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下意識撒了謊:“加班呢,怎麼了?”
邊珩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我就在你公司樓下,我問了,你們公司今天沒人來加班。”
我幹脆沉默下來,邊珩卻沒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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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中介過來,我言簡意赅地說:“我正在b市出差,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吧。”
說完就掛了電話。
這是他最常用來敷衍我的話,如今我也無師自通學會了。
看房不能一次就看中,好在去b市坐高鐵隻要三十幾分鍾,我打算下周再來一趟。
在b市過了一夜,到家時已經是周日的中午。
意外地在家裡看到了邊珩。
“你去b市怎麼不告訴我?”
我有些無奈:“我是成年人了,出個差,一天就回來,不用事事都與你報備吧?”
“你一個女人,獨自外出不安全。”
一個月前,邊珩在國外出差。
一天晚上,我睡夢中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
走到客廳才發覺是有人在開密碼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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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得趕緊通知了保安。
在等待保安的時間裡,我給邊珩打了電話。
打到第三遍才被接起來。
邊珩帶著一絲怒氣的聲音從那邊傳來:“我在工作,什麼事?”
我的手都有些顫抖。
“邊珩,好像有人在開鎖。”
“你叫保安,我在國外,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用?”
按密碼的聲音突然停了,我越發害怕,捂住嘴哭出了聲。
“邊珩,我一個人好怕。”
他不耐煩起來:“我有什麼辦法?你有找我哭的工夫,找保安行不行?”
如果當時他能這樣關心我,我大概會幸福地哭出來。
可現在,我隻覺得可笑。
正在這時,邊珩的電話響起。
姜雲薇虛弱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裡十分清晰。
“邊總,我發燒了,好難受,你能來一趟嗎?”
他有些躊躇。
我擺擺手:“你去吧,發燒的時候是挺難受的。”
他的臉上露出一些愧疚的神色:“對不起,子青,你之前生病的時候,我......”
我沒讓他說完,隻是輕輕道:“快走吧。”
我實在不想再看他這副猶豫不決的模樣了。
他有些急迫地要來抓我的胳膊,我躲開了一些,他的手指在空中虛握了一下。
臨走前他急急忙忙說了句:“我晚上回來吃飯。”
睡了一覺起來,我做了兩人份的晚飯。
過了七點,沒有等到邊珩。
我沒有像過去一樣繼續等,而是把自己的那份飯菜熱了熱再吃掉。
吃完飯刷了刷手機,姜雲薇沒有發新動態。
按往常的規律,每次與邊珩在一起,姜雲薇都會發一條動態。
今天大概真的病得厲害,竟然如此安靜。
收拾好剩菜和碗盤,我開始查看b市分公司的業務報表。
在調過去之前,我要盡快熟悉那邊的情況,這樣才能有所準備。
專心致志做一件事時,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一直看到眼睛酸澀,我甚至都沒再想起邊珩這個人。
曾經我將全身心都放在邊珩身上時,總是患得患失,情緒大起大落,把自己的心情全系在一人身上。
卻不曾想過,快樂其實很簡單,沉浸在自己的事情裡帶給我的幸福感,竟然比邊珩更甚。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接到了邊珩的微信,一條接一條,手機震個沒完。
我有些意外,我們倆好像互換了角色。
以前這樣頻繁發消息的人是我。
7
我回了一條,那端立即打來語音通話。
“子青,昨天、昨天雲薇她有些嚴重,我送她去醫院了,這才一晚上沒回家。”
“哦,這樣。”我應道。
“子青,對不起,我、我應該跟你說一聲。”
“沒事,我能理解。”
“子青......我......”
車已經到達,我匆匆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
臨近下班時,邊珩又給我發來消息。
【今天大楊他們要聚一聚,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從前邊珩隔三差五就會與朋友們聚會,我也想去,但他從來不會帶我。
“你去幹什麼?都是大男人,你又不能喝酒。”
我那時候很想融入他的生活裡,因此死乞白賴非要跟去。
結果就是,邊珩將我帶過去後,放在一邊就不管了。
他的朋友我不認識幾個。
因為邊珩沒正式介紹,也沒有人上前與我打招呼或交談。
我就那樣如坐針毡地待了兩個多小時,直到散伙。
如今他居然主動找我,可我已經不想去了。
【我晚上跟同事一起吃飯,就不去了。】
邊珩直接打了電話過來:“你跟哪個同事一起吃飯啊?”
我想了想,沒必要說得那麼詳細:“就是我們項目組的,說了你也不認識。”
“都是女同事嗎?”
我突然想起,姜雲薇剛入職不久,邊珩為她辦入職慶祝。
我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他不耐煩地說不一定。
我聽到有女孩子在叫他,就問他跟誰在一起。
他煩躁地訓斥我:“我公司的下屬,你不認識。
“我是個獨立的人,你別什麼都要管好不好?”
“成天發無數條消息,打八百個電話,你不嫌無聊?”
掛斷電話時,我清晰地聽到他對別人說:“騷擾電話,不用在意。”
如今他又用同樣的話來問我。
我突然沒了耐心:“男女都有。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要掛了,同事們都在等我。”
邊珩在那邊靜了片刻,聲音有些輕:“那你少喝點酒,晚點我去接你。”
“好,你也是。”
8
今天同事們提前慶祝我升職,順便送別。
與他們工作的這幾年,我們相處得很融洽,我也有些傷感,喝的就多了些。
中途出了包廂,想要換換空氣清醒一點。
抬頭就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我怎麼忘了,這家酒吧是邊珩朋友開的,他們平時聚會就在這裡。
看到我,邊珩很驚喜。
“子青?你來找我嗎?”
沒等我回答,有同事從包廂裡出來找我。
“子青,回去吧,蛋糕到了!”
不知為何,邊珩有些期待地看著我。
我隻是與他點了點頭,就隨同事回去了。
同事好奇地問:“那是誰?”
“一個熟人。”
反正馬上要離婚了,也沒必要說那麼清楚。
打開包廂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下。
邊珩還站在原地望著我,表情有些失落。
他剛剛不會在期待我與同事介紹他吧?
從前我到邊珩的公司給他送過一次文件,第一次見到了姜雲薇和其他員工。
我以為邊珩會與他們鄭重地介紹我。
可是他沒有,仿佛我不存在一樣,與同事攀談。
還是一個經理主動發問:“邊總,這位是?”
邊珩這才簡單說了句:“這是子青。”
姜雲薇笑得甜美:“子青姐,你好,我是邊總的秘書,姜雲薇。”
她有些嗔怪地看向邊珩,語氣裡滿是熟稔。
“你別怪他,他這個人,一工作起來就關注不到其他事了。”
那天回家後,我與邊珩大吵一架。
這段回憶隻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我馬上融入到包廂中熱烈的氣氛裡。
我這邊結束時,邊珩那裡還沒散場。
“你等我一會兒,我——”
酒精吞噬了我的耐心,直接打斷了他:“那你自己回吧,我同事能順路帶我。”
我不想再孤零零地、不知歸期地等他了,更何況還是在酒吧這種地方。
不等他說話,我就掛了電話。
之後手機一直在震動,是邊珩不斷打來,我按了靜音。
幾分鍾以後,邊珩發來消息【子青,你在哪裡?我出來了。】
此時我已經坐在了同事的車上,看了一眼沒有回復。
回家後,我依然把新的一份離婚協議書拿了出來。
這次我沒有再任由邊珩忽視,而是坐在沙發上等他回來。
看到我又像從前一樣等他回家,邊珩有些高興:“子青,你——”
看到茶幾上的協議書,他的話戛然而止。
“邊珩,這麼多天了,你應該已經消化了這個決定,籤了他吧。”
他邁過來的步子有些沉重,聲音也透露著酸澀:“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我沒有回答,隻是定定地看著他。
邊珩突然過來抱住我,顫抖著說:“子青,子青,我不想離婚,我立刻跟雲薇斷了聯系。”
我推開他,淡淡道:“你看,你一直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他又過來箍住我,頭埋在我的頸側:“子青,真的對不起,我以後會多關心你。”
“不隻是她,邊珩,我們兩個人之間本身就存在很多問題。”
他突然發瘋似的撕扯了協議書,好似不解氣,又狠狠地扔進垃圾桶。
我站在一邊看著,心中沒有一絲起伏。
從前這樣歇斯底裡的人是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邊珩。
“這樣過下去,我們兩個人都不會好受......而且我要去b市工作了。”
邊珩的動作一頓,抬頭看我,目光中多了些無助:“去b市?多久。”
“長期,不會再回來了。”
“那我也跟你去,公司在b市也有業務,我去那邊管理也是一樣的......”
我輕聲打斷他:“你別再自欺欺人了,邊珩。”
“離婚吧。”
9
辦完離婚手續後,我很快在b市的分公司入職。
新房子的樓下就是地鐵,一條線直達公司門口。
第一天上班,我竟然在樓下看到了邊珩,他的車就停在馬路邊上。
我點點頭與他打招呼,便自顧自走進了地鐵站。
邊珩跟了上來。
早高峰的地鐵裡人滿為患,邊珩在我身旁用臂膀撐起一方寬松的空間。
我抬頭看去,他臉上是等待誇獎的表情。
我沒吭聲,他堅持不了多久的,我越激烈反對,說不定他越起勁。
這麼多年他都是這樣,就像處在叛逆期的少年。
從前邊珩把房子買在了他公司旁邊,我每天上班坐地鐵都要轉兩條線,還要走一段路。
我曾經撒嬌想讓他開車接送我。
邊珩不情不願地答應了,卻沒有一次早上與我同時間起床。
這事放著放著,也就作罷。
如今離了婚,他倒是體貼起來。
這樣護送幾天後,還是被同事在地鐵站裡撞見。
同事好奇地問我:“男朋友?”
我搖搖頭,忽略了邊珩臉上的失落,沒有多說。
一天下班到家後,我才發現臥室的燈泡壞了。
因為之前有過經歷,所以搬過來時我就在家裡備好了備用燈泡。
剛把壞的擰下來,就接到了邊珩的電話。
“子青?你到家了嗎?”
“到了。”
“那你怎麼沒開燈?”
我莫名其妙:“你怎麼知道我沒開燈?”
他支支吾吾:“我每天都等你開了燈才走。”
“哦,今天燈泡壞了。”
“那你等我,我上去給你換。”
我制止住他:“不用,我自己馬上就換完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等我不耐煩地想要掛斷時,邊珩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你自己會幹這種活兒嗎?”
“會啊,不然你以為以前家裡的燈都是誰修的?”
我還沒吃飯,這會兒實在有些煩躁,耐心徹底告罄:“你還有沒有事?沒事我就掛了。”
“沒了......”
換上新的燈泡,臥室重回明亮。
臨睡前,手機響了兩聲,好像有新消息進來,可我迷迷糊糊間沒有去看。
10
第二天早上,才看到昨晚邊珩發來的消息。
【子青,我有些發燒,你能下來嗎?我就在你家樓下。】
畢竟曾經夫妻一場,我隻能回道【你自己買點藥吃吧。】
最近公司有個新項目,這是我調過來以後負責的第一個案子,我自然卯足了勁,想要有個好的開頭。
因此一整天都埋在工作裡,直到下班時同事問:“那個跟你一起的帥哥呢?”
我才想起,邊珩今天沒有送我,下班的路上也沒有看到。
大概是終於堅持不下去了吧。
直到大楊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邊珩發燒時開車撞到了路燈,現在在醫院裡。
“在b市,也就你能照顧一下他了。”
“他也不是小孩子,請護工就好了。”
大楊對我的回答難以置信:“子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我的確對邊珩關懷備至,他得個小感冒,我都要一天發無數條消息關心。
每到吃藥時間我也會給他打電話提醒。
邊珩對此非常厭煩:“子青,我不是小孩子,這些事不需要你來提醒我。”
那一次我聽到姜雲薇在他旁邊細聲細氣地說:“子青姐怎麼這麼粘人啊?”
邊珩更加不耐煩,粗聲粗氣地說:“行了,你別再給我發消息了,我也沒時間看。”
掛斷前我聽到姜雲薇安慰他:“邊總,別生氣了,你嘗嘗這個。”
然後就是邊珩有些遠的聲音:“煩死了。”
我嘆了口氣,對大楊說:“你也說了,是以前。我還要工作,不跟你說了。”
剛掛了大楊的電話,邊珩又打來。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子青,你能來看看我嗎?”
我正色道:“邊珩,我們已經離婚了。”
他的聲音帶著艱澀:“作為朋友,你也不能來看我嗎?”
“我不認為我們的關系好到足以在離婚後還能做朋友。”
那邊沒了聲音,我不願再糾纏,直接掛斷了電話。
幾天後,邊珩又出現在我公司樓下,臉上還有未消的淤青。
“子青,今天你能跟我一起吃個飯嗎?”
我平靜地說:“邊珩,我認為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
點開一看,是姜雲薇不久前發了一張照片,配文:“感謝老板送我回家~”
「“我」我回想了一下,確實,我還真的忘記了。
過去我絕對不會忘記他的所有事,不管是生日、體檢日或是其他。
去年是他30歲整的生日,我提前幾天就開始準備。
又請了幾個關系親近的好友一起來慶祝。
與邊珩說時,他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早些回家。
在他上樓時,我早早就拿著噴花筒等在電梯門口。
電梯門一開,我一邊大聲喊著生日快樂,一邊拉開了噴花。
邊珩卻皺起了眉,不顧自己身上的花片,第一時間回過身護住後邊的姜雲薇,沒讓一點花片落在她身上。
“你在搞什麼?”
被呵斥的我愣在了原地:“我、我給你慶祝生日啊......”
“別再弄這些了,我不喜歡。”
邊珩說完就招呼著眾人進了屋,隻留我一個人站在滿地的花片裡。
我推開邊珩的手:“我今天跟同事有約了。”
“子青......我的生日還沒有同事重要嗎?”
我有些無奈:“邊珩,我有自己的新生活了,你也往前看吧。”
他著急地過來抱我,力氣太大,我一時竟然沒有掙脫開。
“子青,你原諒我吧,我知道你氣姜雲薇,我已經把她調走了,也很久沒有聯系她了。”
我突然笑了出來:“我已經不氣了,邊珩。”
他松開胳膊,表情有些怔忪。
我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他。
慢慢地,他徹底松開了手,眼底有晶瑩在滾動。
他終於明白,我不是在賭氣,他也不可能再挽回這段關系。
我與他告別。
“我要往前走了,邊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