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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兩相厭 3653 2024-12-25 15: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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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沈驚霜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一襲紅衣策馬而來,以一敵七,颯沓如星。


      劍花凜然似霜,劍氣如銀光雪浪劈面而來。


      ……我第一次知道,殺人原來也可以這麼利落。


      他救下了我們,驚魂未定的女人們終於哭出聲來,去屍首裡尋自己的丈夫父親。


      我直直地看著他。


      我記得,聖旨說與烏藏的月明一戰,是沈家主將無能剛愎,害得七萬大軍潰敗,朝廷割地賠款和親。


      沈驚霜和他父親沈毅被抄斬時,我曾去看過。


      他們受盡了刑,如從血池中撈出來一般,卻跪得筆直,木然地望著天。


      聖上震怒,沈大將軍城門梟首,沈驚霜的人頭置於錦盒之中,百裡加急送去烏藏,作為和親公主的陪嫁。


      雖然我和沈驚霜曾是少時玩伴,但如此無用無能的主將,論罪當殺。


      所以當沈驚霜的手伸到我面前時,帷帽後的我下意識縮回手。


      「這瑪瑙手串,不是你的?」


      不等我ŧű̂⁻疑惑,那手串已經順勢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喂!裴哥,過來收拾一下!」


      聽到這個名字,我猛地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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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看見哥哥與一眾士兵趕來。


      怎麼才走了幾日,我卻覺得哥哥瘦了,也黑了不少。


      我壓抑著想問候的心,幾次在帷帽後低頭擦淚。


      「這裡也有你的親人嗎?」沈驚霜忽然問我。


      我不想理他。


      「姑娘,死者不能復生,你多節哀。」哥哥開了口。


      我猶豫著點了點頭。


      「她好像很討厭我?」沈驚霜抱著手,將我上下打量,「我怎麼不記得我得罪過誰?我記得上一個得罪的是裴哥你的妹妹……」


      「忘了跟你說,我妹妹已經嫁人啦,可別打趣她啦。」


      「嫁人?什麼時候的事?」


      「璟王爺親自跟聖上開口,說欽慕我妹妹已久,想必會對我妹妹很好。」


      ……沒有,哥哥,他對我不好。


      ……一點也不好。


      「……我怎麼不知道。」沈驚霜自言自語,「裴玥可真不夠意思。」


      士兵們護送著劫後餘生的女人們回去,唯獨剩我和那位賬房先生沒有去處。


      我拉住了沈驚霜的衣擺。


      「喂,你不是很討厭我嗎?」他忽然惡劣一笑,「我偏不留著你,除非你求求小爺,再誇誇小爺剛剛劍法超群。」


      「……求你。」我略一停頓,咬牙切齒道,「劍法超群。」


      聽到我的聲音,沈驚霜一愣。


      我以為他聽出了我的聲音,誰知道他撇撇嘴:


      「原來你不是啞巴呀。」


      我和那位賬房先生留了下來,他無處可去,入了新兵隊伍。


      我說我會燒飯,便去了伙夫班子。


      剛把我丟到後廚時,伙夫頭子,掌勺的張大廚抱著手看著我:


      「沈少爺,這丫頭想留在我這裡倒沒事,隻是她不以真面目示人,你不怕她是個探子?在飯菜裡下毒害死兄弟們?」


      我下意識護著了帷帽。


      我還要找到那個細作,不能讓他們認出我。


      「怕什麼?」沈驚霜輕輕敲了我的帷帽一下,「以後她做的飯,我先吃。」


      4


      「喂,聽說了嗎?裴哥的妹妹逃婚了。」


      「聖上倒是沒有怪罪,隻是聽說璟王爺很失意。」


      眾人議論時,我手一哆嗦,濺上了些熱油。


      「嫁給璟王爺不好嗎?嫁過去,每天早晨肯定能喝一碗白糖水,指不定天天吃白面馍馍。」


      「雖然裴哥的妹妹毀容了,但是我覺得,沒毀容也不可能比小螢姑娘好看。」那個叫大壯的士兵笑嘻嘻將碗遞過來,「小螢姑娘,再來一碗。」


      我不敢用裴玥的名字,便自稱小螢。


      因我燒菜的手藝好,一步步從打雜成了後廚掌勺的廚娘,嚴厲苛刻如沈驚霜父親,吃到我做的菜後也肯給我一點好臉色。


      隻是我剛到後勤時,惹起了好大的風波,因為沈家軍是沒有女人的。


      何況是我這種整日不是蒙著面紗就是戴著鬥笠的女人。


      軍隊裡有的是調皮的少年,他們闲暇時便議論我的怪癖:


      「長安城數一數二的酒館都比不上小螢姑娘釀的酒。」


      「螢姑娘燒的菜也是一絕。」


      「螢姑娘溫柔,隻是熱天也戴著面紗,不知是長得太醜還是太美。」


      漸漸地,他們按捺不住好奇心。


      我彎腰洗菜,一抬眼能看見窗戶邊兩個可疑的腦袋。


      我摘花釀酒,一抬頭能與樹上君子四目相對。


      一轉眼兩個月過去了,揭開小螢姑娘面紗的賭注已經到了十隻野兔。


      終於在今天,他們議論璟王妃,便把話題扯到我身上。


      下午我去河邊摘野菜時,一低頭,鬥笠被一股力道打掉。


      鬥笠咕嚕嚕地滾遠,我甚至來不及撿。


      蹲守在遠處的少年吹了個嘹哨,命令道:


      「趙三!你上!看看螢姑娘長什麼樣。」


      是那日那個賬房先生,原來叫趙三。


      他猶豫著不敢動,卻被眾人奚落:


      「你對烏藏人都能討好求饒,要是螢姑娘生氣了,你跟她賠不是就好了嘛。」


      「就是就是,跪在地上,用烏藏語再說一遍呀。」


      「呸,老子就是看不上這種沒血性的慫包!」


      ……想必因為他當初對烏藏人下跪,現在沒少受排擠。


      他一低頭,終於心一橫,朝我跑過來,卻被地上的石頭絆倒,重重摔在鬥笠前。


      周圍先是死一樣的寂靜,然後爆發出冷水入油鍋一般的笑聲。


      「聽說他母親原來是烏藏人,果然烏藏人都是下賤。」


      「原來這樣奴顏婢膝,是有緣由的。」


      巨大羞辱和冷嘲熱諷在耳邊。


      趙三忽然趴著不動了,開始抽噎。


      「不是吧,他哭了?」


      「哈哈哈……竟然哭了?真的假的?」


      「別管這個慫包啦,我們去看看螢姑娘!」


      士兵們無暇管他,衝我這邊跑來。


      我靠著一棵樹,躲無可躲。


      卻有一陣力道一把將我拉住,我整個人仰倒在草地上,一地青草的味道將我抱了個滿懷。


      「噓——」


      是沈驚霜。


      他躺在這裡看書,難怪我剛才沒看見他。


      沈驚霜坐起身子,他別過頭,順手把兵書蓋在我的臉上。


      陽光很好,草地上小花隨風搖擺時有沙沙的聲響,蓋在臉上的兵書上幹燥溫熱,有淡淡的墨水氣,我甚至能看見北境雪山上,山雪一痕銀光,曬得我雙目發燙。


      「少、少將軍——」


      看見沈驚霜,眾人一哄而散,連趙三都慌忙擦著眼淚落荒而逃。


      他撿起地上的鬥笠,遞到我手中。


      他仍不看我。


      「……你不問嗎?」我猶豫著開口。


      「誰都有點心事,不傷天害理就好。」


      當晚,趙三和我都被叫到了沈驚霜的房中。


      「你別記恨他們,烏藏人殺了我們很多兄弟親人。」沈驚霜訓話的樣子竟然有些老成,「但是已經從軍,就是一起打仗的兄弟,如果他們再排擠你,還有軍法伺候,但是不要聽人慫恿起哄,就去做不該做的事。」


      趙三低著頭不吭聲。


      「今天的事,還要螢姑娘決斷。」沈驚霜望向我,「小螢,你說,怎麼罰他,怎麼罰他整個小隊。」


      趙三哀求地看著我。


      他看上去比我哥哥還小一歲。


      如果我要罰他,再牽扯出同隊的人,想必回去他的日子更不好過。


      「那就罰他……今晚不許吃飯吧。」我想了想,「他一個人餓肚子,我倒要看看其他人好不好意思吃。」


      趙三愣愣地看著我,似乎不敢相信隻是這種懲罰。


      「不滿意?那……明天也不許吃?」見他還愣著,我笑道。


      「不、不是,謝謝螢姑娘!」趙三慌忙衝我作揖。


      沈驚霜沒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大概會以為是趙三把所有的鍋都背了,沒出賣他們。


      那以後趙三的日子,大約會好過一些吧。


      揭開螢姑娘面紗的賭注從十隻野兔變成了二十軍棍。


      「噓,少將軍可說了,誰敢捉弄小螢姑娘,統統捆起來不許吃飯,再派兩個人在他耳邊啃雞腿,還要吧唧嘴。」


      想到如此慘無人道的懲罰,眾人打了個寒戰。


      我忍不住失笑,這麼損的招,恐怕隻有沈驚霜想得起來。


      而那天晚上,沈驚霜送我回住處,給了我一支雁骨磨成的哨子:


      「這是狗笛?」


      ……


      「雁笛!這是雁笛!我的紫颯駒能聽見。」


      他旁邊那匹黑得透紫的馬駒神氣地打個響鼻。


      「……我也能聽見。」


      我疑心他猜出了我的身份,試探地問他:


      「你不問嗎?」


      「你想說嗎?」


      ……


      「沈驚霜,我知道你是武學的奇才,但是不要輕敵。自視甚高,隻會害人害己。還有……每一場戰,一定要當心奸細出賣,不要輕信任何人。」


      我無法對他說,他和他父親的剛愎自用害死了所有人。


      對那場戰役,我隻知道恰逢天災糧道被斷,奸細出賣,主將輕敵。


      想到連哥哥的屍骨都尋不到,我的眼淚又湧了上來。


      瞧見我眼圈紅了,沈驚霜忽然就慌了:


      「知道了,我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你別哭呀,哎呀,我發誓,我發誓好不好?」


      沈驚霜急著發誓的樣子,還真像一隻搖著尾巴的大尾巴狼。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對嘛,女孩子要多笑笑呀。」


      沈驚霜走了,我轉身關門。


      忽然一陣風吹滅燭臺,屋內隻有朦朧的月色。


      一個影子將我圈住,他將我抵在門上,輕易從我脖子上勾出那枚骨笛:


      「這是什麼?定情信物?」


      5


      是謝璟。


      他的手指冰冷,連衣袖上有一點露水,像是趕了夜路:


      「我真以為你去為你母親守陵,原來是來了這裡。


      「裴玥,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我不知道如何答他。


      「你不願意說也沒關系,但是裴玥,你是改不了結局的。


      「我重生後,為秦羅姝她家洗清冤屈,讓他們免於抄家下獄,好讓秦羅姝不要落入教坊,那一次他們免於抄家,聖上甚至委以重任,可秦家又在賑災中不力,還是觸怒天威。


      「上一世秦家隻是抄家下獄,而這一世舉家抄斬。


      「所有的改變,不過是變個軌道,依舊滑向既定的結局。」


      ……看來他重生得比我更早。


      「我想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尚且如此難。更何況月明一戰,天時地利人和一處不佔,糧道坍塌沒了補給,烏藏趁著大雪突襲,將軍無能殃及士兵。


      「裴玥,你要明白,這場敗仗是天定,非人力可改,他們是一定要死的。」


      見我冷臉,謝璟忙去拉我的手:


      「而我們的命,是可以改的。


      「我們還沒有那三年的不快,還可以從頭……」


      「如果真像王爺所說,在三年裡我們相看兩相厭,為什麼還要和我成親?是王爺忽然改口味,喜歡我這樣醜無鹽?」


      我躲開他的手。


      過去三年不堪的記憶忽然又湧入腦海。


      當初謝璟厭惡極了我,我卻以為他是自在慣了,怕我約束管教他。


      知道他有咳疾,我學著旁人口中賢妻樣子,燉各種藥膳,每日晚上送到他書房。


      也許我的誠心感動了他,半個月後是我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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