你說了什麼?”
沐元瑜心跳漏了一拍。
她很努力在裝沒事了——但是這就叫拆穿了?
力持鎮定回:“沒說什麼,不過一些家常問候。”形勢未明時,賣了柳夫人並沒好處。
“柳氏一貫都很恭謹。”滇寧王慢慢道,“不過,畢竟是後宅婦人,不大出門, 見識隻在這四面高牆之內。如果她現在心大了,和你說了什麼你不愛聽的話,你瞧在她懷了你弟弟的份上,暫且不要和她計較。”
沐元瑜心中陡然竄起一股怒氣,夾雜著一點悲意——才四個月,婦科聖手都不敢說準了是男是女,便宜爹已經一口一個“弟弟”地叫上了!
有了弟弟,所以她活該讓路了是嗎。
她這點抑不住的變化落入了滇寧王的眼,滇寧王便以為她的不開心確實是因此而來了,畢竟先前結香幹過當面出言試探的事。他接著的語氣中帶了點安撫之意,“瑜兒,父王與你交個底,你弟弟生下來,是預備交到你母妃膝下養的。”
沐元瑜一愣。
滇寧王目中含了點笑意,他相貌生得出色,到知天命的年紀了,氣質仍然顯得儒雅瀟灑,微黃宮燈下又比平時更添柔和,一打眼看上去真像是個好爹爹的模樣了。
“這些年,難為你了。”
滇寧王似乎要將這溫情進行到底,竟又說了句平常他絕不會說的話,“為了我沐家的祖宗基業,你比你姐姐過得辛苦許多,父王心裡有數,將來的事都已經替你打算好了,你,不要多想擔心。”
沐元瑜心中忽然出奇冷靜。
怎麼打算的?讓她消失,把柳夫人的兒子抱給母妃當補償?
太可笑了。
她笑的不是滇寧王,而是自己。
還是她母妃看得清看得透,也可能母親保護孩子的直覺就是強到可怕,而她要到此時才徹底死心。
她不懷疑滇寧王說打算把孩子抱給滇寧王妃養的話,柳夫人是個什麼成色,娘家凋零,自身如籠中金雀,絕沒有能力養育滇寧王府實質上的下一代繼承人。
所以,問題也就出來了,既然滇寧王連孩子都決定要交給滇寧王妃養,那還防備著滇寧王妃做什麼?
心中對著這矛盾冷笑,因為滅失了僅餘的一點僥幸,沐元瑜反而能扮出甜笑了:“我知道,我相信父王。”
好似是為了加強自己的肯定之意似的,她笑眯眯地望住滇寧王,不多一會兒,滇寧王垂下了目光:“這就好。行了,你跑了一天不累?歇著去罷。”
“父王這一說,孩兒確實覺得有些腰酸腿疼,那就去了,父王也早些安歇。”
沐元瑜從善如流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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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恆星院,若按正常的安排,沐元瑜應該再照著筆記背半個時辰的暹羅語,但她今晚著實沒有學習的心思與熱情,早早洗浴過就上了床。
大丫頭鳴琴以為她白日出門跑累了,替她掖好了被角,放下循著節氣才換的輕容紗繡青竹帳子,就熄了燈火,躡手躡腳地往外間去了。
沐元瑜聽著她的腳步聲遠去,把被子一蒙,縮到裡面。
她其實是想靜一靜心,好好想想對策,但到底還是沒忍住,先悄悄哭了一會。
她上輩子是個孤兒,嬰兒時期就被丟棄在福利院門口,父母之愛對她來說是件非常稀罕的東西。
與滇寧王妃比,滇寧王這個爹很不稱職,養一後院女人,為了自己的私心利益把她換了性別養,脾氣還常難以捉摸。
但毛病再多的爹,湊合也是個爹,給的父愛再摻水分,她心底還是有一點稀罕。
因為以前她從未得到過。
而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有了。
她這樣不停鞭策自己,在第一等富貴鄉裡拿出一百分的自制力,奮發向上,難道就是為了給滇寧王當過渡的墊腳石,用過就扔的嗎?
才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這麼想著,沐元瑜那點哀傷又沒了,胡亂在被子裡蹭了蹭臉,把眼淚蹭掉,又氣得抓著被角咬了咬。
然後她睜著微腫的眼,瞪著帳頂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