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六上午，我給聞欽發了條短信：【12 點，望月樓 208。】
聞欽很快回復【收到】。
我深吸一口氣，要向聞欽攤牌了，心裡有些沒底。
我回臥室，把一周前的檢查報告，病歷單一一整理好，放進包裡，打算待會直接拿給聞欽看。
看著時間快到了，便在手機上打了輛車。
自從知道自己懷孕後，我就沒再開過車了。
十一點四十分，我到了望月樓門口，向前臺報了預約的名字，準備先過去。
快走到 207 門口時，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很嘈雜的聲音。
我有些意外，這裡很少有這麼喧鬧的時候。
剛準備走過去，就聽到裡面好像有人提到我名字。
「江時予哪能比得過聞欽啊！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他跟我們聞哥可是差了一大截呢！」
「就是，長得帥有什麼用？天天板著一張臉，跟別人欠他八百萬似的。」
後面傳來一陣笑聲，隱約聽起來像是聞欽的。
我愣了一下，腳步停了下來。
「話說，你們大學的時候沒看過那個論壇嗎？當時很多人嗑聞哥和江時予的 CP 啊！」有個女生很激動地提起來。
「什麼是 CP？」聞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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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對兒，很多人幻想你們倆是一對兒！」
屋裡又爆發出一陣哄笑。
「江時予和我？不是，你們這群人怎麼想的？我們倆怎麼可能是一對兒？」聞欽笑罵了一句。
「你們兩個大帥哥顏值很配啊！站在一起太養眼了！」
聞欽嗤笑了一聲：「別說他是個男的不能生孩子，就算是他有了我孩子，跪在我面前，我也不可能接受！」
後面又傳來一陣嘈雜，但是我已經聽不清了。
我的肚子忽然像是被人攥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我下意識地蹲在地上捂住肚子，眉頭緊皺，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感到無比恐懼和無助，周圍的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隻有劇烈的心跳在耳邊回蕩。
7
有服務員看到了，叫了一聲，趕忙過來攙我。
我努力調整著呼吸，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忽然，門開了。
聞欽走了出來，看到我的那一刻，他似乎愣了一下。
很快又反應過來，立即跑過來扶我。
「江時予，你怎麼了？」聞欽聲音裡帶著一絲慌亂。
我疼得手止不住顫抖，拽了拽著聞欽的短袖下擺：「先扶我去包廂。」
聞欽沒再管身後出來的人，直接把我抱起來去了 208。
聞欽小心地把我放到包廂的軟椅上，有些著急地問我：「是胃痛嗎？要不要打 120？」
我頭發已經被冷汗浸湿了，虛弱地搖搖頭：「麻煩幫我打給魏宇。」
聞欽愣了一下，又連忙拿出手機，撥出魏宇的號放在我耳朵邊。
電話接通，手機那頭響起魏宇中氣十足的聲音：「聞世美？」
我沒管魏宇給聞欽新起的外號，撐著一口氣跟魏宇說話：「我江時予，望月樓 208，我肚子疼得厲害，你快來。」
話剛說完，對面就傳來魏宇的尖叫聲。
我皺了皺眉，聞欽趕緊把手機挪開……
「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聞欽蹲在我旁邊問。
我搖搖頭。
他看了我一會兒，出去了。
回來後手裡端了一杯熱水，還拿了一條熱毛巾。
他把水遞到我嘴邊喂我幾口，又來幫我擦額頭的汗。
我實在沒力氣反抗，由他去了。
幾口熱水下肚，我又試著深呼吸了幾下，感覺肚子沒剛才那麼疼了。
正想跟聞欽說不用幫我擦汗了。
忽然門開了，魏宇大步流星地走進來，一眼就看見了聞欽正在摸我的臉。
「我 X，你還敢欺負江時予，老子今天就廢了你！」
我還沒來得及出言阻攔，魏宇就一拳打在了聞欽臉上。
邊打還邊罵：「你這個沒良心的，叫你陳世美還真是便宜你了，你知不知道江時予他……」
「魏宇！」
我連忙制止他接下來的話：「別打了，送我去醫院。」
魏宇回頭看了我一眼，憤憤不平地站起來，抬起食指惡狠狠地點了點聞欽，才過來扶我。
魏宇剛扶著我坐進他車裡，聞欽又跑了出來。
「去博雅醫院吧，我跟那邊打好招呼了。」聞欽看著我說。
魏宇冷哼一聲：「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實在無心再應付他，搖搖頭。
「謝謝，不用了。」
8
魏宇在我的要求下，把我送到了第三醫院。
又找了個輪椅，推著我跑上跑下地檢查。
等辦好住院手續，之前通知我懷孕的那個老醫生走過來，把檢查結果遞給我。
「沒什麼大事，應該是情緒受到刺激產生的應激反應，先住院兩天觀察一下，沒事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我點點頭：「謝謝劉醫生。」
老醫生嘆了口氣，瞄了一眼旁邊陰沉著臉的魏宇。
「很多人孕期會因為激素水平變化產生各種情緒，家屬還是要做好安撫。」
我哭笑不得：「您誤會了，他是我朋友。」
劉醫生有些驚訝，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出去了。
我看魏宇還一臉不爽的樣子，有些心虛。
「不是都打過了嗎？怎麼還不爽？」
魏宇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懷孕這事，還沒跟他講？」
我頓了下，輕輕搖搖頭。
魏宇嘆了口氣：「那這孩子？」
「孩子我想留下來，醫生說過這孩子不管我要不要，都要承擔相同的危險。」
「而且……」
我苦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六親緣薄，這世上也隻剩這孩子跟我是血脈相連，我……我實在不想斷了這緣分。」
魏宇看我有些傷感，立刻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等這孩子出生了，我要當幹爹，聞欽那小子你想告訴就告訴，不想告訴就算了，反正孩子不缺爸。」
我笑了笑：「行。」
晚上我讓魏宇先回去了，自己在病房看了會書。
忽然收到一條短信：【你好點了嗎？在哪個醫院？】
是聞欽。
我關了手機，沒回復。
聞欽看來是接受不了我懷孕這件事。
既然想留下孩子，我們之間還是減少聯系比較好，也免得日後尷尬。
隻可惜，墨菲定律無處不在，越是不想見，越是處處都見得到。
9
一周後，我應合作方邀請不得不出席一個酒局。
因為懷孕無法喝酒，我隻好帶了一個公司的部門經理同去。
對方是個典型的酒桌上談生意的人，一頓飯下來，公司經理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他個子不低，我扶著實在吃力，隻好架著他出去。
剛出飯店門，就碰到了聞欽。
他似乎也是剛吃完飯，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旁邊站著一個女生。
我不想再跟他有太多牽扯，點點頭就打算過去。
沒想到聞欽快走一步攔住了我的路。
「呦，江總的潔癖好了？這人身上這麼重的酒味都沒讓江總吐。」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馬上感覺胃裡翻湧起來。
我抬起頭瞪了他一眼：「我有沒有潔癖好像跟聞總沒什麼關系吧。」
聞欽愣了一下，立刻皺起眉頭，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又忽然冷笑一聲。
「江時予，你這酒後亂撿人的毛病怎麼也不改一改？這是要去酒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你混蛋！」我頓時氣結，攥緊了拳頭，恨不得照他臉上來一拳。
「哎呀，聞欽，你別亂講話。」旁邊那個女生走過來，拉了一下聞欽的胳膊。
聞欽立即牽住了她的手，那女生似乎有些驚訝，隨即又笑起來。
「這我女朋友。」
聞欽看了一眼那個女生：「跟江總打個招呼。」
女生看了一眼聞欽，又笑著跟我打招呼：「江總好，我是梁蕊。」
我怔愣了一瞬，點點頭，不欲跟他們多說。
聞欽不依不饒：「江總沒想到吧，處處跟我比，交女朋友這事上，你可輸給我了。」
我忽然從心底湧上來一股疲憊感。
勉強勾起嘴角：「恭喜。」
說完我沒再管聞欽陰沉得能擰出水的臉，快步離開了。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寧。
魏宇看出來了，自願充當起我的心理醫生：「說說吧。」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捏了捏鼻梁，又嘆了口氣。
「昨晚我碰見聞欽了。」
「他還敢來糾纏你？」魏宇嗓門立即拔高。
我瞥了他一眼：「先聽我說完。」
魏宇深吸兩口氣，示意我繼續。
「他是跟女朋友去吃飯。昨晚我發現自始至終都忽略了一件事……
「聞欽……是會有家庭的。
「他會像大多數人一樣娶妻生子。
「那我如果生下這個孩子，
他
豈不是成了私生子？
「我豈不是成了破壞別人家庭的小……」
最後一個字我實在說不出口。
魏宇嘆了口氣：「時予，這本來就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你為什麼一定要自己扛呢？
「我的建議是，這孩子你要也好，不要也好，都應該跟
他
另一個爸爸商量一下。」
我心裡實在亂得厲害：「等我明天去做完檢查再說吧。」
10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找了劉醫生。
先按他的要求做完一通檢查。
劉醫生表情有點嚴肅：「最近是不是太忙了沒休息好？你身體有幾項指標沒達標，胎兒也有些偏小。」
我揉揉眉心，有些猶豫地開口：「如果……如果我想拿掉
他
，是不是越早越好？」
劉醫生有些驚訝：「從檢查來看，胎兒雖然偏小，但是健康的，你做好決定了嗎？」
我低著頭摸了摸肚子，沒立即回話。
「而且你馬上就會感覺到胎動了，打掉的話已經過了最佳的時間。
「需要做開腹手術，有很大的風險，我建議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來，點點頭：「我再想想。」
說完就推門出去了。
我手裡拿著檢查單往外走，心內五味雜陳。
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了一間沒有窗戶的房子，不知道怎麼才能出去。
一不留神撞到了行人，手裡的單子撒了一地。
「對不起！」我立即鞠躬道歉，低頭去撿地上的單子。
旁邊有一隻手撿起一張病歷單。
「早期妊娠？」是聞欽的聲音。
我心裡一驚，立刻站起身把他手上的病歷單搶了回來。
聞欽愣了一下，冷笑一聲：「江總真是好能耐，昨天還跟男的攪和在一起，今天就讓別的女人懷孕了，男女通吃？」
沒等他說完，我抬手打了他一個耳光，旁邊立刻有很多視線投射過來。
聞欽被打得偏了偏頭，他用拇指抹了抹唇角，轉過頭看我：「你找死？」
話還沒說完就噤了聲。
我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
11
自從高中時父母車禍意外去世後，我很多年沒在外人面前哭過了。
為什麼？為什麼聞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我，欺負我？
為什麼男人懷孕這麼離譜的事要發生在我身上？
我忽然覺得很累，很委屈，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時忍不住。
聞欽愣住了，立刻慌亂起來。
「你……你別哭，是我胡說的，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伸手過來，想幫我擦眼淚，我偏頭躲開了。
沒等他繼續解釋，我轉身離開了，在路邊隨手打了輛車坐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