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0
我跟著百鶴的哥哥去了醫院。
加護病房裡。
男孩身上插滿了管子，和平日裡在我身邊竄上躥下的完全不是一個人。
「是燒傷。」
百笠透過玻璃看向自己的弟弟，「百鶴是消防員，半年前執行任務的時候被砸中，擔架抬出來的時候大腦缺氧太久，人已經昏迷了。」
「平時挺機靈個孩子，偏偏救人的時候笨得厲害，每次都要跑在前面。」
聽到這兒我突然想到百鶴睡著時的那句低喃。
他說，「快快快，還有機會。」
原來是說，救人的機會。
心情復雜不已，百笠扭頭看向我，「對了，你還沒說是怎麼跟百鶴認識的。」
我猛地想起來，這麼長時間手機裡的那個人怎麼一直沒說話。
見到自己的哥哥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跳出來麼？
我慌忙拿出手機，卻發現黑屏了。
按開機試了幾次，依然沒有反應。
我慌了，一把拽住百笠的手，「我的手機、手機好像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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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了當初給我修手機的人，他搖了搖頭又把手機還給我，「已經沒用了，這個手機現在即便修了，他也回不來了。」
那天之後百鶴消失了。
從我的世界。
百笠給我看了很多百鶴以前的照片。
少年穿著桔黃色的消防服，對著鏡頭笑得歡暢肆意。
我總覺得有些熟悉感，卻說不出來從哪裡見過。
「正常的，全國的消防員穿上這套衣服，再戴著這個帽子長得都一樣。」
說完又嘆了口氣，「特別是在著火的環境裡，煙霧環繞，恐怕被阿鶴救的人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了他們拼了命的人長什麼樣。」
這話讓我忍不住想到了我們宿舍樓的那場大火。
也來了很多消防員。
裡面會有百鶴嗎？
又過了幾天，我接到了王琳琳的電話。
說要跟我見面。
第一句就是，「我和許耀終於分手了，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王琳琳這句話說得我莫名其妙。
她超我怒吼，「許耀是因為你才跟我分手的，你明明自己就已經有那麼好的男朋友，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許耀？」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從來沒跟許耀聯系過。」
王琳琳還想說什麼，突然許耀走了進來，「夠了，王琳琳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都是我的錯，從我逃避責任，答應你在一起的時候開始，這件事就是個錯誤。」
原來，當初女生宿舍失火居然是因為許耀。
「我是想和你告白的，請王琳琳幫忙偷偷溜進了女生宿舍燃了蠟燭。
」
許耀臉上滿是自責，「我也沒想到後面會引起了那麼大的火，還差點害了你們。」
許耀害怕承擔責任，一直不敢說實話。
王琳琳以此為要挾，讓許耀和自己在一起。
怪不得當初許耀那麼快就趕到了現場，原來他根本就在。
所以那個手機是他賠給我道歉用的。
「手機呢，我求你說實話，手機到底是哪裡來的？」
許耀抿唇不語。
王琳琳卻冷笑一聲，「從消防員身上偷的。」
許耀吸了口氣，「你怎麼知道？」
隨即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抿了抿唇，「不是偷的，隻是撿到的。」
消防員救了火，許耀發現了掉在地上的手機，沒有歸還而是自己藏了起來，去二手市場刷機之後偽裝新的又送給了我賠罪。
而那個倒霉的消防員。
就是百鶴。
我手微微發抖，所以我用的根本就是百鶴的手機。
怪不得他出事後會封印在這個手機裡。
怪不得每次買東西都能找到地方付錢。
因為用的都是自己的卡。
隻是現在，我知道的太晚了。
我不想再和這樣卑劣的人共處一個空間，我起身走出咖啡廳。
耳邊卻傳來「轟」地一聲。
是什麼爆破的聲音。
我聽到有人大喊，「快跑啊，有個廠液氮爆炸了！」
隻是還是晚了一步，第二聲巨響又一次襲來。
我眼睜睜看著一股熱浪從距離我百餘米的地方襲來。
腳就像被定住了，那一刻居然忘了躲避。
千鈞一發之際，被我放在包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
緊接著我就看到了一個人影竄出來，用力撲住了我。
熱浪奔湧，我聽到身上的人悶哼一聲。
「百鶴！」
他捂住我的耳朵，「有機會活著，就別想著死。」
11
眩暈過後，我看到了大批消防隊員。
他們來得很快。
其中一個將我從地上抱起往安全區域跑。
「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我聲音被煙燻得說不出話來，隻能拼命喊著。
「沒有了。」
消防員將我放在地上，扭頭又看了一遍，「沒有人了，你先休息一下。」
說完又扭頭沖回了火光之中。
烈火將半邊天都點燃了。
橙色的消防隊員不斷奔跑，他們帶著面具，我看不清臉。
水槍直射在天空中，能看到淺淺的彩虹。
我好像看到了百鶴，就在他們中間穿梭著。
和我說，「快快快，還有機會。」
而捏在手裡的手機，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道長長的裂痕。
是英雄破繭的痕跡。
一直到大火撲滅，確定沒有一位消防員因此傷亡的時候我才從那裡離開。
回去的路上我打開自己的新手機。
看到了一排未接來電。
都是百笠的。
我想到破裂的屏幕，該不會是百鶴真的出了什麼狀況吧。
我整個人都在顫抖，幾次才終於按對了數字，電話接通，那邊是百笠低沉的聲音。
「暖暖，阿鶴醒了。」
我趕到的時候，百鶴已經從搶救室推了出來。
我穿著無菌衣跟在百笠後面進去看他。
我的少年躺在病床上，露出的胳膊皺皺巴巴的，布滿了燒痕。
我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百鶴已經清醒過來了。
我擔心百鶴認不出我來，站在最後不敢向前。
然而百鶴視線卻突然看向了我這邊，沉聲喊了句，「暖暖。」
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他問我，「沒受傷吧？」
我用力搖頭，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醫生說病人正在恢復階段，我們被轟了出來。
我站在門口一直哭、一直哭。
百笠站在我面前和我說，「現在的阿鶴雖然人醒了，但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恢復。而且你也看到了，他的皮膚燒傷面積很大，後期即便做了植皮手術也不會變得和以前一樣，你要是想要離開，我們都可以理解。」
「我不會走。」
我用力抹了抹眼淚，「我覺得現在的他很好，特別好。」
一年後，我和百鶴領證了。
百鶴對著新鮮出爐的婚紗照唉聲嘆氣。
「應該早點認識你的，這樣拍出來的照片還能帥點。」
「現在已經很帥了。」
「那你是沒見過我之前。」
「誰說的？我見過你最帥的樣子。」
「你是說我被封印在手機裡的時候？」
「不是。」
我捧著他的臉，「是在火光瀲滟當中，你朝著我走來時的樣子。」
百鶴喉頭微動。
我在他的眸中，看到了無數星光閃爍。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