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隨後，濃烈的茉莉花香在空氣中炸開。
信息素接觸皮膚的瞬間，我渾身戰慄。
方洋的信息素竟然和我有著超高的匹配度！
犬齒發痒，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衝動。
後頸腺體也跟著隱隱脹痛起來。
這是易感期的前兆症狀！
我的易感期一向很準時。
現在竟然隨隨便便就被勾了出來。
高匹配度的恐怖在此刻突然具象化。
「把你的信息素收回去！」
我瞬間渾身滾燙，仿佛被放在火上灼燒，手腕被綁著，我咬著牙，勉強撐起最後一絲理智。
沒時間思考他和顧星河的關系。
我幾乎是怒吼出聲：
「方洋，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收了他多少錢？我可以加倍！
「你別衝動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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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洋的臉色瞬間變了，用力掰著我的下颌。
「學長，我喜歡你三年了！
「為了追上你，這三年我跟在你身後，一步一步踩著你的腳印向前走，就是為了和你在頂峰重逢，可你竟然沒有認出我，還找了個 Alpha 男朋友，這實在太讓我傷心了。
「不過沒關系，隻需要一個終身標記，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他扭曲的表情以及空氣中的茉莉花信息素，讓我想起了三年前的一場 Omega 被綁事件，隻不過那時他是受害者，而現在他是施暴者。
三年前聯邦還未頒布《Omega 保護法》。
所有由 Omega 信息素泄露導致 Alpha 失控所產生的暴行以及標記，都不受到法律制裁。
因此，有許多社會低等 Alpha 會潛伏在學校附近，等待落單的剛分化的 Omega，因為剛分化那段時間，信息素極其不穩定，剛好可以鑽這條漏洞。
現在想想，可能就是因為我和方洋匹配度高，所以那次，我剛出校門沒多久，就聞到了 Omega 發情的味道。
順著信息素找到他時，他正蜷縮在角落，被幾個壯實的成年 Alpha 圍堵，空氣中混雜著亂七八糟的味道。
Alpha 之間的等級差距特別明顯。
所以那天，我很輕易地就幫他趕走了那群流氓，然後抑制著 Alpha 本能給他注射了抑制劑，等他徹底清醒後，才離開。
對於他這種以怨報德的行為，我感到無力又痛心。
「方洋，你現在的行為，和當初那些施暴者有什麼區別？」
方洋臉色一白，聲音顫抖。
「不一樣的，我怎麼會和那群變態一樣？
「我喜歡你啊！我愛你！」
我冷冷地看向他：
「可是我不喜歡你，你這是在犯法！
「你現在放我離開，我還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方洋激動地扯著嗓子：
「不可能！我等這一天太久了！
「學長，我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 Alpha 啊！你為什麼寧願選一個 Alpha，也不願意回頭看看我呢？」
16
我不知道方洋這種病態的喜歡從何而來。
但此時此刻，惹怒他對我沒有半點好處。
我試圖給他順毛：
「方洋，你很好，但我們不一定非要做情侶，還可以做朋友，做隊友啊！
「我們走到現在這一步都不容易，這次項目成功後就再也不會出現青少年分化時信息素不穩定的情況了，你難道就不想親眼看著二代抑制劑投入市場嗎？」
我說得情真意切，方洋果然動搖了。
我試圖從被抑制的腺體中釋放出一點安撫信息素，來降低他的戒備心，腺體卻猛地被人按住。
渾身顫抖，身體不受控制地軟了下去。
方洋咧著嘴，笑得陰森：
「沒人能抵抗住 AO 之間標記的本能，更何況是我們這種超高匹配度，你不行，沈聽瀾也不行。
「隻要你標記了我，我們依舊能一起見證二代抑制劑投入市場。所以學長，別掙扎了，我不想弄疼你。」
濃鬱的茉莉信息素無孔不入，滲透皮膚，鑽入鼻腔，如洪水般衝擊著我的理智。
我呼吸急促了起來，一股無名火在身體裡亂撞找不到出口。
犬齒發痒，腺體脹痛。
「別這樣……」
方洋沒理會我的掙扎，強制將一管試劑注入我的腺體中，滾燙的液體順著血管流向四肢百骸，我的神志迅速潰散，體內熱到爆炸。
他貼上來那刻，我忍不住出了聲。
好涼。
方洋低低笑了兩聲，貼得更近。
我伸手想推開他，卻發現徒勞無功。
身體軟得像棉花，渾身被冷汗浸湿。
體內卻熱得如同巖漿噴發。
欲望如野獸般肆意瘋長，叫囂著想要將面前的 Omega 吃幹抹淨，拆骨入腹。
「不可以……滾開……」
咬爛舌尖換來的理智，帶著我從床上滾了下來，我掙扎著往門口爬，才發現身體疲軟無力，像趴在雲層上，直直往下陷。
「沈聽瀾……」
眼眶又熱又酸，我盯著那扇小小的門，像沙漠中迷失的駱駝渴望泉水那般渴望見到沈聽瀾。
Alpha 又怎樣？老子偏偏就喜歡 Alpha。
視線盲區裡，我將手腕湊到嘴邊。
手腕被咬得血肉模糊時，我終於掙開了手上的麻繩，滾燙的淚水斷線般往下掉。
「方洋……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喉嚨幹啞，說話時能嘗到甜腥。
我壓抑著體內的躁動，在方洋湊近時，猛地將一管 Omega 抑制劑推進他的腺體。
然後撲到他身上，死死壓住他，用腦袋不停撞擊他的後腦勺，直至他徹底昏死過去。
眼前被蒙上塊紅色的幕布，我甚至分不清臉上滴滴答答流的到底是我的血還是方洋的。
渾身上下徹底沒了力氣，我縮在牆角，離 Omega 遠遠的，可空氣中殘留的信息素還在不斷衝擊著我的大腦。
犬齒刺破下唇，我想，我可能是聯邦史上第一個被易感期憋死的 Alpha，不知道會不會火上熱搜。
17
五感逐漸模糊，意識被抽離大半。
不知道過了多久，滾燙的身軀被攬進微涼的懷抱，絲絲縷縷的白蘭地安撫著我每一個細胞。
好不容易壓下來的情欲又被猛地提起。
我費力睜開被厚重汙穢覆蓋的眼皮，卻見到沈聽瀾眼眶通紅，正在無聲抽泣。
心髒處傳來鈍痛，我伸出手，捧著他潮湿的臉，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掉眼淚。
「別哭啦，我沒事…」
他聞言哭得更兇了，用力將我攬進懷裡，頭埋進頸窩，斷線般的眼淚很快濡湿了我的後頸。
眼淚順著衣領滑進身體，像是猛地點著的一把火，燒得我渾身發燙。
我啞著嗓子，低聲安撫他：
「別哭啦，我真沒事，也沒標記那個 Omega。」
聞言沈聽瀾總算願意理我了，伏在我肩上，抽抽斷斷地說：「顧星河說我是 Alpha，我現在還能叫你老婆嗎？你會不會討厭我？」
我欲哭無淚，看來這是還沒想起來啊。
白擔心一場了。
「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不管你是 Alpha 還是 Omega，我永遠不會討厭你。」
沉默片刻後，我繼續說：
「沈聽瀾，我喜歡你很久了。」
沈聽瀾驚喜地抬起頭：「真的嗎？」
「真的，很喜歡。」
一場預謀，讓我將藏在心底數十年的喜歡宣之於口，我隻覺得渾身輕松。
我湊近親了親他微涼的嘴角，體內的熱浪越發洶湧，衝撞著流向四肢百骸。
「所以你之前的不自在，是因為怕我知道自己是 Alpha 後後悔嗎？」
「是啊，還怕你那天恢復記憶後，把這段時間的經歷忘了。」
「我不會的，你相信我！」
他鄭重又堅定地承諾，而後將頭埋進頸窩，一遍又一遍重復著自己不會忘了這段記憶，也不會忘了我。
可我的注意力全在他後頸的腺體上，頭腦發昏，犬齒發痒，好想……
身體幾乎不受操控，等我反應過來時，牙齒已經刺破了腺體表皮，沈聽瀾悶哼一聲，徹底癱軟在我懷裡。
Alpha 腺體沒有吸收信息素的結構，信息素注入不進去，體內的燥熱無處釋放，我磨了磨牙，就離開了他的腺體。
然後有些難耐地開口：
「沈聽瀾，我易感期提前來了，你能不能去幫我買點抑制劑，太難受了……」
他突然目光深邃地盯著我：「可是這裡是個偏遠小鎮，買不到抑制劑。」
草！方洋個狗東西！
我怨懟地看了眼角落裡他的身體，突然有點後悔把那支 Omega 抑制劑打給他了。
那是我為了防止顧星河再次當眾爆發發情期，專門帶來備用的。
盡管 AO 不通用，但多少也能管點用。
現在這樣，是想讓我死在這裡嗎？
身體可恥地產生了反應。
我猛地站起身，將掛在身上的沈聽瀾推開。
太羞恥了……
「那……你幫我在房子裡找找吧，看有沒有多餘的抑制劑，順便再幫我把那個 Omega 拖出去，他在這裡我太難受了。」
說罷，我拖著疲憊的身軀，躺在房間僅有的小床上，盤算著硬撐過去易感期的可能性。
腺體的藥效已經退了，隻剩下易感期的發熱和躁動，再讓沈聽瀾放點安撫信息素應該可以撐過去。
我剛要喊他，卻發現他就站在床邊，目光灼灼地盯著我身下。
「老婆，我高中生理課知識學得很好。」
「嗯？什麼意思？」
我翻過身，眼神渙散地看著他。
「意思就是 Alpha 也能幫 Alpha 渡過易感期。」
18
接下來的三天，沈聽瀾身體力行地向我展示了什麼叫「Alpha 也能幫 Alpha 渡過易感期」。
不得不承認他生理課學得確實很好。
老師應該給他頒個大紅花。
但他的演技是誰教的！？
「老婆，AA 之間是這樣，比較久！
「老婆，不用力效果不好，真的！
「老婆，最後一次了，不騙你！」
……
昏迷之前我忍不住去想，果然小眾有他小眾的理由，聯邦推行 AO 戀真是個明智的選擇！
再次醒來，是在家裡的臥室。
身上已經被收拾幹淨換上了新睡衣，但依舊擋不住胸口那些印跡，腦海還殘留著前幾晚瘋狂的記憶。
我縮在被窩裡當鹌鹑，不好意思睜眼。
沈聽瀾半靠在床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見我醒了，他立馬撲了過來。
「老婆，你醒啦，有沒有那裡不舒服？」
「嘶——」
「哪裡都不舒服……」
我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腰好疼好酸。
可當沈聽瀾將我攬進他懷裡，房間裡充斥著白蘭地信息素，他可憐兮兮朝我道歉：
「老婆，我錯了嘛，別生氣啦。」
我就知道，我根本生不起來氣！
「你剛剛在幹嘛？」我瓮聲瓮氣地問。
「這個呀？我在寫日記。
「我要把我們相處的每一天都記下來，這樣就算是那天我恢復記憶真的把這段時間忘了，也能靠這個回憶起來。」
他洋洋得意地衝我炫耀自己的聰明才智，我卻隻覺得眼眶發酸。
「沈聽瀾……」
「老婆，我以前是不是讓你特別沒有安全感啊，但我隻是多了段記憶，並沒有缺失任何記憶，我可以很確信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
「我以前老泛軸，不敢表白，但我現在想勇敢一點，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老婆，我重新追你，我們談戀愛吧！」
19
和沈聽瀾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個月。
二代抑制劑正式投放市場，關於青少年分化時信息素不穩定的問題徹底得到解決。
方洋則被開除學籍，以綁架罪拘留三個月。
判決書下來那天，他給我發了信息。
說他後悔了，想當面給我道歉。
「有多遠滾多遠！我老婆不接受！」
發完，沈聽瀾直接拉黑了他所有信息。
撲過來狠狠咬了我一口，並威脅我不許跟他私下聯系，要不然就讓我下不來床。
「老公, 別生氣啦！」
炸毛的貓咪需要順毛撸，我深諳此理。
沈聽瀾頂了頂腮，神色晦暗地盯著我。
「老婆, 我沒聽清？再叫一遍好不好？」
……
再後來, 顧星河突然被爆出來一連串的黑料，包括但不限於霸凌同公司新人，引導粉絲網暴素人和涉黃等, 直接被業內封殺了。
沈聽瀾的主治醫生, 也就方洋的父親, 顧星河的舅舅，因泄露病人隱私被起訴, 目前正在停職接受調查。
20
正式在一起的第五個月。
我陪沈聽瀾過了失憶後的第一個生日。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許願要我們一輩子在一起。
暖黃燭光的映襯下，他的眼中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我突然覺得, 好像做了一場盛大的美夢。
夢裡，沈聽瀾沒出車禍, 也沒有記憶混亂。
隻有兩個互相喜歡的小孩，願想成真。
21
我想過沈聽瀾會恢復記憶。
但ṱūₗ沒想到會是以這樣滑稽的方式。
沈聽瀾睡午覺從床上摔下來，摔進了醫院。
我收到消息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等我惴惴不安趕到醫院，才發現這次的心境和上次完全不一樣。
上次是擔心他的身體。
而這次還要去關注他的精神狀態。
「想起來了。」
病房門口沈叔叔指了指腦袋, 衝我解釋。
我抿唇點了點頭，意料之中。
上個月來檢查，醫生就說有好轉的跡象。
現在突然想起來, 也不奇怪。
開門的手抖個不停。
我咬了咬牙, 直接用力推開了。
「沈聽瀾, 我來看你了，你要敢忘……」
剩下的話卡在喉嚨，因為沈聽瀾正用一種完全陌生的眼神打量著我, 他手裡捏著那本日記本。
眼眶好ẗû⁺酸, 我背過身, 不敢再和他對視。
「哎喲, 老婆，我故意嚇你的，你țùⁱ別哭。
「我都想起來了，也沒敢忘。
「別哭啦！你打我好不好？」
我重重捶了幾下他的胸口，泄憤般將鼻涕眼淚全擦在他衣服上。
「你有病啊！沈聽瀾。」
「對對對, 我有病，別哭啦！」
「咳咳咳, 咱們幾個老家伙出去喝個茶吧, 給孩子們騰地方。」沈叔叔調侃道。
聽到這話，我的臉騰一下紅了, 將腦袋埋進沈聽瀾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泣。
門框吱呀響過後，病房徹底陷入安靜。
沈聽瀾溫柔又堅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答應你不會忘, 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我是 Alpha，也是你一個人的 Omega。
「老婆，我想標記你一輩子。」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