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我喜歡有話直說，就不和你繞彎子了。”白黎吐字如落珠，幹幹脆脆，清清爽爽，“我很喜歡你，很愛你，願意為你去做一些我不太喜歡的事，但是，有些事我是不會為你妥協的，就好像你也有不會為了我妥協的事一樣。”
不是玩笑，不是威脅，這是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愛情會把人變得不像是自己，可是自己終究是自己，和愛人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人這一生不能為愛情而活，而是要為自己而活。
又或者說，獨立的自我人格，本來就是維持愛情的關鍵。她若是為了趙元辰變成了朱莎，變成了其他面目相似的貴族小姐，他還會喜歡她嗎？
趙元辰也清晰地感覺到了。在這個剎那，他仿佛回到了幾年前的深夜，與她在狹小逼仄的宿舍裡展開激烈的爭執。那時的她就像現在這樣，清醒而堅決地畫下了界限，告訴他自己不會退讓。
他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惋惜，甚至有些不快，但內心深處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釋然——她為了一個虛無的名分和他爭執不休，她在唾手可得的力量面前選擇了放棄，她直截了當地告訴了他自己不喜歡……她就是這樣的，他沒有看錯人，白黎永遠都會是白黎。
“我明白了。”他道，“我沒有別的選擇，不是嗎？”
上一次都退讓了，這一次難道還會因為可有可無的事失去她嗎？不會。這是她的底線，不是他的，答應最好，不答應也隻是少了一步闲棋。
隻是……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
“你生氣了。”白黎幾乎瞬間就發現了，“是不是？”
“是。”他承認了。
“唉，我理解，你突然發現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居然沒那麼高。”她以腳尖點著地，有一下沒一下蕩著秋千，“偶像劇裡的男女主角不都是為了愛情可以拋棄一切嗎？怎麼我連個機甲都不肯為你妥協，是不是沒那麼愛你了？”
趙元辰淡淡道：“我沒這麼想。”
她才不信，笑嘻嘻地說：“你這就不如我想得明白了，你看，我從來不會問我和帝國誰重要，如果有一天發生意外，要你在我和皇位上選一個，你會選誰。我很清楚，你會選帝國，放棄我。”
趙元辰肯娶她，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替婚的事已經發生了，而太子妃的人選並不會真正動搖他的地位，甚至運作得好，反而會成為助力也說不定。然而，要是和她在一起會讓他失去皇太子之位，失去帝國，不必多慮，他肯定會放棄她。
現實畢竟不是言情小說，男女主角的腦子裡也不止是愛情。
“但我知道，你放棄我，不等於不愛我。”她抱住他的胳膊，把腦袋擱在他肩頭，悠悠道，“我也一樣，我很愛很愛你啊，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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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徐來，清涼盈睫，帶來睡蓮的香氣。趙元辰心頭的鬱氣被她兩句話就給吹散了：“給個巴掌再給個甜棗，招數有點老。”
“胡說八道，我是真心的。”她瞪大了眼睛，“夫妻一場，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心機叵測嗎？”
趙元辰瞄著她：“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個樣子？”
“開個濾鏡就叫深謀遠慮。”她恭維，“這是一國之君的範兒呢，棒棒噠。”
他抬起手，狠狠揉了一把她的腦袋：“皮。”
“不氣了吧？”她不敢躲，討好地看著他。
太子殿下冷冷道：“不用說了，以後這件事我不會再管了，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果然還在生氣，我從來都沒有幹涉過你的工作，現在不讓你對我的機甲算來算去，你就不高興了？”她站起身來，抱著手臂宣布，“哼，你慢慢生氣吧。我自覺地滾開，不礙你的眼。”
說完，她就靈巧敏捷地跨過他，一溜兒煙跑回了臥室，掀開被子鑽了進去，一副“吵架就吵架，我才不怕你”的賴皮架勢。
趙元辰沒理她，依舊坐在露臺上，望著月色茫茫的碧湖，良久，徐徐吐出一口氣，無奈地想：算了吧，她說得不是沒有道理，是他太貪心了，總想著她無牽無掛，要盡可能得把她握在手心裡。
然而，何必呢。
他們已經是夫妻、是家人了，她除了他，哪還有第二個家可以去？
是他患得患失，丟了平常心。
就這樣吧，來日方長。
第107章 番外：機甲和機甲師
1、玄女
七月的一天, 穆靈被趙元辰叫去，從他手裡得到了玄女的遺物。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玄女真的已經“死”了。
它的核心程序隻剩下80%，然而，其中有一半是它的“記憶”——這是很不科學的，照理說, 記憶數據是該被優先舍去的, 隻要“人格”不滅, 它就不算真的死去, 隻是失憶而已。
可是,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在自毀程序啟動時, 玄女選擇了保留自己的記憶，舍去了自己的“人格”。
這些記憶是沒有意義的東西, 既不可能重新導入給新的機甲, 也沒有多少保存的價值, 毀滅不至於, 最多束之高閣，作為玄女曾經存在過的證明。不過, 記憶牽扯到帝國核心機密，自然要寫報告給趙元辰批復。
他思量許久, 想及玄女的遺言，嘆息一聲，決定將此作為玄女的遺物贈送給穆靈。
穆靈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拿到玄女的遺物, 回到家中點開一看，裡面是大大小小無數的視頻，是它這短暫又漫長的一生。
她從頭開始看起。
玄女是B級機甲中的老三，誕生次序僅在祝融和共工之後，是老牌機甲。懵懂時的記憶乏善可陳，無非是學習進化，直到某一天，它沒有任何緣由地發出了這樣一個疑問：“我是誰？”
從這一刻起，它不再是一組被編寫好的程序，“玄女”的人格誕生，成為了獨一無二的自己。
世界在它面前展現出嶄新的模樣。
它開始思考、學習、成長，而後產生了自己的性格——不像祝融那樣活潑開朗、喜愛音樂，也不像共工那樣勇敢無畏，它沉默而機敏，做事有條不紊，計劃周到。
“你的性格很像我。”它的“母親”之一曾欣慰地說，“我很高興。”
她為它安排了一次挑戰賽，讓它細心地追蹤每個選手的比賽，從中挑選出最合自己心意的伙伴。
和C\\D級不同，B級及以上的機甲和機甲師都是一對一配對，他們會是朋友、戰友、同伴，會有不屬於人類伴侶的親密關系。
有的時候，他們就好像是另一個自己。
最終，它選擇了穆靈。
十幾年來，她們一起訓練、一起成長、一起殺敵，沒有一日不相見，沒有一天不合作。
然後，穆靈老了，要和它分開了。它不舍得，卻無能為力，生老病死是人類克服不了的難題，誰也不能阻攔。與此同時，它得到了一個秘密任務，要去抓捕一個不明能量體，評估的風險極大，或有犧牲的可能。
它不在乎。
它服從了命令。
隻是，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它放棄了自我人格的核心程序，選擇保留過往的記憶，說不上是什麼原因，也許是希望那些時光可以被保存下來，又或者是不想忘記她……誰知道呢。
反正就是這麼做了。
房間裡響起輕微的哽咽，穆靈摸了摸眼角，原來不知不覺，她已潸然淚落。
機甲和人是不一樣的，人一死，肉身記憶，皆化塵土。
它死了，有些東西卻永遠被保留了下來。
*
2、三霄
玄女死後，除了留給穆靈的記憶，剩下的程序被融入了新機甲“三霄”之中。三霄娘娘是神話傳說中著名是三位女神，分別名為雲霄、瓊霄、碧霄。
因此，它與之前的機甲大不相同，可以說有三種不同的“人格”。
雲霄的性格肖似玄女，沉穩機敏，所持的武器是從玄女那裡繼承來的青霜紫電，戰鬥力爆表。
瓊霄較為溫柔，少言寡語，研究人員討論後決定，舍棄攻擊性武器，給她配備了如今能研制出來的防御力最強的能量罩，確保在必要的時刻，它能以一己之力擋住雷霆一擊
歷來家中最小的多是活潑愛鬧的孩子，最後的碧霄也不能例外，誕生自我意識後總是锲而不舍地問來問去，呱唧呱唧，最後被賦予了追蹤的能力，吻合它跳脫愛動的性格。
這是唯一一個擁有多重人格的機甲，對此，它們的“父親”得意非凡：“這是我最傑出的作品。”
趙元辰：“……”要不是對方是帝國最頂尖的機甲制造師，他真的很想把報告砸到他臉上，三重人格，到時候機甲師怎麼選？萬一意見不統一，到底聽誰的？
一個悟空就很難搞了，又來一個麻煩的三霄。
這些家伙一天到晚就想著制作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機甲，就沒有想過對帝國來說最要緊的是好控制嗎？
然而，太子殿下畢竟是太子殿下，言簡意赅地回了四個字：“我知道了。”
唉，機甲是國之重器沒錯，讓人操心的程度也是一言難盡。
*
3、悟空
閱兵儀式後，悟空比過去多了一點點的自由。現在的它，有一根毫毛可以在外面溜達溜達。
這根毫毛是鳳翅紫金冠上的一部分，外形上有一丟丟像是D級機甲金雕，白黎在訓練時瞄過一眼，有一天闲著無聊突然想起來，靈光一閃：咦，既然那麼像D級，那就假裝是D級出來溜溜唄。
反正丟在倉庫裡也是吃灰，不如發揮餘熱，為帝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
悟空：“……”太機智了，它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雖然S級偽裝成D級有點委屈，但是為了自由，它忍了！
然後白黎幫它說服了趙元辰，理由很簡單：“你給它選機甲師，就好比是選妃一樣，多沒勁兒啊。古代皇帝最喜歡的是什麼？微服私訪！路上遇到個不知身份的女人，特別對胃口……到時候，嘿嘿嘿！”
趙元辰想了很久，最後松口同意了，令人對這部分進行調整，偽裝成金雕的樣子丟進了軍事基地，讓它專門陪大三的學生訓練——機甲系平民出身的學生比貴族後裔多得多，比禁軍那樣勳貴子弟扎堆的地方更加合適。
此外，這臺“機甲”內部新安置了個D級的AI，負責老老實實地培訓，某些脾氣怪異的機甲本體隻能圍觀，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感受一下跑跑跳跳的感覺，其他就沒了。
條件很苛刻，但是比起在地下長蘑菇的枯燥時光，悟空覺得它大人有大量，湊合吧。
何況，白黎對它承諾過：“猴哥，要是哪天我出遠門，就把你從基地撈出來帶上。你要相信，肯定是會有那麼一天的。”
它哼哼兩聲：“是嗎？什麼時候？”
“我想想，得找個合適的由頭，比如結婚五周年紀念什麼的……”她認真地說，“一天到晚待在帝都星，我也要悶死了。”
悟空相信了，盯著她說：“你可別學趙元辰，要是反悔……哼！”
“嗯嗯，我保證！”
帝國有很多機甲，有的喜歡和機甲師一起徵戰四方，比如至死惦記著穆靈的玄女，有的卻喜歡自由自在，而踏碎凌霄的齊天大聖，無疑是最放縱不羈的一個。
現在這樣，未必是件壞事。
*
4、機甲試駕師
白黎在猶豫了快大半年以後，終於確定好了自己的工作：機甲試駕師。
顧名思義，這份工作就是對即將出廠的機甲進行試駕，看看有什麼地方不靈光，或者是有沒有要調整的。工作內容有一定的難度，但環境十分單純，沒有什麼利益糾葛，完美堵住了某些人蠢蠢欲動的心。
對此，趙元辰闲闲評價：“真不容易。”
白黎睇他眼，某些人呀，說是喜怒不形於色，結果為了件小事，不痛快了好幾天。他以為這樣就會讓她去哄嗎？不不，難得看到太子殿下失態，她還沒玩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