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暫時離開了我的視線。
我一直記得爸爸的話,努力學習,認真讀書。
同時,我也密切關注著何家的動態。
在我高中時,他們公司研發的藥物造成了病人死亡,受害人數達到三十人。
這件事情鬧得很大,但他們沒有付出代價。
在法庭上,專家出具的資料表明,藥物中並沒有誘發病人死亡的成分。
我知道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
何瀟和他的父親如出一轍,枉顧人命,不擇手段。
可我那時候什麼都做不了。
我隻能拼了命地學,沒日沒夜地學。
終於,我進入了國內最頂尖的大學——A 大,選擇了制藥專業。
我用我的整個人生做賭注,深入敵營,為的就是讓他們付出代價。
在 A 大,我遇到了丁耿。
他是我黑暗人生中一抹微弱的光。
在他的死纏爛打下,我們在一起了。
可我和他差距太大,我生命中背負的東西太多,他不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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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期間,我想明白了很多。
何家的醫藥公司做得還不錯,要成為裡面的核心研究人員,我最少需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三十年。
我等不了那麼久。
我隻能重新規劃。
心狠手辣的何父也曾是個有情人,他和他的初戀齊女士,曾經愛得轟轟烈烈、死去活來。
隻是何父為了生意,選擇了商業聯姻。
齊女士心灰意冷之下,離開傷心地,定居澳大利亞。
她是他心頭的白月光。
而她歷盡千帆,空有富庶生活,女兒、丈夫一一離開人世。
此時的她孤苦伶仃,常年待在醫院,正需要人陪。
我向丁耿提出分手,義無反顧去了澳大利亞。
我接近齊女士,對她無微不至。
我隱去了爸爸的存在,在她面前刻意賣慘。
「我從小吃百家飯長大,對爸爸媽媽,早就沒印象了。」
「但我記得媽媽的懷抱,您身上有媽媽的味道。」
我靠在她懷裡,眼淚適時落下。
她也泣不成聲。
我花了兩年,讓她主動對外宣稱,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兒。
我有了一個合適的身份接近何瀟。
那時的何瀟啊,在國外鍍夠了金,早已接手家族的生意。
我主動應聘,成為了他的秘書。
小時候的我幹巴巴的,何瀟如何也想不到,如今美豔動人的秘書,是當年那個哭著要他還她爸爸的女孩,是他口中那個不自量力的臭蟲。
7
在公司的年會上,我戴上齊女士送我的項鏈,一不小心,撞到了何父。
我驚慌失措,連連後退:「抱歉抱歉,董事長,我……」
他風度翩翩,將我扶穩,目光觸及我的脖頸時,動作一頓。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發抖:「這根項鏈……」
「啊,這是我媽媽送我的禮物。」
我笑容明豔:「媽媽說,這是她最愛的人,送她的禮物。她希望這根項鏈能帶給我幸運,讓我遇到真愛。」
這根項鏈,就是何父送給齊女士的。
他聽到我的話,默然不語。
「可能有點好笑,但我媽媽生性浪漫,總是抱有奇奇怪怪的期待。不過,我的確遇到了很喜歡的人。」
他細細地打量著我,似乎是在我臉上,尋找著齊女士的影子。
「你媽媽,是齊星嗎?」
我故作驚訝:「啊,董事長您認識她?」
何父沒有明說他們是曾經的戀人,隻是告訴我,他們曾經是高中同學,還一起上了同一所大學。
「你媽媽她……還好嗎?」
我面帶難過:「她去世了。」
他不可置信,嘴唇微張,然後,默默紅了眼眶。
自年會以後,何父就處處關照我。
直到有一天,他問我:「你為什麼選擇來這裡?」
齊女士嫁得不錯,婚後生活優渥,她的女兒,自然也沒必要,給人當一個小小的秘書。
我剎那紅了臉。
何父會意,從我給出的種種跡象中,他知道,我是看上了他的兒子。
是啊,這就是我布的棋。
何瀟花心,身邊女人從來沒斷過,我沒把握能拴牢他。
不如就從何父入手。
他把對齊女士的虧欠,都補到了我身上。
有了他的支持,我不僅順利爬到公司的管理層,而且我和何瀟的婚姻,也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8
「丁耿,別說傻話。」
齊女士和她的丈夫都已經去世,沒有人會知道我的身份真假。
更何況,女兒這個身份,是齊女士主動給我的。
「我有個朋友,正巧是齊女士的主治醫生。從他那裡,我聽到了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朋友?
丁家雖然經營著一家規模巨大的醫院,人脈甚廣,但我不認為,他的朋友會「恰好」是齊女士的主治醫生。
丁耿調查了我。
可一個主治醫生而已,他能知道什麼呢?
「何家都懶得去查的事情,你費這個心幹什麼?」
我勾了勾唇,笑得輕浮。
「丁耿,你該不會是忘不了我吧?還真是個痴情種啊。」
他沒有忘不了我。
大概是因為,六年前,我突然提出分手,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件事,傷到了他的驕傲和自尊吧。
畢竟他是天之驕子,想要什麼都手到擒來,從沒有人像我這樣對他。
丁耿的下顎線突然縮緊。
我以為他會矢口否認,可我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
我抿了抿唇,冷聲道:「我和何家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我和何瀟,也沒那麼容易離婚。」
「AB 型血和 O 型血,生不出 O 型血的孩子。」
他竟然這麼細心。
他根本不信,我是齊女士的女兒。可他們夫妻都已去世,他沒法用 DNA 鑑定我們的關系,就去打探我們的血型。
丁耿將我抵到牆邊,頗有些咬牙切齒。
「藍映,你就這麼想嫁給他,寧願虛構另一個自己,也要嫁給他?」
我不打算現在就把真相告訴他。
畢竟,我要對付的,是他的兄弟,也是他事業上的合作伙伴。
他不一定會幫我,沒必要賭這一把。
我聳了聳肩,故作輕松:「是啊,誰不想嫁入豪門呢。」
他欲言又止。
「真遺憾啊。當年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你非要裝窮小子,要不然這會兒我嫁的,可能就是你了。」
我故意攀上他的肩膀,他卻別開臉:「別拿這些話惡心我。」
我嗤笑一聲,松開他。
「丁耿,別做傻事。和我離婚,何瀟討不了什麼好。」
就算被戳穿,我也隻是從親生女兒變成養女而已。
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讓何父對我心生芥蒂,但時間還長,我總會重新討得他歡心。
「別為了爭一口氣,讓他遠離你。也別,讓我恨你。」
「別叫我藍映,藍映早就沒了。」
我有三個名字。
爸爸給我取名楊陽,說我是他的小太陽。
他死後,我怕何家抓著我不放,於是給自己改為藍映。
與齊女士搭上關系後,我隨她的丈夫姓,改為鄔瀅瀅。
「下次看到我,和其他人一樣,喊我嫂子吧。」
7
到了半夜,何瀟才回來。
何父正在氣頭上,倏地起身,給了他一巴掌。
「看看你幹的好事!」
這件事網絡上已經傳開了,不知道是誰拍下婚禮視頻,發到了網上。
豪門的醜聞,讓網民們津津樂道。
「爸!」
我驚呼,然後飛快走到何瀟面前:「阿瀟,你沒事吧?疼嗎?」
他皺眉,沒看我,對著何父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嗎?你把瀅瀅當什麼了?你知道網上那些人說話多難聽嗎?」
我為他辯解:「爸,阿瀟也不想這樣的,誰都不知道,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孩子。」
「瀅瀅一個大家閨秀,為了你,從澳大利亞來這裡,給你當秘書,給你端茶倒水。你倒好!你……」
我打斷何父:「爸,我們不是說好了,不提這個的嗎?」
為了不讓何瀟產生心理負擔,我和何父約定,絕口不提我是因為他才回國。
我隻告訴他,我是何父老友的女兒,為了鍛煉自身能力,才到這裡。
這個處處為愛人著想的痴情人設,讓何父對我喜愛更甚。
何父為我不平:「你這個傻孩子,你做了什麼要說啊。」
我默默無言,眼淚滑過側臉。
「爸,這件事情,我和阿瀟會想辦法解決的,很晚了,您和媽先上去休息吧。」
「我的孫子,隻能是瀅瀅生的!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何父一甩手,上了樓。
我和何瀟,也去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門,他就扯了扯衣領,看上去很是煩躁。
「爸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編造的故事,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我告訴他,我從小孤苦伶仃,依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 A 大。
學校百年校慶時,他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風度翩翩地出現。
然後,捐出了一棟樓,資助無數貧困學子。
生活帶來的苦難,讓我的經歷和思想遠超於同齡人。
所以我對成熟穩重、心懷大愛的他一見鍾情。
「我一直在努力,希望追趕上你的腳步,希望有一天,能站在你身邊。」
「之後媽媽找到了我,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孤兒。她想讓我定居在澳大利亞,我答應了她。」
「但我一直記得你,媽媽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在去世前,她鼓勵我,勇敢追求自己的愛情。」
他不知道的是,我朝他投去的目光,從來不是仰慕。
他也不知道,齊女士對我說的話,並非讓我追求愛情,而是希望我,能放下仇恨,好好生活。
原來她看出了我笑容背後的沉重。
我說了一句對不起。
從爸爸死去那一天開始,我最大的執念,就是為他討回公道。
所以我不能答應她。她沒有強求,隻是安然一笑。
她說她會在天上看著我,希望我一切都好,然後就永遠沉睡了。
「等處理完澳大利亞的事情,我就回了國。做你的秘書,也是希望能離你近一點。」
何瀟雖然沒有多愛我,但我總歸是個漂亮女人。
此時這個漂亮女人毫無保留地傾訴對他的愛意,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他看上去有些感動:「這些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
我微微一笑:「你沒必要知道這些細節,你隻需要知道,我愛你。」
這樣的深情令我作嘔。
但演戲嘛,不寒碜。
他沉默了很久,才道:「對不起,我也沒想到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情。」
何瀟啊,你的確應該對不起,但不是因為發生了這種事情。
而是,你在眾目睽睽之下拋下我,讓我成為笑柄。
但無妨,這些我都會還回去。
他的態度軟了下來,我趁熱打鐵:「孩子你打算怎麼安排?」
「如果你實在心疼孩子,可以把他接回家裡來。他畢竟是你的孩子,是何家的血脈。」
「如果信得過我,交給我來帶,信不過的話,讓媽來。」
「媽一直想抱孫子,再怎麼樣也不會虧了他。」
「至於爸那裡,他今天在氣頭才說出這種話,我會想辦法說服他,讓他接受這個孩子。」
這樣賢淑大方的表現,讓何瀟很是滿意。
他真的相信,我是愛慘了他,才會委曲求全、愛屋及烏。
「過幾天我把孩子帶過來,跟爸媽他們見一面。」
我的神情黯淡下來。
他很快會意,道:「至於張黛,我會安排好她,你是何太太,沒人能動搖你的位置。」
「你很愛她吧?」
何瀟的眉頭突然緊緊地蹙了起來:「沒有的事。」
說完,他就借口去洗澡,進入了浴室。
他真的沒愛過她嗎?那為什麼會在婚禮上慌了神?為什麼會不顧一切去追她?
他到現在還在嘴硬。
原來惡毒如何瀟,也會陷入愛情的陷阱吶。
浴室的水聲淅淅瀝瀝,我倒了杯紅酒,站在窗前,俯瞰樓下風景。
手機鈴聲響起,是個陌生號碼。
「不是我做的。」
是丁耿。
我一愣,隨即明白了他在說什麼。
「嗯,我知道了。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我當然知道不是他幹的好事,那段視頻,是我讓人拍了放到網上的。
手機裡傳來忙音,他率先掛了電話。
8
何瀟動作很快,沒過幾天,還真把那孩子ţŭ⁾帶回了何家。
張黛給他取名為張顯。
她將他養得很好,圓滾滾的臉,很是討喜。
餐桌上,何父神情冷硬:「你確定他是你的孩子?」